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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高启明-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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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候台下已经哭成了一片,邬德虽然为这样的效果高兴,却知道苟布里说的东西真真假假,对席亚洲小声说:“这个是不是搞得太虚伪了?”

    席亚洲摇摇头:“其实真事比这个惨得多的有的是,你看群众都在哭。这就是有共鸣。苟家要不是坏事做尽害惨了老百姓,他们会哭?现在老百姓还不敢讲这些。敢讲的人又说不清。苟布里虽然在瞎掰,但是敢说能说,把情绪发动起来,有助于他们冲破那层桎梏。”

    邬德心里直犯嘀咕。他比席亚洲这些人都年长得多,亲眼见过许多当年借着群众运动开始的政治狂飙,群众运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他还真有点吃不准。席亚洲看到邬德的脸上有不以为然的神情,说:“成大事不拘小节,眼下发动群众最重要。咱们继续听吧。”

    正说着话,忽然有人过来轻声耳语说:“有个丫鬟,想见掌事的。”

    邬德一愣,想平白无故怎么有丫鬟要见他起来了,他赶紧和席亚洲说了几句,自带了几个人过去。

    苟家的男女仆役,除去家丁之外,也有一二百人。他们的成分比较复杂,一时间也不好甄别,暂时先分男女分开关押在两个院子里。刚才开斗争会按张兴教的名单押走了一批平日里有权有势的恶仆。

    这个要见他的丫鬟名叫初雨。原给苟循义的最受宠的七姨太当贴身婢女,寨子破的时候,苟循义的妻妾们都或被逼或自愿的上了吊,丫鬟慌乱中也自杀死了一些,这女孩子不愿意给平素刻薄的主人殉葬,加之见到短毛们进来之后对女子秋毫无犯,更无死念了。她平素心思灵活敏捷,也会说得几句官话,对外面的短毛的传闻多多少少有些知道,此刻见这些年轻的“髡贼”们,个个身高体壮,脚步轻捷,举手投足,言谈举止间都充满了自信,不卑不吭,与老爷少爷们那种妄自尊大的傲慢,一般的小民奴仆的谨小慎微的卑微完全不同,心中不由得多出了几分爱慕的意思来。

    心里思量了一番,她是外来逃荒的人家卖在本县的,几经转卖才落到苟家做丫鬟,虽说是七姨太的贴身丫鬟,这七姨太平日里娇纵成性,对待下人极其刻薄,稍有不如意就是打骂。初雨在她身边真是度日如年。她在这世界上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原只想日后能指给个家仆庄客平安度日,没想到苟家的丫鬟是从来不嫁人的,有的丫鬟四五十岁了还没有婚配,让她最后的一点巴望也破灭了(注:这是所谓“锢婢”,婢女长大后不婚配,一直服役到老死。自明代起有很多地方都有这样的风俗,原因似乎是出于经济利益的考虑。即使在当时也被人认为不人道的)

    苟家已破,自己未来的前途便要想定。她想这些短毛素来以仁义自诩,打破庄子之后不抢不乱杀,对待妇女也很客气,还特意调派了一个短毛的女总管来看守,不仅心肠好,心也细。自己这些家仆奴婢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过得几天十有八九会叫他们各自回家,自己是无家可回,也得为自己谋个出路才行。想来想去,决定把自己知道的一桩秘密作个献礼。计议已定,便乘要去小号的时候,在院子角落里悄悄的禀告给负责看收的杜雯。

    杜雯本来为群众大会出谋划策了好久,自己没法去看,正觉得闷气,忽然有“被压迫的阶级姐妹”愿意来揭发,真是再对胃口也没有,本来就要叫她说出来,但是这初雨却死了性子一般的只肯见到“掌事的”再说。

    “我就是掌事的。”杜雯还不死心。

    “掌事的有大有小,你肯定不是大掌事的!”这女孩子一点不畏惧,颇有些泼辣的作风。

    “为什么?!”

    “因为你是女得!哪有女得当大掌事的!”

    这话把杜雯咽得气也不顺了,心里直骂“没觉悟,一脑子男尊女卑封建思想”,但是没法,只好叫人把邬德给喊来了。

    初雨由杜雯引着走进谈话的小厅,双膝跪下,叩了一个头,俯首说道:“奴婢初雨叩见老爷。”

    因为是低着头,邬德没有看清楚她的脸孔,但是她高挑的身材和大方的举止已经使他暗暗满意。到本时空这么久了,这是难得一个比较符合现代人审美观点的女子。

    他含笑问道:“你就是那个要要见我的女子?”

    “是。正是奴婢。”

    “你找我什么事情?”邬德说,随手拿起初步的审问记录,知道这个女子是七姨太的贴身丫鬟,“你是七姨太的贴身丫鬟,她如今死了,你可否悲痛?”

    这话在初雨听来蕴含着危险的成份,故而稍作矜持道:

    “我们主仆多年,奴婢并非草木,岂有不悲悯之理。”她不说悲痛,却说悲悯,以示期间的差别。

    “看你的样子并不这么伤心嘛?”

    初雨磕了一个头,落落大方道:“奴婢为七姨太服役,无一日不竭力奔走洒扫,以偿其衣食遮蔽的恩情,主仆情分,也止于此了。”

    言下之意就是我干得活对得起我拿得工资,如今公司破产了,伤心难免有一点,痛惜则是谈不到。

    邬德在心中点头,暗暗称赞,随即说道:“初雨,你抬起头来。”

    初雨大胆地抬起头来,让邬德看清她的容貌,她也趁机会向他打量一眼。她看见这个破了庄子的短毛老爷时值中年,五官端正,一双浓眉,双目炯炯,皮肤黝黑,身躯强健有力。心中不由一动,害怕他的目光直视,又将头低了下去。

    邬德乍一看初雨,模样看起来只不过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在现代时空应该还是个中学生。眉宇间却有一股镇定自若的神气。他问道:

    “你有什么话向我们禀告呢?”

