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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浮起一条紫痕。
“快吃!”两个太监厉声喝。
汗血马静静地站着,一动不动。
两个太监被激怒了,对视了一眼,一起抬起鞭子,狠狠地抽打起来。鞭子声响彻马厩。关在邻厩的马嘶鸣不止。鞭影在汗血马的身上飞舞。
邻厩的马集体蹬跳起来。
突然,马厩的屋梁上“喀哧”响了一声,两个太监吃了一惊,停下手,对着屋梁仰起了脸。两个绳套闪电般地从梁上落下,又闪电般地提起。
两个太监的身子悬空了,脚拼命地蹬动。
汗血马抬起了头,对着房梁,悲悯地长长嘶鸣了一声。
房梁上,手里牵着绳的是穿着一身白袍的鬼手。
鬼手对着仰脸看着她的汗血马摘下了面具。汗血马对着鬼手又发出了一声嘶鸣!鬼手从梁上跳下,解下了汗血马脸上的铁罩子,除下了木枷。她拍拍汗血马颈,低声道:“不会再有人给你戴枷了!”说罢,她重又跳上梁去,一闪身不见了。
汗血马仰脸看着,马脸上落满了从破瓦间筛下的斑斑月光。
一辆黑色轿车飞快地驶行在京城的一条马路上,在一处路边停下了。车门迅速打开,两个戴着墨镜的脸色阴沉的男人一前一后钻进了车。
轿车飞快地往前驶去。坐在车内的是那个曾与白玉楼吃过饭的军火商曾笑波,两个上车的男人是他雇的杀手。
曾笑波打开皮包,抽出一张照片递给身边的杀手。那杀手看了看照片,一声不吭地递给前座的同行。
这是白玉楼的一张烫着长波浪卷发的黑白照片。
曾笑波取回照片放入皮包,道:“听到动静,你们就冲进房来开枪,明白么?这一回,一定要杀了她!”
两个杀手抬起手,轻轻拎了下礼帽。
黑色轿车在“九春院”大门外停下,三个人下了车,快步走上高高的大门台阶,向楼内的茶房走去。
在一间茶房前,三人停步。曾笑波正了正领带,抬手打起了湘竹帘子。
这是一间豪华茶房,长垂的窗帘在风里轻掀着。
白玉楼穿着一身旗袍,架着修长的腿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满脸笑容的曾笑波进了门,手里拎着一只挂表。
“没迟到吧?”曾笑波晃了下挂表,笑道,“曾某人知道,白大姑娘就是一只瑞士表,讲究的是分秒不差!”白玉楼笑了笑:“曾先生的话,已经过时了,分秒不差的,不该是瑞士表,该是德国枪。”
曾笑波在沙发上坐下:“是么?此话怎说?”
白玉楼道:“如果枪在扣动板机的时候差了分秒,还能打中人的脑袋么?”
两人笑起来。曾笑波脸色一重,道:“白玉楼,不绕弯子了,曾某今日来找你,就是想给你看几张照片。”他打开皮包,抽出一叠照片放在茶几上。
白玉楼坐上沙发,点上烟,取过照片翻了起来。这是一组炮兵阵地爆炸的现场照片:炸塌的炮架、炸毁的弹药仓库、炸死的军官和士兵……
白玉楼的脸上没有丝毫吃惊,把照片码码齐放回茶几,笑着问:“什么意思?”
茶房外,两个杀手抱着臂靠在门边,随时准备冲进门去。
曾笑波道:“这是麻大帅的炮兵阵地发生意外爆炸的现场照片,这件事,想必消息灵通的白大姑娘已有耳闻了?”
白玉楼一笑:“麻大帅炮兵阵地意外爆炸,共炸毁七生五口径山炮十九门,七生五高射炮二十二门,炮弹七百六十三发,还有一批测远镜、炮队镜和瞄准镜。对了,还炸死了九名军官和二十四名士兵。”
“既然你都知道,我也不再多说,只告诉你一句话:麻大帅已经查明,此次在训练时意外爆炸的这批军火,都是你白玉楼卖给他的!而且,经德国专家鉴定,这批火炮都不是正宗的德国克虏伯炮厂的火炮,全是冒牌的次货!”
