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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斯墨在下午醒来,他先是叹了口气,然后睁开眼睛,有很长时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醒来的时候没有像以往一样——打喷嚏。
闹钟狐狸打着哈欠从闹钟里钻出来,他说,哈……下午好,格斯墨,今天天气不错哦。
于是这天下午,人们看见格斯墨穿着干净的红格子衬衫,翘着双腿在糕饼店门口看一本爱情小说,桌子上摆着喝剩的第三杯豆浆。格斯墨为什么没在家里给自己煮格式牌珍珠奶茶呢,因为格斯墨起床之后找不到原来的杯子和茶壶了。杯子是枯草大妈从柜子里找出来的新杯子,茶壶是枯草大妈使劲儿洗过的旧茶壶,但是格斯墨怎么看都觉得有点陌生,不像是他用的东西。格斯墨在自己家里东看看西看看,对于那些重新归位的鞋子和垫子,一筹莫展。
格斯墨站在房子中间,忽然他发现了壁橱里摆着许多书。这里要解释一下,这个壁橱是格斯墨的爸爸的爸爸的爸爸留下的,这个壁橱有很多年的历史,壁橱里的书也存在了很久很久。格斯墨一直没有注意到他们,原因一:他以前不知从哪里翻出一本又厚又长的书,是关于一个男人的一生的故事,那本书一直搁在马桶上,这本马桶上的书花了格斯墨许多年的时间,仍然不能看完,后来该书被他冲进了马桶,这个我前面已经说过了。原因二:格斯墨由于那本太长的书,导致头疼和便秘,他一看见有字的东西就有可能条件反射,包括《男巫魔法指南》——在床底下的一个鞋盒里躺了十几年。因此更不用说那些高高地摆在壁橱里的书籍了,它们经年累月站在那里,像一些疲倦的士兵,蒙着厚厚的灰尘,早已睡着了。
这天格斯墨起床以后站在房子中央,忽然发现壁橱里一些字体像睡醒了一样,下午的阳光从窗户外面照耀进来,使它们闪闪发光。他当然不知道这些都是枯草大妈的功劳。格斯墨懵懵懂懂,长手臂一伸,取出其中一本来,就是后来他坐在糕饼店门口看得很起劲的爱情小说。
格斯墨这是第一次专心地看一本书,而且还是一本爱情小说——讲述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如何相爱却不能生活在一起,于是他们就一起去寻死的故事。
如果是一个普通人,看到这样的情节一般会流眼泪,但是男巫的表达方式不一样。格斯墨看着看着就寒毛直竖,冷汗从头发里钻出来流过下巴和脖子,把衬衫都弄湿了。汗水又顺着衬衫流到裤子,从裤子留到鞋子,最后从鞋子里溢出来,溢到大街上,形成了一股涓涓细流。由于汗水的不停挥发,他偶尔哆嗦一下,糕饼店老板出来给他添豆浆,问他,格斯墨,你在打摆子吗?格斯墨支吾了一声不作回答。
他是如此专注于手中的爱情故事,连终于下定决心走出来买毛线的袜子姑娘经过他的身边,他也没有察觉。袜子姑娘手里挽着个毛线篮子,几根毛线针插在里面露出一截,她梳着两根细长辫子的头上戴着一顶毛线小帽子,是绛绿色的细麻线织成的。袜子姑娘的脸依然很白,显得眼睛很黑。袜子姑娘今天并没有穿袜子,她赤脚踩在一双平底凉鞋里。
袜子姑娘经过糕饼店门外的时候,看见门口伞下坐着一个奇怪的人,双腿伸很长,左脚翘在右脚上,这人埋头看书,却大汗淋漓、浑身湿透,身旁睡着一对猫和狗。袜子姑娘看了看这奇特的景象,然后继续朝前走,一分钟以后便将她看见的这一切给忘记了。
