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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心只觉自己被黑暗慢慢吞噬,眼前看不到一丝光明。
雷恩站起来,有着胜利者的得意。“我并不是很想打这场官司,你知道……如果我们和好的话,就不必为了凯凯闹上法庭,而且还能各取所需、一举两得呢。”
她是不是快羽化啦?怎么觉得自己气若游丝,三魂只剩一魄呢?
“你想……怎样?”她撑起最后一丝力量问他。
“很简单。”他再度露出那一贯勾引天神的笑容。“我们结婚……就能解决所有问题。”
结婚?这个男人一定是疯了!
这是闪过她脑际最后一个想法。抗议及推拒到达嘴边,她没来得及说,便气力全无地摊软在雷恩的怀里。
这一定是她生病了的关系。不!也许不只她一人病了,病得最厉害的是白雷恩,只有疯子才……
雷恩的手心揉着唯心一小撮头发。她的发丝柔软而细密,并且充满弹力,如今正披散于枕上。雪白的床单衬出发色的黑亮,令她花般的容颜更为娇艳;两颊的红酡不像是因病染红,倒像是酒气上升所致。瓷白的肌肤近乎透明,带着一点淡淡的粉,底下的血管细得快看不见,用唇角轻轻触碰便能知道它的柔软。她就是一件价值无上的宝物,拥有强大的魔力,凡要被她吸引,便只有沉溺于深渊,永无翻身的一天,除非……得到她。
此刻的唯心正酣睡着,半是因为先前应付雷恩使她耗损过多精力,半是药物发挥了效用,令她如睡美人般温驯地让雷恩靠近,若是醒着,早是箭拔弩弓的架势,哪里有此刻的平和呢?
“爸爸,妈咪醒了吗?”凯凯探个头,好奇的大眼眨啊眨的。
雷恩对他招了招手。他乖乖地走上前。
“妈咪生病了。所以,你这阵子要乖,不能吵妈咪,让她好好休息。”他抚着儿子的头说。
凯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妈咪什么时候才会好呢?”
“妈咪得了重感冒,所以要一个星期才会全部好起来。”
“啊一一那么久。”凯凯摇头。“妈咪好可怜,她不就不能和我们一起到海边玩了。”原来他始终挂念着,雷恩答应他全家海边游玩的承诺。
“没关系的。我们住的地方离海很近,妈咪就算不能下水,也可以看到海。”
“嗯。”凯凯这才勉为其难地点头。
“好啦。也该吃饭了,我们出去,不吵妈咪休息。”
“好。我们一起去吃饭。”说着便往外走。
雷恩爱怜地凝望她好一会。
终于,好不容易……月神。
“这次……我不会再让你从我身边逃开了。”他在她耳畔低声说道,伴随深深一吻。
“爸爸,快点来吃饭。”儿子在外头喊。
他眷恋不舍地再亲吻她一次。“我爱上你了,月神,爱得几乎发狂啊。”
门打开又关上。只剩沉静与空气中飘荡的几丝爱恋气息,如大气组成分子,久久地不散去。
* * *
蓝色的碎花窗廉在空中飘荡着,穿越白色窗棂,像是要追逐风而去似的,外头晴朗的天色与它相互辉映着,世界看来如此美好,仿佛春神降临了大地,让每个人的心底都染上一层春意。
匡啷一声,美丽水晶玻璃的尸体一地都是,仍不肯暝目地睁眼反射日光的色彩,是最后无奈而悲哀的低鸣。风倏地息了,一切悄然无声,是谁的怒气让世界都恐惧,连时间也只能无声溜走?
一名身着粉色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脸色苍白,面无表情地瞪视着满地的碎片,手握成拳,略微削瘦的身体微微发抖,那瞪视的热度,似乎要把地板烧出一个洞,自她身躯不断涌出的怒意快要形成一道龙卷风,把周围的一切全部摧毁。
她,便是白雷恩的未婚妻—;—;神田理惠。
“什么叫没时间与我当面谈?……什么对不起?……什么补偿我?”她愈说愈大声,眼中有着噬人的疯狂火焰。“让我成为全世界的笑柄。这就叫补偿我—;—;”
好痛!心好痛。就像是被当众掴了一巴掌,那种羞耻……那些痛……岂是他一句“抱歉”就能平复?岂是补偿就能了事?
