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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皓给他的答案和卫寇一致。他负责守狩整座佟家寨,管理之精密严格不亚于皇宫禁地,平常人别说接近主屋一步,只要稍越雷池,就少不了一顿诘问盘查,苏映心的凭空消失,令他费解。
“难道她真有凭空消失的本领?”她真是他命中的克星,从不肯给他片刻的安宁。
“凭空?”卫寇苦苦思索,忽而双眼骤亮,掉头便走。“跟我来。”
他转曲绕回,迂旋倒折,来到初遇苏映心的那幢屋前,果然没错,那架木梯还好端端地矗着呢!
“陆皓,麻烦你上去一趟,把映心姑娘接下来。”他是文人,飞高走低的事向来不行。
陆皓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佟磊已经一个完美腾空,借力一级阶梯,衣袂翩翩地落在琉金鱼鳞瓦上,落地无声。
而为了她一个人弄翻整座佟家寨的苏映心正曲着身子,娇小的头颅靠在自己雪白颜色的胳臂上,睡得好梦方酣。那束被她稍事修剪过的头发披满鱼鳞瓦,清晰亮丽的阳光透过高耸的大树,点点碎碎拂了她一身。
佟磊无法控制自己,脸庞硬细的线条像抄堆一般崩泻成柔软的弧度,他失神地凝视苏映心那沾了灰尘,微脏,但仍白里透红的皮肤。
他伸出手指头,双膝微弓,轻触她平滑如缎的俏脸,那感觉让他极不想移开手指。
他的动作很轻很巧,却影响到睡梦中的苏映心,不过她没醒过来,只翻个身,还是想睡的样子。上过釉彩的琉金鱼鳞瓦其滑如青苔,她这一翻转,便顺势滚进佟磊反应飞快的臂膀中。这会儿,她更如鱼得水,毫不迟疑地蜷入他的胸膛,安稳如初,带着幸福跌入温暖的虚无中。
一个杀手不是应该时时刻刻警觉如兽,敏捷如豹吗?怎地她如此放心把“信任”托负别人?佟磊这回不只疑惑,他的心中有股陌生得令他欣喜晕眩的力量拉扯着他。
回到地面,他全然不顾卫寇和陆皓伸出的手臂及惊愕的眼光,稳稳抱着在他怀中甜睡的苏映心走回主屋。
低垂的竹帘掩映着银色月光;月光如雪晶莹,混合着彩绘纱罩内的烛光,将屋内照得亮如白昼。
苏映心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双略带湿漉,像小鹿似清澈的眼眸。
那对陌生的眼看着她转醒,便带着羞赧和些微的不安讨好说道:“靓姑娘,您醒来了?”
她只觉神清气爽,这长长一觉将她从前没睡饱的眠全补足了,全身活力充沛,像蓄满电源的火车头。
“嗨!你叫我‘心心’吧!你又叫什么?”她好奇死了,眼前这梳着一条光亮长辫的女孩可是她在佟家寨看见的唯一同性。
她带着局促和一股苏映心无法理解的紧绷,那感觉宛如她面对的是长着三头六臂的犄角怪物一样。
“我叫紫鹃,杜紫鹃。卫大人要我来伺候靓姑娘您。”
“卫寇啊!”苏映心没心机地嘀咕直言。“我以为是明珠呢!”
“噗通”!杜紫鹃在映心还没意会发生了什么事之前,已双膝齐下,直挺挺俯首跪在她跟前。
“你做什么你?”紫鹃突如其来的举止吓到了她。
“靓姑娘,请不要赶我走,明珠姊姊病了,所以换我来伺候您,我什么都会做,请您让我姊姊把身子调养好了再来伺候您,求求您!”她脸色苍白,眼神既烦恼又忧愁。
“你起来,起来说话。”苏映心跳下床去扶她。
“请您答应我,要不然我就不起来了。”她非常坚持。
苏映心叹着气看她眼眶含泪,一副楚楚乞怜的模样早就不忍,更何况她也不知明珠长得是圆或扁,用她或她妹妹有何异同?
“我答应,你起来!”
“真的?”紫鹃显然非常惊诧,她没想到眼前这传说中难缠至极的人物竟然这么好商量,不禁喜出望外。
“谢谢您,靓姑娘!”
