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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艾琳一肚子气恼,这么巨大的事她竟然是到临出发前才知道,她突然有一种踩空了的感觉。
陶春一进门就看见谭艾琳的可怕样子,毛纳正在陪她喝酒。
“我真想把他给剁了。你们没看他那副轻描淡写的样子,他要出国就跟要下楼买盒烟一样,好像我在大惊小怪,我在小题大做。”
陶春道:“你别急,他不会不管你的,他要出去也会带你出去。你不去他也会考虑留下来的。”
“你没明白我气在哪儿,我气他根本没把我当回事儿,我根本不是他的一部分,他生命中根本没我。”
黎明朗道:“你说的太对了。”
毛纳道:“女人做事都会想‘他会怎么样’,而男人做事只会想‘我会怎么样’,这是男人的一贯思路。”
黎明朗赞叹道:“太一针见血了。”
谭艾琳的眼泪下来了,“大大方方告诉我有什么不可以?我没有权利知道吗?我不会对他死缠烂打的,你就是要去月球,你去好了。他竟然提防我,他把我当什么人了?他几次三番跟我若即若离的,我到底是他什么呀?”她大怒起来,抓起桌上的杯子摔在地上。
个女友震惊地看着她,黎明朗道:“镇定,你要是为他发神经了可就更可笑了。”
“我太下贱了,我简直是个受虐狂,我活该是他的奴才。”谭艾琳第一次深刻地总结出自己和伍岳峰的关系——奴隶与奴隶主的关系,绝对如此。
她端起一杯酒又喝起来,陶春去抢她的酒杯说: “艾琳,你这干吗!”
毛纳的面色很难看,说:“让她喝,要不她不定敢干出什么事来。”
陶春看了看表已是凌晨了。
十分钟后,谭艾琳站在了伍岳峰母亲的住处外。
正下着大雨,她没打伞,任雨淋着。
伍岳峰头发蓬乱,睡眼惺松地从楼里跑出来,问:“出什么事了,半夜四点钟你跑过来?”
“伍岳峰,我想当面问问你,我是你什么人?”
伍岳峰不耐烦了,“我们明天说好吗?”
“你又在指挥我,我为什么总要按你的时刻表?”
伍岳峰看着满脸雨水和泪水的谭艾琳……
“你去美国的事为什么不能跟我商量一下?我不配吗?你如果爱一个人你就要为她着想。我无论吃什么喝什么做什么都想你会怎么怎么样,而你呢?你想过我吗?我就是只猫,你出门也得把我寄放在哪儿吧?你从来没为我着想过。”
伍岳峰尽量按捺着自己的火气道:“我们换个时间说好吗?我们不睡别人都在睡呢。”
“很好,你开始为别人着想了。”
“你能小声点儿吗?”
谭艾琳声音更大了:“伍岳峰,你到这时候还在想你的臭面子。从我认识你到今天全都是你要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从来没想过我们怎么样。我不是你的奴隶,我是一个女人,一个爱你的女人。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旅馆?想住就住,不想住就走。”
伍岳峰也提高了声音:“你喝的还不够,你应该再多喝点儿来找我。”
“我用不着你告诉我该喝多少。喝多喝少我都知道别人是不是轻视了我,你别忘了,伍岳峰,你是一个男人,一个成年男人,你应该对你的女人负责。”
“我是男人!我现在是个没面子的男人,我不想让左邻右舍嘲笑我的生活和我的女人。明天一早我还有工作,母亲还在等我,现在我想回去休息。”
“不行,今天你必须听我的。”
“晚安!”伍岳峰说完转身走了。
“伍岳峰,你混蛋!”谭艾琳在雨中大声喊着。
她知道自己失态了,她人生第一次这么失态。
第二天和黎明朗、陶春一起挤在一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谭艾琳检讨自己说:“我可能把我跟伍岳峰的问题想得太严重了,没有什么人能厮守一生,即便是白头偕老也总有一个人先离去。”
黎明朗逗她:“素质提高得有点儿快呵!”
