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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这种纯真型,也是他此前一直未曾遇到的类型。
徐虾说过要纪若敏一张照片,毫不犹豫把这张拿走了,其他大批立功授奖、首长接见、射击冠军或英姿飒爽的戎装照,都懒得再看了。
出纪若敏房间,徐虾看看顶棚紧锁的阁楼,对楼下喊道:“若敏,我怎没看到你妹妹房间,是在阁楼吗?”
纪若敏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对,她平常都上锁,你要看我一会儿给你找钥匙。”
徐虾应一声,拿着像框下楼,又问:“她为什么上锁?”
纪若敏正在炒菜,头也不回道:“她一天神神叨叨,里面都是一些扔大街没人捡的破烂,自己还当宝贝,我收拾卫生都不让,生怕我给碰坏。”
徐虾愈加好奇,但没多问。
坐到沙发上,徐虾安静地看小纪若敏照片,那纯真傻气的样子,两只天真紧张的大眼睛,分明就在镜框中望他。他越看越爱看,越看越不舍,越看越惋惜,心动的状态一直持续,好希望小纪若敏能从照片里跳出来,哪怕让他活蹦乱跳地看一眼。
徐虾不时摇头叹息,整整半小时,不仅没放手,甚至没舍得离眼。
纪若敏炒好两个菜放餐桌上,又切个熟食,擦手从厨房出来,坐他身边问:“干嘛呢?看个照片哀声叹气的。”
徐虾不无忧伤道:“你这张照片照得真好,我刚刚一直在想,要是我那时候就认识你该多好,就可以陪你一起长大,哪怕是一直不长大,一直拥有你这个时候的样子。”
纪若敏从他手里拿过照片,温婉不舍道:“是啊,我那时候多纯,哪象现在。一晃十二年过去,都这么大了,想回都回不去了。”
徐虾把照片拿回,微笑道:“你现在也很纯,就是有时候急燥点儿。”
纪若敏拢拢鬓端:“还不是让那个臭丫头给闹的,要不是操心她,我能变这样吗。”
徐虾不解道:“你不是一直在外边当兵,也没照顾她多久吧?”
纪若敏一脸怨苦道:“哪呀?就我当学员的时候,她在她外公家住两年,我提干后就把她带北京去了,一直念到中专毕业,她才自己又回来,我紧跟着就转业了。”
徐虾皱眉道:“什么叫她外公?你们不是一个外公?”
纪若敏自嘲地笑下:“怎么可能?我们差六岁,再说还有计划生育呢,你见过我们这个年龄段,正常情况下,家里有两个孩子的吗?”
徐虾紧着心坐起:“照你这么说,你们不是一个妈?”
纪若敏反问道:“你不是见过她,觉得我们长得象吗?”
徐虾没答,心疼又心惊地望着她,尽管不象的原因有很多。
纪若敏歪头叹道:“我四岁时,我妈就病死了,我都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刚当兵第二年,后妈又没了,好歹佳佳已经十岁,还算比我幸运点儿。我爸一看连死两个,就以为自己克妻,再不敢找了,就只能靠我这个当姐姐的了。”
徐虾心内紧揪,不自觉看照片,又去看眼前人,似在寻找这个急脾气的大警花性情变化的内在联系。这刻,他终于读懂了她性急背后隐藏的坚韧和柔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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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彳亍踏浪兄弟的连续多次打赏,感谢剑冷情深老友的评价。
正文 第四十八章 纯真年代(下)
纪若敏看到他样子,直身道:“干嘛这么看着我?我告诉你,我可不觉得自己可怜。”
徐虾平静摇头:“我没觉得你可怜,就是觉得更了解你了。”
纪若敏撇撇嘴:“我这么伟大,还以为你能佩服我一下呢。”
徐虾凑她耳边道:“我宁愿帮你多分担点责任,而不是整这些虚头巴脑的事儿。”
纪若敏叹口气:“但愿如此吧。”
徐虾笑笑以示安慰,换个话题道:“咱爸是师长,应该是大校吧,以后能当上将军吗?”
