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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为何她的身影愈来愈鲜明。
整理好衣裳之后，她说要走。他没有说话。她迟疑了一会儿之后，迈开步子往外走。他扯住她朝着书房走去。她低垂着头，数着脚步。今天他放慢了脚步，比往日多了十来步。他踏进书房之前，侧身看她。
无言四目相对了一眼。他牵了她的手，拉着她一直往里走。经过那一排又一排的书架，在最里头的红木书架前停下。他蹲下拿起了压在最底下一个满是灰尘的木盒子。
“拿着……”
“这什么？”她伸手接过，指尖拍了拍那灰尘，缓缓打开。见事玉佩，她取了出来，蹲下就要给他系上。他伸手按住，“这玉佩有个名字，叫做归去来。”
“恩？”她不解，抬眼看他，看见了他眸中淡淡的笑意。
“戴在身下，不准取下来。无论何时无论何地。”
“奴婢记下了。”她垂眼，看着手中的玉佩。‘归去来’？这个名字为何听着这么悲伤？她没有再问，只是低头系在了腰上。
“回去吧，晚了，天就要黑了。”他伸手拂开她脸颊边的发丝，指尖停留在她耳后。
“奴婢先行告退。”她福身，转身离开。脚步有些匆忙，似仓惶而逃。他五指收拢，依稀还能感觉到那体温。指尖还残留着她淡淡的体香。
匆忙间从离落宫出来，一路跑着回了流水阙。小云已经收拾好了一切。已经准备好了晚膳等她的。可是硬是等到了热了三回。看上去也索然无味的样子。她还没有回来。
日落，最后的一束光隐没。她终于气喘吁吁地跑了进门。
崖边的雪扭头来看。她扶着门框而站，等着气息渐渐平稳了，才迈步进门。
“跟我来！”
他声音极轻，被瀑布的水声淹没。听不真切。她愣愣站在那里。
他径自往书房走。殷宁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他转身，怒不可遏，“杵在那里做什么？”
被呵斥了一声，殷宁愣了一下，连忙跟上前去。进了书房，他拿起了一封已经打开的信递给了她。她仔细看了，微微拧眉，道：“今儿个正午的时候，我还碰见了楼胥天。他没有提及要出使的事。而今封国崛起，雪国没有依靠，陛下肯定没有缔结契约之意。太子殿下推给了二殿下，这对二殿下来说……”
“你要记住你是为了什么而留在二殿下身边的。他所面对的难题，你需要替他解决，却没必要为此忧心。”
一番话，点明了利害关系。她无言以对，亦不敢反驳。一切的一切回归最原始的状态。她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却已经不能与他同甘共苦了。
46。第二卷 破茧成蝶…045【尴尬】
“二殿下肯定要带一个人去。你想办法，让他带着你去。”
“去雪国？”她错愕，微微拧眉。
雪伸手搭上她的肩，“这是师父的吩咐，我的意思是尊重你的意思。不要勉强自己。”
虽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的无奈。殷宁露出一抹笑，“我定当竭尽全力。只要是我所能做的，我都乐意之至。”被人这样需要，她是真的很高兴。
他颔首，没有再说话。殷宁出了门，和小云一起吃饭。小云不免多嘴了几句。殷宁堆笑赔礼，这才饶过她。这流水阙地方大，人没几个，这一夜，小云硬是不肯一个人睡，便睡在了她的房间。
次日，起了个大早，在杂役房烧水。秦公公匆忙走了进来，要她出去招呼客人。进了花厅才知道又是一月一度的集会。她忙着端茶递水。也就是这几位师傅。她们喝着茶一边闲聊一边等人。殷宁突然看见情锁站在一边的角落。才想过去问问。秦公公伸手扯住了她，“雪大人来了，你去准备一下笔墨。”
殷宁急急出了门，去书房拿纸墨。
这边，雪依旧从后堂过到了主座。一干人等站起来见礼。
“都坐吧。”从他的生意中，听出些许的倦怠。众人面面相觑，都没有讲话。
雪一手支着，一手指了指情锁。“这就是出事的那个宫女？”
“对。太子殿下说既然什么事都没发生，就算了。说是交由雪大人处理。直到今天，我们把她带来。想问雪大人要个处置。”一旁的红姨笑得有些僵硬。
雪微微颔首，“把她留在流水阙，这里还差个使唤的。差人去回太子殿下，就说是我管理不善给他照成了困扰。此外，派人去一趟太子妃那里。我手书一封信送去。”
说到信，这头殷宁端着笔墨走了进来。还没有搁下，外头有人跑了进来。
来人一脸严肃，“给雪大人请安。奴才是奉了二殿下的命令来请殷宁姑娘的。”
殷宁一愣，看向雪。他抬手。她会意，转身离去。
跟着出了流水阙一直往下走。一路不曾停，赶到离落宫也是半个时辰之后。在前殿看见了那只趴在桌脚休息的白虎。她一愣，这白虎前些日子得了病，让人领着出宫找兽医去了。看现在这样子，是好得差不多了。她上前蹲下，蹲在它面前，伸手抚着虎头。这白虎像猫一样乖顺。有宫女端着鲜肉进来，放在了远处。白虎抬起头，起身踩着优雅地脚步到了肉前面。
“殷宁姑娘，主子在书房。”
一直以来她都是殿下特意照拂的人。所以这宫女这么说，殷宁也就没多想，朝着书房走去了。直到到了书房，她才知事情严重。太子殿下正和二殿下议事。
