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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艳后-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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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密访中原,获得了两个极为珍贵的数据——宋太祖朝,其兵力总数为三十七万八千人,而赵恒朝,其兵员总数为九十一万二千人,三十多年间兵力增加了二倍四成,而今日之宋朝的军事实力,为何在我们看来反不如三十年前那般锐不可当了呢?其根源就在于今日之宋皇还同前两朝皇帝一样,牢牢地握有军权,却形不成统一指挥——皇帝以下的领军将帅,各自为阵,军伍虽庞大,却攥不成拳头,没有战斗力。
“当今之宋皇赵恒,是一位文艺家,原本不问政事,更不谙兵事。虽亦远征过西川,但在用兵战略上赖其幕僚,在具体指挥上,又仰仗上官正。其实,在宋朝的官吏中,谙兵事者,并不乏人。但谙兵事者非大臣;而大臣又不谙兵事。赵恒仅靠枢密院几位儒臣出主意,依赖不谙兵事的大臣们献计献策,自己坐在金銮殿里想当然地瞎指挥。他将越来越庞大的九十万军队分成若干个谁对谁都没有指挥和被指挥权的互相平行的行营。一旦打起仗来,这些行营的军队都只能独立作战,若需友军支援,或得到邻军的配合,须先向皇上请旨,待皇上的圣旨传到行营,战事早已结束,友军的增援或配合,实则是句空话。”
“这就是说,我们可以利用宋军各自为阵,各个独立,互相不支援不配合之弊端,采取各个击破之战术?”萧绰不待韩德让说完,便将她的收获体会运用到对宋用兵的方略上来了。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啊!”韩德让感慨道,“宋军总数,虽然是我军的两倍还要多,而且多部署于河北、河东一线,但若我们确实做到知己知彼,扬我之长,乘敌之弊,攻其虚,避其实,攻其弱,避其强;集中优势兵力,采用各个击破之战略,还是可以战而胜之的……”
韩德让的谈兴未减,忽闻几声轻轻的叩门声,随之进来了二驸马萧排押。萧排押见太后正用餐,说声“臣婿等会儿再来”,返身就要出屋,却被萧绰唤了回来。
“不妨事的。”萧绰语音铿锵道,“哀家和韩大人吃我们的,汝若不肯同席,尽管禀报就是——两不误嘛!”
“臣婿奉旨侦得如下两则情报!”萧排押闻言作揖道,“一、宋皇赵恒的藩邸旧臣,主要有陈尧叟、孙、杨崇勋、张耆、王继忠、夏守恩、夏守等,这些近臣的前三者现任文职,后四者皆任军职,分别执掌着殿前司、皇城司、京畿禁军的指挥权;昔日,赵恒兼判开封府时的旧臣,除陈尧叟、张耆、王继忠、夏氏兄弟之外,还有一个现任要职的毕士安。据知情者讲:宋宰相吕端,已经病入膏肓,将不久于人世,接替吕端为宰辅的,很可能就是毕士安。但毕士安体质羸弱,患目疾经年,即使做了宰相,亦不会秉政持久。二、太后英明,所断正着——据可靠消息,李继迁之生母邓氏,确为宋军截获,现已押解至汴京,是杀是放,宋朝君臣正在争议中。”
萧绰闻奏喜忧参半。喜的是终于查明了宋皇近臣的情况,忧的是,李继迁叛宋是她长期策反的结果,而邓氏为宋军截获,有可能将她多年花在李继迁身上的心血化作潺潺清流。于是,她用征询的目光望着韩德让,问道:“在韩大人看来,邓氏还有西返的可能么?”
