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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前申斥着,再喝下一口显影剂。显影剂又慢慢流入胃部,流到胃角时,金井清楚地确认那阴影绝对是癌症。金井呆愣着,咽了口口水。
“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吗? ’’财前似乎意识到气氛不对,逼问着金井。
“没什么,请别乱动! ’’金井故意加强语气,按下拍摄钮。
其实已经没有必要再透视,甚至是拍摄照片了,但是为了避免财前教授起疑,他知道最少还得拍个五六张。
“教授,麻烦请仰卧。”
x 光机缓缓倾斜,恢复水平,财前转换成仰卧姿势,堆积在胃部下方的显影剂扩散至整个胃部。
“接下来,请向左侧卧。”财前闻言转个身。
“然后,请向右侧卧。”财前每换一次卧姿,荧光板上的财前胃部,或变成横向,或变成纵向,然后又变成左右倾斜的长条型。胃角的癌细胞仿佛千足蜈蚣般地紧攀着胃壁不放。金井不断按下拍摄钮,拍摄病灶的各个角度。其实,第一张照片就已经完全捕捉到胃角的阴影了。金井纯粹是为了避免财前起疑,才更换各种角度拍摄。黑暗中,金井害怕自己的演技被识破,胆战心惊得脸色苍白、直冒冷汗。6张照片终于拍摄完毕。
“教授,拍摄完了。”
室内灯光点亮,财前眯着眼睛:“看你拍得很仔细,结果如何? ”
金井掩饰着内心的惶恐:“哦,等会儿我会把影片交给您。不过,据我目前所见,胃体到胃角的地方,胃皱襞相当硬,应该是龛影,我判断是胃溃疡。”
财前在护理长协助下穿上白衬衫:“原来如此,果然是胃溃疡。那么,昨天会发生贫血,应该是溃疡出血的缘故吧。”他语气沉重。
‘‘教授,依我的浅见,既然是胃溃疡,不如趁机将其切除吧……”
“切除? 需不需要切除轮不到你来决定。先看看x 光片后,我自己再作决定。
片子尽快冲洗出来,然后送到我的办公室。”他语带不悦,便转身返回教授室。
金井送走财前之后,立刻奔往第一内科教授兼医学部长鹈饲良一的办公室。鹈饲不解,仅是副教授的金井,竟敢越过教授,直接跑来找医学部长。但他看到金井焦急的模样,察觉似乎有什么不太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金井,有什么事呢? ”他推开桌前的文件问道。
“刚才,我替财前教授做胃部x 光检查,发现胃角有恶性肿瘤。”
“什么,财前君得了胃癌……你有没有看错啊……”鹈饲自言自语般说道。
“我没有看错。我已经交代紧急冲洗显影,显影片应该马上就好了。”
“他应该还不知道吧? ”
“是的。我拍摄了几张没有必要拍的照片,想暂时瞒过他,只先告知是胃溃疡。”
“做得很好,当时还有哪些人在场呢? ”鹈饲的语调愈来愈急促。
“幸好财前教授事先打发走了不相关的人员,除了我之外,还有护理长与一位x光摄影技师。”
“很好。这是攸关本校人事规划安排的重大问题,必须立刻召集放射科田沼教授、第二外科今津教授,秘密商讨对策。不知道田沼教授回来了没有? ”
他话才说完,也不吩咐秘书便自己拿起话筒,拨至放射科。田沼教授恰巧刚返回放射科教授室,于是,鹈饲请他与第~'b 科今津教授前来医学部长室,并催促金井立刻前往放射科取来财前教授的显影片。
放射科田沼教授以及第二外科的今津教授现身后,鹈饲双颊痉挛似的说:“我废话不多说。今天请二位过来,是因为本校出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刚才,财前教授进行胃部透视,发现是胃癌……”
