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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翟一边站起来一边道:“我一定在剩下的一日半内竭尽所能,拿下青峰城!”
“不必了。”确珠站起来道,“已无此必要。”
祁翟一怔,随即展颜道:“莫非阿力普特勤已经稳住了京都局势?”
确珠将密函递给他,“密加伏诛,党羽土崩瓦解,突厥各部相安无事,一切已在掌控之中。”
祁翟放下心头大石,“突厥之幸!”
确珠道:“如此一来,我们不必再佯装进攻牵制西羌兵力,今夜让士兵好好休息,明日便班师回朝吧。”
祁翟大笑道:“若是浑魂王知道这支令他们闭关守城不敢妄动的十万大军有一半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杂牌军,定然会懊恼不已。”
确珠道:“西羌好战,若真的坐下来谈判,只怕还没达成协议,他们的大军便已兵临城下。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未免西羌趁突厥内乱而起兵打劫,只能兵行险着。”
“其实,如今形势大好,小可汗不考虑干脆弄假成真,攻下青峰城献与可汗?”祁翟想起额图鲁之事,有些心虚,“我定会竭尽所能不负所望。”
“阙舒正为赫骨神魂颠倒才让我们有可乘之机,若真打起来,胜负难料。何况西羌此时定然从国内调兵来援,再拖延下去,莫说青峰城拿不下,只怕还要送上我们的大军。”确珠顿了顿道,“人心不足蛇吞象,见好就收才是稳赢之道。”
祁翟躬身道:“祁翟受教,只是浑魂王定然吞不下这口气,到时只怕还是难免大战一场。”
确珠负手道:“那便让与一些好处给他。”
祁翟道:“谈和?”
确珠道:“当初不谈和乃是因为我们处于不利地位,如今双方半斤八两,我们让出少许利益对他们来说已是胜利,自然可以谈和了。”
祁翟如何不知这个道理,脸上却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道:“小可汗英明。”
确珠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祁翟慌忙低下头去。
习惯了突厥时不时上门的日子,突然一夜无事反倒让何容锦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坐在城头,看着旭日东升,心里空荡荡的,未几,他便接到哨兵来报说突厥退兵。
空荡荡的感觉越发明显,颇像梦游,何容锦望着突厥大军的方向发怔。
不对劲。
一定有什么事被忽略了。
少顷,他猛然战起,一拳捶在轮椅扶手上,“中计了!”
他之前明明说过,突厥这般强攻分虚实两种,自己判断他们为虚,可应对起来偏偏相反,一直在被动挨打!突厥这样的强攻分明是为了掩饰兵力不足,十万大军为何会兵力不足?不是十万之数有虚,便是这十万大军中有一部分只能用来充数而不能作战!
傅炎祖错不在出击,而在于没有全力出击!
“除非城防军继续留守青峰城之外,所有大军随我追击突厥大军!”何容锦推开轮椅,急匆匆地往下跑。
“啊?”新上任的副将一头雾水。
何容锦跑至城下,就看到塔布推着阙舒过来,忙道:“我们中计了!”
阙舒摆手道:“确珠是以进为退,以攻为守。”
何容锦沉声道:“现在追击还来得及。”
阙舒道:“先等援军到来。确珠此时离去,定然是因为国内形势大定,已无后顾之忧,行军布阵必然指挥若定。相反,我们昨日才吃了一记大亏,今日又仓促追击,军心不稳,容易遭对方埋伏,倒不如等察隆大军来援,整军之后再攻也不迟。”
何容锦道:“只是如此一来,我们优势尽失……”
阙舒道:“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战争吗?”
何容锦道:“的确不喜欢。”他不是将军的时候自然能说不愿两国起干戈之类的言语,但成了将军之后他就是西羌的矛,西羌的剑,若他都不愿战,西羌还有谁能战?所以再不情愿也必须战。
阙舒沉默良久方道:“布愕镇守青崖城多年,苦无大展身手的机会,常言自己长此以往就要废了,不如让他来活动活动筋骨,有他和察隆在,足可放心。”
何容锦目光闪动。
“不过莫要奢望我会放你离开。”阙舒道,“西羌王后之位悬置多年,也该有人坐了。”
何容锦震惊地瞪着他。
阙舒自顾自道:“以往的王后管的是西羌王的后宫,可惜这位西羌王没有后宫让他管,只好委屈他管着西羌王。”他炯炯有神地看着目瞪口呆到说不出话来的何容锦,含笑道,“你说好不好?”