她是进退不得。只是迟疑了一瞬，她扭身往外走。却被两人齐声喊住。
殷宁面目僵硬，转过了身，进了门，一一请安。
“宁儿，你怎么知道本宫在这里？我才差了人去叫你。不过是一个时辰之后。”殷宁抬眼见刘墨胤笑得一脸的温和。她却隐隐觉出了一丝彻骨的冰冷。明明他和二殿下抱有一样的目的，却又不同。尽管墨漓伤得她体无完肤，可是至少她懂他，心里有底。可是对于眼前的太子，她心里没了着落，实在可怕。
“是我派人去叫她的。”说着刘墨漓抓起桌案上的笛子走上前来，递到她手中，轻声问，“可否吹一曲？”
她接过，手有些微颤。她不过他肩膀的高度，低头看去，可以看见她的睫毛都在颤抖。他轻笑着伸手握住她的手。
“唔……”殷宁吓了一跳，抽手，并退开了一步。
“还记得那一夜她为皇兄所舞吗？那一支舞，是我为她编的。”
“惊鸿戏人间。很美——”他说着凝视着她，温润的笑，一直挂在嘴边。
殷宁有些拘束，垂首而立。看见了自己裙上他给的玉佩。
刘墨胤突然叹息道：“不知何时有幸再见宁儿舞一曲。”
“那可能要些时候了。我答应了父皇要去雪国一趟。这路途遥遥长日无聊，我请示了父皇，带一个伶人去。”
“噢？你准备带谁？”
“自然是她。”墨漓就近坐下，扯了她的手。殷宁也不挣扎，就由着他这般。刘墨胤瞟了她一眼，神色一凛，不悦道：“你可问过宁儿？”
“我不需要问她。我是主子，她是奴才。”
“那你可错了，她现在归雪大人管。前些日子我本想让她在昭阳殿呆着方便传召。最终还是没有征得雪的同意。”他曾经派人问过雪，他只回了一句说要他自便。碍于梨园实在是太特殊，他这才没有强留。闻言殷宁愈发地安静了。
墨漓伸手揽了她在怀，放荡不羁地笑问：“皇兄要她呆在昭阳殿做什么？难不成你看上她了？”
“如果我说是呢？”
殷宁侧坐在他腿上，浑身战栗。听见墨胤这么一说，她不自觉地伸了手搂住了墨漓的肩。刘墨漓哈哈大笑，将她一把搂紧。“恕臣弟愚钝，不知道皇兄是不是真看上她了。不过我只知道她现在在我怀里，心甘情愿地投怀送抱。”
“如此。”刘墨胤淡然一笑，“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皇弟要好自为知。”
“多谢皇兄提点。”
“父皇的口谕我是带给你了。我还有事，先走了。”他说着顾自离开。殷宁由始至终都没敢看他一眼。
他走后，她整个人都垮了。明显感觉到她的身体不再那么僵硬，他勾起了她的下颚，“这么害怕？”
“不，奴婢只是担心给殿下惹麻烦。”
“我倒是没想到，你自己来了，正好。”
“不是我自己来的。”殷宁微微蹙眉，“白虎回来了，给它喂食的那个宫女说你在书房，我这才来的。”
他低头吻着她的眉间，低语，“安棋子这事，到哪儿都有。你应该司空见惯，为何今日愁眉深锁？”
“殿下要去雪国？”
“我还以为你应该已经知道了。”
“这一去，怎么做都是不对的。殿下为何……”
“我不去谁去？太子？”他摇头苦笑。每每这个时候，她的心也会跟着酸酸的。一直以来，他都是众皇子中最优秀的，最受宠的。可是最后陛下选择了刘墨胤。这对他来说，是打击，也是无奈。
47。第二卷 破茧成蝶…046【施恩】
“殿下，去雪国之前却问问陛下究竟要怎样的结果，不行吗？”
“我为何要去？”他挑眉，有些不自信地说，“无论我做什么决定。都是被他放弃的。”
“殿下，人心难测。也许陛下只是希望你更加成熟。直到你能够担得起天下为止。”
“你这么以为？”他问，伸手按着她的头。她无言，只伸手紧紧抱着他。头枕在他的心口。就这样静静相拥，彼此间没有任何的猜疑。安安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低头看她憨态可掬的模样，不由得笑了。
“殿下，白虎咬人了——”
惊叫声传来，惊醒了怀里的人。她抬眸看见了他的笑，一时间整颗心一震。
“殿下若能一直这么笑……”
“如何？”他笑问，眼角眉梢止不住的笑意。她失神呢喃：“我想看你笑的眼睛，真正的笑，那样……”
“殿下，白虎咬伤人了，请不请御医，怕是撑不过去了。”
一旁的宫女急得出声，声音有些响，盖住了她柔声细语。他听不真切，问：“那样什么？”
那样她就会爱上他！这样的话，是再也说不出口了。殷宁站起身，冲他一笑，道：“那样奴婢也会高兴的！”
“是吗？”他心情似乎很好，扭头让那宫女去请御医。方才起身慢慢朝着前殿走去。未进门便闻见了一阵血腥味。她停了一下，没有跟上前去。
里头此时是一片狼藉。白虎被驯兽师牵着，还张着大口。
“殿下……”驯兽师一脸挫败。白虎见墨漓来了，居然打了一个哈欠，趴在了地上。再回头看那受伤的人，她的大腿鲜血淋淋。
“本宫不是说过没受过训练的，不是熟脸的不要来喂食。怎么回事？”
“奴婢该死。”有宫女跪在一边不停地磕头。他看都没看一眼。“这样的伤，死不了人的。只怕是这条腿要费了。也好，要你们长长记性。离落宫不是什么鬼都能作怪的。畜生都会认人。”
“奴才记下了。”一干人等唯唯诺诺地开口。他出门，白虎也跟了出来。看见她还杵在门口。
“走吧，愣在这里做什么？”
跟着他走着，仍有些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