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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都追不上,直到疯子将闯皇仪殿时,才被我等擒获!”
张耆听了这番辩解,便有几分明白赵元俨要干什么了,便吩咐禁卒道:“若如其言,汝等皆当奖赉。事后汝等可逐级申报,本大人愿作为目击证人,成就汝等今日擒贼之功。不过,奖赉当在其后,今日当务之急,是将疯子囚禁起来,不能任其乱说乱动!”
禁卒们一听说要奖励他们,自是高兴不已。又听说要他们囚禁疯子,便立马拧胳膊抱腰地绑牢了赵元俨,推推搡搡地就要往外押送。
赵元俨当然不干。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磨破了嘴皮子,连蒙带唬,好不容易骗得软禁他的个别禁卒的同情,才得以逃出荆王府,闯进了戒备森严的皇宫,离见到皇帝只差了一步之遥,他岂能前功尽弃,再度听任张耆摆布?所以,他一听张耆吩咐要将他囚禁起来,便扯开嗓子骂起了皇帝:“狗皇帝赵祯听着:汝是世界上最最不孝之徒!汝生母李氏,是被刘娥多方加害,含冤九泉的屈死鬼。汝扔下生母之仇不报,反而认贼作母,居然龟缩于此、商议起为刘娥治丧的礼仪来了。汝知否天地间尚有‘羞耻’二字?……”
赵元俨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激怒了在皇仪殿议事的所有朝臣,亦刺痛了宋天子仁宗赵祯。他从至悲至哀中陡地大吼一声:“将赵元俨带上殿来!”
刘承规不敢怠慢,忙吩咐侍卫禁卒将赵元俨押进了皇仪殿。
“赵元俨,”仁宗皇帝俯视着押跪于膝前的二十八太保问,“汝方才血口喷人,污蔑皇太后杀害了朕之生母,可知犯了何罪?”
“臣决非血口喷人!更非污蔑!”赵元俨朗声辩解道,“皇上的生母为李宸妃!李宸妃死于非命,是不可争议之事实!”
“汝空口白牙,可有凭证?”赵祯追问。
赵元俨怒视着押他跪地的四个禁卒道:“臣是带着证据进宫见皇上的。可方才,臣所带的证据,被他们强行掠去了!”
赵祯目视着禁卒:“真有其事?”
四禁卒忙回道:“此疯子所说的证据,系指一具约二尺长的木偶。我等怕这疯子持木偶行凶,押其上殿时,便先夺取了他手里的木偶。”
仁宗赵祯示意将木偶呈上殿来。内侍便从殿外的禁卒手里接过木偶,呈到了仁宗手里。
赵祯举着木偶问赵元俨:“汝所言的证据,可是此物?”
“正是此物!”
仁宗冷冷一笑:“凭此出土木偶,便能说明朕乃李宸妃所生?”
是时,一直站在一旁静观事态发展变化的陈尧叟、张耆和杨崇勋,均知此木偶恰恰是二十八太保居心叵测的罪证,三人便交换一下眼色。陈尧叟随之插话道:“赵元俨!汝不要认为皇太后驾崩,汝的弥天大罪就可以一笔勾销了:汝几番暗杀、谋害先帝以及近年来两次暗杀当今天子的罪行,那可是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清清楚楚记录在案的。当时的皇太后之所以不让当今皇帝知道这些,是为了不让当今皇帝背负一个诛杀皇叔的坏名声。再者说呢,太祖皇帝亦早有‘不诛杀大臣’之训,而汝偏偏又有亲王之爵位!基于此,皇太后才亲传懿旨,将汝软禁起来的。后来,皇太后闻汝佯疯,只报以冷笑;她情知汝将来会反咬一口,仍决定暂留汝一条命。今日果然未出皇太后之所料——汝是恶人先告状,居然告到皇帝面前来了。但是,汝告状的唯一证据不就是这具木偶么?那么,我且问汝,此木偶从何而来?汝又是抱何目的弄到它的?还有,杨崇勋手里尚存着韩钦若的口供,口供揭发了汝勾结青城山白眉女道长清宁行刺皇帝的阴谋,以及清宁道长因行刺失败而自戕的情形,汝可否亦向皇帝一一禀明,以求皇帝法外开恩,再度饶恕汝这位八皇叔啊?”
