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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其他的头颅,秋涵也都一一认了出来,这些都是古家海盗团伙里的骨干们,彼此都沾亲带故。
秋涵又一次哭得晕厥过去,祝三爷已经无心再去关照她。他被一阵彻头的寒意所笼罩,颓然倒在书房的椅子里,久久的站不起身子来。
这些脑袋全部出现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不问可知:古家海盗已经全军覆没。这还在其次,是什么人能在一夜之间,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过值夜的家丁和更夫,把十一个装着脑袋的木盒子整整齐齐的放在他的书房廊檐下?
这种冷酷而精确的行为,说明幕后策划者的自信到了何种地步,他们根本不把他的家丁放在眼里。而且十分清楚的知道他的一举一动。他们在深夜行动,悄然的躲过了所有的警卫,在黑暗中准确的找到了许多院落中的一所。仅仅这个现实就足以让他浑身发冷。
这是一个冷酷而现实的威胁,也是警告――华南不是没有办法来对付他。而他已经黔驴技穷了。
北炜带着人给祝安“送礼”的同一天,文同开始对海义堂的各家商行开始了行动。廖大兴带着礼物和随从到了海安街上,一家一家的拜访各家糖行,送上六色水礼。
这是华南糖行第一次公开的在海安街上lou面。虽然廖大兴的拜帖递送上去,多数是很客气说主人不在挡驾,但是礼物却没有一家拒绝收下的。也有少数几家接待了他,彼此很客气的说了几句话,才送出门来。
这一番试探证实了谌天雄等人的推断――海义堂的多数商家的态度都有所松动。等到古大春在海上别歼灭的消息一出来,祝三爷在海安街的声望就会一落千丈。海义糖的这些糖行,转变立场就在最近几天之内了。
祝宅里的十一颗人头的逸闻正在全徐闻的每个茶馆里传播,说的人活灵活现,添油加醋,听得津津有味。虽然海义堂出面宣示了海安街上的各家茶馆,要掌柜的阻止客人再传说这些东西,但是海义堂毕竟不是官府,所以说得人照说,听得人照听。
沉闷而紧张的气氛在海安街上弥漫着。与这气氛格格不入的是,各家糖行的东主、掌柜和管事居然天天都在互相请看戏、宴请和吃花酒,所有的人都在这样的场合里私底下紧张的互相磋商着,交换着彼此意见。
在这样的场合里却很少能看到海义堂的主心骨祝三爷。因为他“病了”,至于是什么病,祝邸上下守口如瓶。即使他没“病”,也很难再有过去的说服力了。人心已经散了!这是海义堂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榨季过了快三分之二了,自己的糖库却是空空如也,华南一点也没见要倒台的模样,他们的船只依然在出入海安港,源源不断的运走砂糖。眼见着卖糖的蔗农正在少下去,各家心里难免发慌。大家达成的共识是,这样的僵持局面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禀老爷,”文清向正在“饭后一局棋”的谌天雄和文同请了个安说,“外面有人求见。是大昌米行的朱老板带来的。请示下:见是不见?”谌天雄正在苦思着如何对局,手里的一只“马”迟疑着放不下去。
“什么人?没问问清楚?”
“说是海义堂来得――”
“要不要见?”文同问。
“没有不见之理。叫他进来好了。”
在旁“观棋不语”的周士翟开口道:“小心些好,天都黑了,万一……”
“放心好了,”谌天雄说,“祝三爷没胆子来搞图穷匕见这套。”他笑了笑,“再说有你老哥在旁,我们怕什么!”
来人穿着行装,戴着斗笠,似乎是刻意隐藏着自己的面容。揭开斗笠的时候,谌天雄点了点头。
“冯老板,深夜拜访,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来人正是“日昌记”的老板冯广丰。听到眼前的这个陌生人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不禁愕然,“不错,小的正是冯广丰。”他拱手作揖,“这位是文掌柜吧?”
“这位才是文掌柜,我不过是下面一个小小的文案。”谌天雄道。
两下见过礼。谌天雄不愿意对方记得自己太清楚,所以连名字也没说,还刻意坐到了灯光比较黯的地方。
“二位掌柜!”冯广丰言辞极为恳切,“这次华南与海义堂闹出一场误会。海义堂多有得罪,这一次,我是特意登门谢罪的。”
文同道,“我们糖业是一家,原是不分南北西东的;以后要请兄台随处指点照应。”
“好说,好说。”冯广丰道:“我这次来……”
“且慢,”谌天雄开口了,“冯老板此次来,是代表‘日昌记’,还是‘海义堂’?”
这话里的关节很大,冯广丰不敢随便回答,迟了片刻才道,“自然是海义堂了!”
“这么说,海义堂都知道你此来了?”
“并非全知――”冯广丰赶紧说明,“不过,海义堂上上下下,多半乐见我此来的。”!
正文【分卷阅读】 第八十四节 甜港风云--求和
这话的意思,自然是说,除了一小部分紧跟祝三爷的人之外,他代表了多数糖行的态度
且不论这番话的真假,冯广丰的到来至少说明了海义堂内部已经开始了瓦解。一部分人要自寻出路了。
“此来所为何事?”