何容锦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西羌从无此例!”
“那我便做这破例之君。”
“可是王的子嗣……”
“过继一个。”病了一夜起来,脑袋反倒清楚了,阙舒不假思索道,“选几个栽培,最强的便是西羌未来的王。”
53、匪石之心(七)
从西羌王族中过继孩子栽培成未来的西羌王?
何容锦发现自己的心可耻地动了。他一直以为自己与阙舒之间的问题是无法跨越的鸿沟,就如当初阙舒在马车上说的那般,他要娶妻要生子要为西羌留下王位继承人,可如今这道鸿沟被轻描淡写的一笔勾去,快得让他措手不及。
“你,想好了?”何容锦口拙起来。
“想好了,只是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何容锦面色微变。
阙舒朝他伸出手,笑容藏在茂密的胡子中,若隐若现,“有你同行,我方能在荆棘地中斩杀出一条路来。”
从遇见起便以为紧锁住的大门在阙舒的只言片语中缓缓打开,门后光芒万丈,迷惑了他的眼。何容锦盯着手,神智渐渐回笼,忽而笑道:“西羌国内还有谁是你的荆棘?”闵敏王已死,圣月教元气大伤,祁翟连同党羽被连根拔除,整个西羌已尽在他手中。
阙舒毫无被戳穿的尴尬,不依不挠地将手往前探了探。
何容锦叹气道:“你提得突然,我要想想。”
的确要好好想想。
虽已承认自己对阙舒的感情,但相爱与相守是两回事。纵然西羌上下不计较他是男儿身,不计较他曾是闵敏王手下大将,他也未必能过自己那一关。
他突然明白为何在自己最恨阙舒的时候也没有杀他,只因他心中早已承认在他们的感情中阙舒才是勇往直前勇于付出的那一个,所以即使满腔愤恨的时刻,那点愧疚仍在关键时刻影响了他。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是阙舒迈出一步,他原地踌躇。
幸好阙舒与他相识这么久,早对他的徘徊彷徨习以为常,也不强求,微笑道:“只要你不消失于我的视线之内,便等一生又如何?”
突厥大军退去两日,察隆带大军赶到,前期辎重粮草在短短数日之内已筹备妥当,十二万大军整装待发,西羌与突厥边界战事一触即发。
谁知道,这场战争一旦开始绝非青峰城之战这样的小打小闹,势必成为一场胜负分明的大战,持久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厥和谈特使带着数十车大礼前来青峰城赔罪。
一见面,阙舒便冷笑连连,“这可真是一顿鞭子一颗糖,贵国可汗莫非以为本王是八岁孩童,想如何愚弄便如何愚弄不成?”
突厥特使不卑不亢道:“浑魂王息怒。突厥西羌国土交界处绵延千里,乃是最紧要的邻邦。不久前王更派遣使者出使我国,奠定了西羌与我突厥牢不可破的友谊……”
真亏他们有脸说。
阙舒不耐烦地摆手道:“废话少说,只说有什么好处。”
突厥特使被他的豪迈吓了一跳,暗忖道:都说西羌浑魂王为人阴狠,城府极深,怎的眼前这个这般爽直?不像西羌王倒像是绿林出来的山贼了。
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收敛神色,从袖中掏出一本清单。
察隆伸手接过,掂了下才缓缓翻开,为了迁就西羌,上面书写全是西羌语。
阙舒见察隆嘴角微微上扬,不禁挑了挑眉。
突厥特使知道此事十有八九能成,松了口气道:“此乃可汗亲口所述,诚挚之心,天地可表。”
察隆道:“此事贵国小可汗知悉否?”
