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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永航依旧不紧不慢,“皇上,您知道当年翊靖公主迁居西昶寺时,信王爷可一次也未曾踏入西昶寺的大门。”
“啪!”女皇将信重重地压在案上,抿着唇默想了会儿,才回过头来,“你先起来。”她看着孙永航身形优雅地谢恩起身,心中虽早有料定,却仍是颇为疑惑,“孙永航,你已与相家结亲,依恃信王那是天经地义之事,为何反要与他为敌?信王当年有意撮合你与相府千金的婚事,便是收你之意,依你心性,又岂会耿耿于怀?”
“臣只忠心于皇上,依势而立固然可以保身保家,然,皇权旁落,于国不利,于民有害,臣心有向,难以强自偏轨。”他一字一句吐得清晰而恳切。
女皇微有动容,继而挑眉一笑,“孙家的骨头,看来哪一朝君王都少不了!”她弹了弹手中的细宣,浅淡地问,“刘长晏纵火烧毁卷宗,你当真事先没有察觉?为何你会备下一份紧要文书?”
“回皇上,臣未料乌州知州会如此胆大妄为,但彻查文氏一案牵连甚广,臣担心途中有变,是以先抄下一份,以备不测。”孙永航答得相当坦然。
“你刚刚……又暗示朕不要打草惊蛇,既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奉上这份卷宗,反正无人知晓,你岂不方便?”
“皇上,臣知情不报,那是欺君。先祖时常告诫永航‘臣子之心于皇上,自当明鉴日月,绝无杂尘!’”孙永航抬起目光,正好承接住女皇探视的目光,从容不迫。
女皇打量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孙家的确高风千古啊!”她摆摆手,“你的忠心,朕心中有数!此事朕自有安排,你切勿走漏风声。”
“是。”孙永航跪安辞出。
孙永航一出宫门,就瞧见一名衙役候在一辆马车边上。那人望见他来,上前行了一礼,“孙大人,这是您的马车及一干用具,县老爷知晓您公务紧急,便特命小人送来,以防误了大人的事。”
“哦?”孙永航上前几步,撩开车帘一扫,俱是他在乌州买下的一些土产,数量加了一倍而已。微勾唇角,他笑道,“多谢!叫你家大人费心了。”
衙役见完了差,也不多话,就此告辞。
“好走。”孙永航拱了拱手,目送他远走,这才收回目光,往马车溜了一圈。
“咦?大哥?你回来啦?”项成刚老远瞅见了宫门处扶着马车而立的孙永航,立时跑了过来。
“成刚?”孙永航回过脸,“怎么?当上北门禁卫了?”天都分九门禁卫,其职隶属京兆提督衙门,大抵每日巡视宫门所辖周围的民情。
项成刚抹了把汗,呵呵一笑,“哎,五天前才被头儿提拔上来的!”
孙永航拍了拍他的肩膀,“倒难为你了!”草寇出身的他居然能安于眼前这巡逻小兵一职,的确是磨了他不少野性。
“难为啥!姐姐住城里,那溶月日后总也不能跟着我回山上种白薯啊!”就是这天实在热得不行,他搔搔脸上淌下的汗。
孙永航瞧着他,眸色深沉似海,半晌才忽然记起什么似的道:“成刚,这儿是五斤上好的太极翠螺,你姐姐她就认这个味,你带给她吧。”他由先前放在政务房里的包裹中小心翻出一只锦囊,交到项成刚手中,“你就说你街上买的,不用说起我了……啊,还有些小玩意儿,拿回去给菁儿玩吧!”他浅浅笑着,转身去翻车上的物件儿,然而那笑意留在人的眼里,却觉着有些莫名的涩意。
项成刚默默地看他将一件又一件好吃的、好玩的物件儿放到自己手中,看了良久,忍不住道:“大哥,成刚说一句,你也该去看看姐姐了!女人家总一个人住,心里不好受的!”
孙永航拿东西的手一顿,继而自嘲一笑道:“见了我,只怕更不好受。暂且……就先不见吧……”
晚间,孙永航竟然笑容满面地给孙骐夫妇请了安,虽未与双亲一起用膳,却是回了秋芙院,这一切令相柔姬惊讶得无以复加,几乎是手足无措地忙乱了一阵,才在孙永航的安抚下坐了下来。
孙永航抱着乖巧听话的荻儿,细细看了一番,才笑道:“嗯!荻儿长高了不少,现在吃多少饭了?”