韩德让闻言表情沉重地摇摇头:“但愿她血洒东京,为大辽带来好运。但以德让观之,吕端一息尚存,决不会对宋皇诛杀邓氏置若罔闻。一旦邓氏被宋皇放回银州,我想这不论对我大辽,还是对于太后,皆不是一件好事。”
萧绰闻言,一颗亟待韩德让温存的春心顿时变得冰冷……

4 紫宸殿寇准欲斩首 慧仙宫刘娥话放生

辽太后萧绰的情报十分准确:南朝西域叛臣李继迁之母邓氏,确已押至京郊的都亭驿,是杀是放?宋朝君臣一时尚难裁决。
李继迁,乃银州地面党项族首领。他在生母邓氏的扶掖下,十八岁便成为党项族最有声望最具号召力的大头领。他不满汉族地方官的统治,曾于宋太宗雍熙三年,率领数万党项族青壮叛宋。当时,太宗疑心其在朝做官的堂兄李继捧向李继迁泄露了朝廷机密。李继迁得知朝廷征幽州失利,才敢乘虚叛宋的。为此,太宗把李继捧调离了京师,让他做了崇信军节度使。次年,太宗又赐李继捧国姓,更名赵保忠,改授其定难军节度使,太宗欲用其兄辖制其弟,监视李继迁的行动。但是,李继迁叛心不改,仍屡屡率众扰边。官军围剿急了,又怕他北降契丹,以求庇护,弄得太宗就像手把一个灼手的金元宝,扔开舍不得,要又太烫手。淳化元年十二月,辽封李继迁为夏国王。对此,宋太宗十分懊恼,钦点十万大军,于淳化二年秋七月浩浩荡荡征剿李继迁。李继迁见事不妙,又慌忙易帜上表归顺了宋廷。太宗为了笼络他,不但赦免了他过去的叛逆罪,还封他为银州观察使,赐以国姓,将其更名曰赵保吉。到得淳化四年,李继迁的堂兄李继捧公然率众投降了辽国,被辽封为西平王……此后,李继迁迫于形势,表面上仍为大宋边臣,其实正如老宰相吕端所说:“李继迁脑后有反骨,一俟时机成熟,还会揭竿为旗,卷土重来……”事实恰被吕端所言中——今年早春,李继迁果然又举起了叛旗……
然而,李继迁树帜叛宋伊始并不顺当,他的生母邓氏夫人便在灵州通向银州的途中,被宋朝官军截获去了。环灵行营副都部署夏守恩闻此讯甚喜,便亲自出马命邓氏致书儿子劝降李继迁。邓氏捉笔旋腕写出十四个娟秀汉字:“开弓没有回头箭,休为老母辍其行。”夏守恩一见,顿发雷霆之怒,问她是什么意思?她正色坦言道:“继迁手里接过的权杖是族人给的。做母亲的我不想成为他的绊脚石。”
“你儿子叛逆朝廷,犯有灭九族的大罪。你写这样的书信,是明目张胆地鼓动儿子继续与朝廷为敌,就不怕满门抄斩么?”
她吟吟一笑,颇似不屑地望了夏守恩一眼:“这个……何用夏将军提醒?但亦请夏将军为老身想想——设若儿子跪于老身面前,发誓要为本民族的自立而舍生忘死,我这做母亲的,还会束缚他的手脚么?”
劝降不成,夏守恩这才上疏朝廷,请旨处置邓氏。不久便得到真宗皇帝的诏旨:将李母邓氏秘密押解进京,听候朝廷处置。
夏守恩得旨不敢怠慢,便亲自选遣了一支精壮小分队,经过个把月的晓行夜宿,终将邓氏秘密押进了京郊的都亭驿。
按律,朝臣叛逆朝廷,当灭九族。邓氏作为李继迁的生母,自是难免一死。但,邓氏是李继迁之母,是党项族人中惟一一位太宗封就的诰命夫人,因此,对她的处置,真宗持谨慎态度——两次拿上早朝让百官共议。在殿议中,以寇准、毕士安为首的多数派,极力主张杀掉邓氏;以陈尧叟为首的少数派,则认为杀了邓氏会激起党项族人的更大仇恨,无助于征剿李继迁,亦不利于边陲安宁。殿堂里的尖锐争论,引起了真宗的严重不安。是杀是放?真宗更是犹豫难决。这时,他难免会想到睿智慧仙宫。若在颁诏选美之前,他遇到这么棘手的问题,会毫不犹豫地驾幸睿智慧仙宫去问政于刘娥。可今日,他自觉选美叛逆了当初他与刘娥花前月下的海誓山盟,有负于刘娥,当然更怕见到刘娥。因此,当他的銮驾将至睿智慧仙宫的门首时,真宗竟又突然命人调转舆辇直奔吕端的宰相府。
老宰相吕端,是真宗的股肱之臣——在太宗晏驾,王继恩、李继勋等人欺骗蒙蔽李皇后欲废太子另立的生死关头,正是这位老宰相鼎助他粉碎了阉臣王继恩、国舅爷李继勋、副宰相李昌龄、知制诰胡旦等人另立太子的阴谋,辅佐他继承了皇帝之位。自那时起,吕端便成了他最尊敬最信得过的朝臣之一。真宗视吕端为长者,常常对他礼敬有加。每次见吕端,他不呼其名而呼官名,崇政殿台阶陡峻,而吕端身躯高大又年老体弱多病,上下台阶多有不便,真宗便特命内务府将台阶修葺拓宽,以便吕端进退。吕端久病,曾多次上表辞相。真宗坚拒不允,还三次登门视疾,感动得吕端抱病伏地,老泪横流。他近前搀扶,君臣抱头痛哭不已。今日,他驾幸宰相府,是希望重病中的吕端能为他指点迷津——是杀邓氏还是放还邓氏?他要听凭吕端一锤定音!