突厥特使面色一变。突厥可汗亲口所述却问小可汗知悉否,显是本末倒置。
察隆似乎察觉失言,忙道:“听闻可汗身体抱恙,怕为此劳心,又闻小可汗常常为可汗分忧解难,深受百姓爱戴,方才有此一问。”
突厥特使道:“此事可汗着我承办,未命小可汗协助。”
“原来如此。”察隆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眼睛偷偷地瞄向去阙舒。
阙舒突地拍案,怒斥道:“不必惺惺作态!确珠做了什么你我心知肚明。”他虽伤势未愈,推轮椅的速度却比前两日矫捷,一会儿工夫便出了门。
突厥特使见他说走就走,不由呆了呆,眼睛朝察隆看去。
察隆向他道罪,口中呼王,疾步追出。
两人一前一后入后堂。察隆忙道:“王去何处?”
阙舒道:“哼,那个特使偷偷叫人送信到后堂,以为本王不知道么?”
察隆道:“王是说又有奸细?”一个祁翟已叫他头痛万分,若再来一个,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不是奸细。”阙舒嘿嘿冷笑道,“我们知道挑拨他们父子,他们自然也知道离间……”
察隆眨了眨眼睛道:“离间你我君臣?我对王赤胆忠心,王是知道的。”
阙舒瞄了他一眼,道:“不必揣着明白装糊涂。”
察隆叹道:“王对臣信任有加,臣感激涕零,不过王对赫骨将军……”
“我我自然信任他,信他不会背叛我,不会出卖西羌。”阙舒眼睛闪烁着不确定,“可是,我却不敢信他会陪我一生。”
“王不是以后位相迎了吗?”
阙舒苦笑道:“他还未答应。”
察隆道:“是了,赫骨将军到底是男子,让他母仪天下的确有些强人所难。”
阙舒此时最需要别人的肯定与安慰,听他如此说,立刻紧张起来,“你觉得强人所难?”
“不过我不是赫骨将军,将军究竟会作何选择,除了将军之外,谁都不知道。就好像当年我以为将军对王恨之入骨,不想他最终还是手下留情。”
听到这里,阙舒脸色稍缓,“是了,他看似冷漠,其实是天底下最心软之人。”
“所以王才默许他弃戎,只因为他虽然有战将之谋却无战将之心。”
“只要他肯留在我身边,他做什么都好。”
察隆笑道:“留在身边做什么?”
“弹琴,谈情。”阙舒眨了眨眼睛,笑得暧昧,推着轮子缓缓往何容锦住的房间行去。“突厥特使晾多久视突厥可汗的诚意而定。”
“是。”
“追寻天神珠下落要抓紧。”
“是。”
火堆痕新,方知浑魂王等人藏深山中。
寥寥数语却将当日确珠率人烧山的缘由说了个一清二楚。
何容锦低头看着手中纸条,字是确珠亲笔书写,他认得。
纸条上提到的火自然是阙舒所言,为了引起他们注意所点的柴火,虽然事后阙舒找了个理由糊弄过去,可是那个理由在他听来都觉得蹩脚更何况正全力缉拿他的确珠?这分明是一个引火烧身的破绽。
以阙舒之智会留下这样的破绽?
若非故意,实难解释。而故意的缘由……只怕是为了引他入山吧。当时他若没有随塔布进山,在听到确珠召集大军攻山时,一定会赶来救援。
阙舒所为,其实是以身为饵,诱他上钩!
确珠告知的用意不言而喻,可落入他的心头却泛起另一番心情。
为了见他,阙舒可以以一国之君的身份甘冒奇险,潜入突厥。为了留他,阙舒不惜在四面楚歌的情形下让自己身陷绝境。如此深情,若来自他不爱之人,自然觉得千斤重担,不堪负荷,可阙舒偏偏是他中意之人,如此深情,他除了以一生相陪之外,还能如何报答?
烛火燃起纸条一角,渐渐蔓延至整张纸,最后落在地上,化作灰烬。
敞开的门被轻敲了两下,何容锦转头,刚刚还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门外笑吟吟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