纪若敏道:“如果还在解放军,一定能。现在划到武警,由于编制限制,可能要麻烦些,但也问题不大,毕竟一直干主官。”
进一步道:“武警只有各大总队总队长和政委、各大学院副职以上才是军职。各大总队首长能强些,学院副职还不如师长呢,他能到总队当主官当然好,不能的话,就退休前随便找个地方混几年,混到将军就下来。”
徐虾想到纪若敏火箭般的升职速度,问道:“你当兵都十几年了,那时候咱爸就是团职干部吧,你家还有什么人在部队吗?”
纪若敏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白他一眼道:“岂止是我家?我爷爷、我外公,还有佳佳的外公,都是将军,我两个妈也都是军人,你满意了吧?”
徐虾笑道:“嘿,这么说,你还挺根正苗红呢。”
纪若敏牛哄哄道:“那你以为呢?要不是我家没男孩子,我爸不想考虑得太长远,早把我嫁到门当户对去了,你小门小户的,能赖上我,就偷着乐去吧。”
徐虾厚着脸皮道:“也不能这么说,我爸妈也当过兵,还都上前线打过打仗,也算军事世家,我们也是门当户对。”
真正的军人都渴望荣誉,恨不得能上战场干一场,纪若敏显然属于这类,两眼放光道:“对了,你说蒋主任和你爸一起打过仗,在哪打的?”
徐虾道:“老山呗,再往后也没打什么大仗了。我爸、我妈、蒋主任,他们都是老山时的战友,轮换时期在那呆过半年。”
忽地一笑:“你肯定想不到,我爸和蒋主任那时候还是情敌呢。”
纪若敏更加来兴致,急转过身问:“什么什么?他们都追过你妈!快讲讲,怎么回事。”
徐虾点头笑道:“行,那就给你讲讲。”
坐起面对她,娓娓道:“那时候我爸和蒋主任一个连,都是班长,我妈是卫生连的班长,他们俩都喜欢我妈。有一次他们连换阵地,刚换过去,别说修工事,连洞都没来得及挖呢,就遭到越军炮击了,一下死伤大半。”
纪若敏惊叫打断:“怎么会被炮击,不是刚换阵地吗?”
徐虾道:“后来才知道,是苏联卫星看到我们动向,把情报提供给越南了。”
纪若敏恨恨骂道:“该死的老毛子!”回过神又催促:“你接着讲。”
徐虾续道:“因为伤亡惨重,卫生连和没受伤的人就冒着炮火往下背伤员。我爸和蒋主任也受伤了,但他们是班长,大小算官,又怕越军趁机进攻,就发扬风格,主动留在阵地上,让那些人先背其他人。等我妈跑几个来回再回来,正好剩他们两伤号。我爸就让我妈先背蒋主任,蒋主任也让我妈先背我爸。”
忽然停住:“你猜我妈先背谁了?”
纪若敏美眸闪闪,很是动容,想都没想便道:“当然是背蒋主任了,那时候的人,肯定把最亲的人放在后面。”
徐虾点头:“没错,他们就是这样想,所以我妈先背蒋主任,蒋主任也就明白了,我妈喜欢的是我爸,从那之后,就主动退出了。”
故事讲完,纪若敏被这个普通又特殊的故事打动而沉浸,默默凝望他。
徐虾温声问:“是不是很感动?”
纪若敏微微颔首:“想不到你爸妈还有这样的故事。”
徐虾颇为感慨地道:“战场嘛,故事总会多一点。现在你知道了,不是只有海明威才能写出《战地钟声》,普通人之中,也有很多平凡而感人的故事。”
纪若敏不自然了,咳一声道:“我承认你文化比我高,可惜我既不知道海什么威,也没听过战地钟声,所以你以后最好少跟我讲这样话。”
徐虾哭笑不得,还好这大傻丫头比较有自知之明,抚抚她脸颊道:“别这么说,你家高门大户,又根正苗红,我要不在某方面高点,怎么配得上你?”
纪若敏美美瞄他一眼:“算你会说。”接前言问:“从那之后,你爸妈就在一起了?”