    “苟循义的书房里有一秘阁,老爷们可曾发觉?”

    “秘阁?”邬德和杜雯异口同声的叫了起来。他们已经把苟家宅院的各处都搜索到了,但是书房里有秘阁这事却并未发现。

    “不错,就在内书房,那里的镶嵌板后面有一处秘阁,里面收存的都是重要的来往书信账薄和贵重物件。”

    这是个重大发现!邬德很清楚,金银财宝尚在其次,这个与广东地面上各路海盗有所勾结的大窝家的秘密书信账薄显然能让他们知道许多细节情况,本时空的消息传递十分闭塞,广东的事情,往往要个把月之后才能传到县里,当地的各种情况他们也只能从历史书籍里查询。

    他点点头:“你怎么知道的?”

    “奴婢是七姨太的贴身丫鬟。苟老爷常召七姨太过去内书房陪寝,奴婢照例在外间伺侯,偶然――偶然――”初雨说着脸色微微一红,颇有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娇媚之色,让邬德这个中年汉子也有点不能自已了。转念一想这孩子都够得上当自己的女儿了,自己可别真给禽兽了一把。他点点头:

    “你既愿意把这样的秘密告诉我们,可有所求?起出的财物,我们必重重的赏你,再派人护送你回家。”

    “奴婢只求老爷能将奴婢留在身边侍奉。奴婢早就无亲无眷,即使拿着金银又能去哪里呢?还请老爷收留!”初雨落落大方的又磕了一个头。

    这下倒把邬德闹了个红脸了,小姑娘毛遂自荐给他当丫鬟这样的好事,还真是生平第一遭。这事情当然不能答应,不说一群已经有点性饥渴的宅男们容不得他,就是身边的杜雯也十有八九会给他来个铁腿功。好在他们对这个问题早有安排:无家可回的婢女仆人一律收容。

    “好说,你们无处可去的姐妹,我们自然收留使用。你安心就是!带我们去起开阁子吧。”

第二卷 新世界【分卷阅读】 第七十四节 东门集

    在初雨的带领下,邬德带人很快找到了这个秘阁,镶嵌在护壁板后面,合丝密缝,即使仔细看也瞧不出什么破绽,初雨不知道开启的机关在哪里,穿越者也懒得找,王瑞相找来把消防斧,劈里啪啦的一阵乱砍乱剁,很快把板壁砍开一个缺口。

    没想到,阁子一开启,却意外的发现了苟家的主人――苟循义。他正躲在这个书房的秘阁里。这个板壁后面是一道楼梯,下去是一间地下秘室,里面有五个红木的橱柜,都上着锁。室内还有几缸清水和许多干粮,看来支持个十天半月不成问题。苟循义被抓的模样比萨达姆要好看多了,虽然浑身颤抖,倒还不算灰头土脸。

    这苟循义勉力镇定,却抖得站也站不稳,他这般的土豪劣绅,平素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作威作福,除了对县里的官吏和绅士们稍讲礼数之外,简直就是土皇帝,杀人放火真是眼都不眨一下,此时此刻被人生擒活拿,知道是对头上门,立马就泄了劲。原想说几句恳求哀告的话,憋在嗓子口说不出来了。

    几个人原想这位在县里呼风唤雨,勾结海盗的土豪是何等的英雄人物,看他这幅模样,心生蔑视。邬德吩咐把人拖到群众大会上去,自带了几个精细的人,逐一把红木橱柜上的锁头砸开,里面果然都是各种账册、契约、票据之类的东西,还有许多一捆一捆用细绳捆扎好的书信。大家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但是也知道他既然郑重其事的藏在这里,必然都是重要的物件。此处不是整理的地方,干脆拉回去找专家处理。密室里另有几口大箱子,其中三箱是西班牙银元。白得亮眼,合计有万多两。另有二口小箱子,是些黄金珠宝之类的贵重物件。其中有一件东西引起了邬德的注意:那是一面塑料粉盒小镜子――这不就是文总当年大批销售到本时空的东西么――至于苟大的这个是哪里来得就不得而知了。

    苟大的命运早就被决定了,在决定攻打苟家庄的会议上,苟家的命运就是“死刑”,本来对是否要杀满门的问题,还引起过一阵争论,最后虽然勉强通过全部杀光的决议,许多人还有些嘀咕和反感。现在倒好,苟大全家死得死跑得跑,就剩下一个光杆司令了,也免得有人良心过不去。至于杀了苟大则谁也不会难过。

    苟循义被押到台上,台下的人群,发出愤怒的呼声,“杀了他!杀了他!”显然穿越者们前面的气氛铺垫起到了作用。一时间台下群情激奋。席亚洲冲着苟布里一使眼色,此公马上会意,拿起土块垃圾就往苟循义身上砸去。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紧接着就是无数的砖块石头雨点般的砸了过去,穿越众们早就躲开了。被捆得象粽子一般的苟大如何躲得开。就这样,在一阵嘈杂的喧哗声中,横行一时的苟循义被砸了个头破血流,当场毙命。当他那血肉模糊的脑袋被张兴教高高的举起来,象印第安人一样的在台上狂舞的时候,群众陷入了报复和嗜血的癫狂中,许多平素有民愤或者积怨的苟家人,都被从台下拽了下来,被人拳打脚踢的活活打死。穿越者们围绕在四周,许多人感觉到极其不适应。

    聪明一些的人已经隐约猜到了执委会采取这种煽动群众起来搞恐怖的含义:这是过去的苟家庄,现在的大美村的村民最好的投名状,自此以后,他们别无选择,只有牢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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