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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在这样的状态下,一家人和和乐乐的贝而,该有多好啊!
白亚力与母亲派翠西亚到的时间是清晨四点钟。天还灰灰的,连鸟儿都只稀稀落落地爬起两三只,没能组成平日啾啁爱笑的乐团。
威廉的体力并不差,必要的时候可以连着几天不睡,此刻正倚在医院的长椅上闭目养神,身体看似放松,然而敏锐的神经仍警戒,随时应付突发状况,这是多年训练而来的习惯。
他感觉远远地有人走近,从脚步声听来并没有危险性,但还是保持着戒心。
脚步声在他面前停下,他等着。
“威廉……”亚力的叫唤,让他放松神经,并迅速地张眼。
映人眼廉的是亚力带着忧心的善意笑容,以及派翠西亚伯母的满脸疼爱。
“威廉……”派翠西亚宠溺着给这名早巳不是男孩,体格雄壮,整整高她两个头的侄儿一个拥抱。“两年不见,你这孩子又壮硕不少……”
对一个四岁便失恃失怙的孩子而言,有个如同母亲一般爱护他的伯母,和兄弟般友爱的堂兄,是多么幸福的事,他们给了他太多的爱,却没有要求回报,让他长大后,即便知道自己的不堪身世,也不至于太过忿怒与沮丧。
他知道,永远有一扇门对自己敞开,里头的温暖光亮照拂着他永不停歇。
“雷恩的状况怎样?”亚力焦急地问。
威廉沉下脸。“医生说他还没脱离危险期,而且……他有一段时间停止呼吸,医生说……还不确定对他的脑部是否造成伤害,所以……”
他忧心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他们都是他重要的家人,在不愿他们过度难过的心态下,尽量以温和的字眼告知。
“威廉……”病房内的唯心,因听到言语交谈声而出来探视,正好碰着面。
“亚力……”她望着和雷恩相似的身影,突然一阵酸楚涌上,赶忙把注意力移到他身侧这名满头银发,却雍容华贵的女士身上。
娇小的个子,以外国人来说不常见,约莫矮了她十公分左右,虽然上了年纪、满面皱纹,高尚的气质自然散发,头发干净整理成髻梳在脑后。富同情与慈悲的蓝眸盯在她身上,她现在知道两兄弟的眼睛遗传自谁了。
不用猜也知道她的身份。她的婆婆。
有好一会儿,她俩对视着,彼此观量对方,沉默无语、没有任动作。
亚力和威廉两人正在使眼色,想来是怕场面尴尬,交换着该说些什么的讯息。
“妈妈……”唯心搜索枯肠地想着该说什么,好安慰眼前的妇人,没想却被她一把抱住。“妈……”叫唤淹没在她的拥抱里。
“可怜的孩子……”派翠西亚激动地拥紧这名白家新妇,忍不住涕泪横流。“一定吓坏了吧!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么大的变故……”
她说了什么吗?她没有说什么啊……那为什么却把对方弄哭了?
她没说什么教人感动的话啊……她根本还不知该对她说什么……
好温暖喔!为什么眼前这个妇人让人如此温暖……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竟……如此的温馨?
