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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地说,“它会使你能自由出入整个设施。如果终于碰到困难,马上给我来电话。
打这个电话总能找得到我。即使我在洗澡,我的司机也能去把我找来。”
“评估报告需要哪些细项,上校同志?”
“让我这样一个疲倦的老坦克兵能够懂得他们的巫术是怎么回事就行了。”米
沙说得一本正经,“你认为你能完全懂得它吗?”
“如果不懂的话我会通知您的,上校同志。”这是一个很好的回答,米沙点点
头。邦达连科会成功的。
“好极了,根纳第·约瑟福维奇。我倒愿意一个军官不懂就承认不懂,这比不
懂装懂,用一卡车混帐话来骗我强得多。”邦达连科把这句话听得明明白白。据说,
这间办公室地毯上的锈红色,就是那些想用假大空来蒙混这个人的那些军官的血所
染成的。“你能多快启程?”
“这个单位的编制很大吗?”
“是的。它包括四百个院土和工程师,还有大约六百个其他后勤人员。你能用
一星期的时间做评估工作,在这个问题上,讲速度不如搞透彻更重要。”
“那我还得再带上一套军服。我能在两小时之内上路。”
“好极了。去吧。”米沙打开了一本新的档案。
跟通常一样,米沙下班要比部长晚几分钟。他把私人文件锁进保险箱,其余的
让通讯员来收走,用小车经主要走廊推到离他办公室几米远的中央档案室去。这个
通讯员交给他一个通知,说邦达连科上校已经乘民航1730班机飞往杜尚别,从民用
机场到“明星”去的陆上交通已经安排好了。作为部内总监察局的一个成员,他本
来可以征用专机直接飞往该市的军用机场,但是“明星”的保安机构无疑会有人在
那里报告这架专机的到达。然而那一位莫斯科来的上校现在采取这种方式,就很容
易被误认为是从莫斯科去的上校的信使。这件事让费利托夫心里感到不快。一个经
努力工作得到团长头衔的人——在陆军中是最好的工作,不应成为一个给将军端茶
送水的勤务兵,他也知道,在任何陆军司令部里都是这样的。至少邦这连科应有机
会拔下那个在南边塔吉克斯坦的羽毛商(指“明星”工地指挥,防空兵将军——译
者)的几根毛来。
费利托夫站起身来去取上衣。之后,他走出办公室,公文箱在他右手里摇摇晃
晃。他的秘书,一个准尉,主动打电话下楼给他备车。米沙走出大门,车已经等在
那儿了。
四十分钟后,费利托夫穿上了轻松的便装。电视机打开了,正在播放西方进口
的什么无聊节目。米沙一个人坐在厨房餐桌旁边。晚餐旁是一瓶开了盖的半公升瓶
装伏特加。米沙吃着香肠、黑面包和泡菜,跟他几十年前在战场上同士兵一起吃的
差不多。上回患肺炎住院的时候,他就发现自己的胃吃起粗食来比吃精食还更好消
化一些,这个现象使医院的人委实糊涂不解。他吃一口饭,喝一口酒,注视着窗外,
百叶窗已调整好了。莫斯科的街灯通明,还呈现着无数公寓窗口的黄色长方块。
他随心所至,想起了各种气味。俄罗斯大地的翠绿芳香,那河边草地的香味;
伴随着柴油的臭味,特别是那坦克炮发射火药的酸气,留在你的紧身军服上,不管
你洗多少遍也洗不掉。对一个坦克兵来说,那就是战场的气味,此外还有车辆和驾
驶员在烈火焚烧中发出的那种更为恶劣的气味。他看也不看,就拿起香肠,切下一
段,用刀尖送进嘴里。他眼睛瞪着窗外,但那象是一个电视屏幕,看见的是广阔的、
辽远的落日斜晖下的地平线,四周烟柱升起,有的绿、有的蓝、有的橙红、有的棕
黑。他接着又咬了一口味浓厚实的黑面包。跟往常一样,每当他要进行叛国活动的
晚上那些鬼魂就来找他。
我们让他们尝到厉害了吧?大尉同志?一个疲倦的声音在问。
咱们还得往后撤呢,下士。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回答。不过,是这样,我们狠
狠地教训了那些狗娘养的可别跟我们的T…34玩闹。你偷的这面包味道真不错呀。
偷的?可是,大尉同志,保卫这些农民真够人累的,是不是?
