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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便是答应了。圆杉深知这结果,还是忍不住再三确认:“杜叔叔,你这是答应我,帮陈子岭他们了?”
“乖女儿都这么说了,难道还不答应吗?”
、人马聚集
“太好了!多谢杜叔叔!”圆杉有些忘形地抱住了杜瑞博,脸上在笑,心里却没表情。
她知道这些年来,杜叔叔待她是极好的。她甚至会在心里偷偷称他为“爸爸”。可一旦面对面,这句称谓便凝固在舌尖,无论怎么用力都说不出来。
他们之间隔着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即便早已经与路政刚无关,可是……杜卿婷呢?她不介意,她介意。
“好了丫头,等会儿我就把这消息跟你妈妈说!”
“好的,杜叔叔,你快忙去吧!主人家不见了,客人们都在找呢。”
“丫头!事成就不要我了是吧?”
“哪里敢啊我,还不怕被我妈念叨吗?”
待他走远,圆杉才收了脸上的笑容。挨在墙上,看着吊灯,光芒刺眼得她有点睁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有身影罩在了自己的面前,一阵阴暗。她睁开眼睛,笑了笑:“陈总,我任务完成得可出息了。记得你说过的话,我要转实习点。还要,你欠我一个人情。”说到后来,她又有些恍然地摇了摇头,“不是,是两个人情。我救了你,又做好了这事。唔,不对,还是一个?我看见你们杀人,你说办好就放过我。啊,还是不对,那件事的要求不是这个。那是什么呢?我头都晕了。”
她捂住了眼睛,五指间有些湿意。喉咙却不停地发出震动,不停地说话。
陈子岭望着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没有说话。她又说,“陈子岭,可不可以借你的肩膀给我用一用?可是,我没有钱给的。”
他盯着她的头顶,只轻飘飘地说了句:“真丑。哭什么?”
圆杉一听,更觉得委屈了。她是为的谁把自己下半生都搭进去了?可这个人却在这说风凉话!当初不是他们威胁她,她能答应吗?会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吗?
想深一层,又更是怀疑他们这件事之后会不会说话不算话杀了她。便从低泣转变为底气十足的大哭了。虽是角落,还是引来大把的目光。
这里还是各界重量级人马的聚集地。可想而知陈子岭此刻的脸有多黑,不得不从牙缝挤出话来:“你再哭,信不信我立刻把你拖进房间里?”
这句话太引人遐想了,圆杉却知道他脑子里想的是里面解决她会更容易。便停下了哭泣,红着一张脸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冷酷的脸:“我是你恩人!”
你不能这样对我!
“那又怎样?”
你有种!
“给你十秒钟时间收拾表情。”
圆杉条件反射性地遵从。十秒过后,扬起脸笑得像朵花。
一愣,又想哭。她这是造的什么孽?!为什么会对他言听计从?!
跟在她身后,望着他高大的身影,不禁咬牙切齿。
刚走到出来,便看见大门被敞开来。
一张轮椅被缓缓推进来,上面坐的……圆杉惊住,迅速反应过来往旁边走快几步躲着。
怎么出院了?她不禁蹙额,而且脸色看上去好像不太好……
她看着他慢慢被推至中心,周围不少人围了上去,说着各式各样的客套话。她轻轻扯了扯嘴角,又是为了拢络势力。赚少一点钱会死吗?
不想再看下去,趁着众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他身上,圆杉连忙走前几步,没走几步又有人进来了。
“老杜啊,你可就不对了,怎么今天宴请那么多人也不派个人来吱个声?”一个年近六十精神却还爽利的男人昂胸阔步,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身后跟了一票的小弟。
会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在看着这场开始得好像不怎么愉快的热闹。
“还是说,你已经不把我红添堂放在心上?!”
杜瑞博笑意淡得几近看不见,却没有迎上去,只隔空对望,“唉?老陆你这话就不对规矩了,红添堂、锦上堂和蓝堂本就是一家,谁能忘得了谁,谁能离得了谁?”
“哼,那就是说我陆天胡在这儿胡说八道了?”
