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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问题,我当初是被你们的诚意和坚定的决心所打动的。”
“律师,谢谢您! 您这么说,是对我先生在天之灵最大的安慰……”
良江泪流满面,信平也说:“律师,谢谢您! 您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既然是为了社会正义打这场官司,赚不赚钱并不重要。我也是抱着这种想法接下这个案子,你们放心吧。”
关口凭着一股少壮派律师特有的正义感接下了这个案子。
财前眺望着飞机窗户下方辽阔的密林地带以及点缀其间的圆顶清真寺尖塔,从曼谷起飞后,还有7 个小时就能回到日本,想到届时将受到媒体、医界和药厂相关者的盛大欢迎,他的嘴角露出一丝欢欣的微笑。
无论是海德堡国际外科学会上特别演讲的成功,或是慕尼黑大学举行观摩手术的精彩表现,以及参观正在兴建中的德国中央癌症研究所,乃至造访瑞典、英国、法国、意大利各大学的医学部、附属研究所,无论哪~件,都能够引起极大的话题、值得大肆报道。想到各报社医药版记者一定会安排一场记者会,并为自己预留版面时,他有一种得意的兴奋,但突然想到里见打到巴黎的那份电报,又忧心忡忡起来。
为什么里见为了一个病人过世特地通知人还在慕尼黑的他,还打了一份电报到巴黎,要求他“请速回国”? 当然这可以解释为那名患者原先是里见的病人,后来才转给自己动手术的,这名病人死了,以里见那一板一眼的性格,或许会觉得有必要通知他。但如果只是这样,里见怎么会催促自己赶快回国呢? 里见再怎么认真,再怎么一板一眼,也不至于做出这种不合常理的事。在欧洲旅行期间,虽然收到了电报,却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但随着距离日本愈来愈近,财前竟然开始担心起来。
难道,是主治医师柳原的处置发生了问题? 想到这里,财前不禁倒抽了一口气。柳原是根据自己的指示作处置的,如果柳原的处置发生了问题,就会连累到自己。
财前心中泛起些许不安,但立刻摇了摇头。癌症没有转移到贲门以外的地方,手术那么成功,自己不可能在医疗上有什么疏忽。想到这里,他才稍为松一口气,舒服地躺在坐椅上。
透过飞机的窗户看见羽田机场的灯火,漫长的旅行终于即将在几分钟后画上句号,机舱内也开始骚动起来。漆黑的跑道上,航空标志一闪一闪,引导灯像眨眼般发出亮光,飞机上的降落聚光灯一打出强光,泛美航空的班机急速降低高度,奔向跑道。
进入跑道后,当飞机的引擎一熄灭,财前立刻提着安全气囊和公文包走下舷梯。日本夏天的闷热迎面而来,顿时令他冒出了热汗,但顾及那些在接送客站台上迎接他的人的目光,他刻意缓步走下舷梯。这时,一位年轻的摄影记者迎了上来:“财前教授,我是《东日新闻》记者,请让我拍一张照片! ”
财前展露出笑容,在舷梯上做出挥手的动作。两三家报社的摄影记者也随即赶来对着财前猛闪闪光灯。走下舷梯,财前来到了接送客站台。
“财前教授,欢迎回国! ”
许多人都叫着财前的名字,用力挥手。财前抬头一看,佃讲师和安西医局局长也出l 现在站台上,还有一些认识的报社、杂志记者以及药厂、医疗器具厂的人都聚在一起。
“谢谢,我回来了! ”
并非每个人都会带它上飞机,此一细节为突出财前珍惜自己生命的伏笔。
财前挥着手响应着,神采奕奕地跨着大步走进机场大厅。办理完入境检查和通关手续,来到正面大厅时,迎接的人从四面八方涌了上来,将他团团围住,纷纷称赞他在德国的活跃表现,并欢迎他回国。财前心满意足地沉醉在出乎意料的盛大欢迎场面中,一一致谢。
“财前教授,我是记者协会的人,打扰您一下,我们已经在贵宾室为您安排了共同记者会,麻烦您了。”在记者协会担任干事的记者说道。
财前穿过大厅,一走进贵宾室,便看到正面是为自己准备的座位,各家报社的记者围成一圈坐着,大学的人和药厂、医疗器具厂的人识趣地站在后面靠墙的地方,却惟独没有看到应该来羽田接机的财前又一和杏子。他原以为庆子会夹在迎接的人群中出现,但他不经意地搜寻了一番后,也没看到她的身影。财前虽然有点失落,但仍然面带微笑地坐在正面的座位上,准备举行记者会。
首先,由担任干事的记者发问:“听说在海德堡举行的国际外科学会上,教授的特别演讲受到很大的瞩目,请问是哪些方面引起了回响? ”
“应该是我的手术成功病例数和崭新的手术方式吧。首先谈一下我的手术成功病例,目前我已经有897 例食道癌的成功病例,其中,5 年生存者有43例,这一点也受到了很大的瞩目。因为,根据目前全世界发表的资料显示,5 年生存者总数为129 例,我的就占了1 /3 。在手术方式上,我独创的三阶段食道·胃吻合手术是前所未有的新方法,因而也受到了极大的注意。”
财前毫无赘肉的精悍脸庞洋溢着昂然的自信。
“原来如此。教授的手术方法在国外也没有人使用吗? ”
“我的手术方法需要高度的技巧,目前还没有人使用相同的手术方法,尤其外国人的手不够灵巧,他们可能也做不来吧。但今后,一定会有外国医生模仿我的技术。”
“听说在慕尼黑大学施行的观摩手术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德国报纸也有报道。”
一位记者向前探出身子问道。
