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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了。”曼寇索马上回答。他带有一个手枪式的光增强镜,看到了那只
中型集装箱船。他想,看来象是一艘东欧集团的船。不出一分钟,来船的航线和速
度已经在图上标出,最近距离为七百码。艇长咒骂起来,并发出命令。
“达拉斯”开着夜航灯——丹麦人曾坚持过。桅顶上旋转着的琥珀色灯光标志
着她无疑是一艘潜艇。在船尾,一个水兵扯下美国旗,换上丹麦旗。
“每人都装成斯堪的纳维亚人。”曼寇素带讽刺味地发出指示。
“呀,呀,艇长。”一个低级军官在黑暗里咯咯发笑。这时他太难了。他是个
黑人,“我们的朋友方位改变得很慢。我敢说,他没有改变航向,长官。看……”
“是的,我看见他们了。”两艘丹麦船快速驶向前来,插进集装箱船和“达拉
斯”之间。曼寇索想这会有帮助,在黑夜里。猫都是灰色的,一艘浮在水面的潜艇
看起来象是……一艘浮在水面的潜艇,带着垂直鳍板的一个黑东西。
“我觉得它是波兰船,”上尉观察到,“不错,我看到烟囱了。‘马埃尔斯克
’公司的船。”
两只船以每分钟半英里的速度接近。曼寇索把望远镜对准那船桥开始观察。他
看不到有特别活动。唔,现在是早晨三点钟。船桥上的水手们有艰苦的导航工作要
做,可能他们对他这潜艇的兴趣跟他对他们那货船的兴趣是一样的——请不要跟着
我,你这白痴。那船令人吃惊地很快就开过了,然后他盯住它的船尾灯。曼寇索觉
得,打开航行灯可能是个好主意。要是把灯熄灭而被认出来,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注
意。
一小时后,他们进入波罗的海本部,航向0 -6 -5 ,用他们能发现的最深水
道把“达拉斯”开向东方。曼寇索把领航员带进他的特别房舱,两人一齐研究在苏
联海岸怎样最好地靠近,什么是岸上最安全的地点。他们选好之后,克拉克先生参
加进来,三人一块讨论这次任务的微妙部分。
瓦吐丁讽刺地寻思着:理想的情况是,他们把这恼人的移交给国防部长,他将
同克格勃的调查充分合作。可是情况不会理想。除了组织上的敌对之外,雅佐夫是
总书记口袋里的人,他知道格拉西莫夫和纳尔莫诺夫之间的意见分歧。不,国防部
长要么就会把整个调查拿过去,通过他自己的保安机构去进行,要么就会利用他的
政治权力,把此案结束,以免雅佐夫因使用一个叛国者作助手而丢脸,并危及纳尔
莫诺夫。
如果纳尔莫诺夫倒台了,国防部长充其量是回去当苏军的人事首长;更可能的
是,他将因后台被解职而忍辱退休。即使总书记能设法渡过危机,保全职位,雅佐
夫也将象不久以前的索科洛夫一样成为替罪羊。雅佐夫会作什么选择呢?
国防部长也是一个有抱负的人。在总书记“改革”倡议的掩护下,雅佐夫希望
利用他对军官团的了解来改造苏联军队——可能是希望整个军队职业化。纳尔莫诺
夫说过,他要拯救苏联经济,但同样权威的阿列克山德罗夫、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高
级传教士说,他是要破坏党本身的纯洁性。雅佐夫想从这个立场来重建军队。瓦吐
丁认为,这也将收到使军队效忠于纳尔莫诺夫本人的效果。
那使瓦吐丁烦恼。历史上,党曾经利用克格勃去保持对军队的控制。毕竟,军
队掌提了全部的枪,它一旦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并感到党的控制放松了……这个想
法太伤脑筋,令人难以忍受。一个军队只忠于总书记而不是党本身,让瓦吐丁更伤
脑筋,因为这将改变克格勃对整个苏维埃社会的现有关系。这样一来,对总书记就
没有限制了。他有军队作后盾,他就能按他的意志破坏克格勃,利用它去“改革”
整个的党。他将享有斯大林那样的权力。
新
在这一系列人事关系中我是怎样开始的?瓦吐丁问他自己。我是一个反谍报军
官,不是一个党的理论家。瓦吐丁上校一生中从来没有仔细考虑过国家发生的大事
件。他信任上级作重大决策,让自己做一些小的具体工作。现在不再是那样子了。
做了格拉西莫夫心腹之后,他便同这人联在一起了,不可解脱。这事发生得如此轻
易!的确是一夜之间——你一定要引人注意才可得将军级星徽。他一边想着,一边
冷笑。你总是想引人注意。喏,克列门蒂·弗拉基米罗维奇,你确实引人注意了。
瞧你现在处在什么地位!
处在克格勃主席和总书记本人的权力角斗之间。
这实在是十分滑稽可笑,他对自己说。他知道,如果格拉西莫夫失算,事情就
不会是这样了——但最大的讽刺是,克格勃主席如果垮台,纳尔莫诺夫奠定的自由
主义影响会保护瓦吐丁,他毕竟不过是作了合法上级的指定工作。他想他不会被关
进牢房,更不会被枪毙掉,曾几何时正是这样。他的官运会走到了头。他会被降级,
到鄂木斯克去管一个克格勃地方机构,或者是他们能找到的一个最不重要的“美缺”,
决不会再回到莫斯科中心了。
那也不很坏,他想。另一方面,如果格拉西莫夫成功了……也许是“二局”的
头头?那就更不坏了。
而你曾真正相信过你不搞“政治”就能发展你的事业了?但那已是无可选择了。
他要想逃出这个地方,就会身败名裂。瓦吐丁知道,他已身陷牢笼。要逃出去的唯
一办法,就是尽全力做好他的工作。
这场白日梦,在他回头去写报告时才结束了。他认为邦达连科上校是完全清白
的。他的档案查了又查,没有任何东西能证明他不是一个爱国者、中等水平以上的
军官。瓦吐了认为,费利托夫才是这个人。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神经错乱的结论,
这个戴勋章的英雄是个叛徒。
但我们怎样证明这一点?我们怎样在没有国防部长的合作下进行彻底的调查呢?
