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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21日第二更)
柳蔚虹抬眼望去,心中微怔,来者却是南都市市委书记郭其鹤的夫人、白玉芳女士。
这位南都市的“第一夫人”风采依旧,虽然浑身上下装扮得很是贵气,却并没有太过扎眼的首饰,非常符合她的身份。若是穿戴差了,显不出她尊贵的地位,但若戴些名贵珠宝,却又太过招人侧目,等于是亲自将小辫子往政敌手里送。
在一般的省会城市,市委书记的夫人尽管也是上流社会的一员,却还排不上前列。原因无他,省会嘛,省、委书记、省长、副书记等等这些大员的夫人才是头挑,市委书记的夫人只能靠后了。
但南都市的市委书记,在省内地位却是不低。这也是由南都市在华夏国的政治版图上所占的特殊地位所造成的。郭夫人自有其骄傲的理由,被人前呼后拥地奉承着也是正常现象。
她也不是一个人过来,身边还跟着好几位与她一般年纪扮相的贵妇,看来都是些高官夫人。
柳蔚虹想起薛丽佳说过,这次的画展是个慈善拍卖画展,是由香都市的某个慈善机构联合南都市的书画协会共同组织的。拍卖会这种形式目前在华夏国还是新生事物,参加拍卖的当然是些刚刚“先富起来”的大款们。为了炒热气氛,拍卖会之前的几天是对民众开放的。不过也得有门票才能进入会场就是了。
从她这个角度看来,郭夫人白玉芳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在会场中行走,还是颇为春风得意的,似乎没有受到郭书记近来诸事不顺的影响嘛。
不过,那么点“小事”,确实也不能让郭书记慌张太久。估计早就镇定下来在思索反击对策了。柳蔚虹出身世家,尽管自己没混过官场,里头的门道还是摸得很清的。
虽说柳成邦在某些事情上让郭其鹤难受得很,可郭其鹤在南都市里的威望与权势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击的。
“薇薇,你们继续看画吧。我要去找妈妈了。”小仙不知怎的情绪有些低落,对柳蔚虹笑了笑,正想与她告别。
柳蔚虹却说:“我也过去和薛先生打个招呼吧。上回在茶楼里太匆忙,都忘了过去和薛先生问声好,却是不该。”
“呵呵,也好。”
小仙显然很高兴见到有人如此尊敬自己的母亲,情绪稍有好转。
薛瑞仙站在大厅的角落里。刚与偶遇的旧友道别,便看到女儿带着柳蔚虹与易青锋走了过来。
“啊,柳同学你好!”
面对柳蔚虹的问好,薛瑞仙也是微笑回礼。
“妈妈,这位就是上回我说过的,那个很厉害的哥哥。”小仙有些小兴奋地将易青锋介绍给薛瑞仙,柳蔚虹心知她上次回去后肯定和母亲说了当时的经过。
薛瑞仙听说这就是女儿口中的那位“单手就把易拉罐捏成了一小团”的强人,忍不住多看了易青锋几眼,倒把易青锋看得怪不好意思的。
柳蔚虹抿嘴笑了起来,刚想打趣易青锋两句。忽然看到薛瑞仙的脸色一瞬间白了白。
她顿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去,果然看到那位眼角朝天的郭夫人,正款款朝他们走来。
“哟,这不是仙姐嘛,好久不见了。”
白玉芳嘴角弯起一个略显夸张的弧度,眉毛挑得高高的。扬声与薛瑞仙打了个招呼。
薛瑞仙稍一吸气,平静地直视白玉芳的双眼,轻声应道:“郭夫人,好久不见。”
“呵呵呵,这是小仙吧?一眨眼都这么大了……”白玉芳像是笑得很欢。柳蔚虹却听出了这笑声背后的空洞。小仙也并不领情,只是和她母亲一般低声回了句“郭夫人好”,便静静站过一边不出声。
“哎呀,仙姐你要来,和我说一声就好了嘛。两张门票钱虽然也不贵……呵呵呵……”白玉芳还是乐呵呵地笑着,又回头去问小仙:“小仙啊,你现在高中毕业了吧?在做什么工作啊?”
