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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伤她的男人由上而下睥睨了她一眼,放着恶话:“你敢再逃我就不是刺伤你,而是砍了你的手!”
圆杉嗫嗫着应答,把头埋在手臂里。
铁门又吱呀地关闭了,又一片黑暗。她忽然想起来身侧还有人在,他们不把他搬走吗?
啊,对,钥匙呢?他的身上会有钥匙吗?
她咽了口水,小心翼翼地探过身子,就在她准备触摸到男人的时候,男人忽地瞠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圆杉一愣,旋即小脸吓得青了,步伐蹒跚地向后退,退得狠了,撞上了墙。一种晕眩的感觉,她不自觉地晃了晃,却还是黑得看不见,又模模糊糊。而后身子慢慢倒了……
圆杉张大眼睛,双眼红肿。
望着天花板愣神,这些回忆……这些回忆她真的不愿意记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虎口,又扯出一记嘲弄的笑,路政刚,路政刚!我是你的女儿你怎么会那么忍心?她想起那帮男人……她恨不得掐断自己的脖颈,割断自己的舌头!小时候不懂,大了噩梦却一直眷顾她,让她不得安眠!
她竟然,她竟然……
身子像寒风落叶一般簌簌抖着,眼泪毫无所觉地不断流出来不断溢出眼眶,一些细碎的呜咽声从喉腔里震动,破裂。一双手掩上了整张苍白的脸,泪水从指缝间落下,湿了枕头,干了亲情。
后来呢?后来呢?后来……她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路政刚跟妈咪的对话。
那晚她翻来覆去都睡不着,抱着露比下了楼,经过书房的时候门开了,她从门缝里面看见了爸爸。
她兴奋得要命,她很少机会能见到爸爸,他多是忙碌,一个月都见不上几面。现今他却回家了她又怎能不高兴?
她正要开心地推开房门却看见妈咪打了爸爸一巴掌,那声音太大,把她吓呆了。就这么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听到妈咪的质问声:“路政刚你个禽兽!杉杉是你的亲生女儿你竟然跟你在外面的女人一起商榷把她送入虎口?!你疯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为什么!”
问到后来,声音逐渐收小,是压抑着一股最深的疼痛。
“小声点!杉杉还在睡觉!”
“杉杉?你也配叫杉杉?你个禽兽,猪狗不如!我呸!我欧丽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猪狗不如的东西!”她横眉,冰冷的神色从眉目之间倾泻出来,落了一地的寒冬。路政刚摸上了额头,神色非常痛苦,“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会这样?在外面跟女人云翻雨覆过了爽了脑子就没了是吧,你这么狠心!在外面搞女人我可以不管你,可杉杉是我的命!你去搞她?!你知道她那天回来跟我说什么了吗?她说妈妈我好害怕,那个叔叔在我面前脱裤子!”大声吵闹大声宣泄,可是心中这一腔悲愤痛恨该怎样才能消失!她一想起女儿那害怕颤抖的模样她就想杀了那禽兽!欧丽一边说着一边流泪,样子痛心非常,“她才十岁,她才十岁!你要她以后怎么活!这阴影会跟她一辈子!是一辈子!都怪我,怪我没有带眼识人竟然嫁给你这样一个混帐东西!他妈的路政刚我们离婚!我要带杉杉走,我要带她走!带她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见到你!”她把桌上所有东西都扫落地,又找到路政刚机密的文件,扬在手上,都是冷笑。
“路政刚,你要钱是吧,你要钱是吧?行,既然你这么爱钱,我就给你。等你集团垮了你死了我就烧给你!”她一怒之下把手里的文件都撕个烂碎!路政刚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一双眼睛睁得大大,他红了眼睛,抓着欧丽的臂膀用力捏着,冲着欧丽大吼,“你疯了!”