苏映心拍拍自己的额,重申一遍:“叫我心心或映心。”
“是,映心姑娘!”
“还有,以后不要随随便便就向人下跪,世间除了父母高堂,就算天、地、君、师也不能轻易屈膝下跪,懂不懂?”
这种破天荒,闻所未闻又荒谬至极的理论……她不懂,真的不懂!
用膝盖想也知道她听不懂,紫鹃脸上那茫然就是最好的答案。唉,映心兀自叹息。算了,慢慢来吧!如果她真的非得在这里待下去的话,往后还有的是时间。
是的,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时间这么多,无奈呀,这个梦也太长了。
她觑了桌上燃亮的宫灯,才发觉外面的天色已然全黑。“咦?我不是在屋顶上吗?怎么回到自己的床上了?”
而且,不一样的地方还不止这些,她脚踩的地板每个角落都铺满了长毛古波斯地毡,墙壁上的大喜字被撕走了,木架上的火盆正熊熊地散发徐徐暖意,宫灯旁还放了一个托盘,托盘上是她几天几夜没见到的热食。
她真的很感动,很想哭。“这些,都是你弄的?”
紫鹃点点头,表情理所当然。“我想您已睡到掌灯时分,一定会肚子饿的。”
映心向前跨了一大步。她并不想做得那么煽情和夸张,不过她双手张开抱住紫鹃后,激越的情绪更是一发不可收拾。“紫鹃,我真高兴你来,你是我来这儿之后唯一对我好的人,谢谢你,真的!”
从小到大紫鹃不曾有过被拥抱的经验,她不敢去接触苏映心的身体,只能两手奇怪的摊开,满脸胀得通红,不知如何是好,但是,她听得出苏映心在她耳畔说的话发乎挚情,一点都不像假的。
虽然有些尴尬,紫鹃最后还是伸出了手臂拍拍她,安抚说道:“我也很高兴来。”
“真的?”她破涕为笑。
紫鹃大半天的忧心忡忡,在与映心相拥的这一刻全然瓦解,她无法相信流言和现实居然差这么多。
“吃饭,吃饭,我几乎饿了一个世纪!”苏映心随即放开她大叫。有了伴,日子不会再那么难过了,她动手去搬菜盘子。
紫鹃又被她的举动骇了一跳。“靓……映心姑娘,这种工作我来就可以了。”
她笑眯了眼,手下仍是不停。“你吃过饭了?”
紫鹃绞着手,不敢上前抢她的工作。“下人不能这么早吃饭的。”
“这样啊!你再去拿一副碗筷来陪我吃饭!”五菜一汤,丰富得很!她想。
紫鹃是完全呆住了!
“快去!”她故意低吼。
“是……”紫鹃骤然清醒,头也不回地跑出去。
不这么吓唬她,她绝对又有一套主尊奴卑的八股道理好说。苏映心的心情从来没这么好过,好得想吹口哨!
吃饱喝足后的她又洗了几天以来头一次热腾腾的热水浴,加上睡了一下午,养足精神,趁紫鹃忙着收拾什物的当头,她即刻赶至佟磊的书房。
当然,她绝对没有忘记她一早亲口许予佟磊的诺言,故而特地狠狠敲了书房的门,确定里面没反应后才潜进来。
算算时间,饭后也差不多是六、七点的时候,夜才刚拉开序幕,不找点休闲娱乐怎么打发这漫漫长夜?若在台北,黄昏时刻正是毕灯初上,夜生活方兴未已哩!
她留了一张字条,然后抱了一堆书、文房四宝及围棋,动作迅速异常。离开之前,她可没忘记应有的礼貌,小心翼翼拢上门后,才一溜烟消失在黑暗中。
其实她如果不那般小心翼翼,谨慎到没敢把眼焦顾盼左右,她应该会看见放下重重布幔的华丽大床上有个静止不动的人,裸着上身盘腿而坐,并且双眸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忽来倏去。
这小偷实在明目张胆之至!佟磊心中暗想。她不止拿走文房四宝等器具,还将桌上管家刚添满的十二式小点心悉数带走了,他实在不敢相信一个女人会有这么惊人的胃口,而且大胆异常,竟到他的书房搜刮,如入无人之境!
