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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来因为受伤的关系,严盛勋对她的照顾更是无微不至,医生嘱咐她多休息,他就真的把她当个残废般看待,而且还是四肢伤残的废人,不但抱着她到处走来走去,还不准她用自己的双手做任何他认为过于粗重的事,只差没有冲进浴室来帮她洗澡了,不管是在他的住所或她自己的小房子里,他总是像个老师般,跟在她身后严厉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被人强迫休假在家养伤好一阵子,他总算肯放她自由,但他仍然限制她以后骑车时速不准超过三十,如果身上再多一个洞给他看到,他威胁着要打她的屁股,这、这……简直太过分了嘛,她又不是小孩子,怎么可以打屁股?可是他警告威胁的模样还真有点吓人。
终于,他今天肯放她一人单独行动了,不再像个狱卒般,成天阴魂不散的守在她身后。获得假释的第一天,她犒赏自己先去看了场电影,然后坐车到东区闲晃了一下午,星期天的人潮非常多,到处是年轻的情侣与学生,从没想过她居然能和一个男人黏得这么近,走着、逛着,她突然又怀念起和严盛勋在一起的感觉,熙来掉往的人群映照出她只身一人的单影,真奇怪?见面不过昨天的事,为什么却又在此刻想起他?她怀疑自己有问题,居然又想回去做犯人。
马路两旁的人群隔着车阵在对岸遥遥相望,嘻笑谈话声及喧嚣而过的引擎声轻轻的飘进她耳里,无意识的眸子投注在对面的人潮中,她看到许多人都同她此刻一般面无表情,每个人的心里都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她正想着不知他此刻在做什么?
绿色的灯号亮起,两边的人群有志一同的向前移动,在马路中央交会,季采茵摸出了口袋中的钥匙,浮起一抹笑,脚步不禁轻快起来。
她决定去我他了。
◎◎◎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撞见这一幕。
当她搭着电梯直上十二楼,拿出从未使用过的钥匙打开了门,一进去就发现地上摆放了双女用的白色高跟鞋。
咦,他有客人吗?季采茵怔怔的盯着那双鞋,随后跟着脱下了自己的鞋子,走进屋内。 但客厅却没有半个人。 奇怪,跑到哪里去了?季采茵在原地待了一下,随后起身四处查看,但厨房、书房及健身房皆没有他们的踪影,最后只剩下卧房了。
来到门外,里头依旧静悄悄,她很纳闷,试探性的轻轻转动门把,房门应声而开,里头的景象让她当场僵在原地。
一名女子横身趴在严盛勋的胸前,两人一起躺在床上,而且……都没有穿衣服!
季采茵怔怔的呆在门外,她从没料到自己会撞见这场景,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但更让她惊讶的是,当那名女子闻声转过头时,那张脸着实教她惊愕的倒抽口气,那不正是沈玉芳沈襄理吗?
“是你。”沈玉芳微诧的看了一眼杵在门口的人儿,不以为意的一笑。
“襄……理?”季采茵愣愣的开口,看着她毫不在意自己的裸露起身套上丢在地上的袍子。
“你来这儿做什么?”