“我跑到伍岳峰他妈那儿把他大骂一通,当时我就像个疯子,真丢人。但人有时需要孤注一掷,豁出去一次,这很值。骂完我想明白了,他去美国尽管去好了,我也可以去,多少人都想拿绿卡呢。”
陶春道:“我们去美国旅游也有地方住了。”
伍岳峰要走了,谭艾琳设宴为他饯行。
看着丰盛的菜,伍岳峰道:“这太铺张了,请我有点儿浪费。”
谭艾琳有点儿不好意思道:“除了给你饯行,还有赔罪的意思,我上次太过分了。”
伍岳峰笑笑。
谭艾琳举起酒杯道:“祝你一路顺风,旅行愉快。”
“谢谢。”
“你就是留在美国也无所谓。我想通了,我们可以发电子邮件,可以打电话,你可以回来,我可以过去。”
“我很有可能移民。”
“那我也可以移民,我在美国再开个书吧。”
“我劝你一句,你不值得为一个男人放弃你的一切,或者说任何一个女人或男人都不值得为某一个人放弃他们原有的生活。”
谭艾琳绝望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人世无常,把未来寄托在某个人身上是不可靠的,人只能自己成全自己。”
谭艾琳笑起来,“这就是人生,对吗?很残酷,但是事实,对吗?我是全世界最缺心眼最没眼色的女人,我以前太自以为是了。”
“我之所以保持独身的原因就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为别人的未来负责,我不愿意牵连另一个人的命运。”
“我听懂了。你理想的恋爱就若即若离,谁也不用为谁来承担什么,对吗?”
“这跟爱情没关系,生活就是这样,我们都得这样。”
谭艾琳道:“你没做错什么,但你应该早点儿提醒我,在我陷得还不深的时候,别让我像现在这样……”
“艾琳……”伍岳峰说不出话来了。
谭艾琳的眼泪下来了,“所有的男女都会恋爱,但怎么我的恋爱就比别人难呢?伍岳峰,你是不是从来就没爱过我?”
“爱你,我爱你!真的。”
谭艾琳忍着眼泪说:“再见!”
个失恋女人在街上走着,内心充满仇恨,不是恨他,是恨自己。她怎么就一直不知道自己是在飞蛾扑火呢?这可真是个悲剧。她像个奴隶一样一直被爱奴役着,却从来不知道这不公平,反而以为是天经地义。她刚刚发觉,她已经被爱毁了,她一点儿防备也没有。
谭艾琳在街上胡乱地走着,一辆出租车突然停在她面前,伍岳峰从车里跳了下来,从后面一把抱住了她说:“我不去美国了!”
谭艾琳推开他,黯然道:“总有一天你还会去别的地方。”她的眼泪再次流下来。伍岳峰从背后看着她。
谭艾琳又是一夜无眠。天亮了,门铃响了,伍岳峰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钥匙,“我想问问你,这把钥匙你还会让我保留吗?”
“我还有几把,你拿不拿无所谓。”
伍岳峰看着谭艾琳,谭艾琳从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在他眼睛里渐渐熄灭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他们相互轻轻地抱了抱。
这是离别的拥抱,谭艾琳能觉出来,他们各自的血都凉了,一切缘分都尽了。
谭艾琳第一次把伍岳峰送到楼下,道:“去美国吧,你不再有麻烦了,以后也别再惹麻烦了。”
伍岳峰笑笑,“再送送我吧!”
“不要再假装亲密了,听我一次吧!”
