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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玉手中一勺香草冰淇淋被时间点穴,拍八点档武侠片,一动不动。
全天下只剩温妍一个人幸福快乐,对美好未来充满想象。十月怀胎换千万身家,突然间你的生命是金光闪闪黄金雕塑,24K金纯度九十九,切割开,她的一分一秒都价值连城,等肚子里钞票滚滚宝贝仔呱呱落地,她依然自由自在享受生活,打麻将、夜蒲、血拼,生活没改变,更不必受这小小讨债鬼拖累。
一本万利,只进不出的生意,白痴才会说不。
惊爆眼球四个字怎么写?字典怎么解释?不必想,眼前就是最佳演绎。
冰淇淋融化,温玉仍不能领会,“怎么…………阿姊,你有没有告诉四叔?”
温妍好心情同她解释,“当然是四叔叫我去我才去,不然你以为生仔好玩,怀孕十个月,要与紧身衣高跟鞋连同化妆品说拜拜,惨过金融危机。你看报道,金融危机破产还可以去跳楼一了百了,我就只得忍忍忍,眼睁睁看自己一天天变成大肚婆,再长一脸壬辰斑,又肥又丑,走出门万人嫌,光想想都害怕。”
躺倒在温玉床上,翻个身又翻个身,留足三秒钟思考人生,思考过后继续说:“近来四叔话少,烦心事多,秦子山那个衰仔天天登门吵架,我想多半有事发生,连他都搞不定,不然也不会叫我去医院做人工,又加急办移民手续,想方设法要给自己留个种,给秦家多留一脉香火。阿玉,你有好大可能去加拿大念高中。”
她略有伤感,片刻又想明白,反来安慰温玉,“到时阿姊有钱,不要说加拿大,就是去外太空都一样过的好啦。只是不晓得阿妈同福仔在哪里,不然也接他们一起享福。”
温玉迟疑,“生孩子不是玩百家乐,你要考虑清楚。”
温妍挥挥手,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一般豁达开朗,“你们觉得出卖青春出卖身体不正当,没尊严,但我没犯法,更没有妨碍到身边哪一位,不然警察早抓我进监狱,等法官来审。不过,到底是在写字楼做一份工做到失眠掉发未老先衰,当同事面被老板骂低B(注)、白痴、无药可救,比较没尊严没人格呢,还是像我这样,生一个BB,换一份家产更令人羞耻?我都答不上来,不过我选后者,因为轻松嘛,至少在陪产的医生护士眼睛里,你有钱等于你好有尊严。”
指一指天花板,“不是我的错,也不是港督的错,是上帝的错嘛,上帝不该创造亚当夏娃,明知人性最可怕,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温玉沉默,无言以对。究竟温妍是对是错,不该由她来评断。
人人都讲,本埠文明开化,信仰自由,但现实呢?此处有强权政治高压限定,你头顶有一不可违抗的特定宗教,那便是“金钱”。
没教义更没牧师,但足以令全市人如痴如醉日夜追随。
先是秦四爷、温广海、尤美贤,继而是秦子山、陆显、温妍,齿轮转动,下一个又轮到谁?
前路茫茫,温玉不敢多想。
但愿校园是最后避风港,真空地带,瞬间失忆,抛弃生活种种不安定,你在背英文算方程式时还想男男女女爱恨情仇?没可能。
可惜解开一百道数学题,解不开心底秘密。
谁可伸出手稳住她摇摆不定的心,为何她遇到的是陆显,不是家豪家明振邦振国,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陆显,没什么好,多数时候让人恨得牙痒痒,但他偏偏是陆显,偏偏,她没得选。
夕阳黄昏,又等到一日放课。女孩子们成群结队笑笑闹闹出门,谈邻校学长打啵打架打篮球,每一件都型到爆。
少一个袁珊妮,好久不提高校霸王花名号,记忆总在淡去,不论是谁,从前鲜活生命一瞬间陨灭,时间却不肯留半分情,一点一滴,将她残余痕迹一一抹去。
多年后,学妹们提起,你记不记得袁珊妮?
哦,记得呀,同男老师搞婚外情烧炭自杀的那个嘛。啊,周末去不去看电影?
