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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过……夫人先休息吧,公子在和人说话。」
谢萦柔本来无心打扰金城绝会客,但是见管家言词闪烁,神情含糊,似乎另有隐情,便故作淡然说:「好,你忙吧。」
管家退下后,她向前走了一段路,忽然半途拐弯,走到金城绝书房附近,停了下来,果真听到他正在和什么人说话。
「金城公子可以放心,萧离这个人一向孤芳自赏,朝内有不少人对他很看不过去,要想扳倒他,其实不难。」
谢萦柔闻言一惊。金城绝想对萧离做什么?
只听他懒懒的声音响起,「萧离和我有故交,这件事我不想出面,也不想让人知道和我有关。」
「这个我自然明白,不会牵扯到金城公子的。」
「魏大人的能力我自然是信得过,只请魏大人要记住帮我保守住这个秘密。当然,魏大人的俸银微薄,行动范围有限的难处我是能够体谅的,如果魏大人有什么需要,尽管来找我,我自当竭力帮忙。」
「太感谢公子了!那在下这就先告辞,有什么消息回头再来禀告公子。」
谢萦柔的心又寒了几分,悄悄退后几步,绕回自己的房间。
晚间时候她没有出去吃饭,推说身体不舒服,过了一会儿,金城绝便来到房间看她,一副笑吟吟的温柔表情,彷佛之前和她在洞房时的争执都已忘光了似的。
「萦柔,怎不出去吃饭?身体不舒服?哪里不舒服?要不要给妳找个大夫?」
「没事,我只是吃不下。」她别过脸。
他捧着一个托盘放到她眼前,从盘子里舀起一勺东西递到她嘴边,「别的不吃无所谓,这个东西妳总不能不吃吧?」
谢萦柔只觉得嘴边一片凉意,低眉一看,竟然是一勺冰沙。
「红豆冰山?」她动动嘴角,「难得你还为我特意做了这个。」
「我亲自喂妳,妳还不肯吃一口吗?」他的笑容就如红豆一样甜。
她却将目光缓缓移到他身上,「记得我以前说过你像红豆冰山吗?外表都美得诱人,但是吃到心里却冷得可以冻死人。」
听见这话,金城绝的笑容慢慢凝固,眉心凝出的是一丝暗冷,「是的,所以为了妳这句话,我每天都在吃它,倒想知道可以冷得从心里冻死人的感觉是怎样的,结果我发现,它竟然也很像妳的味道。」
「像我?」谢萦柔皱起眉,吃了一口冰沙,差点吐出来,原来这冰山竟然是苦苦的味道。「我给你的感觉就是这种苦涩吗?」她心头一酸,「我以为你做的这一切是因为你在乎我、喜欢我,所以不惜花重金为找赎身,帮我救出萧离和囡囡,我对你有十二万分的感激,虽然我做不了一个好妻子,但是我答应会一生一世地跟随你,我许下的诺言没有变,为什么你要变?」
「我变?」他舔着嘴角笑,目光更冷,「我变什么了?」
「你自己心里明白。今天下午,你叫那个姓魏的来和你谈什么?」
他倏地将勺子丢回盘里,表情已罩上一层阴寒,「原来妳还有偷听的癖好?」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金城绝,我以为你是个光明正大的人,不会在背后搞阴谋诡计。」
「那是妳的误解。」金城绝冷笑,「做生意的人有几个不奸诈的?」
她一愣,「你是说,你承认的确对萧离暗中加害?」
「妳不应该先来质问我,萦柔,如果以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来判断一个人的罪责轻重,那么请妳告诉我,今天妳在城门口和萧离上演一出什么名字的好戏?」
他的俊容上有着她陌生的冷意,但是双眸里也有着更让她陌生的火光。
一个人,怎么可以集冰与火于一身?
「我们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情。」她冷冷地顶回去。
金城绝骤然捏住她的肩膀,近乎恶狠狠地问:「哦?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妳是说你们屏退旁人,关在房里大半天,是在聊国家大事了?」
她一甩肩膀,「既然你不信任我,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是请你记住,如果萧离因你而受到不公正的对待,我是绝对不会原谅你的!」
「不会原谅我?」他冷笑着捏住她的腕骨,往自己怀中一带,「妳人都是我的了,就是不原谅我又怎么样?」
说着将她一把抱起,摔到旁边的床上,用力扯开她的腰带和外衣,脸上带着痛苦的疯狂。「依我看,还是当个恶徒最有味道。我就是对妳太有礼了,有礼到妳可以毫不顾忌我的感受,随意将我的尊严践踏到脚下!」
谢萦柔无所畏惧地直视着他,并不反抗,也不愤怒,只是平静的说:「没有人可以践踏你的尊严,除了你自己。你若是想强暴我也请便,贞洁对于我来说,早就随着那日的婚礼变成了过去,只是我心中的那个人,你永远别想取代他,因为他比你正直,比你光明磊落,比你知道如何做才是尊重我,让我快乐!」
金城绝暴怒地将她的双手拉起,扣到头顶的床架上,用一条手帕将她的手固定在床头。
牵扯时,手上的伤被他拉痛,情不自禁地皱了皱眉,轻吸了一口气。仅仅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还是让金城绝注意到了,他本来正要做的下一步行动也蓦地停了下来,视线定在她手掌上包扎的那方绢帕。
「这……是他帮妳绑的吧?」他的目光炽热到似乎可以将那手绢烧化。「哼,当年战场上捆绑敌人用的方法,如今他用在妳身上,他以为他绑住了什么?扣住了什么?妳的人?还是妳的心?!」
