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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斐烟……”江彦西对上斐烟的眸眼,那根金色的发簪在空中不止的晃动,像是绞杀了空气一般。他的口中含着她的名字,却终究是消失在舌尖。他想克制自己的情感,却终究控制不住自己的脚步,想让自己离着她,近一点,再近一点,由是,便就一发不可收拾。他还是那么的爱他,他还是那么的放不开他,甚至,他还是陷在以往的记忆中不可自拔。
他尝试过去恨她,去怨她,甚至于,他尝试过去嫌弃她厌恶她,可是他做不到,他宁可嫌弃自己,都不愿意去埋怨她。第一次,他发现,原来自己还有这样的时候,明明都决定好了要放弃了,可是到最后还是没脸没皮的想着爱着。
裴烟的眸光流转,眉宇微蹙,眉间含着一抹化解不开的愁。她知道,他从来没有对不起过她,她也知道,年少的心事结成了他心中的一个结,他打不开,剪不断,就任它继续纠结着,说什么都不肯松手。她更是知道,他们两个人的错过,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过错。
只是命运弄人,颠沛流离之后,四分五裂的不仅仅是记忆,还有生活,物是人非的不仅仅是事物,还有人心,她变心了,但是她从来不认为自己错了,她摸爬滚打的这么多年,她都告诉自己要将他放弃了。
为何等她已然了然一身,什么都不剩,什么都没有了的时候,他又偏偏回来了,只不过就晚了那么一步,于两个人来说,是一生的错过。
她已然释怀,痛当然是痛过的,但是终究是不会再痛下去,但是看着他死死守着不肯放开的那份心,那份情谊,她的心中还是有不忍心和不舍得的,少年郎,两厢思摹,几许旧时光,那毕竟是她的过往,挥不去,抹不掉,只能任由时光将它变黄,变淡,变成往日的故事,可是偏生他就是不肯放开,真真是让人心疼。
傅亦辰自然是也看见了裴烟的心疼,他的心就好像被谁紧紧的握住了一般的难受,这个女人,为什么总是有这样的能耐,在他的心中投下波澜,让他再不平静。
一时间,几个人对立,却相对无言。
“江少爷,想当初……”黎青业的脑子飞转着搜索,却仍是想不出当初给予过江彦西什么好,舌峰一转又说道,“我只有一个女儿,江少爷求求情,让斐烟把女儿给我吧。”
裴烟的指骨传来阵阵的疼痛,裴烟眉间的愁色散开,轻轻推推傅亦辰的身子,唇角勾动起抹笑意,旗袍上的开出了盛世繁华,却妖娆不过斐烟嫣然一笑。她心中仍残留着苦涩,却终究舍不得伤害傅亦辰半分,轻声叹道,“你这个男人。”
“你有什么事情么?”傅亦辰此时此刻正将斐烟瘦弱无骨的手紧紧的扣在自己的手中,拇指划过她手指上每一个纹理,在她的指间凝成温热。傅亦辰的眼眸深沉,唇角紧紧抿起,目光从眼眸中射出一条线,凝着冰寒。
傅亦辰原本就是一个霸道的人,此时此刻面对一个对自己有威胁的男人,更是浑身的气场都散发了出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使周围的温度都下降了一般,就连站在他身边的裴烟,都感觉自己的背脊一寒。
这边自己的舅舅还没有离开,那边江彦西就出现了,裴烟唇角的笑容在唇间凝固。耳畔荡出了傅亦辰的声响,神色一转,目光清寒的投向黎青业,她这个舅舅当真是有心了,“舅舅,你好大的面子,当全天下所有人都应该帮你不成?”
