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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亲手割下从生来便长在身上的手指,切肤之痛,十指连心。为的,只是两个跟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小混混。
人质逃走,警察围捕。他却只拼着一个“义”字亲身上阵,救走一众兄弟,独把自己留在原地。等的是一个判决,判的是他的一命,他跟简俊的一生。
三指一命,大海浪涛走失的恩情再难偿还。
如果这十多年来执着的到头来不过还是梦,他跟简俊怎么办?这漫长又短暂的一生再也无法轻易跟自己说,不怕,周哥还活着。时间、金钱、女人,权利。只要他在,他跟简俊便能双手奉上。
洪水猛兽,漫过了他的眼睛,眼中闪现一张极清丽的脸。是谁说过,“我原谅你。”这单单四字便轻易化了他的心。他陈子岭做事独行独断,无须祈求他人谅解,本该是不在乎的,但阴险狠辣之事做得再多,心肠再冷再硬也是人心。又怎么可能真的做到点滴不在乎?这样珍贵的四字随着那张笑脸一同被自己珍藏,只是不到临头而不自知。又是谁说过,“我要跟你站在一起,我要与你比肩。”这样的女人怀着一颗坚定的心,有着一双坚定的眼,说着一句坚定的话。
多好,十多年来,他的迷茫痛苦焦虑冷硬终于有人肯舍弃一片纯澈天地,共同承担他的苦痛。
怎么办?现在我该怎么办?
曾承诺过你出事的时候我定会在你身旁,一转眸一睁眼就发现我在。
可第一次你生死未卜的时候我不在,你胸口一片殷红我也不在。你醒来时我又说过,我保证,我承诺。而你说你相信。
相信什么?相信陈子岭其实也有心,会把你端在心尖上来疼。可是路圆杉,你看,或者你也看不见。
当恩情和爱情两难抉择出现的时候,我动作比脑子更快。
我扑向了大海。
而你被我抛在了身后。
微微咸涩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散,眼耳口鼻都是水,都是雾花里的影子。其实固执不松手直到现在才剖开自己的心,会不会太迟?
不如……就让这片海,让一切都终止,然后回到原点。
好不好?路圆杉?
陈子岭陷在海水里,揪紧了心口,不让那一丝丝的疼痛漫过海水,渗透出来。
肩膀蓦然被一只手拉住,将他往回拖。
陈子岭闭紧眼睛,浮出海面。一双眼睛黑沉通透,水珠沾在睫毛上,柔和了一池森然。
老王的心才稍稍安定便又转瞬揪了起来——陈子岭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再次扑向大海。
“你疯了!这样冲过去命都没有!”
陈子岭似是没有听见,执拗得十头牛也拉不回。
老王水性极好,很快便又抓住了他:“回去!我们上船找!”
陈子岭脚下动作不停,不断踩水。听见这话像是才找回了神智,当下一声不吭,动作迅速地游回上岸。
老王傻眼,什么时候见过这么莫名其妙又实心眼的人?但好歹已经安下了心。
两人很快便到了岸上,陈子岭就近找了一条渔船。放了绳索,推离了滩壁,渔船刚出岸没几秒便被一个大浪打回滩壁上。
他不知疲累般地重复多次,次次无功而返。心逐渐慌了,忙向后一瞪,眼神像鬼差一般可怖,直把那些聚在岸边的老实人瞪得后退,“人命关天,你们好意思站在这里乘凉?!”
众人噤声,脸色转青变黑。最后不知道是谁一咬牙大叫,“掉在海里的是老周!小李!你的命还是老周强硬下海捞回来的!小张,你那时出海恰好媳妇生孩子还是老周跑掉了一双鞋才把你的孩子跑回来!”