在格斯墨城,袜子姑娘和格斯墨算得上是匹配的一对单身古怪男女。当他们不多的几次在街头相遇,而且传说他们之间还发生过袜子的纠纷,人们都以为后来会发生点什么故事,糕饼店老板转着豆浆机的手停在半空中,脸不再大的大脸男打开了他二楼的小窗户,紧紧留意着街角这一边,不出门先生坐在家里突然很想出门,三个消防员中的其中两个说:要不要赌一把……连睡在地上的猫和狗,都一个竖起了耳朵,另一个睁开了一只眼睛。夕阳西斜,深秋的好天气刚刚适合抒发感情。
但格斯墨城发生的事情往往就是不遂人愿。格斯墨这天关心的是小说世界的最终结局,因此他头也不抬,对身边的一切毫无知觉。袜子姑娘转过一个街角,看见一家商店正在回收“新旧袜子”,于是她提着篮子径直走了进去。
十七 幻想了一个书店(1)
格斯墨那天下午心情起伏,潮起潮落几十次,看完了一本让他汗流不止的爱情小说。天色渐渐暗了,格斯墨为了看完故事的大结局,也就是最后七页,他使用了一点点魔法——他打了一个响指,让他身边的路灯提前亮了起来。由于魔法的传染力,这只路灯旁边的路灯也依次一盏盏地亮了,于是,格斯墨城的人们就提前进入了一个华灯初上的傍晚。
在这个华灯初上的傍晚,格斯墨伸着懒腰从糕饼店里走出来,手里提着面包、花生酱、芝麻酱、核桃酱、番茄汁、还有那本刚看完的书,格斯墨朝古拉拉大街113号走去,身后跟着睡了一下午的猫和狗。
念头就是这样在一霎那之间产生的。格斯墨的右脚刚刚踏上楼梯,“念头”这个东西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虫子,飞进了格斯墨的脑子里。格斯墨一步步往楼上走,这个小虫子的嗡嗡声就越来越大,格斯墨在上楼的过程里甩了几次头,也没能将这个小虫子赶跑。终于,格斯墨摇着脑袋爬上了十二楼,打开了房间的门,房间里灯火自动亮起,格斯墨一口气坐倒在沙发上,喘了口气,念头这个小虫子暂时停止了嗡嗡声。现在格斯墨不得不承认自己有了这样一个“念头”——格斯墨决定开个书店了。
书店怎么开呢。格斯墨不知道。床底下那本《男巫魔法指南》里没有提到过开店的事。格斯墨坐在沙发上,将一条长腿翘在茶几上,想了好一会,一直想到他爸爸伊凡先生也没有提到过开什么店的事情。格斯墨的眼睛盯着天花板,天花板下有一个样式古怪的水晶吊灯,其中两只灯泡烧坏了灯丝。格斯墨就长久地仰头,望着那两个坏掉的灯泡,脑子里“念头”转来转去。最后他的眼睛落在墙边高高的书橱上,书橱里站着一排排厚厚的书,书脊上一些烫金的名字是这样的:《伊凡诺维奇百科全书》、《尼基福罗维奇环游地球一百日》、《弗拉基米尔答小朋友问》、《拉德曼诺维奇在气球上的日子》、《弗拉基米尔写给青年朋友的信》、《尼基福罗维奇穿梭银河系列》、《伊凡诺维奇动植物百科全书》、《弗拉基米尔关于人生的十万个疑问》……诸如此类。
格斯墨盯着这个书橱好一会,又想了好半天,他终于承认这些都是他的老祖宗们留下的光辉业绩。而且这些光辉业绩的记载基本上是他看不进去的。因为,非常有可能,他的爸爸的爸爸们,是一些非常伟大的科学家、生物学家、物理学家、化学家、文学家、哲学家、幻想家等等等。现在他回想起来,他怀疑他将他某个老祖宗的自传冲进了抽水马桶里。是什么时候的事呢……他很不好意思地想了一秒钟,然后立刻决定不再思索这个不好意思的问题。现在他要考虑的是,怎样开一个漂亮的书店?