徐虾道:“对,从前线下来后,我爸妈为了结婚,就一起复员了。蒋主任留在部队,后来提干又转业,一步步当上主任,下一步还能往上上,至少能当秘书长,也算有失必有得。倒是我妈这大美人,跟我爸这渔民过一辈子。”
纪若敏温婉道:“我觉得你妈挺幸福的,再说你爸不也挺厉害,全国那么多渔民,有几个能成为渔民企业家?”
徐虾哈哈笑道:“啥企业家?就是换个方式当渔民,最多算个土财主。”
纪若敏嗔道:“哪有这样说自己爹的?什么儿子。”
徐虾和老爸从小就随意,否则也不可能知道上一代这么多事,当然纪若敏未必能懂,于是道:“行,不说就不说了。”
拍拍纪若敏那张照片:“你这张纯真年代回头我拿走了,明天上班摆在办公桌上,下次回家再给我爸妈看。”
纪若敏温柔笑道:“你还挺会挑呢?这张照片也是我最喜欢的。”蹙下眉又道:“不过这张照片太傻气,一般人未必能看得懂,可能会影响我形象,你再拿张漂亮的吧。”
徐虾斜眼道:“干嘛非得别人看得懂?我能看懂就行呗。”
纪若敏一本正经道:“那怎么行?老婆是男人第一形象,我要是掉份儿,不让别人把你看扁了,显得我多失败。再说你还要拿回家,你爸妈第一次看儿媳,怎么也得让他们看到我最光辉的形象。”
这大傻丫头,不要脸起来还真没治,还最光辉?可惜就不肯尽老婆第一责任。徐虾笑道:“行,回头你自己选个不失败又光辉的,我一起拿走。”
纪若敏起身道:“那好吧,你不要看佳佳房间吗?我顺便带你去看看。”
◇◇◇◇◇
选过照片,纪若敏找出钥匙,引小虾上阁楼。
当阁楼房门打开,房内影像映入眼帘,徐虾呼吸瞬间就顿止了。整整八十平的阁楼,全被纪若佳的收藏和展示布满了。
正对房门,是一桩巨大的他看不懂的奇型根雕,旁边还放着一堆原始树根;左侧是一幅高约一米五的马赛曲浮雕素描,貌似还没画完;几个小窗台摆满精致泥塑;四壁的柜橱、地上的筐桶,也堆满各色艺术模品;最惊人的是四壁,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照片,不下二百张,估计摄影应是纪若佳第一爱好,其他的,都是业余爱好。
纪若敏跟在小虾身后,皱着鼻子在七扭八拐如同战壕的阁楼里穿梭,不耐其烦地絮叨,左踢一脚树根:“看看,看看,这些破树根子,都不知她从哪捡的。”右掀一个木桶:“你再看这,破泥都搬家里来了。”又连指四周的艺术品:“还有这些杂碎,没一个正经玩意儿,好好的阁楼整得跟疯人院似的。”
徐虾没听她唠叨,盯上墙上一幅名为《守望》的作品。
这一幅彩照,但整个照片只有黑白两种颜色,拍的是雪夜原野。画面很简单,下面三分之一是一望无垠的雪原,上面三分之二是无尽的夜空,整个画面布满大雪,正中是一轮圆圆巨大的白色月亮。
徐虾不懂摄影,但仍被其强大的艺术感染力震憾了。
纪若敏站他身边道:“佳佳最喜欢摄影,也只有这么一个正经爱好。”
可算为自己妹妹说句好话。
徐虾看她一眼,走向一旁的小书柜,最上一层是卢梭的《忏悔录》、普鲁斯特的《追忆似水年华》、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和奥黛丽的《时间旅行者的妻子》,除了最短的《生活在别处》他草草翻过一遍,作为中文学士,其他碰都没碰。首先这些书就不是一般人能看得进的;其次能看得进,还要衡量花时间值不值。
徐虾大皱其眉转过身:“若敏,你真了解你妹妹吗?真认为这些东西、这些书都是什么破烂、不三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