“我……”季采茵被问住了话,一只闪动紊乱情绪的黑白眼眸落向床上仍熟睡的严盛勋身上,“我来找总经理的……”
沈玉芳顺着她的规线看向身旁的人,禁不住漾出一丝冷笑,“何必这么惊讶?我跟他早就不是秘密了。”
“我……我不是……”心不知为何有些痛,就好像有人拿把刀刺进她的心脏一般,她措手不及的站在原地承受这突然袭来的莫名心痛。
沈玉芳将她的反应全看在眼底,眸中闪过若有深意的神色,“我知道你有大门的钥匙,但还是请你在来拜访之前先打通电话过来,免得又遇到像今天这种情况,会增加我们的困扰的。”她冷冷的说道,充分表现她的不满。
“总经理他……”
“他已经睡了。”沈玉芳迅速打断她,眼底升起一抹暖昧得意的眸光,“你也知道男人在做过那种事后会特别紧,有话明天再找他说吧。”
她的眼神及言语在在都暗示她与严盛勋关系的特别,季采茵觉得自己像个不速之客,得不到人家的欢迎,完完全全是个没有任何立场的局外人。
受伤的眼神看向床上仍熟睡的俊容,季采茵抿了抿唇转身跑出去,心痛的感觉在加剧,赤着双足,她抓起丢在玄关的鞋子夺门而出,顾不得自己的狼狈样,像个落荒而逃的失败者。
“我把她气跑了……”沈玉芳喃喃低谙。
看向床上的男人,她轻轻的趴在他的胸前,抬手抚过他刚毅坚实的下颚,眸中浮现一抹脆弱哀伤,“你会怪我吗?”她柔柔的低问,语调里有着悲哀自怜。
室内是一片沉默的孤寂,床上的男人没有回答她,只有一波波沉稔的呼吸声传来,对映出她的忧伤与一颗得不到回应的真心。
另一方面,季采茵一直跑到了大街上,才发觉玉白的双足在刺痛着,低头一看才发现坚硬的柏油路被睬在她赤裸的脚下,鞋子正捏在手上,缓缓的走向路旁的椅子上坐下,她弯身套上了鞋子,眼泪却顺势滴落在她的布鞋上……
◎◎◎
“这是你女儿呀?”妇人睁大隐在镜片后的细眼,努力想瞧清前方年轻的女孩。
“是呀,昨天才从台北回来的。”另一名胖胖的中年妇人脸上有箸慈祥开怀的笑容,伸手招了招坐在一旁的女儿,“采茵,过来。”
女孩依言走了过来,向两位长辈微微一笑。
“这是前一阵子搬来的邻居,叫王阿姨。”
“王阿姨。”
“好、好。”王素云上下打量了面前的女孩,噙笑看向旁边的妇人,“你女儿多大啦?”
“二十二罗。”
“二十二啦?可以嫁了,季太太你真好命,女儿这么大了,儿子今年也考上大学了。”
“哪里、哪里!和你比差远了,你三个儿子都已经当完兵了听说大儿子现在自己开餐厅当老板不是吗?你可以享清福了。”李蕙兰客套的捧了回去。
两个妇人心中暗自比较了一下,互相说着美好的场面话。
季采茵有些不自在的陪笑着,不知道找什么借口溜回客厅看电视。
“有没有男朋友呀?”王素云的话锋又绕回了她身上。
“呃……”季采茵愣了一下,“没……没有。”
“没有吗?你这女儿还真乖巧,上回黄太太的女儿从北部回来呀,结果你猜怎么着?她的女儿不但人回来了,连老公和孩子都一起带回来了,听说是先上车后补票的,年轻人爱玩嘛,结果玩出问题来了。”王素云一副不敢须教的模样,眼梢、嘴角都写满了看笑话的心态。
“我看那年轻人挺好的,黄太太不也很满意吗?前一阵子才风风光光的办了结婚宴。”李蕙兰中肯且含蓄的说道。
王素云听她这么一说,更是憋不住多话的个性,不吐不快,“已经五个月,肚子都鼓起来了,黄太太能怎么办?只能结婚避谣了,咱们南部比较保守,未婚生子这事容不得,会给街坊邻居们说话的,大大方方的结婚总比偷偷摸摸生孩子来得强,有个名分也好看些,以后想离婚是他们年轻人的事,反正现在这时代离婚也没啥子稀奇,只要给两家的人面子做足了就够了,所以我说呀,年轻人不要一毕业就往外跑,还是要有父母跟在身边比较好,才不会做出什么胡涂事。”
“是呀、是呀,现在年轻人就是不会替我们着想,只会一个劲儿嫌我们老人罗唆。”李蕙兰点头咐和。
季采茵忍住撇嘴的冲动,苦着脸站在原地。
“女儿这么大了,该给她我个婆家了吧?”王索云的话题依旧绕着她打转。
“还早啦,你看她到现在连个男朋友都还找不到。”李蕙兰谦虚婉转的笑道。
“不早了,在以前咱们那个时代,二十岁都生老二了。”王素云笑着挥挥手,将目光转向一旁的女孩,“王阿姨替你介绍好不好?我看人的眼光很准的。”
“呃?不……不用了。”季采茵愣笑着立刻摇头,结婚?天哪!她才几岁,她还有大好的前途、还有美好的人生要过,怎么可以就此走进坟墓埋没一生呢?
