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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朱成碧(上)-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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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每夜里在书房踱步咒骂,怎生想出来点子逃出京城。窗户外面,总管太监们时不时的附在门上偷听,一道道影子都映在书房影壁墙上了。
  庄简苦笑不迭,也只有太子刘育碧这种骄横跋扈、狂妄无羁的人才做出这等“光明正大”的“宠信”。
  这些太监官们每日里他一上朝进宫就把他家里翻了个底朝天。估计他庄简每日吃几粒米、穿几袭衣、在褥子下面压几张银票、跟男人上几次床都要一一回报太子知晓。不过,他庄简自从四月前遇到太子刘育碧,一次男人床都未上过,这才留下了性命不死。
  有次,他吃过晚饭留了雍不容说了两句闲话,便有大太监不客气的破门而入,侍立在内室门口怒目而视他们,吓得雍不容忙忙告退走掉。
  他们做太监的也不容易,更是当差吃饷为人奴才。
  临来时蔡小王爷吩咐的清清楚楚:“女人么,倒也无关紧要。上了太傅的床,就用棒子打出去也就罢了。男人么,”蔡小王爷脸色凝重,厉声说道:“周太傅身染重疾,可经不起男人折腾!若是男人进了太傅的房,踏进左脚砍左脚!踏进右脚砍右脚!踏进全身就砍你们的脑袋瓜子!”
  如此铁板重压,谁敢怠慢。
  太傅府内严禁雄猫雄狗,连绿头蝇子都一律分了公母出来,该撵的撵该砍得砍,决不辜息手软。
  周维庄每日里拘谨规矩、不苟言笑、清心寡欲,落寞枯萎。
  真真人生快乐全无,生趣也无,苦不堪言。
  庄简心道,这般下去他快干熬的死掉了,估计届时不用旁人查案,他要自去那刑部大理寺偷投案自首,一死了之来个痛快。也胜似这般零刁细碎的拉肉皮挨小刀……
  刘育碧明明未有发现他庄简的真面目,却想出了这么阴损招式折磨他。
  他庄简天生花蝴蝶好颜色滚花丛,管他刘育碧什么事?
  —;—;这孩子自小儿阴阳怪气,真搞不动他脑子里想些什么。
第十章
    夏末大暑之日,乃是太尉曹得的升迁之喜。皇上升任了曹得为大司马,掌管天下兵马禁军。曹得乃是皇后曹婕之兄,皇后特意在中宫安排了酒宴,嘉奖曹氏女眷。太子却因陪了皇上去开封巡行,于是令太史令周维庄带了厚礼前往其舅父曹得大司马府邸贺喜。
  庄简不欲出没人前,但是无可推托只得带了贺礼前去。
  禁国公周维庄乃为太子身边的重臣。
  贺礼完毕,他被引到了首席上位。一旁偶遇蔡王孙替其父纳了礼仪之后,便前腿后腿的跟着太傅,两人就坐在一起。
  曹得之子名叫曹产的专程过来与庄简见礼。他上下打量庄简笑着说:“禁国公周太傅的大名早有耳闻如雷贯耳。传说少年时就比甘罗才量如山。果然家教甚好今日成人成才,进身及第光宗耀祖。我从没见过周太傅,却也觉得似曾相识,在那里见过一番亲近熟悉。”
  庄简心中一凛道:“维庄小时不成器却得此谬赞,惭愧,蒙征东大将军多赞了。大将军却是家学渊源,战功卓著承续了父业。”
  曹产与庄简相视着哈哈大笑。
  庄简心中暗骂,臭小子小时候咱俩就为了抢一个青楼艳伎大打了一架,我把你踹的哭爹喊妈,你把我咬得骨裂见血。这果然都是家教极好啊。看似这小子都不记得了
  曹产跟他引见身旁之人:“周大人,这大理寺罗敖生卿,你可见过了?”
  庄简惊然抬眼,却见曹产身旁站有一人深紫袍服,却不是罗敖生是谁?
  怎会不记得?天底下说一句话就打得他的人,又有几个?