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了一些人,看穿着就明白是混什么的,其中一个小伙子吼得青筋都扯起来,“陆爷,我们杜叔的话您不妨多听听!”
陆天胡身后也有小伙子不满,嚷嚷着,“喂!陆爷杜叔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插嘴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那你又说什么话!不把杜叔和陆爷放在眼里了么!”
摔锅似的声响惊扰了一屋子的人,两边的对峙如水如火,话没两句,两人身后的小弟们都拆屋似的到处搞破坏。势要将对方拆皮吞骨的狠冽!
“诶。”杜瑞博举起了手,屋子里近一半的声音瞬间被消弭,“阿宾,将各位先生夫人送出去。各位,抱歉,看来我们只能下次再聚了。”
向杜卿婷使了使眼色,她心里头窝火,只好拉着方浩天也跟着出去。
“是,老爷。”一个四十岁的男人应下,面色无惧,一如往常地指挥着。
众人一听,都恨不得自己有双翅膀能飞快地飞出门外去。再见惯大场面,看见这杀气沉沉又浓重的气息总会害怕,一个个的面孔狰狞得就像要杀人。
圆杉也不愿淌这浑水,悄悄地融入到人群里,出去了才想起那个人。转身进到堂里才喊自己犯贱,关心谁也不关心那禽兽!再度回身出去时跟不同方向的人群冲散,跌倒在地。这地方偏是角落,听到些暗沉的声响,一抬头大门已然关闭。
她傻了,运气要不要这么背?她真的真的不想看什么黑道拼杀。他们之间恩恩怨怨哪里会算得清,多年积聚下来的怨气和不满早让他们一见面便针锋相对,毫不重要毫无意义的几句对话都能激起对方的怒火,他们活得太不坦白,想要宣泄一些东西却不能光明正大,只能靠着三言两语来发泄。
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找一个借口。
她躲在厚重的帘子之下,藏得深。神经紧绷,一有什么不妙就要找准地方和时机逃命。
、场子之争
“陆爷,杜叔。我们这群兄弟好久不见了,动气对身体也不好,不如坐下来喝杯茶?”陈子岭从后头缓缓踱步而出,嘴角带着一抹笑意。
“哼。”陆天胡扬高了头,样子竟有些不屑,“子岭,这不关你的事,少说废话,让开!”
陈子岭却不慌不忙地立直了身子,“陆爷,杜叔金盆洗手退出江湖多年了,现在蓝堂的当家是我。再说,大家本就是一家,何必因为一些小事就大动肝火伤了和气?”
“小事?!好!不说小事我就跟你说大事!”一个喽啰搬来一张凳子,陆天胡就势坐了下去,那喽啰又捧来一盏茶,“陆爷喝茶。”
陆天胡喝下清了清嗓子,才一笔一笔地把帐算上。
“年前你们去菲律宾拿货,浸了九千万的货,损失不用我说大家也心知肚明,这又怎么算?”
“年中你四百个手下砸了锦上堂四十个场子,说好井水不犯河水,可规矩又被你蓝堂坏了,这又怎么算?”
“两个月前条子抓了你四人,全都出卖堂口供出了我们几个重要的场子,歇业至今都还没恢复营业,元气要缓过来?呵,难了。这又怎么算?!兄弟们也要吃饭!这些个日子害了我们多少兄弟没一口好茶饭?”
“你说,这还是小事?!”陆天胡眼一眯,身后的小弟全都嚷嚷起身,说着附和的话。气势一阵惊人!
陈子岭神清气定,像一阵温和却又利人的风,“陆爷,损失了九千万的货我跟阿俊已经在不久之前全部还清,甚至多了不少。至于为什么砸了锦上堂四十个场子,这件事您恐怕要问问保哥看他们对我们都干了些什么。出卖兄弟的四人我们已经按规矩办了,但害得弟兄们少了口安乐茶饭的确是我们的不是,蓝堂会如数照赔。这样您放心了?”
“哼。”陆天胡撇了撇嘴,嘴里仍是不饶人,“放心?我怎么能够放心?!上次的货你们还了大半年。不知道接下来我们又要等多少个大半年!”
