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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口走出一位年轻的女佣,还穿着那身清扫服装,见到来客,慌忙躬身行礼。
“欢迎您!”
今西被引到二楼背面的房间。这座新楼面向直通车站的宽广的公路。但是从背面望出去,却全是些七高八低的屋顶,真有点大煞风景。
另一位女佣送上茶来
“这位大姐,”今西取出自己的名片,“我是干这行的。老板或女主人如果在的话,就说我想见见他们。”
“请稍等候!”女佣拿着今西的名片,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名片上印着东京警视厅侦查一处的头衔。
今西荣太郎吸着烟等待着老板或女主人出来。窗外,只望见一片屋顶,其中有一栋看起来特别高大,好象是座电影院。室内壁龛里挂着一幅画有伊势神宫树木的水墨画。其他墙壁上悬挂着圆形镜框,里面画的是二见浦的夫妇宫。
今西依次观赏着,不觉二十分钟过去了。
“在屋吗?”隔扇外,响起了一个男子的问话声。
“请进!”今西坐着回答。这时,隔扇拉开了,一位五十岁左右秃顶的男人走进来。
“您好!”那人关好隔扇,在今西面前十分拘谨地寒暄道:“我是这家旅馆的老板。您远道而来,辛苦了。”
因为不是正式的公出,所以今西也有些为难。但是,为调查清情况,还是以正面亮出身分来得简捷、便当。
“请这边坐,”今西招呼老板坐到自己面前。
“谢谢!”
服务行业的人,对警察一般都比较尊重。从店主人神态中表露出来的谦恭,也正说明他是在招待一位警察官,而不是一位客人。
“您什么时候来到这儿的?”老板问今西。
“昨晚出发,今天早晨刚刚到。”今西和颜悦色地回答。
“想必很疲劳吧?”老板每逢开口都低下头。对着这位从东京警视厅来的客人,他心里总有些忐忑不安。
既然是旅馆,就会有各种各样的旅客,既有人失盗,也有被通缉的凶犯。因此,这些人走后,仍会给旅馆带来意想不到的麻烦。
“说起来,有件事想打听一下,所以才从东京赶来了。”今西温和地说。
“噢,是这样啊!”老板一对小眼睛紧盯着今西。
“啊,不必担心,我只不过是为了参考。”
“是。”
“我想了解一下今年五月九日在贵店投宿的一位客人。对不起,请把帐簿给我看一看。”
“好好,遵命。”老板拿起桌子上的电话,吩咐把帐簿送来。
“不过,哎呀,老总您也太受累了。”老板仿佛放下了心,语气轻松地安慰今西。
“哎,……工作嘛!”
“不过,东京警视厅的老总,来小店还是首次。不过,由于我们干这行,倒没有少麻烦当地的警察局。”
正说着,女佣走进来。老板从她手里接过帐簿。
“啊,是五月九日的?”
“是。”
老板翻着合钉在一起的传票。近来的帐簿已与以往不同,不是帐票而是传票形式。
“有了,这一部分是五月九日的。”老板仰面望着今西,“叫什么名字?”
“三木谦一。”今西说。
“三木?啊,正好,就是这一张。”
老板把“旅客名簿”递给今西,今西接过来,仔细看看,上面写着:
“现住址:冈山县江见町XX街
职业:杂货商
姓名:三木谦一,五十一岁。”
字体工整,没有使用简体字。今西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这些字。这正是不幸的被害者三木谦一的笔迹。这些字同今西在蒲田调车场现场检验时看到的惨不忍睹的尸体,怎么考虑,似乎也不能联系在一起。
当三木谦一往这帐簿上写这些字时,他绝不会想到等待他的会是那么悲惨的命运。他离开冈山县深山地区,为了终生的纪念来到四国,游览了近畿的名胜古迹,终于实现了参拜伊势神宫的夙愿。也许是由于心理作用,这样想着想着,仿佛这些字体也紧张起来。
名簿旁边写着负责接待的女佣“澄子”的名字。
“这人就只九日住了一宿吗?”今西问店老板。
“是的。”老板瞅着帐簿说。
“老板知道这位客人吗?”
“哎,我一直呆在里面。所以……”
“是澄子负责接待的吧?”
“是的。您有事要问,我把澄子叫来吧。”
“对不起。”
老板又拿起电话,吩咐把那位女佣找来。
澄子二十二、三岁,个子不高,一看便知是一位能干的女佣人。她不太讲究打扮,面颊红润润的。
“澄子,这位客人想打听一下你接待过的客人。把你记着的都讲出来吧。”老板对女佣说。
“你是澄子小姐吗?”今西脸上堆着笑问。
“是的。”
“你还记得不记得五月九日帐簿上写的这个人,是你接待的,还有印象吗?”今西把帐簿送到女佣面前。
澄子看了一会,喃喃自语似地说:“是荻间的那一位。”又沉吟片刻,然后明确答道:
“啊,有印象,那个人,确实是我接待的。”
因为女佣说有印象,今西荣太郎便让她说出客人的相貌和特征。女佣讲的,肯定无疑是三木谦一。
“他口音是什么样的?”今西问。
“是啊,讲的话有些特别,好象带点‘斯斯’的乡音,我甚至把他当成了东北地方的人了。”
今西心想,这回不会有错了。
“讲的语很难听懂吗?”
“是的,很不清楚。我见他在帐簿上写的是冈山县,便问他,‘您不是东北人吗?’客人笑着说,‘我这个口音,经常被人搞错’。”
“他说自己常被人错当成东北口音吗?”
