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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嗫嚅连声,半天吐不出一句话来,那副窘迫之态,引得红颜嫣然一笑。
纪空手心中一荡,收摄心神道:“在下被人追捕,留下恐有不利,小公主虽然心生怜悯,还望三思才是。”
红颜轻轻一笑道:“你肯留下便行,其它的事情倒不用你来操心。”
纪空手深深地作了一个长揖道:“既是如此,纪空手便多谢小公主的厚意了。”
“你叫我什么?小公主也是你叫的吗?”红颜冷哼一声,脸上大有着恼之意。
纪空手不知红颜因何而怒,心中惶惶,却听得红颜嫣然一笑道:“你记好了,我叫红颜。”
第四部分第十一章 冥雪剑宗(5)
就在韩信步出凤舞山庄的同时,天下形势又生剧变。秦二世二年,陈胜王的张楚政权在秦将章邯率四十万大军的围剿下,坚持了短短数月,早已如昙花一现,不存于世。
但陈胜王留下的抗秦思想,却如星星之火遍洒大秦土地,渐成燎原之势。其中声势最大者,便是流云斋主项梁统领的一支义军,在他的苦心经营下,以他在武林中至高无上的声望广纳群雄义士,成为继陈胜王之后最重要的一支抗秦力量。
当韩信在行程途中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他心中的狂喜几乎到了不可抑制的地步:“项梁者,以项为姓氏也,这岂非正好印证了自己堪破的上苍玄机?”这更坚定了他对问天楼的效忠之心。他一路向西而行,所选路线远离战火,但仍然从流离失所的百姓当中听到了关于各处义军的种种传闻,其中也有关于刘邦的消息。
自刘邦起事之后,曾率部攻克淮阴、泗水、丰邑诸地,声势渐大,却遭到秦将司马夷的军队围而剿之,差点全军覆灭,但是数天之后,刘邦又率萧何、曹参、樊哙等人,屯集留县,收集散兵游勇,共五六千人,声势比先前更大。在攻克下邑之后,刘邦用战略的眼光审视全局,终于发现了自己的义军身处绝境,既要面临强悍的大秦军队的围剿,又要防止别的义军随时都有可能发生的吞并,在这双重危机夹击之下,他选择了附从项梁。
让韩信感到疑惑的是,在听来的传闻中,还有许多的关于刘邦个人的一些琐事。都是说他如何贪酒好色,贪图享乐,在百姓的口中,刘邦仿如一个胸无大志的莽夫愚汉,实在不像一个有远大志向的英雄。
“我所知道的刘邦,绝非是这一类人,但是听人众口一词,似乎又非刻意杜撰中伤,难道他真的不是我要寻找的那位刘姓英雄吗?”韩信隐隐觉得,刘邦的所作所为,必然有其道理。
这一日他穿越函谷关,来到了华山脚下的宁秦城。按照凤五的计划,他将在这里成为宁秦城最大的照月马场的少主人,从小离家学艺,直到今天才回归故土。
照月马场当然是问天楼苦心经营的产业,十年磨一剑,就为了给韩信一个合法的身分,韩信心中嘘嗟之余,人已来到了宁秦城的城门口边。
此时已至黄昏,由于局势紊乱,宁秦城中加强了戒备,入城者不仅要缴纳入成关税,而且还要检查户籍身分。以韩信此刻的功力,若是趁天黑之际横越这三丈高的城墙,未尝不可,但是他别有用心,向守城的官兵报出了照月马场老板时农的大名。
守兵立时肃然起敬,更有人从城楼上请来一个豪富人家管事模样的人来,韩信一见此人,四十来岁的年纪,身材略胖,眉宇之间显得极是干练。按照凤五事先的交待,韩信故作惊讶地道:“昌大叔,是你么?十年不见,我是时信啊!”
那被唤作“昌大叔”的人名叫昌吉,正是照月马场的大管家。他奉时农之命前来恭迎少主,早已等候多时,这会儿听到韩信叫他,打量了几眼后,随即满脸堆笑道:“果真是少主人,十年不见,老奴差点都认不出来了。”
两人寒暄几句,在守城官兵的目送下,昌吉与韩信登上了一辆豪华大车,向城中驰去。
昌吉的目光紧紧盯着韩信的脸,似乎想从韩信一无表情的脸上看出些什么。他记得昨夜当时农将一幅画像递到自己的眼前时,他看到那画中之人,与眼前的人的确是从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他是我的儿子,十年前当我迁到宁秦发展照月马场时,他离开了我,在北域的天地寻求他对武道的痴迷。我心知自己的大寿之限将近,所以将之召回,从今往后,他便是照月马场的主人。”时农的脸上不知是多了一丝倦意,还是多了一层疲累,额上的皱纹处写满沧桑,给人一种暮气沉沉的感觉。
昌吉的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悲哀,作为时农最忠心的朋友与属下,他几乎见证了时农这十年来在宁秦城的奋斗与打拼,使得照月马场从无到有,最终成为关中地区最负盛名的马场之一。在宁秦城中,只要提到“时农”的名字,无人不知这是权势与财富的象征,然而就在他要登上生命中最辉煌的顶峰时,却要远离人世而去,这怎不叫昌吉伤心?
