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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多少人?”
“二十多个吧。”
“都在里面?”
“有一个昨天出去放火还没回来!还有几个在外头喝酒。”
“几个没回来的?”
“三四个,人来人往的,小的知道不全,求老爷开恩!”
“赵鸡脚在外面有什么熟人、朋友的?”
“就一个相好的婊子,有时候会去。”
见话问得差不多了,北炜点点头,审问的人刀尖往前一送。将他了账。
当下把尸体的衣服剥光,丢在乱葬岗的一处深坑里――这里经常有无主尸丢弃。一众人直奔邹和尚庙。北炜留下一个人在庙外放哨,自己带了七个人,搭人梯爬上了北墙,踏着墙头攀上一棵大松树,溜进了庙院第一进的殿宇后身。
前殿规模卑小,也显得比较破败――和后面的殿宇看上去完全不相称。而且前后之间有高大的院墙相隔离。这是因为第一进过去长期是乞丐、游手、烂仔们聚居的地方,为了让这些人也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免得啰嗦闹事,重修的时候干脆放弃了第一进,直接翻修和扩建的后面的三进院落。中间的门一关,自成一体。
前殿,从窗户里射出了灯光,传出来赌钱的喧哗声和喝醉的人胡言乱语,这群人倒还挺会享受夜生活。
山墙下面,堆着许多干透了的柴火和一篓一篓的清油,还有许多从南北货商行进来的竹火把――这种火把的头部都经过加工处理,很容易引火,而且燃烧时间长。
北炜带着人顺着山墙,摸到门旁。蹲在黑影里向里一看,前殿里连泥塑像都没有了,只有个空荡荡的的基座,只有张香案。正为围着一群人呼幺喝六的赌钱,两厢地上都是稻草,有人横七竖八的睡着。
沿着墙壁,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棍棒,大约是他们的武器――动刀为凶,烂仔们都非常有法律意识,绝对不会让人抓住这个把柄,所以行凶时从来只用棍棒。
他很快就确认了,人群中有赵鸡脚,擒贼擒王,这个人绝对不能让他活了命去。当下缩回了身子。举手示意了一下。两名队员迅速扑向大门口,悄然无声的结果了在门槛上睡觉的人,把尸体拖了进来。丢在山墙下。几个人在周围一阵忙碌。
“行动!”
殿宇的四个窗户被同时砸烂,四个燃烧手榴弹被丢了进来,这些是本时空的莫洛托夫鸡尾酒――在本时空已经被改为徐营捷鸡尾酒,以表彰他在调制这令人恶心的混合物时表现出来的极大的自我牺牲精神。
瓷瓶子在地上被撞得粉碎,火焰立刻就烧了起来。这种火焰不但温度极高,而且有强烈的附着性,即使在钢板上也能维持燃烧,直到可燃物烧尽为止,比起丢火把的效果要强烈多了。
第一批的几个手榴弹有一个掉在了稻草铺上,火焰立刻窜了起来,还没等里面的人回过神来,第二批手榴弹又丢了进来,有个直接砸到了赌桌上。燃烧的混合物飞溅到人身上,立刻烧了起来。惨叫声和呼救声顿时乱成一团。
“快,救火!”
“烧着了,烧着了!”
“快去打水!”
正在纷乱中,又有许多竹筒丢了进来,在地上立刻爆裂开,灰色的粉末顿时炸得到处都是,呛人的胡椒辣味让里面的人咳嗽打喷嚏,场面更加混乱了。
“有人来砸场!操家伙!”赵鸡脚反应很快,一脚把起火的桌子踹倒,用衣袖掩住自己的鼻子,快速的从人堆里拖了身,去一旁拿棍子。正在这时,窗子里丢进来一个黑乎乎的大东西,掉在墙根下,啪的摔了个粉碎,水一样的东西溅了他一身。
赵鸡脚用嘴一tian,是油!
这明明就是他买来,准备用来到华南纵火的清油!
他脑子极快,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肯定是华南的人马!
要烧死他们啊!
想到这里,赵鸡脚肝胆俱裂,也不要拿什么棍子了,吼道:“大家快跑!华南的人来――”
“了”字还没有出口,又是几个手榴弹丢了进来一个正好落在他身边,飞溅出来高温火焰点燃了四周的清油,他惨叫一声,顿时被火焰吞没了。
见机最快的人已经跑到了殿的门口,却发觉殿门已经烧了起来,不知什么时候,门口已经堆起了干柴,熊熊燃烧起来。最勇敢的人猛冲出去,被守候在外面的人用弩箭射了回去,中箭的人直接跌进了火堆,惨叫了一声就不动弹了。
堆在山墙下的干柴和清油都被引燃,海风呼呼的吹着,整个前殿很快被火焰笼罩了。
火越烧越大,惨叫声和呼救声被风吹得很远,但是这里离海安街还有一段路,现在又是午夜,街上的救火会根本不敢单独出救。
北炜侧耳倾听,远处表示紧急情况的火锣正打得山响,想必乡勇们也在集合。
从海安街跑到这里,起码也得五分钟,等到他们整队完毕再出发,自己的人早就走远了。
北炜问:“火势有没有蔓延到后面?”
“没有,”队员报告,“有一段距离,而且隔墙是风火墙,大概修得时候就怕前院会有火灾。”
“嗯。”北炜应了一声,这样最好。倒不是要保护文物古迹,而是邹和尚庙到底是海安糖业商人们共同修缮起来的,真烧光了对大家刺激太大。
“后面有人出来吗?”
“听动静有人起来了,但是没人开门!好像有人在门后往门上泼水!”
这是防止火焰延烧过了的措施。他们不出门让北炜松了口气,他可不想不必要的杀人。
看到火势已经非常大了,里面也渐渐的没了声息,他一挥手:“撤!”!