他忽然退后一步,气极反笑,「谢萦柔,妳现在既然是金城夫人了,就一辈子都是金城夫人。我当初答应帮妳救萧离出来,可没说过会保他一生平安,妳知道人心是最善变的,更何况以我的性格,绝对不能允许世上可以有和我一争长短的敌人存活,如果说萧离会面临危险,那全是被妳害的,如果不是妳这么心不甘情不愿,我何需动心思算计他?!」
她却嘲讽地笑了。「你做事情,总要先找个理由来说服自己吗?明明就是你自己想要一件东西,却非要把责任赖到别人身上。你放手做吧,等你达到目的的那一天,就是永远失去我的时候,当然,也许你已经不在乎了。」
金城绝闻言,面色惨白地退后了几步,不敢相信地盯着床上这个看起来根本没有任何进攻能力的女人。
他可以在人前呼风唤雨,却一次次败倒在她手上。她毋需有任何本事,只要用她自己作为要挟的筹码,就能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是万能的,只要找到弱点,就能战胜,这曾是他商场上无往不利的作战守则,帮他打败了无数对手,没想到如今竟然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千万恨,恨极在天涯。山月不知心里事,水风空落眼前花。摇曳碧云斜。
这无穷无尽的爱是最容易变成无穷无尽的恨的,他感觉得到,以往那个温文尔雅的自己,正在被恨一点点鲸吞蚕食。
第八章
谢萦柔和金城绝冷战了数日,但这个「冷」是冷在外表,对于谢萦柔来说,她一直忧心如焚,因为她不知道金城绝到底命令那个姓魏的官员对萧离做什么,而她又没有办法准确地打听到外面的消息。
这几日,她屡次想出门试着去探听消息,但是金城绝却将她禁足在家中。
她四周所有的人,无论是金城燕,还是那些婢女或管家,都是他的人,她连一个可以信赖托付的人都没有。
就在她最焦躁不安的时候,这天一大早,却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客人。
一大清早,她就听见屋外一阵很大的喧闹声,像是来了许多人,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她走出房间,远远看到一个黄袍人影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她立刻明白了,转身要走,却听那边已响起了朱棣洪亮的声音。「新娘子跑什么?见了朕都不来行个礼吗?」
谢萦柔只好走过去,摆出违心的笑容。「奴婢惧怕万岁的龙威,怕说话行事有冒犯的地方,给夫君惹来麻烦。」
「妳向来伶牙俐齿,哪儿会有说错话的时候?」朱棣看着她的眼神总是充满分析性,然后他对身边一个人说:「你知道吗?这丫头第一次见到朕,居然说出朕想迁都的事情,实在是把朕吓了一跳。道衍,你敢和这丫头比试一下吗?」
她这才留意到站在朱棣的身侧,那个样子几乎可以被称为丑陋的青袍和尚。道衍?就是姚广孝吧?在明史中,这个人是谜样的人物,被后人冠以「黑衣宰相」的头衔。第一次见到这个人,她就觉得心中有股寒意升起。
她立刻扯笑。「我那是信口胡说,万岁千万不要当真。」
「是吗?」朱棣瞥了眼金城绝,「可是金城绝说那件事是他告诉妳的,难道不是?!」
「哦,当然,当然。」看到金城绝向她使眼色,她立刻连连点头,却没发现道衍看她的目光在那一刻变得极为诡异。
「丫头,既然妳知道朕要迁都,那朕再来问妳,知不知道朕为什么要迁都?」朱棣继续就着这个话题发问。
此时想再问金城绝也来不及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就自己知道的历史知识小心回答,「北京是万岁长年生活的地方,自然对那里难以割舍,更何况北边那群不知死活的蒙古人老是想趁机偷袭我大明边境,如果万岁能亲自驻守边关,自然可以震慑敌军,壮大大明国威。」
见朱棣频频点头,金城绝的表情也十分缓和,谢萦柔猜自己说中了他们的心思,于是一笑。
「不过,迁都之事太大了,一是建都时间少说也要十年,二是北方并非粮产之地,一旦迁都,北平的粮食供给会是大问题,这些事情万岁都要考虑。而且,海上的防御也不可掉以轻心,若能成立一支强大的海军,对大明及后世是有很大好处的。」
此话一出,屋内的人都面露惊诧之色,道衍淡淡说道:「金城夫人的见识果然不同于一般女子。」他的声音像是一道剑锋,又带着逼人的杀气。
她摇头一笑,「我只不过喜欢道听途说别人的话,然后转述罢了,您可千万别当真。」
朱棣在屋中又坐了会儿便说要回宫,金城绝和谢萦柔在后面相送,走出几步后,他忽然说:「对了,前些日子有人向我建议,应该给母后建一座敬生塔,只是不知道该选在哪里,选了好久朕都不满意,你走南闯北,觉得哪里风景最好?」
这话原本是对金城绝说的,但谢萦柔随口搭了一句,「是报恩寺吗?就在本地岂不是最好?」
道衍又回头看了她一眼,「那妳觉得地砖铺什么材质的才好?」
「青花喽,大明的青花瓷是千秋万代磨灭不了的艺术珍品。」她在二十一世纪是卖古董出身的,对青花瓷器曾经深做研究。
永乐时期建造的大报恩塔,所用地砖就是青花砖,这座九层八面琉璃宝塔是大明朝留给后世的一大奇迹,只可惜毁于太平天国时期。
她无缘见到这座宝塔的真面目,一想到可以亲眼见到它的建造过程,不禁有些兴奋莫名,全然没留意到自己说的话是否已经为她招来杀身之祸。
不经意的扫了眼四周,谢萦柔惊讶地发现,和朱棣同来的随侍中就有那个姓魏的锦衣卫,当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