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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发誓，我再也不会。”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转过了她的身子。看着她的眼，郑重道：“我也不会让任何人再欺负你！你的人，你的心，都让我来保护。”
话，真的好动听。她为何想笑？望着他，她痴痴地笑，“奴婢可以信吗？”
“当然！”
她望着他，泪光绰约，语凝噎，“从不曾奢望，有朝一日，可以这么近地看太子殿下。是梦吗？”
小女儿的作态，加上泪眼朦胧。她知道他绝对无法抗拒。既然他已经姓刘，那么最后一点内疚，她可以选择忘却。
次日一早，画舫靠岸，她从上头走下，踏上了玲珑轩的木桥。目送那画舫离去，她转身向着玲珑轩走去。走进后院，院落里花开姹紫嫣红。她看见了站在花丛中的他。
她微一福身，“见过二殿下。”
回身看着她，然后一步一步向着她走去。修长的手指扣着她的下颚，隐隐有些疼，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满脸的胡渣。“二殿下交代的事，殷宁会尽早完成的。”
“你把自己献给了他是吗？”
她笑着回答。“残花败柳之身，也能算是献上吗？只能说是承蒙太子殿下不弃。”
他手扬起落下。一巴掌，打得她跪坐在地。她面无表情，伸手抚了一下脸颊后手撑着地站起了身，“二殿下，请不要打奴婢的脸。没了这张脸，我拿什么帮你做事？何况，这伤在脸上，明眼人一看就看见了，还以为二殿下有多残暴。你要是实在觉得奴婢没有如愿完成任务，要怎么惩罚，您一句话的事。”
她粉嫩的脸颊突兀的红着，他举起的手停在半空。风吹起他的长袖打在她的脸上。她竟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那平静如水的神色，令人生厌。
殷宁只觉得眼闭了许久许久。意料中的巴掌没有落下，缓缓张开了眼。看着眼前气到眼泛红的人。她不说话，只是垂下了头。看着地上两人的影子。距离真的好近好近，到了她曾经渴望的距离。“二殿下，我可以知道你是为什么而生气吗？是奴婢不够尽心尽力？”
“你……”他竟然无话可说。紧蹙着眉，看着她，“有什么进展？”
她摇头，不知道该看向哪里，抬头望向前方，没有焦距。
空洞的眼神，带着隐约不明的悲伤。
“二殿下，请你给我时间。我会想办法从他身边的人那里入手。”
他知道这件事很难，可是他就是想要无理取闹。“本宫养了你这么久，教了你这么多，连这点小事也这么费力？”
“奴婢无能，还请殿下给奴婢一个机会。”委曲求全，不是想要帮他，而是为了自己。他欠了她的，她会一点点记在心上。卑微的心即使他不屑，她也不舍得再拿来被他践踏。
她缓缓跪下。神色说不出来的一种冷漠。她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战战兢兢，这样的谨慎，可是她似乎不再害怕了。如果说以前是因为自卑，那么现在是麻木吗？他微微弯腰，扣住她的下颚，“还记得我当初对你说的吗？”
“殿下说的话，奴婢都不曾忘记过。以前不会，以后更不会。”她坚定地回答。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记着。曾经以为的温柔，看穿后才发觉，每一字每一句都是鲜血淋淋。“只是不知，此时此刻殿下说的是哪一句？”
“你是我的。”
“奴婢知道。”
“若是你背叛我，我会毫不留情。”他的眼神变得凶狠，可她还是一脸漠然，乖顺地点头，“二殿下，你对我根本就没有情，能留下什么情。你不必威胁我，奴婢知道自己的身份。若是有朝一日，殿下发现殷宁有任何不轨，你若是觉得杀我脏了你的手。你一句话，我会自尽。”
“本宫要听的不是你这些唯唯诺诺的话。我要你告诉我，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心？曾经她把真心捧到他眼前，他连正眼都不看一下。而今他却跟她谈心，可笑至极。
“奴婢没有心。”她抬眼看着他，很用力想要看清可是没有用啊，她的眼里还是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洞。
“好，很好！”他松开了手，“记住你今天所说的话。”
“奴婢说过，殿下的话我清清楚楚地记着。如果二殿下没事，奴婢是不是可以告退了？”他愣住，片刻后甩开了手。抬手的同时，长袖打到了她的身子。无力地跌倒在地。她撑着站起，福身。
看着她跌跌撞撞离去的身影。他迈步走，被露珠沾湿了的下摆沉重飘摇不起。不知不觉已经等了她许久，见面不过几句话，就已经无话可说。
殷宁强撑着爬着回了流水阙。锦儿一死，雪就收到了消息。却是等了整整三天她才回来。她一进门，秦公公就拖着她往里走，“殷宁，你总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大人都要为你破门而出了。”
殷宁被他拖着，终于进了书房。雪还没开口，她已经脚软跪地了。雪责怪的话都还没有说出来，她已经要晕倒。他伸手拍着她的脸颊，“你怎样？”
“大人，雪大人，从今而后，我能不能一直跟在你身边。我已经……已经不想回去那里了。”她说着拽住了他的下摆。泪水喷涌而出，不知道为什么对着这个连脸都没有看到过的人，她竟然觉得一点都不陌生。本来是想伪装掉几滴泪，可是不知为何当他蹲下身抱着她。那温暖的怀抱，让她泪水决堤。