今津教授与田沼教授都吓得跳了起来。
“哪一个医生进行透视的? 已经确认无误了吗? ”田沼教授语带不悦地问道。
“刚才,是由财前教授研究室的金井君检查的。我了解田沼教授你的不悦,不过,刚好你不在,而财前君自认顶多是胃溃疡,所以先请金井君进行透视,再打算麻烦田沼教授诊断x 光片。”
话才说完,金井刚好从放射科取来X 光片,摆在田沼教授面前。田沼教授长年执行x 光检查,手上因照射放射线而呈现出斑斑点点的样子。他拿起显影片,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诊视第一张显影片。
“的确是胃角的胃癌,而且直径约有5 厘米,看起来已经有一段时日了。财前教授是位癌症名医,为什么到现在才发现呢? ”田沼似乎难以理解其中缘由。
今津从旁凝视着x 光片:“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应该会出现呕吐或晕日玄的症状啊。”他惊讶地喃喃自语。
“可能是因为他从早到晚地忙着学术会议选举和官司的事吧。所以,可能错认为呕吐或晕眩只是宿醉所导致的吧。”
鹈饲在为财前找借口——官司是财前的私事,然而学术会议选举毕竟是鹈饲自“不过,事到如今多说无益。目前最重要的是,由放射科田沼教授、第二外科今津教授以及我个人,组成三人医师团,负责财前教授的治疗,手术则麻烦今津教授执刀。”
话才说完,今津教授的脸上即布满困惑:“但是,依照目前的状况,癌细胞司能已经转移至其他部位,手术难度相当高。我并非癌症的专科医生,或许恳请近畿劳灾医院院长东教授会比较适当。”
“东教授吗? 可是,校内教授的诊疗,一向都是由校内的现任教授负责啊。”
“可是,这样高难度且高危险的手术,无须再区分所谓的校内校外了。而且,东医生曾是第一外科前任教授,更是财前君的恩师,我想,应该是行得通的。”
鹈饲沉思片刻后说:‘‘我知道了。执刀医生之事,我们再考虑。当务之急是得尽快把替换的影片交给财前君,以免让他起疑。立刻从放射科中,找出胃角溃疡患者的显影片,挑选与财前的健壮体格相近、牛角形胃的显影片,由金井君拿去给财前教授。”
“可是,这样难道……”金井一副怕事的模样。
“难道你要拿这份显影片给财前教授吗? 他现在一定忐忑不安地等着显影片的到来。别拖拖拉拉的,快随田沼教授到放射科借调胃溃疡显影片,交给财前教授。
这才是真正的体恤之心。”鹈饲斥责道。
tt还有,不需我多交代,各位应该都明了。财前教授罹患癌症的事,绝对不能让校内人士知道。田沼教授,请你告诫给财前教授做x 光透视的护理长与x 光摄影技师,千万不许透漏半点口风。此外,在场的各位也绝对不准透露任何讯息。”
他以前所未有的严峻口气告知田沼、今津两位教授。
从放射科田沼教授处借出胃溃疡x 光片,金井来到财前的办公室,敲了敲门。
‘! 金井吗? 怎么拖这么久! ”财前一副等得不耐烦的模样。
“紧急显影只需要30分钟,怎么拖了一个小时! ”
“哦,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凑巧,今天有一堆显影片要冲洗,各科教授都要求紧急显影……”
“可是,只要说是我的显影片,应该就可以更快完成的啊。算了,快拿过来。”
他从金井手中抢过显影片,挂在桌上的读图机上,目光锐利地观察着。胃体到胃角,清楚可见胃溃疡的龛影,其余6 张也看不出任何胃溃疡的病变。不过,虽然财前自认拥有足以自豪的解读显影片能力,面对自己的胃部时,反倒没有十足的把握了。