  罗敖生。
  掌管重狱刑部的第一人。
  自从上次被他告到太子跟前,太子怒打了周维庄之后,他还未见过罗敖生呢。
  庄简立时多心的觉得背上一阵酷热,全身自肩膀脊背到屁股到双腿,都立时火辣辣的疼痛了起来。他脸上一阵阵滚烫,连呼吸都不均了。
  罗敖生却似第一次见到庄简一般,同他举手施礼:“久仰了。”
  此人脸上波澜不惊云淡风轻,口齿清灵有礼有节。他做事极有分寸尺度又很识大体。寒暄过后侧脸听着其他人交谈说笑,却是不开口了。
  他转头也不去看庄简,免得眼神撞上说话无词,不搭话失礼就更不妥当了。
  首次对峙已经分出胜负。彼此心知肚明,何必无聊言词相激。
  看透不说透才是好朋友。
  庄简脸皮惯厚,眼瞧着罗敖生脑子里立时想起了上次见面的姿态情景,心里沸沸的升腾起来了一湃热血,只冲上面孔连胸口也火辣辣起来了。
  怎么跟这大理寺卿的交手,既使败了也如此兴致勃勃甘之若饴呢。
  此人素自负,有朝一日若他知晓了庄简为他大理寺要案逃犯,必定会为他微动铁心吧。
  他愈想愈酣心神激荡,便瞩目直直的看向罗敖生了。
  罗敖生和太子不同。
  太子刘育碧肤白貌美,人抢眼性嚣张。平日里多爱身穿绯色、浅翠、微碧的夺目的轻裘罗衫。而罗敖生做官久了,堂威甚重性情极敛,爱那浓烈深色。每次见了他都身着黑、褐红、黄褐、深紫的重袍、衬得人深沉肃穆压得住大场面。
  这个调调儿庄简却爱。
  他上下的打量罗敖生,看着看着就觉得背上疼痛略轻心中魂魄轻荡,有些心猿意马眼神飘忽起来。
  他上次大意吃过罗敖生的硬亏,便是爱他窈窕外表年轻面嫩,不衬那官高权重堂风肃穆,对他起了轻视亵玩的居心,乃至吃了大亏。
  这时间看他长袍坠地貌比绫花,
  眼前冰凉爽快,哪管他背上火辣作痛,全都丢到脑后。
  这又痛又爽又怕又爱的心思滋味连番的逼上心头,
  弄得他的魂魄飘飘荡荡连带着那份色心蠢蠢而动,不肯惦记着屁股痛不愿死守着心窍,立时出了七窍一步一步的蹭着便直直跟着曹产、罗敖生去了。
  蔡王孙瞟着他,心中大喜复又懊悔起来,怎么今天太子不在!竟然没来!这周维庄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改不了的花心萝本性,竟然看着看着又带出了那种色迷迷的目奸意淫之态了!
  庄简天性就是如此。
  与刘育碧在一起实属生死大忌迫于无奈。他提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仔细,沉下心来抵挡应对。此刻,煞星不在眼前,自然放下了一颗担惊受怕的心,立时表情,眼神,言谈乃至举止都放松到自然了。
  虽然大理寺卿掌握着刑部重狱,但是瞧了罗敖生那幅垂目纤细的温良恭谦让之仪表作态,他须臾间忘记了他的厉害,一颗原本就不安分的心就更不安分了。
  身上伤已痊愈,皮子也不再痒,心里便像那春日猫抓一般的心痒难耐了。
  蔡王孙暗自咬牙,心道今天需得好好瞪着周维庄,瞧着小子耍出什么花招来。
  好在,
  世间还有一句道理,叫做吃亏长志的。
  世间还有一桩事,叫做不说光看的。
  惹不起躲得起,
  说不起就看得起。
  于是,周维庄便闭紧嘴巴不出一声,却是色迷迷的看着大理寺卿,上下左右里外的看了起来。
  酒宴中,他与罗敖生恰恰坐了长案对面,借了酒气,他便直直用那眼神看着罗敖生,时而偷偷窥视,时而正正去看,貌似痴呆一语不发,那双眼睛如钩如绳,直直钩了罗敖生拉到身边捆住了,张口吞下。
  他目光奸诈,上下窥视意淫大理寺卿趁机行那目奸意淫之事。
  罗敖生知他心中不轨,思忖良久却隐忍不发。
  一个人言语放荡,你可以抓住话柄好好惩罚与他。但是这视线眼光淫荡却是少凭无据不好追查。眼光淫荡、端庄与否总是心中“感觉”,却不是缺凿“证据”。其中弹性极大并无尺度衡量。不像那话音落地白纸黑字可以抓到蛛丝马迹成堂正供,偏偏瞧着他行不轨,却无一丝一条法规制律可将他追究其罪绳之以法。