他抱着哭晕的她回了自己的房间。照顾她睡下，回身吩咐秦公公守着，便出了门。“大人，你要出去？”
“有必须要去的地方。你守着她，师傅刚过世，你让着她点。”
“是，大人。”关上门，在榻前蹲坐着，本想守夜，却也是迷迷糊糊地睡着。
夜深，寂静的竹林，一人吹箫，一人静静听着。那曲子中的思念绵延成殇。雪伸手轻抚着那竹子，有露珠在指尖啜泣。“清，人已逝，节哀顺便。”
23。第一卷 梨园深深…022【借口】
他缓缓回过身，长袖当空。回眸那一眼，眼神空洞，嘴角牵强的笑苦涩。
“你怎知我会在此？”
“唯一能让你想念她的地方。是这里，不是吗？”雪抬眼，“你喜欢她，想要和她在一起都没错，为何就是不肯不要那个孩子。若是没有他，只要我还在，我一定会让你们厮守一生。”
“雪，爱，明知会死她还是想要一个延续。她说此生，她唯一的梦想就是拥有我们的孩子。我不忍心拒绝她。”
“纵使她能生下那个孩子，你也很清楚，她可能会因为违规而受死。你为什么不阻止？”雪的手移开了竹子，轻叹了一口气，“是，我是不明白你们相爱的人的心。而今，思念成疾，你待如何？”
“我想随了她一起去。”
雪微微蹙起了眉，“你真自私。不，是你们都自私，说走就走，再也不见。留下这烂摊子，让我如何是好？你真舍得走，剩我一个人？”
“那个孩子，她长大了。以后有她陪着你。我记得她小时候特别粘你。呵呵……”他执杯轻笑，笑容惨淡。“雪，她和她娘亲真的很像，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好好照顾她。这一生，若不是我，她也不会在这梨园。”
“当年，你也是为了活下去。我想探惜她并没有怪你。”
“她不怪我，却也是因为我，她一生唯一的祈愿也落空了。”
“逝者已逝。你若是觉得欠了她，那就好好活下去。她现在需要你。不，是殷宁她需要你。”
“她……病了？”
雪深吸了口气，“也许是宿命，她的容颜，终有一天会酿成祸。当年探惜她也不是甘愿的，可最终……落得个什么下场？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纠缠在两个皇子之间。她怎么可能全身而退。”
“我有办法让她离开这宫闱。”锦儿在离开之前，已经交代了他一切事宜，这个遗愿。他无论如何都要完成。“锦儿的灵柩明儿个就要被抬出宫。你跟她商量一下，替代锦儿。运她出宫。”
“如此……”雪犹豫着点了点头，“我会让她跟你走的。”
“如此甚好。也算是弥补我曾经的错。既然已经是上一辈的恩怨，我希望你不要同她提及，让她出宫，从此海阔天空。”
“我明白。”雪的手停在耳后，风吹起他的纱帽。清望着纱布遮住的他的身姿绰约，幽幽开口，“十几年了，还是不让我见你一面吗？指不定是最后一面了？隔着这纱幔你可曾看得清你的老友？”
手轻轻撩起那纱帽。四目相对，清仰天长笑，“谢谢你肯原谅我，不枉此生。”
雪缓缓放下了手，纱再度随风而扬起。“更深露重，珍重再见！”
“雪，明日申时，你一定要准时。”
雪颔首，转身离去。看着他的背影，夜风将他最后的话传送到他耳边，他说：“清，我从来不曾恨过你。”
他的身影被夜色淹没。吞没的是过往，也是他的罪孽。明日就让这一切终结吧。他好想快些去陪她，再不分开了。
“吱呀——”木门开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很是刺耳。惊醒了守在院子里的殷宁。她意识清醒之后，便一直在后院等他回来。
“你怎么在这里？”
她没有回答，只是望着他。雪轻叹了气，“你在也好，正好有件事要同你说。”
“什么？”她开口，声音嘶哑。
“明儿个你师父的灵柩要被抬出宫。她临死前曾经和清说过，她要你离开。代替她躺在那棺木里。‘死’一回，然后你就自由了。不要再回来这里。这是你锦儿师傅也是你娘亲的心愿。”
“我娘亲？”殷宁咬唇，他为何知道？锦儿师傅要她离开？可是她不想。“我不要离开这皇宫。”
“你说什么？”雪的音量不自觉地提高，片刻后冷声道：“无论如何你都必须走。”
“我不——”她嘶喊。她不管他究竟知道些什么，她有非留不可的理由。
她的倔强也一如当年的她。所以雪知道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敞开的木窗，月光拉长的逶迤的影子，人依窗更见形单影只。他叹了口气，“早些休息。”
她颔首，转身踏过那高高的门槛，消失在内庭处的转角。
一夜，辗转难眠。
天尽头出现第一抹亮光，他已起身，在后院煮茶。茶的清香四溢。
殷宁起身换上了件紫衣。这件衣裳的紫淡到几乎看不出它是紫色的，那薄纱不是这个季节的质地，风吹来微微有些凉意。只是衣上没有任何多余的坠饰，却也符合今日的场合。终究要送师傅最后一程。这一路，她希望她能看见她很好。
当她到了后院，停在他身边，看他专心致志地煮茶。晨风，吹起他的纱帽，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的忧伤，些许的烦愁。殷宁蹲下身，轻语，“大人，这些粗活，让殷宁来。”
“不，自己煮才能掌握火候。”他的声音沙哑，似乎是劳累了一夜。殷宁站起身，走进那张石桌。伸手触摸着石桌上的棋盘。一个人如何对弈？一个人如何品茶？一个人如何度过这长日？
他端着瓷壶斟茶。热水倾倒入茶盏的声音淅淅沥沥。然后他盖上了茶盖，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她。“尝尝看。”
雪在她的清茶中下了一剂蒙汗药。所以有些心虚，手心冒汗。殷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