正文【分卷阅读】 第八十九节 甜港风云--窝里反
第二天,邹和尚庙起了火的消息成了一大新闻许多人都已经被烧成一堆瓦砾的废墟上去看热闹。这场大火势起来之快,势头之大,大家都说从来没见过的――海安街的救火会在乡勇们护卫下赶到的时候,整个殿宇已经烧得象一支火把一样了。
知道里面情况的人都说,在山墙下堆了的太多的干柴和清油是罪魁祸首。烂仔们每天在殿宇里挑灯赌博喝酒,大约是灯火不慎才起火的。
赵鸡脚一伙的覆灭,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同情,许多人甚至为街上少了这样一伙歹人感到高兴,说这是对他们平时为非作歹的报应。
但是所有对华南和祝三爷之间的明争暗斗有所耳闻的人却不这么想。这场突如其来的蹊跷的大火,满屋子里的人居然没跑出一个,实在是耐人寻味。那几个侥幸没有在庙里,逃出生天的烂仔们全部在第二天逃之夭夭――他们的鼻子比任何人都要灵敏。
衙役们拘走了后面院子里的庙祝和火工道人,但这不说明县衙认为本次事件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纯属是衙役们例行公事的捞钱。庙里所有人都一口咬定没听到什么可疑声响,在某些人的活动下,庙祝的老婆很容易就在衙门对面的茶馆里和快班的班头谈好了价钱,他们就被放了出来。
事件在街头巷尾轰传了几天之后也就慢慢的淡了。针对华南的纵火的事件自然是彻底的绝迹,原本拒绝来开会的糖商们,也都偷偷摸摸的通过冯广丰来暗通款曲了。
原本众人对新组华南糖业公会的事情并不热心。现在则来了个态度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变,糖商们的态度开始积极起来,常师徳发觉现在“谈事情”可以聊得更深入了。谌天雄更是抓紧时间积极的私下游说糖商们。
祝安铁青着脸,坐在海义堂的议事大厅里。和往常一样他端坐在首席。大厅左右两侧的二十把椅子座无虚席,正襟危坐着各家糖行的大掌柜。
这还是祝安宣告“生病”以来的第一次召集海义堂的会议,议题是重修邹和尚庙。祝三爷现在四面楚歌,到处都在分崩离析:糖寮工人被招安,古家海盗覆灭,糖商们的背叛、赵鸡脚一伙又被莫明其妙的烧死了。
原本以为满把的好牌,现在却成了两手空空。祝三爷想不出还有什么能够对付华南了。明枪暗箭,他什么都用过了。华南屹立不倒,不但不倒,还把他的墙角挖空了。
从心底里,他知道自己已经失败了,但是祝三爷不甘于失败――他在雷州的糖业市场上叱诧风云三十年,早已把自己的一言一行当作了权威的化身。当这种权威忽然丧失的时候,情感上始终无法接受。
这次,他以重修邹和尚庙为名,召集糖商们会议,企图用多年来的积威来最后一次试图挽回败局。
糖商们倒是出奇的来的整齐,一个都不少,连“叛徒”冯广丰都来了。看到这个外人,他的眼睛都快喷火了。虽然他很清楚的知道,这个人不过是个中人而已,背叛自己的,正是那些他视为最可kao的同乡――但是同乡的情谊使得他不自觉的把怒火对准了这个外乡人。
“他倒是还敢来!”他低低的嘀咕了一声。
站在一旁的师爷不安的扫视了厅堂上众人一眼,这些人个个或者面无表情或者悠然自得,没一个有愧疚或者不安的神色流lou。
“老爷,稍安毋躁。”
祝三爷点了下头,先定了定神。才开了口:
“诸位都知道,几天前,祖师爷的庙起了火,虽然只烧毁了一进。这修缮的事情,海义堂自然是责无旁贷,要担起来的――”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看了看众人的表情,看他们一个个毫无反应,倒似和自己毫不相干一般,心里觉得一凉:
“……不知道大家对这修庙的事情,意下如何呢?”
“庙,自然是要修得。”有人接口道,“不过这不是急务。”
听到有人当场唱反调,祝安大怒,定睛一看却是一家最末等的小糖行“宝莱号”的东家吴义。这个人当初是托了好些人,求爷爷告,又孝敬了他一万两银子,才算挤进了海义堂。宝莱号本钱不大,在海义堂人微言轻。
祝安强按心中的怒火,冷冷道;“哦?那吴掌柜的意思。倒是什么才是急务。”
“收糖!”吴义毫不客气的直戳祝三爷的痛处,“糖季就要结束了。我们各家的货栈里还是空空如也。没有糖,哪里来的银子修庙?这事情,恐怕还得祝三爷一人担待比较好!”
“混账!”祝安怒吼起来。他什么时候被这样一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当面嘲弄过?“你是什么东西!当初不是跪在地上求人,连收糖的资格都没有!”
“我的确不是什么大佬!”吴义胆气很壮,“你祝三爷是大佬。当初信誓旦旦:这个糖季保准让大家能收到糖,现在呢?我吴义求爷爷告奶奶是为了收糖赚钱,不是捧你祝三爷的臭脚的!”
这话说得极为赤裸裸,但是也活拖拖的说出了这里多数人的心态――祝三爷已经没有用了!
“老吴,话不要这么说么――”“日悦来”的胖子出来打圆场了,但是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打圆场的话。
“不这样说怎么说?”吴义早就暗中被常师徳收买了,他朝着四周团团一揖,“各位掌柜、东家!大家组成海义堂不就是为了联合收糖么?现在海义堂居然被祝安折腾到收不到糖,我提议,祝三爷不能再当这个堂主了!”
祝安冷着脸,表面表现得十分镇静,甚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