  这真真是一等一的刁滑奸诈做法。
  罗敖生久居官海薄宦,积威素重,公堂之上下跪地江洋大盗国奸巨贪,惊堂木响个个魂飞魄散,朱笔一批人人命丧黄泉。被黎民百官当作勾魂判官贡着奉着都还来不及,有哪个不怕死的狂徒浪汉敢用眼光撩拨他?估计也没这偷香窃玉的胆量跟他这催命冥王打情骂俏。
  这大胆刁官周维庄却是第一个敢用眼神逼奸他的人了。罗敖生素来做事心黑面嫩,对这勾搭吊膀子之事向来洁身自爱敬而远之。他不能同周维庄比脸皮厚,撑了很久终于撑不住周维庄无耻的眼神,脸上无谓表情耳根子却红透了,低下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手,却是不抬头了。
  只把他身后的大理寺右丞气得全身颤抖,恨不得隔了半个桌子伸出手掌打飞这个无耻淫贼,竟然看男人都会看得五官移位,眼神淫荡放光。
  蔡王孙却是快活得雀跃不止。他赶走了几个试图巴结禁国公太傅的外郡太守们,亲自坐在周太傅的下首,为他斟酒不住劝饮。只盼得周维庄喝了半醉,酒撞色胆去抓住罗敖生的衣服,再这番那番的揉搓一阵。他蔡王孙这次豁出去了,当堂拔出宝剑就捅他一明剑,插他个透心凉,杀周维庄一个逼奸未遂之罪。
  他蔡小王爷顺便一解胸中闷气。
  看太子对这王八蛋愈来愈做作纠缠不清,为免太子陷落贼手为人骗奸,他就为国为民铲恶除奸一回,当一回大英雄。
  酒宴完毕,曹德命人府内乐班歌伎堂前献舞,令人捧了锦绸过来,劝众行令做诗以助酒兴。
  曹德虽为军职太尉,却偏好舞文弄墨附庸风雅。这升迁喜筵上也作诗为兴。众官自然都知他的癖好,立时随声附合拍马逗趣,纷纷附和着在娇侍美伎的侍侯之下,泼墨挥毫,吟诗作对。
  庄简歪才极高自然无惧,他趁了酒性一挥而就。蔡王孙蹙眉想了半晌,突然面露喜色连称有了低头急急写去。
  庄简写完顺势接着偷窥罗敖生,却见他皱了一下眉,手捏锦缎,却无落笔。
  他微微一愣心下明白了。罗敖生为大理寺卿,性子肃穆谨慎,公事上审时度势、严与执法、一丝不苟。他这种精确小心、步步为营丝丝入扣的细心认真秉性自然做得了判人生死、辨人正误的律职。也自然养成了理性偏紧密的思虑路子。
  而写文章作诗乃为臆想空想的浪漫之事。越是能凭空想象编造,越是下笔有神锦绣空灵,越是文章华美惊艳。
  这正正是罗敖生的短处,而是庄简的强项。
  吟诗作对这种风花雪月之事显然难为到了大理寺卿了。
  庄简左右观望,大伙儿要么低头书写,要么凝神思虑。这是为曹德升迁喜事的凑性之事,大伙自然都极尽所能写上两笔。实在力所不能的,连称惭愧多饮几杯,讨个众人大笑几声,也就罢了。
  这为美事,无意间却难住了堂堂大理寺卿罗敖生。
  庄简把凳子拉的靠桌子对面近些,蔡王孙百忙之中抬头盯他,立刻拿着纸笔又凑到他的跟前低头写字,真如猎犬一般寸步不离太傅左右。
  庄简手扶了一下头,才觉得一阵眩晕热醺涌上了胸口。今晚有点喝得过量了。他半个身子都伏在了桌上。
  他左手支头挡住了蔡王孙的视线,附在桌上。右手带着袖子都搭在桌上,对面即是罗敖生,右臂也就恰巧搭在了罗敖生的面前。
  罗敖生和寺右丞瞧着他惺惺做势,心中疑惑。大理寺右丞手痒痒的便待举拳把他的手腕砸断,怎么这小子的手都伸的这么长。
  罗敖生沉住了气,用细长的丹凤眼盯着他看他的把戏。
  只见庄简,面带微醺,抬手指指甲一沾水晶翡翠杯中的广凉橙红葡萄酒汁。轻顿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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