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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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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神速地蹿出五条黑影。黑影就像黑色闪电,转瞬即不知了去向。稍后,五条黑影又轻飘飘若疾风中的几片黑云,落进了皇城根下的桦树林。但当张耆、夏守赟和夏守恩指挥的巡逻队迅疾包围桦树林四处搜寻时,五个黑影却不翼而飞了。
夏守赟分析认为,蹿入桦树林的五条黑影同当年他在九姑山庄亲眼看到的下蒙汗药的几个黑衣蒙面人,从身高体形以及轻功所出的门派,似乎都很相同。由此他联想到前不久一天夜间从荆王府后花园飘然飞出的白眉道姑,莫非此道姑欲乘皇帝大婚之夜人困马乏,疏于防范,要闹出一个惊人的动静来么?于是,五条黑影的潜形匿迹,更提高了张耆和夏氏兄弟的防范意识——他们当即传下将令:加强皇宫大内的巡逻,并于乾宁宫和宝慈殿的周围添岗加哨,增派武林高手侍卫……
然而,待张耆他们部署就绪转回指挥所的时候,桦树林里的五条黑影便又现身了。他们隐身于桦树林浓密的枝杈间,此刻,他们的五双眼睛,无不专心致志地窥视着红墙内的每一个动静。特别是那座耸立于黑暗里的钟楼,行动的信号将从那里发出。为此,还未至午夜,他们便急切地企盼着得到钟楼上的信号,以便发起攻击。可是,直到东方出现鱼肚白色,他们得到的竟是“戒备森严,不宜潜入,暂缓行动”的命令……
次日,亦就是皇帝大婚的第二天。整个皇宫仍未从疲倦中苏醒,连宫女、太监们的脚步亦都是懒洋洋的全无生气,就像爬山归来刚泡过热水澡,神志和机体都在软绵绵的懒散中。
这日阴天,灰蒙蒙的天空像赌气婆娘的面孔没有一丝亮色。入夜以后,云空无星无月,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子时又刮起了北风,溜溜的寒风锐如尖刀,砭刺着人们的肌肤和眼睛,令人缩颈缩手,很少有人在室外停留。有道是:月黑杀人夜,风高作恶天。乘此月黑风高,白眉仙姑女道长清宁,又带着她的四位高徒——五个各带暗器的黑衣蒙面人,身轻得就像五只燕子,鱼贯飞出韩钦若的后花园,直取皇宫西北角的桦树林。
此桦树林中,有一颗直插云端的云杉树,云杉就好似羊群里的骆驼,高出桦树数丈,它的树冠亦在桦树的树冠之上,所以,夜间在这里巡逻,只能看到云杉的树干,却看不到它的树顶。昨夜皇城司的一队人马来这儿巡察时,清宁和她的四个高徒就藏在云杉的树冠上。今宵清宁她们一入林子,便径直又攀上云杉的极顶。从云杉树顶观察皇宫内的钟楼,如果是白天,钟楼简直就像在眼前一样。眼下虽是沉沉冬夜,从这里平眺钟楼内的灯火,亦乃清晰可见。
夜静更深天更暗了。北风摇撼着树冠,发出涛般的轰鸣。藏在云杉树冠枝杈间的清宁,老迈的身躯虽在瑟瑟发抖,而内心的复仇之火却从没有像眼前这样熊熊旺燃。她二目炯炯地盯视着对面的钟楼,期盼着钟鼓楼内的火光闪烁。昨夜她就这样专注地等待着入宫的信号,等来的却是指示她退却的烛光。为此,整整一天她都耿耿于怀,恨未能入宫行刺,及早杀掉赵祯,颠覆宋室,为父母和全家报仇。
时光在焦灼的等待中消逝——子时已过,丑时莅临。更夫的梆声清晰传来,谯楼的更鼓亦敲过三响。斯时,清宁的四个徒弟几乎要冻僵了。她们乞怜地齐望着师傅,希望师傅体量她们的疾苦,或攻或撤,早作定夺。
