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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策之一宫变-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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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桑轻晃着手中的夜光杯,「秋露白。」 

「你喝这种酒?」她迅捷地握住他执杯的手,一颗心急急被他拉至最高点,某种被 释放出来的期待,一举占据她的心头。 

他平淡地迎上她深幽的眼瞳,「每到秋露的时节,宫中人人都喝这种酒。」 

不是他?真不是他? 

那嫣讷讷地收回手,失望过后的心慌感,直窜进她纠结难理的脑海里。 

她在期待些什么?她希望那个人是他?太妄想了,从第一次见到他起,她就在心底 反复的告诉自己,她所追逐的,是那道影子的主人,而不是眼前这名高不可攀的太子殿 下,她不是个贪心的人……「来一盅吧。」紧盯着她怅然表情的卧桑,倾壶倒了一盅给 她,「天渐渐凉了,正好可以祛寒暖暖身子。」 

望着那盅香味四溢的美酒,她想起了从前。 

从前,她是多?渴望能够改变她与生俱来的阶级身分,能够像现在一般,住在红墙 绿瓦内,当个举杯啜饮此等美酒的人,仔细品尝着酒中的醇意和生活的惬意,用一种放 松的心情来体会四季,而不是汲汲营营的生活在忙碌得没空看清世界的日子中。 

可是当她进宫后,她发现梦想之所以美丽,是因为它的距离,一旦得到了,那便不 再是梦想,反倒成了生活,可是生活在这里,她极度的不自由。宫中的规矩、礼教、身 分的束缚,若非一开始就生活在这里的人,是绝不能在这压抑的环境下感到自在的,现 在这杯酒,她反倒失去了喝它的心情。 

踌躇下,她的柔荑欲迎欲拒,迟迟没把他的那盅酒给接下来。而举盅等她的卧桑, 眼角不经意地瞥见一道陌生的背影,在见他举盅的动作后,无声地转出殿外的门扉。 

「司棋。」卧桑紧敛着眉心,扬起另一手朝他勾勾手指,「宫中河时又换人手了? 」他的这双眼,过目不忘,而刚才转身出殿的那个人,却不在他的记忆里。 

司棋很纳闷他怎会有此一问!「这阵子都没换啊。」在这危机四伏的宫中,若不是 心腹,他怎敢轻易更换人手? 

没换? 

卧桑二话不说地将手中欲给那嫣的酒朝地上一洒,接着将酒瓶捧近细嗅。 

「怎么了?」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从没在他脸上出现过的凝重神色。 

他不慌不忙地自那嫣的发髻上借来一根银簪,将簪子探进酒瓶里,银白的簪子再取 出时,簪上缓缓染上一届墨黑的色泽。 

司棋的脸色直降?雪白,「殿下!」 

「别嚷嚷。」卧桑镇定自若地放下瓷瓶,「当作没发生过这事,暗中去把宫中的警 备全都换过。」下毒?不过是一阵子不防而已,居然变得这么明目张胆了。 

「是。」司棋随即奔出殿外。 

「这是……」那嫣紧屏着气息,指尖微颤地轻触那根泛着妖异黑泽的簪子。 

「小事,别在意。」他立即取走簪子,不让她再多瞧一眼,并在她的面前换上一张 阳光灿烂的笑脸。 

她不能理解地盯着他的笑睑。 

小事?有人对他下毒,他却好象对这事已经习以为常,还叫她别在意?他这个养尊 处优的太子,到底知不知道下毒代表着什么意义?是有人要他的命!他知不知道,他不 可以如此等闲视之,因为在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等待他去经营的国家。 

「你……」 

那嫣才想开口向他这个没危机意识的太子说上两句,就见他笑脸陡地一收,一掌飞 快地覆上她的腰肢将她扯向另一边,并且伸掌及时牢牢地握住那支由殿外远处,准确朝 他面庞射来的飞箭。 