冯广丰迟疑了一下,才把前些天,海义堂众多糖行密谋的事情说了出来。
除了祝三爷的日义成之外,现在海义堂的其他各家糖行都认为,是到了必须和华南讲和的时候了。华南在筹措资金和对付海盗两方面上展现出来的巨大实力,使他们清楚的意识到了祝三爷的扼杀华南的举动是在螳臂挡车。
因此,他们提出:双方讲和。海义堂接纳华南加入,享受同业的一切待遇:以后华南在雷州收购糖货只要遵照海义堂议定的同业公价,一概悉听尊便,各家同业绝不阻挠;华南的糖货可以随意运出销售,海义堂不予过问。
作为回报,他们希望华南把糖价下降到一两八钱,而海义堂把价格提升到二两。这样能把还没卖糖的蔗农吸引到海安街去。
“这个原是不合情理,”冯广丰道,“只是这些日子来,各家同业几乎都没有收到糖货。这一季的糖华南已经收了不少,大钱总是赚到了,恳请网开一面,给同业们一条生路!”说着又是肃装一躬到底。
文同心想这种条件倒是匪夷所思――这还算是来求和的?给个海义堂的席位就是很好的条件了?至于自由收购、自由运出,难道现在华南不自由吗?当然了,这个“自由”是穿越集团用枪杆子打出来的。太祖所谓“大业自干戈起”,真是一语道破了事物的本质。
“冯掌柜!”文同想了想,“这话稀罕!收买糖货的事情,原本就是海义堂自己要把价钱降下来的,与华南有何干系?你们现在想收糖了,把价钱涨回去就是了,反正我华南承诺不把价钱再涨上去就是了。”
“这个――”冯广丰语塞,这番话驳得有理有据,自己无可回应。原来他也觉得这个要求华南调整价格的事情很难开口。
“……加入海义堂很稀罕么?”文同笑道,“华南糖行迄今不也做得好好的,想动歪脑筋的都是什么下场你们也都看到了。你们这些人啊,幼稚!实在是太幼稚!事到如今还在动什么念头!”他哈哈大笑起来,“王霸之气”尽显,“要不是东主要对你们仁至义尽,海义堂早就灰飞烟灭了。”
这一笑,笑得淋漓尽致,欢畅之极,一扫几个月来惴惴不安的阴霾。连周士翟这样平素以“不动心”为武学修养的人也都lou出了笑容。
这番话,要是在前半个月说,冯广丰还多半以为他是在说大话,现在却已经汗湿重背了。
“是,是,”冯广丰又作了一个揖,“过去的事情,是小的们有眼无珠,猪油蒙心!多有得罪!只是这事情还得请掌柜们成全。海义堂大小同业,一并承情!”
这倒有些为难了,若是干脆拒绝,反而会使得对方团结的更加紧密,横下心跟着祝安一条道走到黑了。而且也失去了收编海义堂的绝好机会。但是答应的话,己方未免失信于雷州的蔗农。
这事情,倒不可不慎重。文同和谌天雄对视了一眼,文同道:“这样,冯老板请先回去,此事我们还要商议一下才能定夺。”
“是,那小的静候佳音了。”冯广丰也知道这样的大事不会立刻得到什么承诺的。想必还要开出一些条件来,这都在意料之中。
谌天雄点点头:“有事情的话,上哪里找你?”
“到大昌米行,请朱老板传话就是。他是我的同乡。”
“朱老板,他不是钦州人么?”谌天雄故意问,“我记得海义堂的东家、掌柜都是汕、广一带的人啊。”
“我不是那里人。”冯广丰倒也不隐瞒,把他在日昌记当伙计的时候,被东家看中入赘继承家业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这些事情谌天雄早就调查得知了,如今看他毫无避讳的说了出来,觉得这冯老板还算是很坦诚的一个人,有这个态度就是好事。
“海义堂这个组织,我们要拿过来。”文同送走了冯广丰,回到屋子里说。
屋子里已经聚集起了好几位华南的主要人物,梅林已经回临高了,萧贵和北炜对这样的经营事务不感兴趣不来参加了,倒是刚刚从临高回来的常师德来了。
“这个自然。否则我们直接灭了海义堂不就是了。”谌天雄的想法比文同复杂多了。这些日子的情报搜集,使他对海义堂的整体规模和能力有了相当的了解。这二十一家糖行,资本最小的,也有一万两以上。总资本在五六十万两以上,这笔钱如果能操纵在穿越集团手里,对华南下一步的发展有莫大的好处。
操纵,不等于占有。否则就成了赤裸裸的抢劫了。如果只是加入“海义堂”成为其中的一分子,是不可能操纵的。祝三爷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控制了“海义堂”,也只是做到了大家通声气,共进退而已。买卖还是大家各做各的。
“要做,就做控股公司。”常师德一语惊人。
“呵呵,我们想一块去了。”文同眉飞色舞,“当然,我们是董事长兼CEO。”
“什么CEO,这种在滥用英文缩写的语言习惯必须加以改变,这叫与时俱进!还是叫首席执行官好了。”谌天雄一本正经的说。
“好吧。不过要说服这群人加入股份公司有难度。人心太复杂。”
“所以现在正是时候。”谌天雄说,“我们挟这次菊花屿大胜之威,趁他们一个个怕得要死的时候,一鼓作气就把事情办下来。等他们缓过劲道,就不一定吃的住这群糖狗子了!”他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人心杂,没关系,关键还是要扣住个‘利’字。”
海义糖开始团结一致的对付华南,现在又准备抛弃祝三爷来求和,无不都是一个“利”字在作祟。只要华南股份公司能够提供足够的利益给他们,这些商人自然会乐于从命。
“不过,这事情做起来还是挺难的。关键是要这群人里要有一个懂行情,领世面的人,我们这套话说上去才能打动他们,否则都是一群土包子,我们也是徒呼奈何!”
“还得有威望。”文同补充道,“看得清楚的人,往往不掌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