渐渐地,一个二个都站了出来跑向陈子岭周围帮忙解船索。最后所有人都忙活过来,不愿做那忘恩负义遭人记恨的小人。
众志成城,各人穿着救生衣驶船出海,小小渔船却以微小之姿硬是征服了大海,没有一艘船被海浪卷翻。
老王驶船,陈子岭打着照明灯一遍又一遍地喊。
“周王天!周王天——”
这波澜壮阔终于在天色渐变后回复清明。众人心里刚呵出一口气却压不住失望。
就要夜晚了,整片大海逐渐归于宁静,想找的人却没出现过。
大海捞针本就是最蠢的方法,但再蠢也要试,那是两个男人对初始的少年留有的算是最美好的回忆了。
陈子岭阴沉着脸,不知疲惫。老王央着他休息一下他怎样也不肯。
嗓子已经逐渐沙哑,他已经接连好几个小时没有停下过了。老王是担心他的嗓子受到破坏,陈子岭这几个小时只跟他讲过几个话。每句话都只得短短二字,一直重复。
“继续。”
“继续……”
似是他们的努力终于换来上天的垂怜,远处不知是谁大叫一声,“找到了!”
陈子岭脸上一松,连连咳嗽几声。海风灌进肺里实在是忍得太辛苦。
把周王天抬上了岸,一人把他身子翻过覆在自己的肩上,另一只手不断捶拍着他的腹部。
海水吐了不少,但没有转醒。
又帮他做了人工呼吸,但受浸时间太长,已经无力回天。
当初下海之时本就已经希望渺茫,现今寻回了尸首也算是万幸。
众人围着叹息,满身沾着海沙,海风灌过是透心的凉,但谁也没有抱怨半句。只是无力围在一起,黯然叹息。
陈子岭和老王是回来得最迟,他们找的地方太远,其他人不敢冒险,他们敢。离远便看见大家垂首的姿态。陈子岭心中仿若有野兽在咆哮,他跑过去,拨开了人群。
终于看见了那一张脸,十多年来一直垂在心中的感激愧疚,终于落地开花,却一地寒凉。
——那张脸,是陌生的!
他步伐蹒跚,终于一个不稳,栽了下去。
老王紧随其后,先是扑向了周王天,心外按压人工呼吸做了又做,循环无数遍。手掌触下的皮肤阴凉湿冷,那人嘴唇青紫,浑身了无生气。力气使尽却不愿放弃。大家咬着唇都不忍再看,老王终于跌在地,哆嗦着嘴唇,掩下了面容,只剩肩膀在一抖一抖。
陈子岭的声音干涸沙哑,好久好久才出声问道,“他……是谁?”
众人震惊!难道他不识得老周吗?!他拼生拼死都要救回的人,他竟然不认识?!
先前见过的那个婆子低哑着声音,“他就是老周啊……”
“老周?周王天?”
众人点头。
陈子岭却觉得这世界都要塌了,他跟简俊要上位,其中一个原因便是因为唯有这样才能更大力度地寻回周哥。现在好不容易有些线索,他扔下路圆杉,来了。一场生死博弈,到头来只是命运弄人吗?!
他丢了那个让他柔软的女人,救的不是当年恩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一股怒火随即蹭蹭升起,习惯性地一摸手机——手机已经在海里丢了。
简俊!简俊!他搞什么鬼?!
悚然一惊,对了!路圆杉!厄军突袭,医院……炸飞了?
没了?
那个让他放在心上的姑娘,也没了?
死了?!
他踉跄着跑走,不理会背后的人的呼喝。一直跑回了张謇停车的地方。
张謇一抬头,见自家老大刚从海里捞上来的摸样,心下一跳。连忙下车,更是觉得不对劲。他跟在他身边多年,自问从来没有见过陈子岭这失魂落魄的模样。有点不知所措,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口。在心里斟酌着字句多时,到最终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开了车门,任他坐进。又打开车尾箱,取了毛巾和干净的衣物。
“老大,擦擦吧。”陈子岭接过,把脸埋进柔软的毛巾里。睁开眼时,眸子无波无澜,张謇却觉得,老大的眼睛里好像多了些什么他更加看不懂的东西了。
“打给简俊。”
“是。”
响了几下,那头接下了电话,“喂?”
陈子岭怒气冲天却生生抑压,语调便显得怪里怪气:“你搞什么!周王天不是周哥!”