箭尖就静静的停止在他的眉心之前,脸上血色急速流失的那嫣,水漾的杏眸在怔愣 半晌后忽地清明了起来,赶在远处宫顶放箭者的身影消失前,她咬咬牙,一手扳开他紧 圈着的大掌,毫不犹豫地起身取来挂在墙上的挂弓,搭上箭翎,将弓弦拉至紧绷的顶点 后就朝箭射来的方向放弓反袭。 

划破宁静的尖锐箭啸声瞬间穿越了重重宫墙,?免失手,她又飞快地再补上两箭, 在发现刺客借着宫檐飞拦阻挡了箭势后,她迅速的放下长弓。 

「我去叫离萧!」在这个节骨眼上头,那个受命保护卧桑的侍中是上哪去了?他根 本就不该离开卧桑而去陪着料俏惹是生非。 

卧桑一手拖住她的臂膀,「不必叫他了。」 

她回过头来,心中的激越尚未平息,但她所迎上的,却是他一派的泰山崩于前而色 不变的模样。 

「发这箭的人并没尽全力,他也许只是想给我一点讯息而已,真要我的命,他的力 道不会这么轻。」 

他语气轻松地向她解释着,并把躁动难安的她给拉至身边坐下。 

她挣扎欲起,「但……」 

他若无其事地抚着下颔,「别把这事告诉离萧,不然他要是知道他没在我身边保护 我而让我遭袭,他恐怕会口口声声的嚷着要自尽谢罪。」 

「就这样?」她简直难以置信,「你不派人去追查刺客把他绳之以法?」 

「何必呢?」卧桑笑笑地耸耸肩,「他没成功不是吗?」 

「他想杀的可是你!」她无法对这种事责之不理,对方这次没成功不打紧,万一还 有下次呢? 

万一他没有能再躲过一次的运气呢?不行,她不能就这么袖手旁观。 

「那又如何?」他不以为然地睨她一眼,「何需费工夫去查件不可能会水落石出的 事?」倘若每个来行刺的刺客,都要他那么大费周章的去查去搜,那他可会因此而忙得 焦头烂额。 

「不可能会水落石出?」那嫣怔了怔,怀疑的眸子随即锁紧他,「你怎么知道?」 

他笑意浅浅地轻耸眉心,「因为若有人有心要藏,那么这件事就绝对见不了天日。 别费心了。」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在这宫里已经够多了,既是如此,那么那些已经被人藏起 来的,又何需一一把它挖掘出来呢?睁只眼,日子是这样过,闭只眼,日子也一样是这 么过,那些人人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好要让它浮上台面的事,既然有心人要藏,那何不让 它继续潜藏下去?反正,它总有现形的一日,在时间来临之前,又何苦打破这每个人都 费心经营的平静? 

从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已学会掩藏和耐心这两门学问了,教他这两门学问的,不是 任何人也不是任何事,而是他的这个身分,是这个授命于天,可是也同时困他于地的太 子身分教会他的。 

他伸手取来另一瓶在炉中温着的热酒,再三确定无毒后,热了盅酒欲给她定定心神 ,但她没伸手去接,杏眸里的目光仍旧是热切而执着。 

「为什么有人会想杀你?」若是没来由,他不会引来杀机,而看似知无不晓的他, 好象也知道自己遇刺的原因。 

「可能我在某些人的眼中很刺眼吧。」卧桑早就心底有数,也知道自己生命岌岌可 危。「朝中分党割派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而我主张推行新政以消弭党争,若是有些 人想保有党派封建巩固政权,好图个能在日后保有一世的荣权显贵,杀掉我,本来就是 个好手段。」 

被揭开一隅的秘密,此刻看来,像是原本晴澈的穹苍里多了一片黑云,黑鸦鸦地盖 过天际,逐渐笼罩住一切,也重重地压上了她的心扉。 

那嫣有些后悔,后悔自己知道了这些不属于她的事,可是她更想知道,他究竟是怎 么释然的? 

以他临危不乱和经验老到的模样来看,这应当不是他第一次被行刺了,他的那双眼 ,都是怎么看待这些事的? 