“对,因为当时我和初次见面的外国工作人员配合,在这种陌生的环境和条件下,仅花了短短的两小时56分钟,就完成了外国医生普遍认为需要4 小时的手术,所以才会这么成功,并受到了各方的称赞。最令我高兴的是,德国心脏外科权威汉堡大学的马拉教授也亲自来观摩,并和慕尼黑大学波尔夫教授一起称赞我的手术既快速又精准。外国医生动手术虽然很精准,但速度太慢,会耗损病人的体力,所以,他们对我既精确又快速的手术技巧感到十分惊讶。”
记者们快速记录着财前的发言。
“您在参加国际外科学会后,造访了欧洲各国的大学和研究所,您认为日本的外科水准怎么样? ”
“日本的医学水准很高,绝对不会让美国、德国、英国和法国的医学专美于前,尤其在肿瘤外科和心脏外科方面更具有相当高的水准,走在世界的最前沿。有一件事似乎可以证明这一点,也请大家为我感到高兴。”
说了这句开场白后,财前改用比较正式的语气。
“我刚才提到的汉堡大学的马拉教授和慕尼黑大学的波尔夫教授,准备推举我为德国外科学会的名誉会员,我已经接受了。当然,还必须等我将研究论文的摘录寄到德国,在总会审核后,才会正式决定。但我第一次出席国际外科学会,就获得如此殊荣,是身为日本医学人员的我无上的光荣。”
记者席里响起一阵骚动,担任干事的记者说:“被推举为德国外科学会的名誉会员,这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这样一来,我们的报道就更有价值了! 那么,记者会就到此结束。感谢您在旅途归来的劳累中拨冗参加,谢谢! ”
他代表列席的各家报社记者致谢后,二十几名记者一起站了起来,为了赶上截稿时间,纷纷作鸟兽散地冲出了房间。
媒体记者离开后,在一旁聆听记者会的浪速大学相关人员和药厂、医疗器具厂的人迫不及待地涌向财前。财前正要向他们走去,一名陌生男子站在他的面前。
“我是《每朝新闻》社会版的记者,想要请教您一件事。”
这位年约30岁、外表干练的记者恭敬的话语中,透露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魄力。
“什么事? 该说的都已经在回国记者会上说了,我可没有什么更多的新闻了。”
财前的态度十分冷淡。
“不,我不是来请教您回国感想的,请您先看一下这篇文章,这是明天早报的内容。”
他从口袋里拿出刚印好不久,还散发着油墨味道的预印报纸,交给了财前。财前诧异地接过来,打开一看——
浪速大学财前教授惹官司
追究医疗疏忽致死的责任
刺目的大标题立刻跳进财前的眼里,怎么会有这样的社会版头条新闻? 财前顿时感到头皮发麻,目光顺着报纸游移下去——大阪市东区唐物町91号的布料批发商,已故佐佐木庸平先生的妻子佐佐木良江女士(48 岁) ,认为丈夫的死亡是国立浪速大学医学部第一外科财前五郎教授的医疗疏忽所致。她已于7 月21日委任关口仁律师向大阪地方法院提出起诉,,并请求800 万日元的损害赔偿和精神赔偿。起诉状中提到,佐佐木良江的丈夫庸平先生因罹患贲门癌,于5 月21日住进国立浪速大学附属医院外科病房,5 月29日,接受了由财前教授执刀的手术。但在手术后第一周出现了呼吸困难,被诊断为术后肺炎,持续接受抗生素的治疗。之后,症状却持续恶化,虽然曾要求财前教授亲自诊察,但财前教授以即将出席在德国举行的国际外科学会的准备工作忙碌为由,在手术后不曾亲自诊察,只向主治医师柳原医生指示了术后肺炎的处置,便前往德国。之后,佐佐木庸平多次发生呼吸困难,于6 月21日下午病情急剧恶化,陷入病危状态,院方才首度发现并非术后肺炎,而是癌性肋膜炎,虽然立刻采取了相应的处置,但患者仍然于当天晚间8 点左右死亡。
这很明显是财前教授造成的医疗疏忽,因此,当事人请求损害赔偿和精神赔偿。
佐佐木先生的家属认为:如果医生尽了最大的努力仍然无法挽回生命,家属也无话可说,但无法接受像这样明显是因为医生怠慢造成的医疗疏忽,导致家人遽逝。虽然佐佐木家人十分了解医疗纠纷的官司并不好打,但并不想从此以泪洗面,一定要彻底追究财前教授身为医师该负的责任。遭到控告的财前教授在出席国际外科学会后,视察了欧洲各大学和研究所,将于23日晚间搭乘泛美航空的班机返抵日本。
浪速大学医学部鹈饲医学部长表示,目前财前教授正在国外出差,必须等当事人回国,询问相关的情况后才能发言。但无论如何,他对家属没有等财前教授回国沟通,就单方面提出误诊之起诉深表遗憾。
财前看完报道后脸色一变,但他仍然保持镇定直视记者,将预印的报纸还给了他。
“教授,请问您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记者语气尖锐,手上握着铅笔。
“对这件事的看法? 完全没有看法。我刚从国外回来,根本还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倒是无法接受像《每朝新闻》这种大报,竟然会报道这种连我这个当事人本人还搞不清楚的内容。是不是有什么地方搞错了……”他的语气十分坚定。
“不,我们报社跑大阪地方法院的司法记者,已经看到了递交给地方法院的起诉状,这是我们根据明确的证据采访的独家报道,绝对错不了。法院是在前天受理书状的,书状的副本应该在今天早晨送达您府上了。”
听他这么一说,财前才终于了解为什么岳丈又一和妻子杏子没有来接机。前一刻还围拥着自己的成功,一下子就“哗啦哗啦”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