格斯墨的意思是,一个漂亮的书店,一个迷人的书店,一个精彩的书店,就好像那些电影里的场景——门口挂着个小牌牌,一面写着:OPENING;而另一面写着:CLOSE,用漂亮的花体字。书店靠大街一面应该是一面明亮的落地玻璃窗,窗框油漆成暗绿的灰色,下午三点的阳光正好穿透这些玻璃窗的窗框,照进书店里的架子上,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着各种高深莫测的书本(其中也可能包括他的老祖宗们的东西,可以吓唬吓唬人),当然在进门口的那个位置,十几本“催人汗下”的爱情小说是必不可少的(格斯墨认为只有这样的书才能够留住人们的脚步和眼睛),墙上应该挂几副浪漫主义色彩的油画(最好是原装的,不能冒牌),店中央的小桌子上常年开放一盆芳香美丽的花(百合或者雏菊,以后再说),一个看似优雅的年轻姑娘走进书店,留连在各个书架前面,沉思,徘徊,久久不肯离去……还有一些小板凳,可以给站累了的看书人,坐一坐,甚至,格斯墨在考虑给他们煮几壶格式牌红茶……如果大家看书看累了,可以围坐在一起就书里的情节展开讨论,比如格斯墨上次在糕饼店门口,就很想找个人来讨论一下男人和女人的问题……当然,还不能少了音乐,书店里一定要有音乐,格斯墨想起他曾经见过的唱民谣的瞎子和大嗓门的山羊胡子,可惜水牛城太远了,而谢小麦又失了踪,那么起码要有一个拉小提琴的人,他站在书店的门口,悠扬的琴声响起,人们纷纷感怀往事……
格斯墨城的格斯墨书店,在接近冬天的一个早晨,按照格斯墨的想像力,终于开张了。
这是个雾蒙蒙的早晨,格斯墨一大早开了店门,由于光线不够格斯墨开了灯。格斯墨独自坐在书店柜台前一个高高的凳子上,一手捧着下巴,另一手端着对面糕饼店的热豆浆,他望着玻璃橱窗外几乎空荡荡的大街,少数经过的几个人也急匆匆赶去上班了。格斯墨正在想,书店的开门时间是否应该定在星期六或星期天的中午,这样人们才有空从床上爬起来,走进他的书店来看上一看?喝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格斯墨捧着脑袋。
书店里静悄悄地,恍惚听得见格斯墨的老祖宗们写的那些宏篇巨著在书架的最高一层发出的叹气声,唉……一片百合花瓣在叹息声中静静地掉落下来,空气中一粒细微的灰尘由于花瓣的降落,改变了它旋转的方向,由此也改变了它的一生,它缓慢地移动,飘浮,伴随着渐渐透过薄雾的早晨阳光,缓慢地掉进了格斯墨的豆浆杯子里,被格斯墨一口喝了下去。
十七 幻想了一个书店(2)
这是个雾蒙蒙的早晨,一个来自远方的人正缓缓地朝格斯墨的书店方向移动。路灯在早晨七点的时候已经熄灭了,人们赶着上班,一些自行车从这个人身边飞驰而过。格斯墨坐在书店的桌子旁边发呆。一个来自陌生城市的陌生人,头上戴着帽子,手里提着箱子,他远远望见格斯墨书店传出的朦胧灯光,他朝书店走了过去。一只胖猫和一只黑色的狗一路追逐着,经过这个陌生人的时候他们一起停下来,抬头望了望,还围着他又绕了三圈,又抬脚跑开了。
这是个雾蒙蒙的早晨,格斯墨坐在自己的书店里,一手捧着脑袋,思考合适的营业时间。一个陌生男人从远方赶来,他风尘仆仆,穿着件厚呢子外套,头上戴着帽子,他左手提着皮箱,右手推开格斯墨书店的玻璃门。玻璃门上挂着一个小牌牌,上面写着:OPENING。门口一只小风铃叮当响了一声,只有一声。
格斯墨坐直了身子,抬起头来,他说:早晨好,我叫格斯墨。
陌生人站在进门的地方,他上身前倾,朝格斯墨点了点头。
格斯墨说:今天早晨雾蒙蒙的。
陌生人再次朝格斯墨坐的位置点了点头,看上去像是他微微地鞠了鞠躬,他右手抬起,取下头上的呢帽子。陌生人将手里的皮箱子平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箱盖,咔哒一声。格斯墨朝箱子探了探头。陌生人从箱子里取出一架小提琴。格斯墨梦想中的小提琴是这样的,来自意大利的阿马提家族,长36厘米,琴身由木材制成,琴弦则由纯钢制成。陌生人由箱子(现在是琴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