“是的。他说,自己长期生活的那个村子,也是讲这种方言。”
从女佣的话中不难听出,三木谦一同这位女佣,谈得相当热乎。
“那位客人,在这儿住宿时,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动啊?”
“倒没有发现什么反常的行动。他来到我们旅馆时,说已经在白天参拜了神宫,明天就回乡。对啦,要说反常,就是他虽然这么说了,可是第二天却突然又提出要去东京了。”
“哦,他提出要去东京是在第二天吗?”这是事情的关键所在。
“是的。”
这样一来就弄清楚了,三木谦一改变原定回家乡的计划,是在住进旅馆后的第二天。
“那位客人是几点钟来到旅馆的?”
“傍晚时分,我记得是六点钟左右。”
“住进旅馆后,再也没有外出吗?”
“不,外出了。”
今西荣太郎对这一外出警觉起来。因为全国各地的人都来参拜伊势神宫,二木谦一外出时,说不定会在途中偶然遇到相识的人。而这一偶然的邂逅,也许就可能是导致三木谦一决心去东京的原因。
“是出去散步吗?”他继续问女佣。
“不,说是去看电影。”
“看电影?”
“他说,闲着无聊,去看场电影。问我电影院在什么地方,我告诉了他。你看,从这扇窗口就看到了,就是那座高大建筑物。”她说的正是刚才今西向外眺望时已经看到了的那座电影院。
“那么,他看完电影回来是几点钟呢?”今西荣太郎问女佣。
“嗯,大概是九点半钟左右,我记得确实是那个时候。”
“就是说,是电影院散场的时候了?”
“是的。”
今西荣太郎有些失望。因为假如三木谦一在看电影过程中与熟人相遇,那么他归宿的时间就会更早或者更晚一些。在电影院散场的时候回来,只能认为他并没有遇到任何人。
“客人回房间的时候,神态如何?很久以前的事了,你也许记不清楚,请好好回忆一下。”
“是啊。”女人向坐在那里的老板瞥了一眼,歪着头思索起来。
“这点很重要,你可要好好想想,别回答错了。”老板也帮着说。
经老板这么一说,女佣的表情越发严肃起来。今西看着有些慌了手脚。
“用不着那么紧张,轻松愉快地把想到的讲出来就行了。”
“是啊,”女佣这才回答说,“他回来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说明天早晨的早饭时间希望稍往后拖一下。”
“就是说,第二天是客人原定要出发的日子吧?”
“可不是。起初,他说要回家了,早晨在八点钟左右吃饭,因为要赶九点二十分的火车。”
“后来怎么变的呢?”
“后来他说早饭十点钟吃就行了,说不定要在旅馆呆到傍晚。”
“呆到傍晚?”今西住前挪挪身子,“他没讲出是什么原因吗?”
“什么也没有讲,只是看样子他在紧张地思考着什么。因为他也不和我说话,我使说了声‘祝您晚安’,就退了出来。”
“原来如此,那么,第二天早晨,是按那个时间办的吗?”
“是的,按时在十点钟送去了早饭。”
“以后,直到傍晚,他都呆在房间里了吗?”
“不,没有。中午过后,又去电影院了。”
“什么,电影院?”今西惊讶地说,“真是一位喜欢看电影的人啊!”
“不,去的是同一个电影院。我因为有点事,和他同行到半路上,所以知道这个情况。”
“是再一次去看昨晚刚看过的电影吗?”今西沉思起来。旅途中连续两次看同一部影片——而且既不是小孩也不是年轻人,而是一位年逾五十的老人。影片里的什么东西引起了三木谦一的兴趣呢?
“第二天他看完电影回来,当晚就离开这座旅馆了吗?”今西问女佣。
“是的。”
“是搭乘几点钟火车出发的?”
“因为是我看着帐房里的时刻表告诉他的,所以我很清楚。”老板说,“他从房间里打电话来问,我告诉他乘坐二十二点二十分由名古屋发来的列车,紧接上行的近畿铁路普快电气机车。”
“这列车几点钟到达东京车站呢?”
“次日凌晨五时到达东京。因为有许多客人搭乘这次列车到东京去,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从这儿出发时,那位客人也没有讲什么特别的事情吗?”今西荣太郎又把目光投到女佣脸上。
“没有注意到。只是我问他,昨天晚上你还说要回冈山县,怎么又要去东京啦?”
“嗯嗯,他怎么说的?”
“他说是突然想起来的。”
“突然想起来的,就这么一句话吗?”
“是的,再没有听到他讲别的。”
“原来如此,”今西沉吟了一会,“那位客人看的影片叫什么名?”
“啊呀,这我可没有记住。”
“那么,好吧。这些我调查一下就会清楚的。正忙的时候打扰,太对不起了。”
“好了吗?”老板在一旁说。
“哎,很有参考价值。老板,请给我算帐。”
“怎么,这就出发吗?”
“我也想利用那列火车回东京。看来时间还很充裕……”
“是。”
今西荣太郎付完帐,走出旅馆。但是他并没有直接去火车站,而是向电影院走去。
电影院在商业街上,正面挂着色彩艳丽的电影宣传广告,正在放映两部古装片。
他向女收票员出示了名片,说明要会见经理,便被引到里面。
来到光线昏暗的影院后面,有一间关着门的房间。开门一看,宽敞的房间里,一个画工正用粉彩绘制下期上映的影片广告。被称为经理的那个人,倒剪着双手在那里观看。他一看到今西的名片,便殷勤地迎上前来。
“恕我冒昧,请问能不能查明五月九日贵院上映的影片?”今西急切地问。
“五月九日上映的影片?”经理听到东京的警探提出这种唐突的问题,不禁吃了一惊。
“是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