小仙还是不出声,薛瑞仙的眼里却渐渐聚起了怒气。白玉芳像是看不到似的,笑道:“不会还是在跟你妈妈唱戏吧?哦,唱戏也好,也好,呵呵……”
她身边的那些人听说这是唱南戏的仙姐,态度倒是蛮好的,还面带微笑地与薛瑞仙点头为礼。
白玉芳边笑边对同伴们说:“这也是我们南都的艺术家,应该多关注一下嘛……老孙,你们对老艺术家关心不够啊。应该多去了解了解咱们老艺术家生活的现状,若是生活上有困难的,政府要多帮助嘛……”
“是的是的,郭夫人说得对,我们的工作做得很不够。”那叫老孙的中年人大概是市里分管文教的官员,闻言频频点头,态度甚是谄媚。
被“关心”的薛瑞仙脸色却越发阴沉,垂在身侧的双手轻轻握拳又不甘地松开。小仙担心地看了看母亲,嘴巴动了几下,终究什么都没说。
柳蔚虹在一边冷眼旁观,心中冷笑不已。这白玉芳……当了这些年官太太,却还浅薄若此。有这样的老婆,郭其鹤想不招祸还挺难的呢。
别看她说话冠冕堂皇,却是句句带刺,极尽讥讽之能事。端着高高的官太太架子,居高临下地“关怀”着薛家母女。借着“关怀”之名,又是暗讽小仙“没出息”,又是嘲笑薛瑞仙“生活困难”,明明就是在羞辱薛家母女,却还让人没法反驳,真是……
好没气度的老女人啊。
现在柳蔚虹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白玉芳就是当年的“小青”了。这种人的心理,柳蔚虹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
“当初你演小姐、我是丫鬟;你当名角,我做龙套。可如今呢?你穷困潦倒,女儿也前途无光,我却是光鲜亮丽的诰命夫人!羡慕吧,嫉妒吧,恨我吧!”
她真想站在白玉芳身后替这老女人配音,以满足其变态的炫耀**。
不过柳蔚虹显然还低估了白玉芳的小鸡肚肠。
过后,她才从小仙口中得知白玉芳无耻到何等地步。
当年薛瑞仙与白玉芳是师姐妹,自然也是竞争对手。白玉芳不满薛瑞仙比自己出色,处处要与薛瑞仙争斗,后来由于人品太差在戏班里混不下去,跑到外地去当了个饭店里的女招待。
谁能想到她后来竟把刚从外地调来南方省工作的小干部郭其鹤钓到了手?更令人想不到的,郭其鹤一路高升,直升到了南都市的市委书记。白玉芳衣锦还乡,那个得意劲儿就别提了。
但她向来对自己的戏班出身讳忌莫深,轻易不与人提起。可她却还记得当年与薛瑞仙的纠葛,几年前她随郭其鹤刚回到南都的时候,就在暗地里蓄意打压薛瑞仙。
那时候国家经济刚刚复苏,薛瑞仙也复出唱了一阵子,赢来了满堂喝彩,名声也越来越响亮。但谁知不久后,在白玉芳的暗算下,她的演出屡屡受阻。有行内知情人对她说,你先去对某人服软求个情,往后就好办了。
心高气傲的薛瑞仙哪里愿意?她宁可再也不登台,也不会向人摇尾乞怜!
所以,薛瑞仙从此过上了半隐居的生活。除了在家教导孩子唱戏,和偶尔到朋友开设的酒楼里唱一段赚点生活费外,她再也不曾正式登台演出过。
大概是憋得太久,小仙忍无可忍,在柳蔚虹的追问下才告诉了她内情。柳蔚虹听后简直无语——不愧是白国凯的姑妈,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能养出那种放高利贷逼死人命的渣滓,便可知这女人的人格之低劣。
小仙对于柳蔚虹这“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观点简直要举双手双脚赞同,心理上一下子和柳蔚虹拉近了距离。
白国凯曾在追求小仙时向她吹嘘过,他的姑母是如何如何的信任他,对他比对亲生儿子还好——白玉芳和郭其鹤的儿子在外地工作,却不知其人如何。
“白国凯还说,因为姑母姑父对他好,市里的大官都和他很亲,什么公安局检察院之类的……他就吹吧。”
小仙估计是气得不轻,往日不肯吐露的许多话,也愿意对柳蔚虹说了。大概是她觉得柳蔚虹同样被白国凯“骚扰”过,应该和她同仇敌忾才是。
柳蔚虹却心中一动,想起了乔万开那消失的半本账簿。
那账簿不在乔万开手上,应该是被人提前转移走了……会是在白国凯手上吗?