“江少爷,你……你也看到了,斐烟这个样子,我是真的走投无路了。”黎青业面容上泛出几分无奈,心中却泛出阴狠,他算是看出来了,裴烟这丫头实在是有些本事,这么多有本事的男人全部都围着她转,甘愿为她抛头颅洒热血的样子,要是自己家的女儿有这么一分本事,自己又怎么至于将她卖给一个傻子当媳妇。
那边的那个男人是冷血无情的,可是这边的男人却不是,自己也是亲眼看着他和裴烟长大的也算是他的一个长辈,更何况自己从来都没有得罪过这个男人,想要从这个男人这里捞到一点什么油水还不容易,如此,话锋一转,他就哭了出来。那样子,好像就真的透出了岁月的沧桑和无奈。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我知道自己不是人,我好赌博,把家产都输出去了不说,现在还欠地下钱庄一屁股的债,地下钱庄赶着来和我要债了,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打算将黎雨珊卖给李家做媳妇啊,裴烟我知道你看不得自己的妹妹去遭那份罪,但是你的心中也不能够只有自己的妹妹啊,你也得想想我和你舅妈啊,我承认着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是人造成的,但是你舅妈跟了我一辈子了,你说要是到最后我拿不出来钱还给地下钱庄,可怎么办啊。”
江彦西的眉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斐烟和傅亦辰站在门框中,雕花门框上的油漆泛出微光,点点墨痕缠绵出温暖。他心头一痛,明知晓此次来这儿定是满眼伤怀,却仍忍不住抑制着内心的伤口,只为再看她一眼。
忍着心中汹涌而出的血流,听了这么久,他也算是听出了眉头,裴烟的舅舅黎青业虽然嘴上全是在对着裴烟哭诉,可是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他这就是在和自己哭诉,在说自己,在等着自己出手救援他。
这一切的后果都是黎青业自己造成的,最后的结果,凭什么要让他的老婆孩子来替他扛着。江彦西的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毫不留情的甩开了黎青业的手,冷眼将他看着。
“这是你自己的事情,别指望我会帮你,连裴烟都不帮你了,你说,我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善良吗?”他眉眼轻佻,低头将他看着,看着这个没有了骨气,没有了尊严的男人,他眉眼中的高高在上,不屑一顾,将他映衬了反倒有了一丝丝邪魅的味道。
裴烟原本还以为江彦西会看在他是自己的舅舅的份上,去帮他那么一把呢,却没有想到,到最后的结果竟然是这个样子的,他竟然选择了不屑一顾,原来这么多年了,她还是没有看清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性格。
或者可以说,他们分开这么多年了,她记忆中的那个他,和现在的那个他,或多或少都是会有些出入的,这些出入大不大,也只有自己知道。原来,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心软好说话的江彦西了,自己的舅舅好像也没有料到这一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将江彦西看着,这场战争,终于在江彦西的加入下,变成了一场闹剧,这中间参与了的每个人,都是一个戏子,都是一个无辜的戏子。着中间,还夹杂了一个小丑,是这场闹剧的关键,着个小丑,无疑就是还坐在地上的黎青业。
黎青业自认为刚才的语言挺煽情和感动,所以就算是在江彦西的身上没有取得好的结果,他只能归结于这个男人没有那个爱裴烟身上了,所以转过头,他还是打算从裴烟的身上下手,裴烟如果不肯讲女儿还给自己,给自己一点钱也是可以的吧,毕竟她靠着自己的男人,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自己想要的那点钱,还不就是九牛一毛,这九牛一毛,她裴烟怎么就那么吝啬的不肯为自己拿出来呢?