谁去祭奠她的伟大爱情,唯有父母姊妹于伤痛中前行。
亲爱的珊妮,愿你来生好运。
温玉如今有司机接送,她人生短短十数年也算得上起起伏伏波澜壮阔,这些年她学会沉默,沉默是对变化最恰当应对。
汽车驶过弯道,突然间急刹车,司机跑得没踪影,她还未来得及看清窗外,已被人捂住口鼻,拿乙醚药晕。
再醒来已是深夜,一堵墙挡不住屋外嘈杂音乐,“你爱不爱我我好爱你,Oh;baby,不要离开我Baby!”音符吐字穿过墙缝渗进耳里,一睁眼满肚火,望见败家子秦子山坐椅上抽烟玩火机,背后是夜总会私人房间内贴得花花绿绿俗不可耐墙面,还有裸*女像、色*情图片挂在右手边,四处望,自然找不到卡啦OK点唱机,因这里不供摇摆唱K,专供男女之间饮过酒、贴过面之后真真正正过一把瘾。
秦子山盯住她,阴沉沉开口,“未想到身边就有一只狐狸精,不但勾住我老爸,还勾住我们龙兴大D哥,叫我老爸为你买车买楼买珠宝,大D更厉害,为你半条命都送上,温小姐,失敬失敬,原谅我有眼不识泰山,不对,是有眼不识索女(注)。”
“秦少爷过奖,我几时有这类‘勾男’大法,连我自己都未意识到,早知道就去选港姐结识富商,这条路不是更快更高效?”人类对于危险有敏感认知,温玉心中紧张后怕,却还要装作不经意,四下观望,一间房只得一扇飘窗,能看得见窗外“天福肠粉”灯箱,因此这里至多不超过三楼,天花板低矮,跳楼未见得断手断脚那般惨烈。
秦子山扯散领带,一步步逼近,“你承不承认都不要紧,我不跟你拍拖,没时间听你谈人生。我们用做的,做完再讲。我近来中意搞陆显的女人,头一个就是戚美珍,然后是欣瑶、爱琴、连同Tina、Mary啦,一个骚过一个。不过最近有人讲给我听,我就算把她们搞到死都没用,陆显根本不在乎,倒是有一个温小姐,住在我家陪我老豆上床的温小姐,很是让陆显牵肠挂肚,真是奇闻,大D哥会为个女仔发愁,我都好奇,想见识见识温小姐你勾男的功夫。”
背后的女人,除戚美珍外还能有谁,大多数女人做此想,好好好,我过得不好,你也要更惨,这个社会才算公平。
温玉牵动嘴角,笑容僵直,“怎么秦少爷不知道吗,女人的嫉妒心最可怕,为达目的,什么谎话都编得出来,陆显是谁,我第一次见他,他跪在四叔面前端茶认错,衰到死,我跟他哪来交集,秦少爷你别乱开玩笑,不好玩的。”
“是真是假对我来说没损失,都说学生妹下面紧,我老豆也都试过,今晚换我爽一回。”他宽大的手握住她纤细脖颈,细细摩挲,强与弱的强烈对比,更激起男人破坏欲。“我劝你最好别反抗,不然不但下面被捅出个大洞,上面怎样我都不敢保证,你知道的,男人疯起来理智全无,没办法控制。”
她后退,已退到墙角,求饶无用,不如放手一搏。
“秦子山,讲实话,你是不是嫉妒陆显?嫉妒他比你高还是比你壮?或是嫉妒他比你更得四叔重用?不然为何一提到他就瞳孔放大,好像遇到杀父仇人不共戴天。或是你默默中意他十几年,嫉恨所有跟过他的女人,否则你集邮一样癫狂的做法没其他解释。”
他于年幼时被送出国,鲜少回港见家人,等到二十二岁大哥二哥都出事,被秦四爷招回来继承家业,他思念已久的父亲身边却多一个陆显,人前人后,事事处处都令父亲满意,下属得意,人人都只说D哥如何如何,谁记得他空降太子爷,连亲生父亲都看不起他,日日讲他这里不尽心,那里不如人,简直是棺材仔,废物一个。
她无意中刺中他心事,令他加倍愤怒,疯狗一样失去控制。
“你找死!”他抓住她手臂向墙面猛地一掷,几乎将她半片身体摔碎。
男人对女人,性的暴力,言语的暴力,身体的暴力择其一,成永恒主体。男人打女人是本能,信手捏来,融会贯通,他扇她耳光,一记接着一记,响亮清脆,守在门外的光头佬被四眼仔叫去打牌,得啦得啦,太子爷搞得正爽,你待在这里也没事做,不如打牌啦。于是一同勾肩搭背擅离职守。
房间内,她眼角嘴角开裂,流满脸血,他再剥她上衣,一气呵成,多轻松,只不过牛仔裤稍稍麻烦,手伸到她腰间,就要扯开纽扣撕开拉链。
听她喊,“懦夫,胆小鬼,只会欺负女人,有胆你去找陆显啊!”