“王阿姨的小儿子年纪和你相仿,你可以考虑看看,我安排个时间让你们两个年轻人见见面可好?”王素云当下随即扮起月老来了。
“啊?我……”季采茵满脸为难,她不好意思当着王素云的面拒绝,只能求救的看向自己的老妈。
李蕙兰立刻接收到她的求救讯号,“哎呀,现在年轻人自己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咱们上一代的观念不适合他们了。”
“我家就只剩最小的那个儿子还没娶,只要他有了老婆后,我就可以安心了。”
这就是传统的父母,永远放心不下自己的子女,谁说结婚成家之后就可以安心的?接下来还得操烦孙子的事,担心这个、担心那个,怎店也无法放松去享受真正清闲的日子。
“婚是他们在结的,咱们老的光急也没用,还是要靠缘分。”
王素云颇有同感的深深叹了口气。
“在台北生活不容易吧?现在有许多年轻人又回来南部了,其实还是自己的故乡比好,真不懂为什么年轻人总是喜欢一窝峰的跑到北部去。”王素云无法理解的摇摇头,连自个儿家的儿子也有上北部的念头,不过在她又骂又怨的攻势下,总算不了了之。
季采茵无奈的陪笑,“在南部工作比较不好找。”
“怎么会?”王素云一理认为是现在年轻人自己的虚荣心在作祟,“回来南部发展不是比较好?你看你不也回来了?再怎么说还是自己的家最好,不需付两份的房租、水费、电费,比你一个人在外单打独斗轻松多了。”“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季采茵小声的说道。
“怎么了?”王素云拉长耳,满脸好奇。
“没有。”季采茵忙挥手,立刻装傻。南部的空气好,交通便捷,整体来说,居住品质还算不错,就是三姑六婆多了些。
王索云不愿自讨没趣,擅于察言观色的立即换了个话题。
“你知道在开五金行的那个洪太太吗?”
“住在民安里的那个吗?”李蕙兰想了一下。
“对,就是她,上次我不是叫你跟她一个会吗?她做了十几年的会头了,信用一向很好,大家都很信任她,所以我才推荐你跟她的会,还好你说没钱所以没跟。”王素云一脸凝重。
“怎么了?”
“哎唷……跑啦!”王索云夸张的一击掌,“她老公做生意失败,从洪太大那边先调互助会的钱去用,结果周转不过来,现在连五金行都收了,两夫妻不知道跑去哪里躲起来了。”
“你不是有跟她的会吗?”
“我的已经标起来,死会了啦!”王素云得意的笑笑。
“那你不就赚到了。”李蕙兰调侃这。
“还好啦。”王素云保守的回答,财产只能喊少,不能说多,否则会惹人眼红、遭人嫉,现代这个社会人心难测呀。
季采茵听着她们的对话,暗暗思忖,原来老妈的私房钱都是用在这上头,老一辈的人讲究的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信用,也因为他们年纪的增长所以累积不少人脉的关系吧;而现在年轻人互不信任,宁可把钱拿去买股票、基金,总比靠诚信这种薄弱的东西来得有保障。就像有某个人喜欢偷亲却从来都不付账的,一想到他就让她的情绪莫名的低落起来,真是白白便宜他了。
两个女人闲话家常了近一个小时才结束,季采茵随即垮下一张脸。
“妈,你该不会真的要我嫁人吧?”
“有何不可?嫁了人给你老公去养,我也省事多了。”李蕙兰一副无谓的模样。
“留我在身边可以多赚点钱,你舍得这么早就把我嫁掉吗?”季采茵甜言蜜语的谄媚道。
“既然要赚残,为什么不留在台北?跑回家来能赚更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