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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以素怔了一下，望着一脸笑意的中年男人忽然不知道是何滋味。
“姑娘，你要去哪儿”
听到这话，苏以素不由得又是一愣。
像是一个无助的孩子，找不到回去的路。
不……她已经不知道要回去哪里了……
天大地大。哪里才是她的家？
她黯然垂下眼眸，嚅嚅道：“我……不知道……”
“你……”那中年男人有些诧异，皱着眉疑惑地望着她，心里琢磨着这姑娘是不是受到了什么沉痛的打击。
苏以素在这时猛地抬起头来。脸上已然露出淡淡的笑，“叔叔，我要回去了。叔叔再见。”
那中年男人顿时又是一愣，“姑娘，你这状态……似乎不太好……你确定你能走吗？”
“叔叔，我没事的，我只是……只是有人群密集恐惧症。”
为了让那中年男人放心，苏以素只好随意瞎掰了一个理由。
“好吧……”那中年男人只得叹口气，“姑娘，不管你去哪儿。都记得要好好照顾自己，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凡事放宽心。”
苏以素有些动容，连忙低下头去。生怕他看到自己眼里的泪。
连一个陌生人都可以这样关怀之至，她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人生？
只是……
无法面对罢了。
告别了那中年男人后，苏以素一路沿着街道边走了很远很远才坐上一辆公交车，完全不管它要驶向何处。
难过的时候，踏上一辆公交，从起点坐到终点，一路慢慢地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那样会不会好过一点？
大冬天，车内依然开着空调，重重的围巾也挡不住不断从脖子间挤进来的冷气，苏以素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立刻这里，苏以素，离开这里。
离开所有你认识的城市。到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重新生活，不和任何人谈起你的过往。
心里有道强烈的声音一直在催促着自己，像是上瘾的毒。药，挥不去。戒不掉，越演愈烈。
苏以素怔怔地望着窗外并不熟悉的街道，双手蓦地攥紧了衣角。
2014年一月二十六日。农历年廿六。
苏以信坐在空荡而冷清的家中，不安地一遍遍拨打着苏以素的号码。
自从那条短信过后，苏以素当真没有了音讯。
从来不接他的电话，也从来不回他的短信，可是，手机却一直保持着通畅。
说好了要回来过年的呢……
苏以信紧紧地攥着手机，眼眸渐渐沉了下去。
这个家……真的彻底散了……
犹豫了一下，他拨通了李意的号码。
虽然知道通过李意找到苏以素的机会微乎其微，可是，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能。
年关的氛围越来越浓烈，听筒里伴随着李意的声音传来声声热闹的鞭炮声，“喂？苏以信？”
“是我……很抱歉这个时候给你打电话……我想问问……这段时间我妹妹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以素？没有啊……放了假她就匆匆忙忙地回家去了，也不说什么，第二天我也回家了，没跟她联系过。以素她……怎么了吗？”
“噢，前些天她说要回学校……我就想问问她到底回没回，这丫头，老是骗人……”苏以信失望地垂下眼眸，又怕李意担心，只好随便找个了个理由糊弄过去。
李意不疑有他，笑道：“以素说回去了就是回去了，怎么会骗你们呢？”
“谁知道呢？好吧，我也没什么事，先挂了，待会被她知道又得嚷嚷了。”
没等李意反应过来，苏以信就挂了电话。
他捂着脸，无助地盯着暗下去的屏幕，怕一时忍不住在李意面前露了馅。
苏以素……如果你没感应到……至少告诉我你现在在哪里好吗？
不要让我担心……
苏以素……我们……还是兄妹……永远都是……
第203章 戏言
不管苏以信愿不愿意，新年终究还是如期而来。
这一晚是除夕夜，苏以信没有开灯，无助地倚着沙发边沿抱着膝坐在地上。
室内漆黑一片，窗外的烟花笑声不绝于耳，即使是紧紧关闭着窗，拉紧了窗帘都隔不住各户人家的热闹喧嚣。
这一个年太叫人绝望，去年一家人一起小打小闹地闹着新年的画面仿佛还在眼前浮现，可是一睁开眼睛，眼前这冷清而寂静的每一个角落都在提醒着他，他最亲的亲人都已经一一离他而去了，每一个，每一个。
夜晚的黑暗遮住了他眼眸里流露出来的哀伤，他愣愣地望着墙壁上挂着的全家福照片，心里不禁隐隐作痛。
那样灿烂的笑容，为什么，已经这么遥远了呢？
爸，妈，说好的一家人永远在一起呢？
窗外的喧嚣与室内的孤独彻底地融合在了一起，分不清悲伤和喜悦。
恍惚间，被扔在茶几上的手机骤然响了起来，亮起的屏幕在黑暗中发出诡异的光。
苏以信一个激灵，连忙扑了上去，不安而又期待地拿起手机——看到屏幕上的那串号码，他顿时又黯然起垂下眼眸，就像是被困在枯井的孩子一样，仿佛听到头顶上有人在说话，抬头却发现只是一阵丰盛。
“喂？年叔？”
年叔作为苏域的合伙人之一，自从苏域去世了以后一直在焦头烂额地打理这公司，一个人干两个人的活，苏以信结束了大学了课程以后，偶尔会道公司里去帮他的忙。
而依照苏域生前的意思，他原本就是要接班的。
“阿信啊，很抱歉这个时候打扰你，我也知道你家里现在的情况……”顿了顿，年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叹了一声。接着道：“但是现在有一笔订单一直老苏负责跟进的，客户寻上门来，要求按照之前的合约继续合作，我也不了解之前的情况。这位是老客户了，也不敢怠慢，所以来问问你，家里有没有老苏留下来的文件资料……”