“滚!我疯了?我又怎及得上你疯?你敢连同外面的女人勒索,我就敢让你集团破产。还经常骗杉杉说钱赚来都是给她用的,没错,你赚钱是你的事,可你勒索的却是我的钱。好啊路政刚你可分得够清楚!我欧丽这一生人做的最错一件事就是为了你抛弃了我爸妈,把蓝天的股份都给了你,否则又怎会导致今时今日所发生之事。”说完以后她凄厉一笑,眉眼间都是悲恸,是啊,这怪谁呢?只怪自己少不更事。
自己好好的大小姐不当,非跟着路政刚熬日子。还为了他跟父母反目,把家里集团自己的股份给了路政刚,这才让他坐大,吞了家里的公司,有了现下的怀缅。而今他还干出这禽兽不如的事情来,她该要怎么向父母和杉杉交代?怪不得勒索电话打来以后他一点动作都没有,左右搪塞她说资金都用在新公司的发展上,还央她说先用着她的钱。
钱?她还哪里有钱?她有的没有的全都给了他。他却不相信。欧丽呵,都是你的错,才让杉杉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你又怎再有面目去面对女儿那双不谙世事又清澈透亮的眼睛?
思虑间,眼泪滴落在地,晕开了一片足够令人心碎绝望的痕迹。那痕迹深深地刻在心上,到死也干不了。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也是刚才才知道她做了那样的事情!”路政刚一张脸通红无措,语气紧张,欧丽却只是一笑,颓然地甩开他的禁锢,“谁?小红?”
路政刚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像是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不如叫她不要三天两头就往家里打电话。不是,这都不是我的家了。你跟我读书时候最亲密的好朋友厮混在一起我不介意,但你们竟然狼心狗肺到向一个十岁的孩子出手,你们真的是好脏。我会考虑走法律途经解决这件事情,婚是离定的。我已经很累了,我求求你走开让我出去行不行?我看你一眼就恶心得想吐!”欧丽推开眼前这个同眠了十多年的男人,心眼里已是一片凝了霜的干涸。
绝望到顶,也不过如此。其实把所有不快都吐出来以后还真不怎么样。
“老婆,老婆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路政刚慌忙捞回这个他曾深爱的女人,此刻他肠子都要悔青。他也怪不了谁,的的确确是自己犯贱。那女人提议时偏是两人欢爱过后他脑子迷蒙的时刻,清醒了也就没有这件事。哪知道……哪知道……
欧丽甩开,掩下眼睑,看也不愿意看他了,“够了,我不想再听到你的声音不想再看到你的样子。我跟杉杉明天就搬出来,我会跟她说的。不劳你费心,你就等着收律师函吧。”
她走不了几步,却被后头那一句话狠狠击溃。
“好!你走!法律途径是吧!那就把杉杉这件事摊到桌面上来谈吧!以后她不用面对谁了!”
欧丽身子立时僵硬,咬牙切齿。两行清泪从心底渐渐流释出来,“路政刚,我怎么会跟你这种人过了半辈子。”明明初相识时,他们都那样单纯。
她失望地往门外走,房里昏黄的灯光把她的背影拉得长长,寂寥伤心得让人想哭。
门一打开,一双像泉水一般透亮的眼睛在她面前闪着比星星还要明亮的光。
“杉杉?!”
圆杉的眼泪把露比都打湿了。打湿了好大,好大,好大的一片。
一种疼痛从十岁的心灵里以极缓慢的速度翻越出来。破开了皮肉,钻穿了骨头。
那种痛,比刀子刺入她手臂的时候还痛;比用皮带狠狠抽她的时候还痛;比她今天以前受过的痛都还要痛。
它们在她心上寂静荒凉,泪落成海,生出片片颓落的花。
、风干回忆
圆杉翻了一□子,覆住跳痛的双眼。醒了过来……她起身往洗手间走去,看着镜子里面的人,那人苍白无神,颓废无比。
这哪里是她?却又分明是那个伤痕累累的自己。仿似每每做起这个梦,醒来的自己都是陌生,又或是她最熟悉的。
事情过去多年,她却无法忘怀。她十分明白妈说的话。亦时常会想,要是自己出了车祸得了什么选择性失忆多好?这样的记忆,谁会埋藏一生。
她知道自己有病,就是不想去看医生。初几年里便学会服安眠药,可她没有钱,不能再买多余。也没有钱买酒,时常睡得不安稳。她渴望有哪一天,有令她安心的陪伴。
不是有些恨,你抛却一边,它就会被岁月停留在最初。
血浓于水,那个人怎么舍得?