自小因父亲在海外工作的关系,只身在台生活的她,早已习惯凡事靠自己,也以自己的独立自豪,从没想过有一天,会被这样心疼地抱着。
好奇异的感觉,但却不让人排斥,反而……很高兴、很感动。
她轻易地被接纳了,毫无困难,自然的恍如她生来就是白家的人。
她的婆婆……雷恩的母亲,周身充斥着善意,就像庙宇里的佛光普照的菩萨一般。
说好不哭的,但泪却难掩地爬上眼眶。她迎上她温暖的眸。“雷恩……您也想见见他吧?”她微笑地问。
比起之前安慰他的强装的笑,面对这名了解她处境的婆婆,这一次唯心的笑容发自内心。
两个女人、一对婆媳,手牵手地走入病房。
“雷恩,一定会熬过来的。”派翠西亚说道。
虽然眼中有泪,唯心因得到她力量的支持而感到平静。“我知道。”
在一旁始终看着她们的威廉,不得不再度于心底佩服女性阴柔的坚毅,那是男人所远不及的。
他的伯母派翠西亚,寡居了近十二年,才在七年前再婚。其间她要打理偌大的家业,面对多少虎视眈眈、意欲篡夺的对手与敌人,熬过白氏企业的危机,照顾三个处于青春期的儿子和侄儿,教养他们、让他们平顺成长,事业、家庭一肩扛,其中有多少的辛劳,却没听她怨过一句;相反的,白家的事业经营得有声有色,教出的孩子们个个都不简单。
没有坚持下去的毅力为基石,这一切都不可能发生。
眼前这两名女人,眼中的信念是如此强烈。她们的身上都有同一种的特质,叫男人不得不折服,自叹不如。女人又岂是弱者呢?
* * *
揉揉几天没睡而变得干涩的眼,唯心张开手臂舒展僵硬许久的筋骨,顺道很不淑女地打了个大呵欠。
如果是几年前,她绝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竟会为一个男人,担忧到食寝不知的地步。说了,只会笑掉自己的大牙。
然而,两天来守在雷恩身边,寸步不离的守侯,才令她不由得察觉了自己的感情变化。
她根本离不开他。
在他未受伤时,他的爱恋霸气地缠住她,让她走不了;现在他受了伤,他的脆弱牵动了她隐藏的眷恋,使她更无法离开。
雷恩躺在床上,金色的发为汗水所浸湿,高热在他的脸上烧出一片病态的红晕。他的眼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下有一排阴影,浓密的眉毛此刻微皱着,似是有某些痛苦在背后追赶,而他正努力而辛苦地想加以摆脱。
素来健壮的小麦色手臂毫无血色,在点滴与纱布的包围下,益显惊心与脆弱。
她握着他的手,忧心忡忡地看他。
思及他掉下悬崖的那一幕就让她全身冰冷,忍不住把他的手用力紧握,好确定前头的恶梦已逝;让手心传来的温度,镇定她心焦如焚的灵魂。
事情竟演变成这样。
她爱上原本千方百计想逃离的男人,陷人情感的洪流里,深刻得无力自拔。
今生,她是不能、也不愿离开他了。
人生……可说是柳暗花明,永远也无法预知。
或许和曾誓诚那段情让她蒙上厚重的阴影,但雷恩日照般源源不绝的爱意,补充了她空乏的心,在不知不觉中,阴霾散去,天地复明。
“夫人……”亨利来到她身后,一脸地犹豫。
她转头。“有事吗?”
“这个……是雷恩少爷……”布满皱纹的手捏着一封信。“他交代若是有了什‘意外’,便把它交给您……”
他忽然哽咽,眼眶闪着泪光。“少爷他……早有预感……所以……”像是克制自己情绪太过地,他拿起手中擦去眼角流出的泪,转身离去。“您慢慢看吧。”
唯心望了床上的雷恩一眼,才缓缓地把信笺展开,映入眼帘的,是他一个个小学生似的中文字。
能写到这个程度,恐怕花费了他好一番的工夫吧!她忍不住爱怜地凝望雷恩,才低头读下去。
我的月神:
My love,如果你看到这封信,表示我没让自己脱险;但,至少我成功地把你救出了,不是吗?