也很口渴吗?大尉接着问。
可真是,同志。下土轻声笑了。从他背后,一个酒瓶递了过来。米沙知道,这
不是国家生产的伏特加,而是俄国人私贩的土制酒沙摩根。每一个真正的俄国人都
说他喜欢这种味道,可是手边要是有伏特加,就谁也不去动它。然而此时此刻,在
俄国土地上,同他的坦克兵幸存人员在—起,站在一个国营农场和古德里安(Guderian
将军,二次世界大战时德国坦克名将——译者)坦克部队前锋之间,他最渴望喝的
就是这种沙摩根酒。
他们明天早上会又攻上来的。驾驶手考虑得很认真。
那我们就消灭它更多的铅灰色坦克。装弹手说。
在那以后,米沙用不大的声音说:“我们将再撤退十公里。只撤十公里——如
果我们再走运,如果团部把局势能控制得比今天下午控制得更好一点的话。不过无
论如何,在明天日落时分这个农场就会落在德军战线后面了。更多的土地要失陷了。”
这个思绪不能停留太久。米沙在解开上衣口袋的钮扣之前仔细地擦了擦手。是
该他打起精神的时候了。
多标致呀。下士从大尉肩后瞧他的照片已经是第一百次了,跟以前一样羡慕不
已,发表观感。标致得跟水晶玻璃似的。你有这么好看的一个儿子。您真幸运,大
尉同志,他跟他妈妈长得一样。您的妻子这么娇小,怎么能生下这样一个大孩子而
没有受伤呢?
天知道呢。这是他下意识的回答。真是奇怪,经过几天的战斗之后,连最坚定
的无神论者也喊起皇天上帝来了。甚至有些政委也是这样,士兵们憋在心里直想乐。
我要回到你身边。他向照片许愿。我要回到你身边。冲过一切德国军队,冲过
地狱的炼火,我要回到你身边,叶莲娜。
那时正好军邮来到,在前线这是罕有的。只是一封给费利托夫大尉的信,从纸
的材料和那秀丽的书法他知道信很重要。他用战刀的雪亮刀刃拆开信封,又快又尽
可能小心地抽出信纸,以免被战车的油污弄脏了他心爱的话语。几秒钟后,他跳起
来向着黄昏夜空上的星星尖声欢呼。
这个冬天我又要做爸爸了?那一定是他休假的最后一天晚上,这次残酷的疯狂
行动开始之前三个星期……
那下士轻浮地议论开了:今天咱们给德国鬼子一顿狠揍之后,我不觉得惊奇。
有这么一个人在领导这个队伍!可能咱们的大尉是要留下来做种马的。
你太不文明了,罗曼诺夫下士。我是个有家室的人。
那么我可能要代替大尉同志的角色了?他满怀希望地问道,同时把酒瓶往下传。
为您的又一个漂充儿子干杯,我的大尉,为您美丽妻子的健康干杯。这小伙子眼里
闪着欢乐的眼泪,也有忧愁,因为他知道,只有他交上最大的好运,他才能当上父
亲。但他永远不会说这样的话。罗曼诺夫是一个好战士,一个好同志,随时准备指
挥一辆他自己的坦克。
米沙凝望着莫斯科城的轮廓回忆起来,罗曼诺夫后来得到了他自己的坦克。在
维亚兹玛,大尉的T…34瘫痪了,一辆德国IV型坦克冲了过来,他挑战地把自己的坦
克插在他们中间,救了大尉的性命,而自己的生命却在橙红色的烈焰中结束了。阿
列克赛·伊里奇·罗曼诺夫红军下士当天荣获了一枚红旗勋章。米沙怀疑,对他的
母亲来说这枚勋章换走了她那眼珠湛蓝、长满雀斑的儿子,是不是一个合理的补偿。