“荻儿已经吃得下一碗了!”小荻儿被爹爹抱着,心里的开心总是满满的,说起吃饭,他马上又想起自己哥哥和自己的比赛,“哥哥已经开始吃一碗半了!他说吃得越多长得越快,我也要像哥哥一样长得快!”孩子开心地小声喊道,然而却在觑了自己娘亲冷然的脸色后,瑟缩了笑意。
孙永航微微一笑,侧脸淡道:“柔姬啊,孩子之间就不必如此见外吧。总都是我的儿子,你说呢?”
相柔姬本就诧异孙永航这番回来后的剧变,此时听他温言细语,心中更是有些莫名的期待小心,一怔之下,恍恍惚惚地就应下了。
孙永航见春阳已经布下了菜,也不再多话,亲亲热热地抱起荻儿用了饭,席间多少也有些对相柔姬的嘘寒问暖。饶是孙永航并不见多少亲昵,但就是这短短几句淡然的询问已叫相柔姬满面笑容,暖不自胜,甭说这些日子以来因寿筵一事而起的不快,就是曾经的怨怼委屈也尽数给抚得妥帖平顺了。
用完了饭,孙永航哄着荻儿玩了阵,便让春阳领着下去了。案上烛光幽幽,照出柔姬满面甜蜜的笑意。孙永航自然瞧见,微微一笑,风微微吹过窗棱,烛光晃了晃,闪过他眸中冷冷的锐意。孙永航本自俊朗,又兼这几年的人情历练,更是将年少时的轻狂锐利磨去,只显稳妥自如的内敛之蕴,仿佛一块通透的良玉,触手温软,却质地贞刚。他坐近了些,那面上的笑意也便愈加醇厚,他拉过柔姬的手,轻轻道:“这些日子还好吧?”
柔姬沉醉地回望他,脸上晕红,二人虽早已育有一子,然柔姬似乎直到此时才有了为人妇的喜悦之心,满腹的柔情蜜意均化在这略带羞涩的笑意里。“好,哪里能不好呢?”只要他能分一半怜爱之心给她,她原是什么都无所谓的。
“哦?”孙永航笑笑,凤眸一转,“我可听说不巧因为奶奶的事儿,你的生辰也给搁下了,还颇听了些闲言闲语……”
柔姬唯恐他心生厌恶,连忙解释道:“永航,不是……是,是爹爹差人来问……我,我莽撞了……”
孙永航拍拍她的手,“我明白,你的委屈我心里有数。这样吧,明日,就明日,我陪你回一趟娘家,也这么久了,岳父岳母自然想念,荻儿也可与外祖聚聚不是?你看如何?”
这声声问,不但软语温存,且句句尽含体贴之意,让相柔姬满心满眼里的动情,她轻咬着唇,依在他的肩上,“我自然都听你安排的。”
孙永航微笑,凤眸微垂,遮去所有心思。他轻轻扶起柔姬,“我还有些东西送你和荻儿。”他一扬声,“历名,把马车上的东西送来!”
历名听唤立时将一盒盒物件儿送了进来。孙永航示意柔姬打开,柔姬满心欢喜地一一打开,里头有乌州最为出名的纹绫绣帕、岚峰白茶、“天狗望月”的石根雕、“玉落莲蓬”紫砂壶等等,吃的玩的,名类繁多。
“都不是名贵物件儿,只当玩玩,尝尝鲜吧!”孙永航挑开一只盒子,见里头是竹制的十二生肖,便道,“这是福定‘纪家竹’的十二生肖,竹编的小玩意儿,你不爱,就给荻儿玩。”说罢,他见柔姬欢喜地拿起一一看着,便朝历名使了个眼色。
历名会意,立时开口道:“禀航少爷,方才吏部送来急件,说是文氏一案卷宗被焚一案尚有不明,请您明日早朝前定要作个回音。”
“知道了。”孙永航应了声,回头朝一下敛了笑意有些失落的柔姬瞧了眼,歉然道,“唉,你看,真是!才回来也没个歇!不过,那是急件,这事可大可小,在我手上出的岔子,我也脱不了干系啊!”
柔姬见说,忙堆起笑意,“那自然公事要紧!你快去吧!”