他摇头又叹气,扯动了床旁的一根鲜红流苏。
不一会儿,佟家寨的管家傅叙文就叩叩窗棂进来了。他两眉霜白,双鬓飞雪,头戴方巾,身穿布袍,蓄公羊胡。
“王爷……少爷。”尽管过了五年,他还是改不掉习惯的称呼。
“傅管家,把那些碟子撤下去,换新鲜的果点来,数量加倍。”佟磊淡淡地吩咐。
傅叙文心中一喜。虽然不明白从不沾甜的主人怎会在一天之内吃掉七天的点心量,可是他不敢过问,便唯唯诺诺收拾了干净才退出去。
几天下来,映心和紫鹃之间很快培养了一份主仆之外的朋友情谊,两人快快乐乐地过日子,映心几乎忘了佟磊的存在。
这天,映心鼓动着三寸不烂之舌,既保证又拍胸脯地才说服紫鹃陪她一起爬上琉璃瓦晒太阳。紫鹃禁不起她软硬兼施和死缠烂打才勉为其难地,抱着上刀山下油锅的决心上了屋顶,之后又像尊傀儡雕像似地正襟危坐。眼观鼻、鼻观心,她叫自己要专心,否则一不小心就会跌个粉身碎骨。
“紫鹃,你瞧,天上那片云像不像你?”映心努力地想引开她的注意力。
“嗯,很像很像。”她轻轻地点头,眼珠却依然直视正前方,丝毫不敢妄动。
看来,真的是为难地了。映心有些不忍,把自己的快乐建筑在别人的痛苦上是不对的。
“紫鹃,你进佟家寨几天了?”
“快七天了。”
“想家吗?”她觉得好像在问自己。
紫鹃怯怯地答:“……想,尤其是小弟。”
“我们到你家里玩吧!”
“啊?”她一惊慑,臀部打滑,双臂赶紧攀牢了瓦脊。“可以吗?映心姑娘?我出来的时候娘曾吩咐过,这一进寨里恐怕得一、两载才能回家探亲哩!”
“胡说!这是谁立的规矩?在我们那里就算最基本的蓝领阶级,一个礼拜都还有一天半的假日,又不是囚禁犯人或深入候门,哪来这些规矩?”她嗤之以鼻。
紫鹃定定瞅着映心,感激和崇拜,明白地表露在她脸上。虽然如此,她仍缓缓摇头。“还是不行的,寨子里防守严密,我们要出寨,一定得卫大人同意不可。”
卫寇!他住在另一侧厢房,离主屋甚远。对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找佟磊比找卫寇方便多了。
“紫鹃,来,我带你去找个人,只要他答应,卫寇绝无二话,你有什么要带回家的东西吗?去收拾收拾,我们立刻就可以出发了。”她一向说风就是雨,恨不得立刻胁生双翅,拍拍翅膀就走人。
“映心姑娘……”
“别啰嗦了,快!”她动作矫捷,才说着,人已在木梯上了。
不一会儿,两个高度差不多的纤细人影已经朝著书房踱去。
映心抵不过好奇,直睇着紫鹃手心上小心翼翼捧着的一包东西。“紫鹃,你就只带这包东西回家啊?”
紫鹃脸一红,忸怩地说:“是。”
“我可以知道里头是什么吗?”那用粗糙黄纸包扎得密密实实的小包包实在引她注意。
紫鹃脸更红了,踟蹰地停住步履。
“没关系,你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映心看出她的窘境,连忙补充道。
“它……是上回您送给我的一些小点心……那些小点心太精致、太可口了,所以……”她嗫嚅地说。
“好了,我知道,不过这些小点心放了好些天,搞不好馊掉了。”她知道那些点心是那一夜她顺手牵羊从书房拿出来当宵夜的,后来她和紫鹃聊天聊得热络忘了吃,便悉数给了她。
“它没有馊,刚才我又检查过一次了,小弟他从来没吃过这么好的点心……”她一时情急,眼眶含满泪珠,生怕苏映心翻脸。
“既然如此,你就收好它吧!”她心里有了谱,举步便走。
愈靠近书房,紫鹃就愈觉得不对劲。这地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