清宁当然明白徒弟们的心意,只用手向弟子们比划了一下,弟子们便各自闭目发起了内功。霎时,随着树身一阵剧烈摇晃,一股温热之气笼罩了云杉的树冠。清宁见几个徒弟不再颤抖,就更加专注地平眺着对面的钟楼。忽然,只见钟楼的窗开处透出一道火光。清宁便陡地来了精神。她向皇宫的方向一挥手:“跟我上!”于是,她们五个黑衣蒙面人运足轻功,就像五只俯冲而下的鹰鹞,越过宫墙,无声无息地向乾宁宫飞去。
乾宁宫,是仁宗皇帝的寝宫。自登基以来,赵祯一直居住这里。自昨日起,这里又来了一位女主人——皇后郭元凤。
清宁自上而下轻轻落在乾宁宫之屋脊时,就见这座高大建筑的通体上下都笼罩于浓重的夜色里。清宁环视周匝,听听动静,然后飘然而下,轻轻坠落于乾宁宫院内。但她担心五个人目标太大。为了减小目标,她向乾宁宫的正殿一指,自己便率先腾身而起,向乾宁宫正殿的飞檐飞去——到得檐下,她一个蝎子卷尾,轻轻吊在梁头之上。她的四个徒弟均学着她的样子——将身子倒垂于梁上,然后将眼睛贴在窗户上,极目朝宫内窥望。只见屋内的夜色墨染了一般,漆黑一团。但清宁是个夜行惯了的人,不大一会儿,她的眼睛便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忽然,她发现宫门左右,各有一名持械武功太监把守。只因天气过分寒冷,这两位值更者便由门外挪到了门里。然而,不管门里还是门外,两名太监离她所在位置近在咫尺,着实可怕!所幸的是,两位武功太监虽都各持兵器,却都站在那里沉沉欲睡,不然,万一弄出一点响声,岂不坏了大事?
乾宁宫前檐下的丹墀之上,是一溜儿八根环抱粗的盘龙红柱。高大的柱体,足以遮掩人的躯体。于是,清宁手把檐椽飘然而下,不偏不倚,正落在盘龙柱后。她在盘龙柱后躲避一霎儿,然后轻手轻脚向木格窗棂走去。她手蘸唾液,洇湿了窗纸,于窗棂间抠出一个寸方大小的洞,将右眼贴在洞口上,向宫内觊觎着,觊觎着……忽然,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传来。清宁骤然一惊,慌忙仄身儿缩体又藏在了盘龙柱后。待一队巡逻的禁卒去了,她复走近木格窗,又从抠出的洞口里向室内张望着。可是,宫内依然黑咕隆咚,出现在她视野里的,全然是一个混沌世界。她正发愁看不清室内的情形,忽然烛光亮了起来,只见明黄色的罗帐内,走出一个身着睡袍的女子。女子秉烛而出,走到居中的一只龙案跟前,轻轻摇晃着一个趴在龙案之上睡熟了的少年男子。清宁随烛光举目向那少年男子望去,只见少年男子十八九岁年纪,头戴黄红相间的瓜皮软帽,身着明黄色窄袍,足蹬明黄缎面的便靴,甚至连窄袍里的虎皮背心,居然亦镶有明黄色的缎边儿。于是,她突然昂奋起来,顿若饮下一剂兴奋汤,兴奋得难以自制了。她从袖筒里取出三只蜜蜂镖,右臂向后一仰,正欲向窗棂上的洞口发出第一只,就听身后一声吼:“窗下何人?”
清宁浑身下意识地打一个激灵,手中的那只蜜蜂镖居然未能掷出。她回身望一眼,复转来又欲发镖,就听院内喊声四起:“有刺客!”“速速捉拿刺客!”
清宁一时为吼喊声震慑,转身欲逃,忽又毅然回首,举镖便欲向窗内的少年掷去。她料定那少年男子就是宋天子赵祯。她欲用自己的一条老命换得赵祯的性命。可是,此时她再向室内观看,少年的身影已不知了去向。她为自己一刹那的怯惧而羞悔,顿足“唉”了一声,刚要脱身,只见几十名持械的武林高手已将她团团围住,明晃晃的刀枪剑戟,齐刷刷地逼近对准了她。于是,她顿消了逃生念头,正欲拼个鱼死网破,就见潜伏于殿檐下的四个徒弟,个个都将手中的宝剑舞得明光四射,一边呼喊一边朝被围在中间的她奋力拼杀过来。于是,她疾疾地吼道:“汝等都听着:能逃者快逃,切莫救我,亦莫互相救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汝等千万莫干傻事!”