孙永航微微一笑,“那你早些休息,明日我便与你过府探望岳父岳母。”说罢,他转身避开柔姬满怀眷恋的痴痴眸光,迅速离去。
孙永航快步走着,似是有什么在背后斥责着他。就这么快走了一段路,他才吐了口气似的缓了下来。这晚极是闷热,似是欲雨,不见星月,唯有历名紧跟在后持着的一盏灯笼散着黯淡的光。
拐角处,孙永航忽然顿住,轻仰起脸,望向暗黑的西院,黯然半晌,他的目光似是坚定起来,与黑夜融在一起。“历名,成刚带去的那些小玩意儿,菁儿喜欢么?”
历名不意孙永航会突然问起这个,怔了会儿才道:“菁公子特别喜欢那竹编的十二生肖,但那个‘五子戏’的石根雕已经被砸破了一角……”
“呵呵……这小捣蛋!”孙永航笑骂,然语气却多了几分宠溺与欢欣,懊闷的夜里,别带爽气。
历名望着他,嗫嚅了会儿,终于道:“少……少夫人将那包太极翠螺……给了我娘……”
孙永航笑意顿止,有些涩然地垂头,呆呆地瞅着灯笼发了会儿怔,嘴微张,又复合上,终究没说什么,只微微叹了口气。默了会儿,他猛然抬头道:“有安平兰郡的消息吗?”
“有。”历名马上答道,“孟物华大人上呈刑部一桩纵火杀人案,证据确凿,案犯是青王的外甥。”
“哦?对上了?”孙永航微闭了闭眼,再睁开,脸上已添了抹莫名的笑意,似是剑锋扫过,透出屡屡锐气。“走吧!今晚上真有急件了!”
相渊对于孙永航这回办的差相当不满意,又接上中书侍郎明远的那一茬,心中极不痛快,且还带上几分惊疑。幸好,这案卷在回程道上给毁了。相渊心中暗嘘口气,然对于自己这个摸不准的女婿却带着七分愠色。是以,当孙永航携女儿来相府的时候,他着实摆了摆脸色。
孙永航行了礼请了安,见相渊依然是爱理不理的冷淡,便拍了拍荻儿的小肩膀道:“荻儿,快去给外公请安!”
荻儿点点头,稚气地在相渊跟前磕了个头,“荻儿给外公请安!”完了,又朝相夫人也磕了个头,“荻儿给外婆……”
相夫人见外孙过府,欢喜得很,又见孩子乖巧懂事,哪舍得他肉嫩的小膝盖再跪过一趟,早拦了抱在怀里疼着,“哎呀,咱们的小荻儿大了!都会给外婆请安啦!来!给外婆香香!”荻儿“咯咯”笑着亲了相夫人一记,便安稳地坐在外婆怀里,吃冻百子糕。
相渊见了孩子自然也万分喜欢,然而一眼瞥见含笑的孙永航立在边上,立时就冷下了眉目,缩回了手,仍端坐在那儿。孙永航瞧见,侧目朝正与相夫人说着体己话的柔姬瞅了眼,淡淡一撇嘴。
柔姬接过眼色,朝自己爹爹望了几眼,心中暗叹了口气,便道:“爹,女儿难得回来一趟,您也不瞧瞧女儿!荻儿给您请安,您也不理!难道你和娘嫁了女儿就再不管女儿了?”
相渊到底是心疼女儿的,被她这么撒了会儿娇,自然也端不住冷脸,“你呀!都有了亲生儿子了,还这副小性儿!”说着,他瞟了孙永航一眼,心中仍有不快,便道,“你们祖孙三个去里屋谈去!我这儿还有话想问问永航!”
“爹!”柔姬有些担心地望了眼孙永航。
“你快去吧。我和爹聊聊。”孙永航淡淡一笑,温温醇醇的。
见夫妻俩语气亲昵和婉,而自己女儿又满眼担心,相渊心中的气也稍平了几分,“哼!女生外向!怎么,还怕老爹会把你丈夫给活吞了?”
“爹!”柔姬见如此说,才稍稍放下了心,和抱着荻儿的相夫人一同转入后院。
相渊扫了眼孙永航,并不急着说话,先是端起茶碗呷了口,又品了半晌,才道:“永航,与相家联姻,是否觉得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