昌吉缓缓地靠近时农卧躺的那张充满药味的床榻,语带哽咽地道:“场主大可放心,昌吉虽然无能,但是忠心犹在,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一定鞠躬尽瘁,全力辅佐少主。”
“这我就放心了。”时农脸带欣慰地闭着眼睛,歇息片刻道:“我有一个预感,明日他也许就会赶到宁秦,你记着他的模样,只要他开口叫你‘昌大叔’,与你的对话中有句‘十年不见’,那么就可确认无误。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将他送来,因为我要在临终之际见他最后一面。”
时农的话犹在耳边,昌吉丝毫不敢怠慢,命令车夫长鞭急扬,快马穿行于街市之中。两人对答几句,说到时农病危,昌吉的整个人倍显落寞,神情萧索,而韩信适时表现了自己的悲痛之情,他的表演非常到位,让昌吉心生“父子情深”的感慨。
当马车驰过几条街区之后,终于踏入了照月马场在城中的宅第。看着车窗外高大宏伟的亭台楼宇,听着耳边传来的成群奴仆的喧嚣,韩信不由对时农心生佩服。
想到这位即将见面的老人,韩信的心情的确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为了登龙图而策动的计划顺利进行,问天楼在十年前便选派了一批忠心可嘉的精英,奔赴关中,为计划的最终执行者作好准备。这些人无疑都是大智大勇之人,为了自己心中的理想,不惜隐姓埋名,舍弃过去的辉煌,来到陌生的环境重新开辟一片天地。然而这些艰难尚且不论,最残酷的是,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人作嫁衣裳,无论他们多么努力,其命运都注定是无名英雄,注定是陪衬红花的绿叶,而时农正好是其中的一位。
马车停在一处独立的阁楼边,在昌吉的引领下,韩信来到了时农的病榻前。当时农睁眼看到韩信的第一眼时,仿如回光返照般强撑起身体,喘着粗气道:“好!好!你终于来了……”竟然就此死去。
一切祭奠的安排都在一片哀伤悲痛中进行,在昌吉的指挥下,灵堂的搭设也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韩信木然呆坐于时农的棺木前,不言不语,欲哭无泪,无人见了不心生同情,私下都说:“少主人离家十年,想不到只是见得主人最后一面,难怪他的精神有所失常。”
韩信这一坐便是数个时辰,眼见天色黑尽,这才向昌吉说了第一句话:“按照我们家乡的风俗,今晚子夜时分,应是孝子召灵,灵堂五十米内,不许有任何人走动。”
昌吉遵命而去。
暗黑的夜色笼罩在时府的每一栋建筑里,除了灵堂中渗透出惨白的光亮外,再没有任何地方还有光线渗出,那种悲痛的气息流动于空气之中,阴风惨惨,充斥了时府的每一个角落。
偌大的灵堂中,香烛缭绕,阴幡随风舞动,黝黑的棺木边坐着一身孝服孝帽的韩信,黑白相映出一种极为莫名的诡异。
“当……”一道悠远的钟声敲响,从城中的一处不知名的鼓楼中传来,在寂黑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韩信的眉间一跳,人缓缓站起,当他确定灵堂的附近再无一人时,他的手轻轻地在棺盖上轻敲了三下。
但是就在韩信敲了三下之后,一件更为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砰砰砰……”手叩棺木发出的空灵之音竟然是从棺木中传出。
韩信丝毫不显诧异,而是眉间带喜,轻轻打开棺盖,“腾”地一声,从棺木中跳出一个人来,竟是才死未久的时农。
“属下参见韩帅!”时农跪拜于地,低声呼道。
第四部分第十一章 冥雪剑宗(6)
韩信一怔之间,这才明白问天楼已将他作为整个计划实施的统帅,有指挥大权,以利他见机行事,当下扶起时农道:“时爷不必多礼,你对问天楼的忠心与高义,我是早有所闻的。时间不多,我们还是快谈正事要紧。”
时农点点头道:“当年属下奉楼主之命,带一万钱入关中创业,迄今为止,不仅有三千匹战马,更有积蓄十万,在宁秦城中,属下对官府势力尽心结纳,与入世阁中人也有往来,韩帅以我之名,可以顺利进入咸阳上流社会。”
韩信闻言不由大喜,始知问天楼的这个计划实在是妙不可言,一旦自己能混入大秦王朝的高层人士之中,对登龙图便自然多了三分把握,不由赞道:“你果真是一个罕见的人才,怪不得楼主会安排你这项重任。”
时农道:“这是属下的荣幸,也是属下应尽之责,想我卫国灭朝已有百年,而我等臣子期盼复国之期,岂敢不尽心尽力?”
韩信这才知道时农也是卫国的故朝亡民,同时想到了昌吉,不由问道:“这昌吉莫非也是我问天楼中人?”
“他是属下最好的朋友,虽非楼中之人,但是忠心耿耿,足以信赖。”时农答道。
两人相坐而谈,时农交待了不少事情,使得韩信对照月马场的一切有了大概了解。当时农说出了几桩马场要务之后,不知怎地,他的眼中竟然多出了两行泪水。
“时爷为何这样?”韩信惊问道。
“属下见得韩帅如此干练,登龙图必是囊中之物,可惜的是,属下却见不到这一天了。”时农眉间锁愁,淡淡地道。
“时爷此话可令我摸不着头脑了,你此去回到问天楼,只管听我的好消息便是,又非生离死别,又何苦说出这等伤心话来?”韩信奇道。
“与韩帅见面之期,便是属下归天之日。”时农道:“当日楼主制定计划之时,就曾考虑过今日属下的去向问题,属下是惟一知道韩帅真实身分的人,为了预防万一,所以必须死去。”
韩信大惊,没有想到时农的结局竟会如此,急忙说道:“其实大可不必这样。”
时农淡淡笑道:“登龙图的归宿,不仅关系到问天楼的利益,也关系到我们卫国的复国大计。此事关系重大,不容有半点闪失,少一个人知道韩帅的身分,便多一分成功的机会。是以这虽是楼主的命令,但也是我时农心甘情愿之事,何况我的死讯已经传出,一旦有人发现了棺木中另有其人,或是一副空棺,那岂不是功亏一篑?”
面对如此残酷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