这是另一个难点。他要是调查失败,格拉西莫夫对他的工作不会有好感;但调查受
到了主席所强加的政治约束的阻碍。瓦吐丁回忆起,他在提升少校时几乎被忽略掉
;现在认识到,晋级的布告牌忽然改变主意对他又是多么不幸。
奇怪的是,他根本没有想到,一切问题都是由于克格勃主席有政治野心的结果。
他召集他手下的高级官员,一分钟后他们都来到了。
“费利托夫案子有进展吗?”他问。
“我们最干练的人在盯着他,”一个中级官员回答,“昼夜六个人。我们轮换
着值勤表,所以他不会经常看见(即仅不是完全看不见)同样的面孔。我们有电视
持续不断地监视他的公寓大楼的周围,有六个人每晚审查录象带。我们扩大了对美
英间谍中可疑分子和他们的一般外交人员的监视范围。我们竭尽人力,冒着反侦查
的危险,但那是不可避免的。我要汇报的唯一的新事情是,费利托夫在睡梦中不时
地说话——他对一个听起来象是叫罗曼罗夫的谈话。说的话太支离破碎,听不清楚,
但我有一个语言病理学家在研究它,可能会搞出点名堂来。总之,费利托夫放个屁,
也休想瞒过我们。唯一的问题是,我们没有让手下人离他太近,不能保持连续不断
的视觉接触。每天,他转一个弯或者进一个商店,就有五到十五秒钟看不见他——
这样长的时间就足够进行一次‘擦身传递’或者‘死投’了。我毫无办法,除非你
不怕惊动他。”
瓦吐丁点点头。即便是最好的监视也有它的限度。
“哦,有一件怪事。”那个少校说:“昨天才听说的。大约每隔一星期左右,
费利托夫就要亲自拿文件销毁袋去焚化炉销毁。这在那里已习以为常,在昨晚上以
前,管文件销毁室的那个人都忘记告诉我们了。他是一个年轻人,下班后几小时,
才换上便衣去向我们报告。精明的小伙子。原来是,费利托夫在若干年以前就关心
这个系统的建立。我亲自检查过那个系统,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设备也正常,跟
我们这里一样。就这些了。实际上,这个对象唯一不寻常的是,他现在应该退休了。”
“阿尔土宁方面的调查情况如何?”瓦吐丁问下一个人。
另一个军官打开笔记本,“他被杀以前住在哪里,我们搞不清楚。可能他一个
人藏在什么地方。也许是他的朋友们保护着他,这些人我们还不知道是谁。我们还
没有确定他的死和外国人的活动有什么联系。他没有携带什么涉嫌他人的犯罪物品,
只有一些假证件,看来是出自外行人之手,但对边远共和国来说也够用了。如果他
死于中央情报局之手,那是一次完美无缺的惊人之作。没有破绽。没有。”
“你的意见?”
“阿尔土宁案已到尽头。”少校答道:“还有六件事需要检验确定,但没有一
点重大突破的希望。”他停了一会儿,“同志……”
“说下去。”
“我相信这是一次巧合。我认为阿尔土宁只是一次单纯的凶杀案的牺牲者,他
在错误的时间上了错误的车厢。我没有证据,但我感觉是这样。”
瓦吐丁考虑他的话。一个二局官员说他办的不是一件反间谍案,是需要不小道
义勇气的。
“你有多少把握?”
“我们不会有把握,上校同志,可是如果中央情报局搞这次谋杀,就该把尸体
处理了——或者,如果他们要用他的死来保护一个地位高的间谍,为什么不留下证
据来暗示他完全是另一个案件?没有假象留下,虽然这是留假证的好地方。”
“对,要是我们,就会那样做的。好见解。无论如何,把你的线索全部调查清
楚。”
“当然,上校同志。我想得四到六天。”
“还有别的吗?”瓦吐丁问。大家摇头,“很好,各人回科里去吧,同志们。”
玛丽·帕特·弗利心想,她要在冰球赛场上去完成这项工作。红衣主教经一个
从投币电话打来的错号电话的提醒,会到那里去的。她亲自去作传递。她的坤包里
有三个胶卷,一次握手就能做到。她的儿子在少年冰球队打球,费利托夫的侄孙也
在那里,而她每次赛球总是要去的。她要是不去,倒不正常了,而俄国人相信人们
是按一定程式生活的。她被盯梢了,这她知道。显然俄国人已加强监视,但她的影
子不是那么高明——或者至少是他们用同一个人老跟着她,玛丽·帕特在一天里多
次看见一个脸孔,就明白了。
玛丽·帕特丽夏·卡明斯基·弗利的祖先是典型的美国式,混杂一团,有些情
况在护照文件上没有写上去。她的祖父曾作过罗曼诺夫王室的侍从武官,教过皇太
子阿列克赛骑马——因这年轻人悲惨地患有血友病,这可真不是件小事,必须万分
小心才行。那就是他平庸一生中最高的成就了。他不是陆军军官之材,虽然朝廷中
的朋友们确保他升至上校。那一切带来的是他的团在组仑堡森林全军覆没,他被德
国人俘虏——然而他活过了一九二○年。得知他的妻子死于第一次世界大战后的革
命动乱,他从此就没有回过俄国——他总是称它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