“是么?我已经两年没有跟麻大帅做生意了,可他这两年,哪一天没在打仗?他的手里,还会有我的军火么?或许我该提醒曾先生,前不久我还请你吃过饭,托你把一幅宋人的名画送给麻大帅,想和麻大帅再做一笔大生意,有这事么?”
“这事就别谈了。白玉楼,麻大帅让我来找你,就是要我来讨你一句话,炮炸烂了一地,人也死了一地,这账,该怎么清?”
白玉楼道:“那你说,该怎么清呢?”
曾笑波道:“我问的是你!”
“够了!”白玉楼冷笑道:“姓曾的!你不要再在白大姑娘跟前玩把戏了!麻大帅的这批劣等军火,正是你卖给他的!如今麻大帅查下此事来了,你倒要嫁祸于我!”“哈哈哈哈!”曾笑波大笑起来,“白玉楼,你真聪明,也想到了我要嫁祸于你!实话对你说了吧,这批军火,正是我卖给麻大帅的!可是,我早就有了防备,在清单上,我写上了此货是从你白玉楼的手中买下的!这,你没有想到吧?”
白玉楼的脸色变了:“你……你太卑鄙了!”曾笑波又一阵大笑:“你不用怕,如果你现在死了——我说的是你现在自杀了,那么,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你说对么?”白玉楼的脸变得惨白。
曾笑波从茶几上取过茶碗,喝了一口,道:“白大姑娘,如果你有下辈子的话,千万别做军火商,记住我的话,军火买卖这行当,该是男人的活,女人,不该干这一行!明白么?”说罢,猛地将手里的茶碗掷在地上。
帘子猛地打开了,那两个杀手冲了进来,迅即掏出手枪,抬枪便射。
鲜血溅起,倒下的是曾笑波!
白玉楼愣了。
“你们到底是谁?”白玉楼问。
杀手没回答,只是沉声道:“请白大姑娘跟我们走!”
马车停在戏院大门边。白玉楼跟着那两个杀手出了大门刚要上马车,又一辆软篷马车驶了过来,在“九春院”前停住了。
从车里下来的是一身花旦装束的豆壳儿。
两人目光相遇。“白大姑娘,”豆壳儿欠了欠身,“您这就走了?”白玉楼道:“是豆爷?又在这儿见到你了。”
豆壳儿道:“刚唱完堂会,鬓乱眉断的,让您见笑了。”
白玉楼道:“能请动你豆爷唱堂会的主子,定也是个戏痴。”
豆壳儿笑笑:“世上的戏痴多了,这世道自然也就太平了。”
白玉楼道:“这话说得有意思,后会有期!”说罢,匆匆和那两个杀手一同上了马车。
豆壳儿目送着。白玉楼的马车驶动。车帘打起,白玉楼看了看送豆壳儿回院的那辆马车。那马车后,照例站着两个挂枪的士兵,车灯笼上照例是一个油亮的墨字:“麻”。
白玉楼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放下了帘子。
豆壳儿默默地看着白玉楼的马车远去。
“哥!”从大门旁的墙角边传来了一声低低的喊声。豆壳儿回过脸,认出是弟弟,一怔:“灯草?你怎么来了?”
一身破衣烂衫的灯草揉着鼻子,怯怯地走了出来:“哥,你还认得出我?”豆壳儿打量着弟弟,目光落在弟弟腰间的白布孝带上,眼里渐渐晃起泪水:“父亲死了,是么?”弟弟点点头。豆壳儿道:“你来找哥,就是要告诉哥,父亲死了,是么?”
弟弟点点头。
豆壳儿道:“父亲是怎么死的?”