他回头望向身后的金井。本来,金井惟恐财前教授发觉显影片遭到掉换,一听到财前询问,才放下心来:“与透视结果完全一致,肯定是溃疡。”
“看起来,溃疡程度蛮严重的。学术会议选举加上官司,蜡烛两头烧,每天没日没夜地开会讨论,才会造成睡眠不足、压力过大。”财前确定是溃疡时,似乎安心不少。
“教授,请原谅我哕嗦,劝您还是早点进行手术切除,那样比较妥当。如果教授的日程安排许可,明天就办理住院手续,我立刻安排特别病房。”
“什么? 明天就住院……胃溃疡手术不需要那么紧急吧。而且,今天早上才完成上诉手续,我得亲自撰写上诉状。律师是不可能写出什么具有医学性真知灼见的反驳理论的。”
“还是先交给律师处理,早一天住院吧。也可让您顺便休息一下。”
金井强调“休息”二字,执意劝说财前住院。
“好,好,既然你这么诚心诚意,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这两三天内办理住院吧。”
财前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x 光片:“这就是我的胃啊……”他一个人喃喃自语道。
翌日,财前在家休息了一天,未进食午餐。黄昏时,他才外出。
他在国铁千里丘站下车,未搭乘在车站前的排班出租车,便径自朝着近畿癌症中心所在的千里新城高地走去。他刻意回避公寓林立的中央大道,绕了远路,选择一条人迹罕至的小路,竖起大衣领子,慢慢往高地前进。
冬日的黄昏,天空映着夕阳余晖,虽无刺骨寒风,却冷冽透心。财前独自走在寥无入影的路上,前日判决的愤怒与屈辱,再度深深刺痛他的心。医生的医疗行为与患者的死亡之间,只要没有直接的因果关系,以往的医疗官司都不追究法律责任。但是,这次竟然打破惯例,认定患者虽然难逃一死,但是由于医生怠忽职守,造成患者被迫提前离开人世,更认为国立大学教授必须接受更严格的法律责任追究。财前仍旧无法口服心服。虽然已经完成上诉至最高法院的程序,但是,加诸身上的败诉屈辱,他始终难以释怀。平常在校内或家中,他尽力表现得平静祥和,但是夜深人静独自醒来。或一人行走时,他只想放声呐喊,发泄这股怨怼情绪。而且,昨天的透视结果发现胃溃疡,必须进行手术切除。想到这儿,原本充满幸福与光荣的人生,突然降临了严酷与不祥的命运考验,他顿时觉得十分不安。再加上前日在法院晕倒,意识恢复时听到里见说“财前君一定得拍摄胃部x 光片”——他的言犹在耳,更让财前原本忐忑不安的心情蒙上一层阴影。
虽然经过透视或x 光拍摄诊断为胃溃疡,但是再经胃镜或细胞诊检查,还是有可能发现是胃癌,想到这儿,财前更是七上八下的。今天一整天,他脑中都盘旋着这样的想法,因此才决定请里见给自己进行胃镜与细胞诊检查。金泽学会中,里见强调胃镜、细胞诊、活体切片检查等综合诊断的重要性。财前想到,当时自己坚持只要提高拍摄x 光片的技术,或是加强判读能力,根本不需要创新检查方式,这让他不禁又犹豫了。而且,堂堂浪速大学的教授,不在自己校内附属医院照胃镜或进行细胞诊,竟然来到近畿癌症中心,财前实在无法从大门口大摇大摆地走进去,大方地表示自己要进行胃镜检查。他反复犹疑良久,才终于决定不吃午餐,等到暮色低垂时造访近畿癌症中心。
可是,距离近畿癌症中心愈来愈近,他的脚步却愈来愈沉重。官司的第一审、第二审时,里见就一直协助患者一方,指使医学门外汉关口律师邀请各领域的顶尖专家出庭当鉴定人,这些都是导致前天败诉的主因。想到这儿,他心中涌现一股对里见难以谅解的憎恨,打算折返。但是,他又害怕自己并非是罹患胃溃疡,而是胃癌,于是再度向前迈出步伐。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