闻言，苏以信打起精神答道：“爸留下的资料我都收起来了，待会我给你找找。”年叔说的这个客户苏以信也是知道的，甚至帮助过苏域应酬，所以也了解一二。
“哎，麻烦你了阿信……你……你学校也没有课了吧？什么时候到公司里来？没有了老苏，真的感觉力不从心啊……”
听到这话。苏以信不由得怔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黯然道：“年叔……公司……就拜托你和李叔了……我……放弃爸留下的那份股份。”
电话那端的年叔听了苏以信这话，顿时震惊不已，“阿信，你……”
苏以信苦笑。“我想我没有办法心无杂念地呆在公司里。”
年叔也只得沉沉地叹了口气道：“阿信，股份，我给你留着，等你什么时候想通了，还回到公司里来。”
苏以信淡淡地点点头，“知道了，年叔。”
挂了电话后。随着一声巨响，窗外恰好划过一道亮如白昼的火花，如闪电一样，忽地一闪，穿过重重的窗帘，从苏以信眼前晃过。
他下意识地伸手挡了挡眼睛。
在这样热闹的新年里。有谁还记得在这世界的某一个角落，他这样孤独无助地想念着每一个离去的人？
苏以素，此时，你又在哪里……
转眼间，新年又已经接近尾声。
期间江箬聆和林苒都曾给苏以信打过电话。问苏以素去了哪里。
即使是最亲最亲的闺蜜，苏以素都不曾告诉她们家里的巨变，生怕远在他们的两人为她担心。
苏以信叹了一口，知道瞒不住聪慧的两人，只好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们，央求她们一旦有了苏以素的消息，一定要立刻给他打电话。
沈北丘也频频打电话来问苏以素的情况，因为苏以信的关系，他多少知道一点，也一早就从他口中知道了苏以素失去音讯的消息。
可是……无论他们怎么努力，无论众人多么期望苏以素会在某一天联系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人，最后都只越等越绝望。
新年一过，新学期就要开始了。
不知道……苏以素会不会回到学校去？
苏以信抱着最后一缕希望坐上了开往连市的客车。
那个时候，春天已经快要来临了。
连市的美人树又开满了花，经过昨夜一晚的风雨，地上的凋花残瓣混淆着被雨水冲刷出来的泥土，沉沉地陷在淤泥里，分不清花瓣与污泥。
这天清晨依然下着点滴小雨，苏以信撑着伞走在连市师范大学的校园里，等着李意出来。
这是他第一次到这里来。
走着苏以素曾经走过的路，看着苏以素曾经看过的风景，想象着苏以素曾经有过的心情。
可是，这一切的一切，终究是迟来了一步……
幻想里应有的主角，已经消失在他的世界里了，不知何处去了……
伞外的天空飘着的濛濛细雨朦胧了整个校园，连迎面走来的一个又一个身影都有些迷糊不清，苏以信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很快，小路上又走来一个急匆匆的身影。
那是一个留着长发的女孩，撑着一把淡淡色彩的小碎花伞，长长的裙摆在风中飘逸地飞扬着，或许已经被轻飘飘的细雨打湿。
苏以信下意识地觉得那就是李意。
果然，那女孩见到了站在路边的苏以信，顿时怔了一下，随即快步直接朝着他走来，礼貌地点头打招呼道：“你好，请问……是苏以信吗？”
直到李意已经走到了跟前苏以信才回过神来，听到李意细细的声音，连忙应道：“对，我是苏以信，你是李意吧？”
李意点点头，淡淡地笑了一声，忽而又叹息道：“你到这里来了，以素却走了……”
提及苏以素，苏以信好不容易压制住的情绪又猛地狂涌而上，黯然道：“已经开学了……我以为……苏以素她会回来……毕竟，学业有成……那是爸妈生前对我们兄妹俩最大的期待……”顿了顿，他抬起头望向李意，“苏以素有没有找你们辅导员请假或是……办理休学还是退学手续什么的？”
李意摇摇头，“我也想过这样的情况，在你来之前，已经找过辅导员了，辅导员说以素并没有找过她，教务处那边也没有一点消息。”
“所以……苏以素她……彻底消失了……李意，你说，她会不会已经……”
“不会的！”李意坚定地打断苏以信的话，“我有种很强烈的感觉，以素她一定还好好地活在某一个城市的某一个角落，正在开始一段崭新的生活。她不希望我们去打扰……”
苏以信落寞地低下头，望着地上被泥土搅着的花瓣，道：“希望真的会如你所说的这样吧……”
李意看到这样失落难过的苏以信，心里不由得也越加难过起来，正想安慰几句，却无意间看到苏以信身后的那簇花丛后面，忽然闪过一个弱小的身影，飞快地隐入花丛中，不见了。
她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喊了一声，“谁在那里？”
苏以信听到这话，疑惑地抬起头，望了望凝眸的李意，顺着她的眼光往身后看去，不远处那一簇簇盛开着的三角梅花团背后，人影晃动——那里分明藏着一个人。
他不禁皱紧了双眉，犹豫了一下，终于轻悄悄地迈开脚步，绕道走到花丛背后，却发现——
“谈纪瑶？你怎么会在这里？”
惊慌的谈纪瑶听到苏以信的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顿时吓了一跳，心跳也不自觉地加了速，不安地转过身去，脸色苍白地望着苏以信你，吞吞吐吐地叫了一声，“苏……苏以信……”
听到谈纪瑶这样心虚的样子，苏以信的眉头皱得更深了，语气也不由得严肃了些，“谈纪瑶，你究竟在这里做什么？”
谈纪瑶往后缩了缩，小声道：“我……我见你赶到连市来……就跟着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