灯草淌着泪,道:“父亲想让我做太监,他说,没准哪一天,宫里又有皇帝了,到时我也好有口饭吃。可父亲他……他把我送到了刀子李那儿,自己就上吊死了……”
豆壳儿眼里的泪水在晃动。
路边小饭馆。两碗面放在桌上,都已经冷了,没有动一口。豆壳儿和灯草坐在桌边,谁也不说话。透下瓦窗射下的阳光里,豆壳儿的脸显得格外苍白。他已换去了戏装,穿着一身青缎子棉袍,戴着一顶双结子瓜皮缎帽,白净如女子的脸庞俊美得惊人。
“弟弟,”豆壳儿垂着长长的眼睫,声音很低,“你靠乞讨为生,是么?”
灯草点了下头。
豆壳儿道:“哥知道你的日子不好过,可是哥帮不了你。”
灯草抬起眼:“哥,你能当戏子,弟弟也能当戏子。”
豆壳儿的细眉隐隐一颤:“我早看出来了,你想到九春院来学戏。”
灯草一把抓住哥哥的手:“哥,这能成么?”
豆壳儿摇了摇头:“不成。”
“不成?”灯草急声,“哥能学成戏子,我为什么不能?”
豆壳儿的目光又垂下了,看着桌面:“灯草,你以为哥真的是在唱戏么?”
“哥穿着戏服,挂着戏牌,不是在唱戏?”
“不是。”
“哥莫骗我了,父亲去世后,我天天晚上到九春院的大门口来看你。每天晚上,我都看见你穿着一身戏服,从戏院子里出来,上了马车,后半夜的时候,马车又回来了,你穿着戏服从马车里下来,回进了戏院大门……”
“莫要说了,”豆壳儿道,“你记住哥的一句话:这世上什么行当都可做,就是莫要做戏子。”
“做戏子总比做太监好。”弟弟说。豆壳儿又摇了摇头:“不对。如果哥还能做太监的话,哥一定……一定会自己把自己净了,决不唱戏。”两行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落。灯草惊声道:“哥,你受什么委屈了?”
豆壳儿取出帕子拭拭脸,笑了笑:“这是哥自己的事,你别在意。灯草,往后别再来九春院找哥了,哥也不想再见到你。”
“为什么?”
“别问这么多。记住,哥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
“我的身子,也不干净呀!天冷,没地方洗澡……”
“灯草,”豆壳儿苦笑了一下,从袋里取出四五块银元,放到桌上,“这几块钱你带走,回家买几头羊,做个羊倌吧。”
没等弟弟再开口,豆壳儿站起了身,匆匆走出了店门。
“哥哥!”灯草在店里大声喊。豆壳儿没有回头。“哗啦”一声响,那几块银元从店门里扔了出来。豆壳儿怔了下,头也不回地离去了。灯草冲了出来,看着远去的豆壳儿,哭了起来:“哥哥——!带灯草学戏吧——!”
他的哭声又长又尖。
两个杀手将白玉楼带进了一家清静的咖啡馆,告诉她,他们的老大包清池在等着她。咖啡馆里人不多,留声机放着洋曲儿。白玉楼放下咖啡杯,抬起脸来。打量着坐在她对面的这个脸色苍白的清瘦男人。她没想到,大名鼎鼎的黑道老大包清池竟会长得这么清秀。店外,几个保镖模样的人在巡视着。
“谢谢包大哥!”白玉楼道,“这次要不是您帮忙,白玉楼怕是已经不在阳间了。”一脸斯文的包清池笑了笑:“好说。包清池能为白大姑娘效力,荣幸之至!”
白玉楼道:“不知是谁请了包大哥,在暗中帮我的?”
包清池道:“这就不该是你问的了。”
“不,我想知道。我是个知恩必报的人。”
“这个救你的人,你绝对不会想到。当然,他让我来救你,也是有事相求于你的。”
“这么说,我早晚能见上此人一面?”
“请告诉我,如果此人要你替他办一件冒险的事,你会拒绝于他么?”
“不会。我刚才已经说过,如果不是此人,我白玉楼已是墓中之鬼了。”
“如果他要你干的活,不是人活,而是鬼活,你也会干么?”
“鬼活?”白玉楼一笑,“这天底下,只有卖买军火的活,才是鬼活。我对干鬼活,可是情有独钟的。”
包清池吸着长长的烟嘴,道:“如果你答应了他,你就不能把自己再当人了。”
白玉楼笑了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