陈尧叟的这番话,令赵元俨一连打了几个寒噤。他原以为,韩钦若够朋友,宁愿死于流所,亦还只是在万不得已情形下,有保留地揭发了他。刘娥生前之所以未对外公布他的罪行,是因为还没有掌握他罪行的真凭实据。但他当初亦十分明白,刘娥当时若欲找理由杀他,简直要比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所以,遭软禁不久,他便毅然采取了佯疯之术,一直以为他之所以能活到今日,全是他佯疯的结果。今闻陈尧叟之言,方知韩钦若竟是一个软骨头,不但揭穿了他几番暗杀皇兄的老底,还将他同白眉道姑狼狈为奸刺杀仁宗皇帝的滔天罪行,亦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了。尤其令他没有想到的,是陈尧叟、张耆、杨崇勋等人眼下这种咄咄逼人的目光。这目光似乎都在警告他:汝的老底我等全清楚;汝若斗胆敢对刘太后不恭,我等势必令汝玩火自焚!但他转念又想:即使是死,亦要拉上刘娥垫背。于是,他将心一横,避开了陈尧叟等人的目光,孤注一掷地昂首揖道:“皇上容禀:此木偶决非一般玩物。刘娥正是用了这具木偶,换得了李宸妃呱呱坠地的男婴。这个男婴不是别人,正是今日的皇帝。刘娥用此木偶强行将李宸妃所生皇子据为己子,养育宫中;此后,刘娥为了封人之口,还对诞生圣躬的李宸妃百般加害,最后竟将李宸妃赶出后宫,贬黜定陵,做了守陵的奴仆!这还不算,刘娥怕皇帝母子相认,她最后终于食中下毒,心狠手辣地毒死了皇上的生母李宸妃!”
听赵元俨说得头头是道,有鼻子有眼,仁宗皇帝便难免心生狐疑。但李宸妃到定陵为先帝守陵,那可是自愿的,是吃了他的大婚喜酒,才到定陵去的;如今赵元俨却恣意将白的说成黑的,将好事说成坏事,可见其居心险恶!但他往深里想:二十八太保既设骗局,又何以以众人尽知的既成事实为诱饵?赵元俨再蠢,似乎亦不会愚蠢至此。于是,他不无疑虑地追问道:“汝道皇太后以木偶换男婴,可有凭据?若汝拿不出人证物证,朕将以诽谤、骗君二罪并罚,将汝打进地牢,叫汝永世不见天日!”
赵元俨一听,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他原本不欲说出寻获木偶的动机。可是,经赵祯这一逼,使之觉得全无了退路。方才,陈尧叟逼问证据时,他可以不理不睬装聋作哑,但他如今不回答皇帝不行——不回答就难解八年遭软禁的心头之恨;不回答他将由软禁而被关进地牢,将在生不如死的恶劣环境中了却残生。于是,他便如实回道:“臣原本就怀疑刘娥无生育能力。后闻其四十二岁生一皇子,便疑心此子为宫人所生。为理清这团乱麻,臣曾于暗中调查此事,方知刘娥与司茶宫女李燕如几乎同日同时分娩:刘娥生一皇子,李燕如生一公主,且李燕如所生公主乃一死婴,当夜即遣一老太监埋掉了女婴。臣闻此情疑心更重,便顺藤儿摸瓜找到了那位掩埋女婴的老太监,并于皇宫西南角的一片林中觅到了埋女婴的土穴,刨出了收殓女婴的棺柩。原来装女婴的棺材是一只长方形的木匣。打开木匣观看,方知其中并无尸体,木匣里所盛殓的正是这具约二尺长的木偶。至此真相大白:原来刘娥的十月怀胎,纯属子虚乌有,她所生的皇子亦乃一具木偶。她以木偶换去了李燕如所生的皇子。”
听到此处,毫无思想准备的赵祯已经乱了方寸。他自知赵元俨罪孽深重,却不能因此而否定其所言的真实性。若承认赵元俨所讲事实,耸立于自己心目中二十三年的母后的高大形象,便会陨落于顷刻之间,堕为宋史上的恶人罪人。在此母后是伟人还是罪人的抉择关头,他将犹豫不决的目光投向了大殿之内的文武百官,希望他们之中有人为他分辨是非,把握方向。便问:“各位爱卿都听到了?照汝等判断,赵元俨方才所言,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言毕,他首先将目光投向了宰相吕夷简。
此时的吕夷简,正由赵元俨方才的一番话联想到了两年前的一封匿名函。那封匿名函中所列举的事实,与方才赵元俨所揭发的木偶换皇子的事实,简直如出一辙,别无二致。他由此判断,向他偷投匿名函者不是别人,正是面前这位斗胆敢怒骂皇上从而获得揭发皇太后机会的二十八太保赵元俨。于是,他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二十八太保;不承想,恰于此间,二十八太保亦正以期待的眼神,眼巴巴地凝望着他。于是,赵元俨的两道目光就像两根银针,刺中了吕夷简的神经,他陡然抖瑟了一下身子,暗忖:“赵元俨是不是正期盼我挑明匿名函之事?”但此念刚刚浮现,就听原枢密使张耆问道:“赵元俨!照汝所讲,汝获得这具木偶之时,先皇帝还健在。汝既怀疑当今天子不是皇太后所生,又掌握了不可推翻的铁证,为何不向先帝告发皇太后的瞒君欺君之罪?”