伍岳峰慢慢走了。
谭艾琳心想,与其说你爱一个人,不如说爱其中的痛苦。以后再谈恋爱,自己一定要先事先作好准备。
伍岳峰回头,凝视了谭艾琳一会儿,笑了一下,走了。
谭艾琳也笑笑。就这样,伍岳峰这一页终于翻过去了,谭艾琳解脱了,但是她觉得自己老了。
游戏规则
从爱情阵地上撤下来的最大好处是,你可以为所欲为,有大把的闲暇时间。可以不化妆不洗脸,可以大吃大喝,谭艾琳现在就是这样的孤独女皇。
但是最悲惨的是三个女友,得时刻忍受她的语言暴力。一早起来她就给黎明朗打电话,一张开口就开说她的感受:“你现在打死伍岳峰他也不会明白,其实最受损失的是他,而不是我。我是他生命中惟一的一次爱情机会,他错失了,他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以为他的天底下有几个谭艾琳?他真是有眼无珠,他以后只有哭的份儿了,这就叫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他肠子都得悔青了。”
“我正在拍片呢,我一会儿给你打过去行吗?”说完便挂了。
谭艾琳想了想,又给陶春拨过去了:“我太知道了。他将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老死在家中,身边没有一个人,他死之前喃喃念着我的名字,忏悔他愚蠢的一生。这时候他才省悟,我有多聪慧,多风趣,我是他一生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女人,我是他爱情的源泉和明灯,他因为我才学会了爱情。”
陶春没明白她在说什么,问:“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是他丢失的那一半苹果,他把它丢失了,丧尽天良地把那一半扔了,这是命运对他的惩罚,他根本没有资格得到我这一半苹果。”
陶春打断她:“对不起艾琳,我在开会呢,一会儿再打给你吧。”说完也挂了。
谭艾琳想想不甘心,又给毛纳拨了过去:“女人历经男人不过是历经沧桑,但男人历经女人会毁于一旦。他已经病入膏肓了他还得意呢。我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失去我就等于是个残废,他对我来说,只不过是我的一次失足,我现在完好无损,我将遇到更加完美的爱情,但他永失他爱。”
毛纳在电话那头喊:“艾琳,我们都受不了了。今天晚上在书吧集体帮助你,有话你到时候再说吧,我现在在干活呢。”不由分说地掐断了电话。
谭艾琳气得摔了电话,“一群重色轻友的家伙。”说着自己拿出一瓶酒来。
晚上在书吧开会,谭艾琳继续喋喋不休地说着,三个女友都抱着胳膊严肃地看着她。
“有的男人对我来说重如泰山,有的轻如鸿毛。伍岳峰就是鸿毛。我像扔个酒瓶似的把他彻底打碎了,他根本不懂女人,离开他是我的幸运和解脱,他将永远处处碰壁,对,碰壁,碰得头破血流。而我经过他历练,炉火纯青,笑到最后的是我。他完蛋了,他会一蹶不振,追悔莫及,太好了。”
说着她灌下了一杯酒,“想想我挺可怜他的,真的,我太可怜他了,他其实很不幸。”
看着三个女友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她问:“你们怎么回事?你们千万别同情他,他罪有应得。”
黎明朗看看她,“中场休息了吗?好吧,你该听我们说说了。”她回身看了一下别两位,“谁打头阵?”
毛纳正了正身子道:“我!你已经唠叨了一个星期了。说实话我听得已经有点儿头晕耳鸣了,再听下去我会疯掉的。”
陶春也说:“我们的承受力是有限的,你把压力都转给我们,我们快扛不住了。”
谭艾琳辩解:“你们不知道……伍岳峰他……”
个女友几乎异口同声:“打住!”
黎明朗道:“趁你没有变成祥林嫂之前我们一定要拯救你。”
“你们真的不想听听我的心里话吗?”
黎明朗和毛纳都摇头,陶春也叫:“不想,艾琳,你这么说下去自己真的不害怕吗?”
黎明朗道:“我们建议你是不是应该控制一下情绪,调整一下你的心态,另外去看看心理医生可能对你更好。我们应该向西方人学习,正视自己的失常。”
陶春小声地嘟嚷着:“你一定是得了忧郁症了。”
谭艾琳有点儿生气了,说:“你们还是不是我的朋友?在我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却明哲保身,甚至认为我有心理疾病,太不仗义了,真是世态炎凉。”
毛纳道:“亲爱的,不是不帮你,在男女关系上我们和你一样都是瞎子过河,我们也没有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