卧桑深深看进她写满忧虑的眸子里,「你很怀疑我为何能说得那么云淡风清?」 

她毫不犹豫地颔首,「对。」 

「这宫殿,本就是噬人命的。」他将酒盅安妥地放进她的掌心里,?首看向外头美 轮美奂的殿廊,「当你适应它并身处其中,看久了、看多了,那么任凭发生再多的意外 ,你也会变得理所当然。」 

「你被暗杀了多少年?」那嫣颤颤地深吸口气,夜光杯传来的热意才让她发现到, 她的双手正因寒冷而频频打颤。 

「从我一出生就开始在过这种日子。」 

她掩着唇,「怎么可能……」 

突如其来的现实,是那么的措手不及,一瞬间将她的心绪得紧紧的。 

她以为,在这锦衣玉食的宫中,他应当过着岁月无惊的华丽美日,等待着有朝一日 更上一层楼,晋升?统领九州的九五至尊,更进一步达到无人能及的高处,放眼天下、 拥尽所有。她哪知道,其实太子的生命,是具形色鲜妍的彩瓷,摆得愈高愈美,也就愈 容易跌落在地摔成粉末。 

「在你的眼里……」卧桑伸指划过她如雪的脸庞,用一种迷离的语调在她耳边徐问 :「这个国家是不是如史官们所写的,富庶繁荣、太平盛世,因此怎么也想不到会有这 种事发生在我身上,更不可能会有人在暗地里伺机想除掉我?」 

难道,不是这样吗?那嫣张大了眼,感觉他在她的面前忽地变得好陌生,在他那双 看来未曾相识的眼眸下,她不禁怀疑起她所看见的一切来。他低低地笑开了,「那是表 面,也是假像。」 

无法阻止的,那嫣悄悄拉开他们两人间的距离,有点想要拒绝聆听从他口中所说出 的另一个世界的模样,但他却像是摸透了她的心,不但不放过她,反而还朝她逼近,俯 低了身子,紧紧将声音缠绕在她的耳际。 

「史官们只写该写的事、只写能写的事,这样那些藏在阴影后的一场场噩梦,就永 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去掀开来,而他们便能如愿地保持那些看得见和看不见 的谎言,因此要盛世有盛世,要太平不愁太平,就算他们想杀个太子更是易如反掌。」 

们?」那嫣一手止住他的胸膛,勉强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是谁想杀你?」 

卧桑霎时沉默了下来,许久过后,一抹熟悉的笑容又溜上他的脸庞。 

「不。」他微笑地拍拍她的头顶,一手拉她坐正,「我不知道。」 

撒谎,他分明知道。 

那嫣聚精会神地看着前一刻与此刻截然不同的他,眼尖地察觉,他的笑意里,似乎 有着不肯流泄出来的沧桑。 

「知道太多的人,是会睡不好的。」他似有若无地在嘴边淡淡述说,「所以,别知 道那么多。」 

她马上就听出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这话,他是在对谁说的?是他,还是她? 

若不是置身事内,她情愿自己从不知道这些,也不会去多管闲事,其实她是可以继 续在他的羽翼下,当个不识愁滋味的小小女官的,但她无法忽视,他总会出现在脸上粉 饰太平的笑意,她很想知道,在他的笑意下,他还埋藏了多少心事? 

「不喝吗?」卧桑一手指着她端棒了很久的酒盅,「喝了之后,你会睡得很好的。 」 

那嫣低首看了一会,自唇边绽出了与他相同的笑意。 

「不,我不喝。」在这宫殿内,是不能睡得太深的,就算是要安睡,她也得先离开 这里,或是找出愈来愈多的谜团之后,那个迟迟不肯现身的答案来。
「可以请你们放轻松一点吗?」 

卧桑无奈地抚着额,再次对眼前这几个紧缠在他身边,时时刻刻都盯着他的人叹了 口气。 

自从那日有剌客欲行刺太子的事从司棋的口中张扬开了后,这些天来一堆子紧紧盯 着卧桑的人,就开始与他如影随行,无论日夜,只要他抬起眼,定会有个人随侍在侧保 护他,而自觉失职的离萧,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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