简俊顿住,眸里深浅神色,“陈子岭,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哼。”
“我叫你不要抱太大希望,你只将我的话抛在脑后!我多少次跟你申明了,现在要把责任都推给我?”
陈子岭没有吭声,手划了划眉毛,冷笑:“你意思是这一场不过是闹剧?”
简俊收敛了脸上的表情,沉着脸,声音有些无奈,“你竟然选择相信一个神经病患者都不相信我。”
“……这是希望。”
“这是希望,现在,你绝望了没有?”
陈子岭眸光一闪,隐着些悲哀,“路圆杉……她……”
简俊似是还在恼怒着他竟然相信一个神经病患者提供的线索,听了这话白了手机一眼,“你发的什么疯!”
“厄军突袭,医院没了。”
简俊笑了出来,听在人耳里仿佛荡着无尽诱惑,“怎么?被传染了神经病?”
“有人打电话告诉我,不是你的人?”
“陈子岭你这家伙被海水浸傻了吧!我会找人打电话告诉你?!”
有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心下“咯噔”一下,两人的语气都透着彻骨的寒冰。
“哼。”
“哟,你保密功夫做得不怎样吗?随随便便就被人潜了来。”
“那你还有空说废话?”
“是是,简小爷就帮陈老板查个一清二楚。”语气瞬间阴冷,“敢在老子眼皮底下耍手段,不用活了。”
两人又交代了几句公事上的事情才挂了电话。陈子岭立马拨给杜瑞博,一下一下地响着却没人接听,刚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
“谁。”
松了一口气,眉眼挂着淡然又透着些欣喜,“杜叔,是我。”
“子岭?有事吗?”
“没什么,路圆杉身体怎样?医院有什么动静吗?”
杜瑞博是何等人精,一听这话便知道不对头,“有人动手脚?”
陈子岭挨在皮椅上,“放心,那个人很快就看不见这个世界了。”
不管是谁。
挂了电话。眼神落向了窗外,半晌又眯起来。
“去工厂。”
“是。”
夜里的风吹来,有种腥味。
路圆杉……
嘴里咀嚼着这三字,心里空落落又被填实。他这种脸皮城墙般厚的人如今竟不知道如何面对她。
所有承诺不过是过眼云烟,生死恩情面前,她在他心中位置,不过尔尔。
作者有话要说:捉虫
、我在思考
圆杉果真好多天都没有见到陈子岭了。
她现在已经恢复到可以下地行走的程度,想起他那句下次见面时她一定要康复到已经可以下地活动便不由得放柔了目光,泛出微微笑意。
这些天她跟家里那威武的娘亲通了个电话。她不知道杜瑞博是怎样跟欧丽沟通,反正两人说话间都没有提起她受伤入院的事情。
就凭这个,她觉得自己妈咪能够跟杜叔叔一起也是好的。他们的心都一样,不想让自己在乎的人听到半点惶恐的信息。
只是那个人的消息已经太久没有关注,不知道他,死了没有?
要是死了,她要不要把他的骨灰盒偷出来,然后毁了它?
眸里不禁浮起冰冷的笑意,随即一柔,似是想起了什么。
杜卿婷笑了笑,推开了房门。
“还在练习?喂,该要休息了。”
圆杉摇摇头,继续扶着床边一小步一小步艰难地把腿抬起又放下,“我又不是断了腿,多练练气息就行了,我想快点回去。”
杜卿婷扶着她坐下,圆杉不愿意,她便在她腰眼处戳了戳。圆杉一个不察中了招,下盘又失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末了还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国内已经安排好了医院,本来打算手术完后就把你接回去,这里的医疗设备毕竟没那么好。可是那时候你身体条件又不允许,好不容易已经等到你可以下床活动了,大概明天或者后天就能够回去了。哎,你给点反应啊。”她一个拐子伸过去,圆杉终于回神,脸上神色松懈。她呵了一口气,“我躺得腰骨都没了,终于解放了?啊,那你呢?”
杜卿婷怔了怔,望着窗外,目光有些飘然,“不知道,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