她原本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不,正确地说“将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却在转瞬间,她的幸福变成泡沫,全部消失了。自云端跌人深渊。好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这些年的等待,到底算什么呢?这些年来付出的情感又算什么呢?
弄到最后……她……只是个笑话罢了。
“为什么—;—;”她嘶吼。“为什么!?”
幸福不是近在咫尺了吗?为什么……飘走了呢?
她是这么爱白雷恩哪!他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离开她?
她好不容易让他深邃的双眸永远看着她,她好不容易收服他流浪的心,苦苦地等待了这么久,终于感动他……
就在她的辛苦即将有了报酬的时候,耕耘终到收获的时候……
杀人者没有权利获得幸福。
她心底隐隐浮动的声响让她一惊。杀人者没有权利获得幸福……
什么杀人,她做的都是应该的,她才没有杀人,是安娜自己想不开才……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雷恩才把他向来关注安娜的眼神,转移到她身上来了,好不容易战胜安娜,把她萦绕不去的鬼魂逐了出去。
……不承认,她不认输。从小到大,她从没认输过,现在更不可能。
那个叫杨唯心的女人,就算有天神般的能耐,她也不会就此认输,她要战斗。
一手抄起躺在桌上的水蓝色信纸,用力地把它撕个粉碎。纸屑在漫空飞舞,像早冬的初雪,荡到地上却如她的恨意般地不肯消失。
世界再度回复为明媚,鸟儿啾啁着。刚才的暴风雨似乎不曾发生,只有水晶玻璃的尸体,及写着她恨意的信纸屑,悄悄地留下了见证。
* * *
头好重,像有人偷塞了好几十磅的砝码在里面。身体也好像不是自己的,连抬一根手指头都觉得费力;更何况是像现在半撑着自己起床。呼,好累。
火炉里木柴燃烧得正旺,偶尔传来劈叭声与跳跃的腥红色渣子,火光摇曳着,加深了暖炉上花纹的阴影,持续地为室内传递着温暖。
她眨了眨眼,让瞳孔适应目前的光线。
花费了一小段时间,才认清自己所在为陌生之地,连她身上丝般的睡衣都不属于她,更别提覆盖其上的毛毯及羽被,还有这张大得有点夸张的床。
奇怪了。她发生了什么事吗?
她甩一甩头,晃晃有些生锈的脑子,才推开被子,等晕眩感离开之后,缓缓站起。
望望四周,发现距离她几步之远有扇超大落地窗,其上的铜制装饰花纹看来十分繁复,再抬头看天花板。挑高的天花板漆成宝蓝色,绿饰以金边,中央有着一座水晶吊灯,让人不得不怀疑它价偿不菲。
喷!这种建筑风格不太像台湾,如果说一个卧室都得弄成这样,那整个房子就太夸张、近乎奢侈了。
况沮……她摸摸床柱上的木雕花纹。温润的质地与触感白手指传来,它的形状有些形似希腊神殿前的石柱,但却复杂地加上螺旋状的花纹,顺着它滑下去,可以摸到几处稍稍落陷的缺口,却丝毫不感尖锐,显然是被时间用砂纸磨平了。
这床,恐怕有些历史了。
再望望陈设的家具。一盏像电影《乱世佳人》里郝思嘉用的台灯,灯罩的边绿还缀有一排泛黄的流苏,看来似乎用力一拉,开关的线便会断掉。
这些像是古董的东西,想来价格不菲。
赤足踩在长毛地毯上,观察完环境的她努力回想。
对,白雷恩。她最后记忆是白雷恩对她提出结婚的要求。
不必往下推想也知道,此刻身在敌人的基地里,成了战俘。
突然觉得好笑。自己的处境就像是她念给儿子听的童话故事,只不过这回是王子演坏人,公主必需自救罢了。
离开温暖的被窝有些儿冷,她瑟缩了一下,用力搓搓自己的手,走到茶几旁倒杯水给自己,转而面对透着光亮的窗边。
现在应该过中午了吧。不知昏睡了多久,令她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受。
外头的天气似乎很好,晴日高挂于蓝天之中,虽然地上还残留着积雪,但绿树却已换上了新衣,也冒了新芽,连鸟儿都偶尔飞过,不畏寒冷。这样的好天气,应该带凯凯出去转转,就算仅是晒晒太阳也好。
凯凯……凯凯呢?