我感到非常难过,让你承受这种打击,请不要感到愧疚,我很高兴我们当中活下来的是你,我也很高兴能为你牺牲。我无法开口告诉你这种感觉,每一次看见你,便不由自主地多爱你一分,想把世界献给你。很疯狂,对吧?你或许会质疑这只是一时激情,但我清楚不是。我问自己,能给你什么,好表示我的爱;除去财富的光环,我只有宝贵的生命。
如今,我用生命交换你的存活,我感到非常高与。不要悲伤,my love,我会化作风、阳光守候在你身旁,永远地。
爱你的雷恩
ps:请原谅我的中文,无法将意思表达很好。
“雷恩……你这个傻子……”她上前拥住躺在床上的他,依靠在他胸前激动地说:“没有人比你重要,你根本不用为我……你不知道你活着对我比什么都重要,你不知道对我而言,与其没有你的活在世上,倒不如随你一块死去吗?你不知道吗?我爱你啊!好爱……好爱,爱得无法自拔啊,”抓着他的襟口,紧紧地,像是能以此抓牢他的生命,好留住他。
她再也压制不了,那黄河决堤般的情感。因为受过伤,无法相信任何人,甚而不信任感情,只凭理智、经验、严格控管的心,终于打破了自缚的层层锁练,一古脑儿冲向真爱的处所。
“你一定要活下来……”她颤抖的唇亲吻他前额。“我爱你,听到了吗?我爱你……既然你把命送我,我没要你死,你就不能死,知道吗?”
她伫立在床旁幽幽地说着,带泪的目光,祈求地瞅着他。
不要离开我!求求你。醒过来吧!她内心呐喊着。
像是回应她全心的祈求似的,雷恩被她紧握的手微微地动了一下,接着眼皮眨了眨,似摆脱睡魔般缓缓地张开,一双虚弱的蓝眸困顿地出现在她眼前。
“你……你醒了……”她似雷击般的嗫嚅道。
雷恩皱了一下眉头,似乎不喜欢自己目前的体能状况,然后用了很大力气挤出微笑。
她回过神来,按下紧急按钮。最先冲进来的是守在外头的威廉。
“怎么了……”他紧张兮兮的问句,在见到清醒的雷恩时嘎然而止。“雷恩—;—;”
雷恩张嘴想对她说什么,却因为没有力量,而选择静默地看她。
而她在这永恒的瞬间,也无法动作地呆望他。现实的猛然撞击、喜悦的昏头眩目,让她说不出、做不出,除了凝望。
不到三秒,一大群的医生护士赶到,开始一项又一项的检查,被排开的唯心趁机走出去。
“没事了……没事了……”喃喃自语,脸上带着一抹奇异的微笑,仿佛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笑,威廉忧心只有亦步亦趋地跟着。
“威廉……”背对他面墙站立唯心,语带颤动。“麻烦你,通知他们……”闭紧嘴、咬住唇,仍禁不住泄露一丝呜咽。
终于成了事实。雷恩没事了,不必自我欺骗,不必为了安慰别人,强撑自信与坚强,不必暗自担忧死神将他带走……
没事了,没事了……
镇定、坚强只是里覆在外的一层包装纸,在雷恩清醒的事实冲击下,立刻薄弱地化个粉碎。
她全身无力、颤抖地靠在墙上哭个不停。强憋了这么久,她终于可以一哭宣泄。就如同夏日午后的雷阵雨一般,下得行人无力招架。
威廉没料到她会突然大哭,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而且看她哭得正兴头上,也不好意思打扰。只好搔搔头,打报喜的电话去了。
* * *
那是一种飘浮的感觉。
温暖的泉水包围着身体,水波轻缓地将你往不知名的深处送,水柔得让人好舒服,祥和平静得让人忘却了所有的恐惧,只想飘浮着,随它东西浮荡,闭眼享受一切,不愿醒来。
雷恩……
谁?不、不要吵我。
雷恩……
别叫醒我,我喜欢这样。
雷恩……
他不回答,横心闭眼,打算来个相应不理,继续赖下去。
一团祥和的白光翩然来到他面前,即使不张眼,光亮仍透过眼皮,投射于脑中。这令他十分光火。
走开!走开!
他心中怒道,驱赶眼前的不速之容。不愿任何人来打搅,就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
雷恩……
光亮又唤他,那温柔的嗓音听来十分熟悉。
走开!都叫你别来吵我了……
他仍是那么忿忿不平,虽然声音的熟悉度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