四个徒弟听了她的指令,居然谁亦没有恋战——她们运足轻功,各使一个平地拔葱的绝技,便互相跟着跃上了殿顶,然后翻墙越脊,在夜色中幻化成四条黑影,向皇城西北角的桦树林飞去。
清宁见徒弟们逃逸远去,便弯腰从绑在小腿上的剑囊中抽出一柄袖剑,眼疾手快地朝自己的心窝刺去……

7睹鸳鸯太后律自身 望流囚元俨走惊魂

清宁的自戕虽给刺杀案蒙上一层阴影,但其剥去黑衣面纱之后的白衣白眉道姑之身,又使案情柳暗花明,渐趋于明朗化了。因为,经杨威、杨风辨认,自杀于乾宁宫丹墀之下的女刺客,正是此前夤夜潜出荆王府后花园西北角门的那个白眉道姑。另外,与清宁同时潜入皇宫行刺的四个蒙面人,有一个在逃遁的途中中镖坠地,经抢救,已从死亡线上挣脱,如今正控制在张耆、夏守恩手里。目前这个法名道静年仅十八岁的女道姑,已经承认了她们一行师徒五人月前就住在了韩钦若家里。道静还讲,她们四人随师傅下山,只知道此行是为师傅讨债报仇,但此仇的前因后果,以及她们师徒为何要住在韩钦若家里,她们统统全然不知。然而,仅凭女刺客白眉道姑潜居韩钦若府第这一事实,夏守恩便秘密搜查了韩钦若的府邸,结果在后花园的一间密室里,搜出了真宗皇帝御赐给八御弟荆王赵元俨的“千里眼”。于是,由此而始,韩钦若便被杨崇勋、夏守恩监押了起来。几经审讯,韩钦若为了活命,出人意料地供出了他同荆王赵元俨长期勾结、狼狈为奸的全部事实……
当杨崇勋、夏守恩进宫将审讯韩钦若的结果禀知刘太后的时候,刘太后正为一件家事纠缠着,她听了禀报以后指示杨崇勋和夏守恩:“汝等亦转告张耆和夏守赟:此案对于荆王赵元俨,乃至所有朝臣,依然是秘而不宣;对于荆王府,亦沿用老办法——只监视,不查抄。至于将来如何处置,吾将另有手谕!”
待杨崇勋、夏守恩去了,刘太后仰视一下南向的日头,这才蹙眉对任中正道:“驾临乾宁宫!”
任中正惶然跪地道:“皇太后是否又忘了,您老还没有用午膳呢!”
刘太后再次不悦地皱了皱眉头:“驾临乾宁宫,吾要同皇帝他们共进午膳!”
皇太后至乾宁宫下轿,只见在宫门外迎接的只有皇后郭元凤一人。皇太后甚为奇怪,问皇后:“皇帝呢?”
经这一问,郭元凤居然潸然泪下地哭了起来。皇太后立刻明白了为什么,便责怪地斜白一眼皇后:“哭什么哭?就知道哭!”
刘太后气呼呼地迈进宫门,走进皇帝皇后的用膳间,只见居中的膳案上,摆陈着丰盛的午膳;桌案一侧的白瓷钵里还正温热着一小壶香气四溢的十三香酒。皇太后指着摆好的午宴问:“这是所为何来?”
郭皇后慌忙跪地诉苦道:“皇帝对孩儿,一向比这桌筵席还冰冷。新婚的前两夜,他和衣趴在案上不理不睬孩儿,此后他虽亦眠于帐里,却依然像躲瘟神一样躲避着孩儿。白天,他亦总是借故不同孩儿同案用膳。今日是他答应要同孩儿一起用午膳的,孩儿还特意命御膳房备了佳肴美酒。可他,又不知为了什么,竟然又是迟迟不肯赴宴。这对孩儿,实在是太有失公平了。据伯父对孩儿讲:孩儿是皇太后钦选进宫的,可孩儿这个皇后,是不是亦太可悲可怜了……”
“住口!”不知哪来一股怒气,刘太后勃然喝住了郭元凤,“世间谁个不知,缔姻取决于父母,美满在于自身?汝身为宦门闺秀,自幼饱读孔孟之书,怎么连这个理儿亦不明白?对于已婚男子,自古父母可限其身难收其心,更何况汝之夫君是九五至尊的皇帝!”
言毕,她怒不可遏地离开乾宁宫,径直驾临了凤仪宫,亦不叫人禀报,冷不丁便步入了张雪娟的寝宫。只见身心交瘁的张雪娟,面色黄黄的,侧脸儿似在倾诉着什么;仁宗皇帝趴在凤榻的边沿儿上,脸上亦同张雪娟一样,满是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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