他神色沉了下来,可这又怪谁。面前坐着的人资历比你高多少人脉比你多多少?让两个毛头小子坐上了一堂的最高位置上,他又怎会服气,甚至三个堂口又有多少人服气。但这个位置他一定要坐稳,他必须坐稳!
垂在身侧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没过多久就松了下来。一张俊朗的面容浮沉着几缕像灯火般透亮的笑容来,“好,在蓝堂彻底赔清之前,愿意把芦苇街和丰华街那头的二十个场各分十个给红添堂和锦上堂。赔清之后,二十个场子再收回来。”
话才坠地,便看着对面那一群人的笑容无不渗着古怪。这两条街的场最旺,就算是借出去又能怎样,最后十有□都不会再回到他手里。
这二十个场子是多少弟兄们的食粮,没了,他们又要吃什么。
暗沉着神色,陆天胡正笑得春风得意。
总有一天他会将失去的全都讨回来!
“好,这样我就能放心了。老杜,该心安了吧?子岭这么出色!做事多担待啊!”
“担待”二字咬得特别重,陈子岭身后的人已经蠢蠢欲动。他捏住一个就要动手的小伙子的手,凛冽地喝退,“站好!”
一大半人站得腰骨直直,丝毫不见弯曲,一张张年轻的脸都有着不甘在不断地翻涌。这摆明就是吃定了蓝堂!混这道的,最是要义气!如今被别人这样吃着上,又怎么能甘心!
杜瑞博把一切都放在眼底掩在心底,抹下了一丝精光,笑得磊落,说话的同时拍着陈子岭的肩膀,“是啊,子岭很出色。以后会更出色。”
“呵。”红添堂的人正笑得得意,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句,“那保哥上个月丢了那么多枪又怎么算?!”
“是啊是啊!又怎么算?!”这群年轻的小伙子仿佛寻着了什么令自己稍稍安乐的劲头,纷纷红着脖子不断呼喊。
凭什么吃亏的只是蓝堂,他们要蓝堂不好过,蓝堂又何必给他们好日子要他们好过!
陆天胡怔了一怔,飞快地作出反应:“我老头子要做什么没需要向你们交待吧?”后头又一片应和。
陈子岭嘴角细细一挑,邪气轻佻,眼睛偏又如琉璃般明净又像清冽的美酒,都明晃得让你沉沦,“你们还不给我收声。这是在干什么?当众质疑陆爷吗?陆爷做事自有自己分寸,哪里轮到我们在这里没大没小瞎嚷嚷,传出去也不怕扬臭自己的名声!”看着对面的人依旧深藏如高山深海一样,他转过身去轻轻地说,“陆爷做事我们当然要放心,最后自然会给我们三个堂口的弟兄们都有个交待。今天在这当着那么多兄弟的面前大喊,真是丢足我们蓝堂的面子。”
又旋过身子来,对着门口那一大群神色不清的人,“陆爷,你说是吧?”
陆天胡心下不免冷笑,这个陈子岭。这样说话摆明是要将他放上桌面上摊开来讲,是威胁。又给了他一个台阶下,是自然。
算是半个聪明人,可惜还是嫩了些。
他动了动嘴角,笑得就像被阳光笼罩的枝梢一般明亮,“瞧瞧,你们瞧瞧!多向陈当家学习,学学怎样明着暗着说倆话。”
对于刺耳的话他全不在意,反而淡定得如被丹霞盛放至满个天际的无意无暇一般,“陆爷,弟兄们也都站累了,不如招呼各位兄弟一同喝杯茶吧?”
顿了不一会儿陆天胡才应下了。
杜瑞博唤了一句阿宾,然后交待了些什么。很快,这个场地便被重新布置一番,满场的人都坐下了,动作豪爽得令圆杉咂舌。说是豪爽,圆杉却不愿说猥琐……怎么也得给杜叔叔一个面子……
一切都妥当下来,陈子岭接了个电话,随后回席告辞。临走时杜瑞博拍了拍他的臂膀,“委屈你了。”
他丝毫不在意,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