思及儿子,她心底没由来得烦躁起来。在她昏睡的时间里,白雷恩是否荼毒了他?
瞬间的孤立无援,令她想找个站在她这边的盟友。当然,她相信凯凯是站在她这边的,只是需要再确定一下,凯凯……凯凯呢?
顾不得她身下衣物太过单薄,也忘了自己没穿鞋,她大病初愈的身子摇摇晃晃地跑到门边。
门一开,她便撞上一堵结实的肉墙。
“想上哪去?”雷恩笑着注视她,用一种令人心动又牵引的温柔,片刻间,她只能呆呆盯着眼前的两汪海洋,说不出任何话。
“嗯,没发烧了。”温热的大手罩上她的额头。
为什么呢?她不懂。为什么对她这么温柔,温柔得令人心痛。
“怎么不说话?”他那对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穿这么少……”他搓着她细腻的臂膀。“手这么冰,弄不好又要生病。”
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她,往床边走。“怎么连鞋也没穿……”
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察觉,在心底坚硬的某处似乎出现了一个破洞,一种不明的液体正潺潺地流出来。
他看她的眼眸是如此专汪,好似这世上再无其他人物,那热力大得要将她从平地卷上高空。她的心跳得像刚跑完两千公尺,连呼吸也不大顺利。
“怎么了?”俯下身,柔情的蓝眸盯着她瞧。
她狼狈地别过头。“没什么……”
雷恩叹息。“还在闹别扭……”无奈地起身。
“凯凯呢?”她问。
雷恩瞄了她一眼。“你想见他?”
雷恩的问题点燃了她的怒气。“当然。”
才和平一下下,又开始生气。他在心底叹气。接下来提及的话,她听到大概要气翻了。
“凯凯不在这儿。”他坦白道。
“你把他送到哪去了?”唯心的口吻渐渐不善。
“他去了我们度假的地方。”
唯心一脸想把他碎尸万段的模样。“哪儿?”
“加勒比海上,一座属于白家的小岛。”
“你这是绑架加诱拐!”她指控道。
“我是他合法的父亲。”
“去你的!”一方软绵绵的抱枕伴随此语,砸在他脸上。
“很准嘛!有力气丢东西,看来你已恢复得差不多了。”雷恩捡起抱枕说道。
“你真是个混蛋!”喘息着,眼中的忿怒如两簇火焰不断跳动。
雷恩依旧嘻皮笑脸。“快起来准备我们的婚礼吧!别再赖床了,凯凯在岛上等着我们呢。
“鬼才跟你结婚!”
“亲爱的,于嘛这样说自己呢?虽然现在脸色是苍白了点,但我不介意啊!”他温柔而无辜地眨眼道。
该死的白雷恩!他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礼服在柜子里,待会儿会有人来帮你打点,不用担心。”
“我才不嫁给你。”
够了!她为什么碰上他就没辙,让他指挥着往东向西。她才不屈服哩!连人生大事都弄得这样窝囊,这个白雷恩真是……世界上那么多女人,他干嘛没事来招惹她。
“是吗?”他挑眉,一脸惋惜地掏出怀中的手机。“那我只好打电话给律师,你现在得在英国打官司……你有胜算吗?如果我把DNA的检测报告提出的话。”
“那未必代表我会输。”她昂首挺胸地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