秦子山红了眼,口中骂“贱*人、淫西”,径直去一把抓住她颤动的ru房,咬着牙,发了狠的揉搓、拧转,留一道道红痕,激发他更深处欲望。
“叼死你个贱*人——”埋头在她胸前,撕咬她胸前坟起的乳,未等他尝过瘾,这切切实实口腹之欲,已有冰冷钢刀喘息间钻入他侧腰,如同男人壮硕坚硬的体征,不经准许,强行插*入。
她等最恰当时机,抽出藏在后腰的迷你军刀,赠他第一刀,他反抗,她便翻过身,给他胸口第二刀,她看着他的眼睛,从开始到结束,无声无息。
门外有人唱《红日》,横空出世热歌金曲,红得发紫,听音响震耳,“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曲折离奇,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哦——”哦哦哦不知是不是要哦到明天一早。
方才强壮高傲不可一世的男人,现下无力、萎顿,奄奄一息,恳求她最后一丝怜悯。没有人是永远的强者,世界永恒变化,无绝对。他的呼喊声都被湮没在门外爱爱爱爱不停的流行歌曲里,谁会猜到,太子爷秦子山会搞不定一个十七岁学生妹?简直是天方夜谭。
而温玉终于醒过神,带一身血,一把杀人凶器,无处去。
41杀人如麻
温玉最擅长是为自己设限;条条框框,红笔写禁止事项;绝不越雷池一步。
但谁能告知她真相;她需犯多少致命错误才能手握人命,面对小床上血流不止面色惊恐的秦子山。
作为守法公民;她或许应当报警等待援助。
时间未因她的焦灼恐惧而放缓脚步,秦子山腕上金闪闪劳力士滴答滴答为她的心跳默数,三十秒或者三分钟;决断的出生只在一念之间。
她几乎是在房间内奔跑;撩开薄薄窗帘,老旧的推窗锈迹斑斑,锁片于此夜被腐蚀成分不开的彼此;她用尽全力想要拉开栓,带动一整扇小窗都在她的急迫与绝望中颤抖,只是开奖同开窗一样,有人两块五换十年巨奖,有人倾尽家财换满屋废纸,哪一件都要讲时运。
一半可能,她一身狼狈,死于今夜。
但温玉,是野草藤蔓一样的坚韧不屈,不认输是她的生存本能。
哭?哭有什么用?除非眼泪能变化学品,溶解纹丝不动的插销。
血、汗水、眼泪揉杂在紧迫逼人的分分秒秒中,她一只手推窗框,一只手拉动窗栓,斑驳的金属划破手心,血液涌出,空气中浮动着铁锈与鲜血纠缠的气息,肉*体的疼痛被疯狂的心跳声掩盖,恳求上帝多给一次机会,赐予她逃生之路。
门外,光头佬输光家底,行在狭长无光的走廊中,考虑下半月该从何处捞钱,杀人放火高风险,不如去求太子哥,手指缝里漏一分,足够他逍遥一时。
不知他进行到哪一步,没理由隔一张门,安静得如同上中学历史课。
还是太子哥又玩新花样,要闷声封口慢慢来。
仁慈的上帝,万能的主,若能逃此一劫,她愿意青灯古佛剃头出家。
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