赵元俨闻言打了个噎,愣怔片刻,方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架势辩解道:“本王何尝不予告发,而是因为当时的皇兄与刘娥合穿着一条裤子,压根儿就不将此事当回事儿,只敷衍本王几句,就算过去了。本王见告不赢她,才将此事压下来的。后来,刘娥报复本王,将本王软禁了起来。此间,本王为了揭发刘娥,还着人向宰相吕夷简写过一封匿名函,甚冀吕夷简向皇帝奏明此事,不料此信犹如石沉大海,至今未见动静。皇上可问吕夷简,有无此事?”
“断无此事!”不待仁宗发问,吕夷简便抢先出班,坚决予以否认,“臣掌中书期间,从未收到过所谓的匿名信!”
赵祯见吕夷简如此坚决,便又冷面质问二十八太保:“赵元俨!汝言曾向先帝告发皇太后,先帝却只敷衍了汝几句。这说明汝之告发压根儿就是一派胡言,先帝不过念手足之情,才没有责罪于汝罢了。汝又言曾向吕夷简写过匿名函,而吕夷简却又当面咬定决无此事,可见汝所举的所谓证据,并无可信之处。”说到这里,他怒呼一声:“来人!”
四个刀斧手应声而入,个个如狼似虎,单膝着地打跪殿中央,齐呼:“我等恭候皇上圣谕!”
赵祯怒指着二十八太保赵元俨:“汝等将此搅闹金殿的大胆狂徒速速押出殿门,打进地牢!”
四个刀斧手七手八脚,架起赵元俨就要往殿外押。只见赵元俨一晃膀子边挣脱边呼叫:“皇上且慢:臣有证据藏在身上,请皇上圣览!”只因他这一声呼唤,骚动中的殿堂,霎时安静下来。鹰抓小鸡似的四个刀斧手闻得赵元俨的吼叫,不由松开了铁爪,又放开了赵元俨;刚传旨拿人的赵祯,此刻亦激灵一下从盛怒中醒来,骤现出一脸的震惊。他俯身问赵元俨:“汝道什么?”
“臣是说:臣有证据藏在身上。”
“证据藏在何处?”
赵元俨用下颏示意一下右脚上的靴子:“证据为那位掩埋女婴尸体的老太监亲笔所写,臣怕被刘娥发现了,一直珍藏在臣的靴帮里。原打算单独面君时交于皇上。可如今……”赵元俨话音刚落,顿时殿内大哗。大臣们的目光都直直地盯视着赵元俨的右脚上的那只靴子;受命搜查那只靴子的四名刀斧手,他们在皇帝及“二府”大员们的瞩目下,手忙脚乱且小心翼翼地撕裂着那只靴子的靴帮,从中寻觅着什么。忽然,只见撕裂的靴帮里露出一片黄色的纸头。待纸头儿完完整整地拽出靴帮之时,众人才看出,那面折了几折的皇宫独用的明黄色纸页上,确确实实写满了蝇头小字。
“速将老太监的手札呈上来!”赵祯吩咐刘承轨。
刘承轨近前接过老太监的生前手札,双手呈到仁宗面前。
赵祯从刘承轨手间接过几页已经泛青的黄纸,先是一页页地展开铺平,然后从头至尾地览阅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