、095:获得家族认可
(9月22日第一更)
“你不要总想着那所谓的‘账簿’。”
柳成邦修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轻轻敲打着,深邃的眼神淡淡凝视着女儿泡茶的动作,语调平和而低沉。
柳蔚虹的动作顿了顿,抬起眼来看了父亲一眼,带着些征询的神色。
“薇薇,你的确很聪明。但是过于沉溺这些‘阴私’的东西,有时未必见得是好事。”
柳成邦接过女儿双手奉上的新茶,轻呷一口,沉声道。
“愿听父亲大人教诲。”
调皮地吐了下小舌,柳蔚虹微笑着调整了一下坐姿,将双手搭在膝上直面父亲,做出倾听的样子。
“政治,始终是要靠阳谋。”
“薇薇,你想要参与这些事,我不反对。你爷爷也说,既然你有意于此,那就让你锻炼锻炼也好。”
“但既然你真心想要做好,就不能再向以前一样,喜欢搞这些小手段。这些或许能起一时的作用,可能还是大用。但长久看来,对你未必是好事。”
柳蔚虹心中一凛,在京城的青松园里,爷爷也对自己说过类似的话。
“私下的调查也好,设套也好,都只能作为辅助的手段。你若是只想着靠这些就完全成事,那就太天真了。”
柳成邦的脸色渐渐严肃起来。柳蔚虹面上恭敬受教。心里却是欢喜的。
刚开始来到南都的时候,她拼命做事,只为了得到父亲的认同。而事情的发展也确实是像她所设想的一般,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下,父亲渐渐接受了她的参与。
然而直到此刻,父亲才下定决心要将她往这个方面培养。正因为要认真栽培她。便不再用以前那种较为轻松随意的态度来对待她。
或许,父亲的这一转变,也是征求过祖父意见的?又或许,用心培养她……是祖父的指示?
一思及此,柳蔚虹不禁激动起来。心口扑通扑通直跳。
能够获得那位站在华夏国顶端的老人的认同……这是多么的不容易!
柳成邦看到女儿脸上掠过惊喜的表情,身体语言也变得更加恭谨,很是满意。他知道女儿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的确,这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决定,更是柳老爷子的决定。上次柳蔚虹赴京,柳老爷子就说过“你要好好培养她”。而这一回,柳老爷子的指示更进了一步。
在电话里。老人只说了一句:“成邦,从今往后,不要单单将薇薇当成女孩子来看待。”
这话若是让女权主义者听了,或许会敏感地跳起来,认为这是对女性的歧视。然而这种所谓的“歧视”,渗透着华夏文明从远古至今的集体潜意识。在政治上,在战场上,女人天生就是弱者——这不是几个女权主义者叫嚷几声“男女平等”就能够扭转的。
一个女人若是想在这些天生弱势的领域里获得成就,就必然需要拥有比旁人高出数倍的天资,以及付出百倍的努力。
“不要单单将她当成女孩子”。这对于政治世家的女孩儿来说,其实是一种极大的赞美。
柳蔚虹用自己的努力,赢得了与家中的男子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上的机会。但是,也仅仅是机会。往后能够继续获得家族的支持,还要看她自己的努力了。
再是嫡系,没有能力的话,家族也不会轻易将力量放在她身上的。就连柳成邦这绝对的家主继承人。也得被扔到南都市这种磨人的刀山里来锻炼一番,做出一定的成绩,才能得到家族与派系的认可。
又再用严肃端整的态度,教育了女儿几句后,柳成邦才提起了自己对这次事件的处理手法。
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