“裴烟,我知道你心疼自己的妹妹,舅舅也知道自己不是人,可是你想想,着家中,不仅仅有你妹妹一个人的啊,还有的的舅母呢,到时候地下钱庄追上门,你舅舅和你舅母怎么办,就算你觉得舅舅的做法是应该遭报应的,可是你舅母她是无辜的啊,裴烟,你就不能为你的舅母想想?”他这一席话说的极致的煽情,眉眼都挤在了一起,好不可怜。
裴烟也皱起了眉头,裴烟原本不是一个爱皱眉头的人,可是自从和傅亦辰在一起之后。她就渐渐的染上了他的习惯,她微微蹙起的眉头上仿若卷着一层浅淡的阳关,唇瓣微启,吐气如兰。
想到舅母这一层,裴烟的内心,也有了一丝丝的松动,在裴烟的记忆里,舅母就是一个温婉的女人,唯唯诺诺,自己的丈夫说一不二自己的丈夫做什么,她看在眼中,却从来不说话,这是一个恪守妇道的女人,然而这么多年,她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恪守妇道的下场是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走的这两年,舅母是怎么支撑着这个家走过来的,
但是不代表,她心疼那个女人就会自己的舅舅拿钱,这个舅舅是什么德行,她自己再清楚不过了,所以,裴烟的眉目一冷,话锋一转,就将自己的舅舅看着,眼神中,全部都是无情,她对于这个舅舅是无情的,向来都是,所以,在面对自己的这个舅舅的时候,裴烟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用多大的力气去扶救一把,他就是一滩付不起来的烂泥。不值得人的怜悯。
“既然你对你的妻子那么的有情,那不如这样吧,分反正我裴家地方够大,打扫起来也是要费一些力气的,不如就让舅母来给我当个佣人吧,我照样给她发工资,而且舅母在我这里,也比较安全一些,舅舅完全可以在自己解决了那些债务之后,再来接回舅母。”
裴烟的眉眼轻佻,唇角一勾千娇百媚都化成了柔软,眼眸中渗出几分认真的神色。黎青业却看不下去了,只感觉自己的胸膛怒火中烧,浑身都难受的不成样子,他简直是被气死了,自己的女儿没要出来,还要赔了夫人进去,就算是自己的妻子在裴烟这里做佣人能够领到工钱,可是她领到的那份工钱,可是不够换上赌债了,到时候面对地下钱庄的不还是自己一个人。
“斐烟……你真是要绝了我的后路不可?”
裴烟就知道舅母在舅舅的口中只不过就是一个借口,也懒得和他争辩,他要是不提起舅母,裴烟可能还想不到,可是他一提起舅母,裴烟的心中就清楚了,也想要帮一帮那个可怜的女人,想着就打算叫人去接舅母过来。
其实她裴烟不是无情也不是绝情的人,到了现在,她还是想要帮助舅舅一家的,只是不想帮助自己的舅舅罢了,因为她知道,她就算是给了这个男人钱,让他去还上赌债,这个男人还上赌债之后,无债一身轻,还不是一样会继续出去赌,到时候不还是一样再去连累自己的家庭,在母亲在的时候,在裴家没有家道中落之前,这样的事情已近发生过多少回了,几乎都已经屡见不鲜了。
斐烟的眼眸中掠过一抹晦暗,她一笑旗袍上的牡丹花便颤动得仿若可以抖落下花瓣一般,“当初也未曾见你给我留过活路。”
她一个人苦苦的支撑过来了苦难,同情心已在时光变迁中消失殆尽,她曾经舔舐着伤口踏入风尘。风尘的胭脂把她的生命染得卑微,她仿若低到是尘埃中,在尘埃中辗转。
有些人,她纠缠不起,有些人,她管不起,如是而已。
江彦西来这里的目的本就是要看看裴烟,所以就算是裴烟现在要转身离开了,他也不会出声挽留,他只要看一眼,看上那么一眼,就足够了,即便是心已经血肉模糊,却仍抑制不住心中泛起的情深。裴烟的舅舅可是不这么想,裴烟的舅舅现在都已经像是要疯了一般,她到底想怎么样,自己的女儿不还给自己,钱也不肯给自己,这不是要将自己向着绝路上逼吗?
“裴烟,我的家事你不管,你现在最好就将我的女儿交给我,如果我的家事你偏要管的话,既然你管了你就管到底,给我拿钱,让我还给地下钱庄,这样的话,我的女儿在你这里住多久我都没有意见。”
裴烟浅浅的笑了,一瞬间暗淡了人世间的浮华,他竟然这么和自己说话,他的女儿他还真的当成了一个香饽饽了,如果不是他的女儿在这里求着自己让自己收留她,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讲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