现在,伏特加酒瓶里已经有四分之三都空了。跟许多次一样,米沙孤零零地在
桌边抽泣起来。
死了这么多的人。
那些最高指挥部的傻瓜们!罗曼诺夫战死在维亚兹玛。伊凡年柯在莫斯科郊外
丧生。阿巴欣中尉在哈尔科夫——米尔卡,这漂亮的青年诗人,瘦弱多愁但有狮子
般眼珠和雄心的年轻军官,在领导第五次反攻时牺牲了,但却为米沙在铁锤落下之
前率全团残部撤过顿涅茨河扫清了道路。
还有他的叶莲娜,所有牺牲者之中的最后一个……他们不是被外来敌人,而是
被他们自己祖国的那错误领导的、冷漠无情的暴行所杀害……
米沙从酒瓶里最后喝了一大口。不,不是祖国,不是罗金娜(俄语“祖国”的
译音——译者),决不会是罗金娜。是被那些没有人性的狗杂种们他站起来,靠那
起居室的灯光,摇摇晃晃地走向卧室。床头柜上的时钟告诉他已经十点一刻了,使
他心灵深处感到安慰的是,他可以睡上九个钟头从他的酒醉中使身体得到恢复,这
个恶习损害了他那曾经是瘦削硬朗的体格,在以前长期极度紧张的战斗生活中也能
持久忍耐,甚至能愈加强壮。可是比起来米沙现在承受的压力来,打仗简直跟休假
一样。在下意识中他感到高兴的是知道这种状况很快就会结束,休息终将到来。
大约半个钟头之后,一辆小卧车从街上开过去,一个妇人和她的儿子坐在车里
从冰球赛场回家。她抬头看去,注意到在几个窗户里的灯光还亮着,百叶帘也调整
得很好。
空气稀薄。邦达连科五点就起床了,他跟往常一样,穿上棉毛衫,从宾馆十楼
他的住处下楼去。过了一阵儿他才感到意外——电梯正在运行。那么,技术员们二
十四小时来来往往。很好,上校心想。
他走到外面,一条毛巾绕在脖子上,他看看表。他在莫斯科有一套固定的早练
程式,就是绕着街区一条量过的路径跑步。他见景色绝妙,太阳即将升起,由于纬
度低,这里比莫斯科要早一些,锯齿形的山尖镶着一抹红色,象龙的牙齿,他笑了。
他的小儿子就是爱画龙。
进山飞行结束得十分壮观。飞机下面,满月照亮了喀喇昆仑的沙漠平原,然后
这些沙荒地带在好象是神仙造的墙面前消失了。在三个经度之内,大地从三百米的
低地变成为五千米的高峰群。他从高处可以看到西北约七十公里处杜尚别的亮光。
卡菲尔尼甘河和苏尔汉达里亚河围绕着这五十万人的城市,他象个从地球另一面来
的人,邦达连科上校不知道为什么在这儿建起一座城市,是什么古代历史使它出现
在这两条山泉河流之间。这个地方看来肯定是不友好的,但是很可能双峰骆驼商队
曾在这里驻足,也可能曾是一个四方交通的汇合点,或者——他停止了幻想。邦达
连科知道这不过是在推迟他的早锻练而已。他戴上口罩以防严寒空气进入口鼻,先
曲膝深跪放松身体,再在墙上劈腿,然后开始轻松地跑起来。
他马上觉得口罩下呼吸比平常要困难得多。当然,这是海拔高的缘故。好,缩
短一点跑步距离。公寓大楼已经在他身后了,往右边看,正经过地图上标明的机器
和光学厂房。
“站住!”突然一声喊叫。
邦达连科自己也咆哮起来。他不喜欢他的锻练被人打断,特别是他看清是被一
个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