圣驾去相府视疾,其卤簿仪卫自会蜿蜒街衢——旌旗猎猎,盾牌荡荡;马蹄踏踏,武士排排;盔甲生辉,剑戟映日;黄盖起落,缨穗灿然;锣鼓喧天,笙簧悠扬……那排场那阵势,不仅轰动了整个京师,亦自会惊动宰相府。这日上午,病中的吕端闻知皇上要来看他,便急急地吩咐家人和下人,做好了迎驾的准备。但他想不到,他于沉昏之中魂游天外的时候,终被榻旁的一阵骚动招了回来——他耳边首先响起夫人诚惶诚恐的窃窃细语。这不寻常的细语响动惊动了他。他眨了几下眼睫欲睁眼看时,其夫人难抑激动的声音撞击了他的耳鼙:“老爷,老爷!您快睁开眼睛瞧瞧,万岁爷来看望您了!”
吕端心头一震,猛然睁开了沾满眼屎的老花眼。屋内出奇的静,静得能听到绣花针坠地的声音。他瞪大眼睛望一霎儿屋顶天花板上的藻井,疑心自己是在梦境之中。但他转念想想,分明是听到了夫人的声音,便吃力地转颈侧视,就见身着明黄冕的当今天子,正笑吟吟地站在榻旁俯视着他。吕端便蓦然挣身欲坐起。真宗慌忙近前按住了他的肩膀,又将他按复在床上:“莫坐起!老爱卿且莫坐起!”
霎时之间,吕端深陷的眼窝儿盈满了泪水,含混不清的声音,立马跳出了他那颤抖着的双唇:“圣驾临轩,老臣未能伏迎。望万岁爷恕老臣之罪!”
真宗微微一笑:“是朕传旨,不让惊扰老相国的。不知不为过么,老爱卿何罪之有?”
吕端释然地微微颔首,几滴混浊的热泪滚过两颊,浸湿了床上的软枕。他孩子般地抽噎着,支吾道:“我吕端何德何能,值得万乘之君数次临轩垂视?此等天高地厚之恩,纵使微臣终生为牛做马,怕亦难报一二。何况,寿有定数,天命难违,老臣天年将尽,已不能再为皇上效力。受此大恩,岂不抱悔黄泉,令老臣羞见先帝?”
“老爱卿匡扶社稷,忠心可鉴,朕是早心领了的。”真宗含着泪花感动地道,“况且,吉人天相,上苍是会保佑老爱卿的。切望老相国好自珍重,早日康复。大宋的江山社稷还离不开老相国啊!”
吕端落泪摇首:“皇上怜爱老臣之心,吕端尽领了。但是,此时非昔时,此疾非彼疾也。老臣即使有披肝沥胆之心,怕亦断无效犬马之时了。大限将至,老臣是心知肚明啊!”
见吕端如此声泪俱下的动情与凄凉,真宗皇帝更是感动得神色凄然,泪流不止。他坐在病榻旁,两手不停地抚摸着吕端一只瘦骨伶仃、全无血色的大手,抚慰再三,还命周怀政疾驰太医院,去召唤最好的御医来为吕端诊治。但是,短暂激奋过后的吕端,随之便又昏迷了过去。而在弥留之前的一刹那,吕端闭着眼睛从枕下摸出一张皱纸,交给真宗道:“供皇上参……参酌吧!”说罢,就不再睁开眼睛。所以,当真宗将夏守恩如何截获李继迁之母邓氏,以及数日来朝议纷纭的情形,简单扼要地向吕端叙述一遍,然后征询吕端的意见时,吕端几次翕唇欲语,却无力吐出声来。但真宗从表情上看得出,吕端是忍受着顽疾沉疴的痛楚折磨,强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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