镜子里那人笑了一下,惨淡得犹如沙漠里最后一点水源完后的干涸。
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食指来回在虎口处摩挲。如果只是当时那一刀,又怎会那么痛,最痛的只是摔破以后那人更无情的嘴脸。
洗了一把脸,狠狠地。再抬头时已经一脸淡然,想起了路高松。不知道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可叫她怎么拉下脸。
躺回床上去,想了好多。陈子岭、杜叔叔、杜卿婷,还有自己。
这世上本有一种人生来便是要为自由而活的,她是。
现在?未来?她要乖乖跑到英国去,跟一群鬼子生活。然后按家里的意思,相亲,订婚。然后结婚,生子。
陈子岭,他值得?边想边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肩头,那里有个疤。
意义……不明。
她想起两人共过患难,也想起就是那个人,无情得像只野兽。
他掐住她脖子的感觉没由来的就有点怕有点心疼。
又愣了半晌,渐渐反应过来,有些僵硬地转过头去看手机。又僵硬地转回来,随后动作激烈。她怎么忘了现在不是放假?!光是枪伤就修养了大半个月,还有不大不少的事情。她……真的好久没上班了,会不会一回去就遭批,直接将她打回学校,成绩是不及格?
一路上她已经预备好了措辞,结果到公司的时候老曹冷言冷语表示陈总已经交待好。她一愣,随后意味不明地笑了。她怎么忘了,那个男人有多谨慎。这么小的事情定会办得妥妥当当,他……安全出来了吗?
小陈凑到她耳边八卦地问:“你可终于来了,究竟是什么事?”
她斜睨了她一眼,“少八卦,老曹望过来了。”
小陈抿了抿嘴角,不屑地挑眉,“切!你少吓唬人,都不知道她是不是更年期,你不在的时候我好可怜。”装着双眼泪汪汪的模样,“所以你要请我吃饭!”
圆杉连忙低头装忙碌,那头的声音掠过来,吓得小陈就要坐不稳。
“嗯?‘弘扬’的案子明天交给我!”
“靠!”小陈忍不住一声低呼,“嗯哼?有意见?那今天不完成就不要下班了。”
“草!”
圆杉叹气,这孩子怎么总是学不乖呢?抛开了潜伏在脑子里的所有线头,很快便投入工作中。
下午要到养殖场去。圆杉怔了一怔,竟是过了一个多月了。本是每周都要过来走一两趟,现下却久别未见。再见杨姐时,杨姐什么话也没有多说。工作完后,两人在空闲间闲聊了几句,她便接了一个电话。挂了电话后朝她抱歉笑笑,“杉杉啊,一会儿我有个亲戚过来这边,要是你觉得不方便……”
圆杉表示理解,“正好事情也差不多了,我去棚子里登记一下进货的进度吧。这一个多月真是抱歉了!”
杨姐憨厚地笑了笑,肤色黝黑,一笑起来显得牙齿越加白净:“客气什么,陈总那边的事情也够忙的。要是工作完了就过来一遍吧,算算时间完了后也差不多该开饭了。正好也让你尝尝我们这些农家小菜!”
她心里暖了一暖,笑得清澈透亮:“那我就等着杨姐的手艺!”
圆杉做好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沉了,跟管理的大哥报了一声便回杨姐那边去。穿过大门,是一个绿意怏然的园子。往日来回得匆忙都不甚好好观乐一番,这细细一看,才发现什么时节的草叶都有。她不得不暗叹神奇,苏正琪也爱玩弄花草,若是他看见,定必是十分欢喜。
拐了拐,进了厅子,灯光不十分亮堂。却透出一种静谧,悄悄的,宛若细水一般便要流进心里去。
杨姐见了圆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