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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要点儿什么吗?”我问。
“咖啡不想喝了,现在喝酒似乎早了点吧,”她有些犹豫,“别像个酒鬼似的。”
“这样吧,”我站起来,“我请你喝一杯苏格兰威士忌,我自己的酒。”
我把杯盘端走,到吧台后的酒柜中找出我那瓶酒,从吊架上取下两个高脚杯,各倒了三分之一,大约50毫升,然后把冰盆里的冻得很老的冰块放入杯中,这是喝冰镇酒的起码条件。太嫩的冰块很容易溶化,会把酒弄得尽是水臭。我把酒端过去,仍然坐在她对面。她真的挺不错。
她用右手端起杯子,晃了晃,冰块碰撞杯壁,发出动听的脆响。她呷了一口。“不错呀,”她说,“自己还藏着好酒享受呢!”
我掐灭烟屁股,说:“老板上次进酒进多了,原价卖给我的。有时站得累了,干一杯,刺激或麻木一下神经。不过这酒真的好喝。”
知道她能喝酒是很久以后,我第二次到拉萨的前两天。
她说是要给我饯行,在她那小资的狗窝里弄上蜡烛,一人发了一瓶干红,鬼影幢幢的胡灌起来。我虽然在酒吧长泡,酒量却长不大。天生,没法的。那晚酒干得很快,一瓶酒750ml,一会儿就下去了一大半。我只好抽烟,把干红打上一个个逗号,好苟延残喘。
我低下身子,歪头,去烛火那儿点燃了第十一只烟。蜡烛已烧得只余2cm了,问她是否还有,她说当然,起身到厨房,拿了两支新的过来,一人一支,就着老火点燃,再把屁股烤得半溶化,栽在残烛头上。她端起杯子,我也端起杯子,我们轻碰一下,干了。
“本来,”我说,“冰块嫩了一些,不适合镇酒用的。嘿嘿,但是要喝那么多酒,冰化得快,也算稀释了那该死的12°了。”
“还酒吧出身的呢,”她说,“酒量看也看大了。听音乐吗,对酒当歌,人生几何呀!”
“要点背景的就行了,你不是有平克·弗洛伊德的吗?如何?”
“我倒是无所谓,什么在吱吱地响就成。”
她从CD架上取出碟子,放在索尼音响中,音量开得很小,宛如从山的那一边传来的声音。她坐下,又干了一杯,说:“我是不是像澳洲的袋鼠,跳跳跳跳个不停。毕业没两年,他妈换了五六个工作,每个地方都令我心烦。好像这世界上就没有我可以安安心心从事的工作似的,好像这世界就是要跟我作对似的,有意要那么干。你说,是我病了还是世界病了。”
“都他妈有病!”我说,“你,还有世界,还有我。都疯疯癫癫的。”
“都是傻B?”
“对,都是傻B!10的N次方傻的傻B!”
“这倒是个办法,本本儿。”她哈哈一笑,“把能够找到的东西都臭骂一顿。傻B,他妈的,混蛋,操!”她说完,站起来,把半杯酒灌进喉咙,拿着空杯子,扭扭屁股。
她真动人。我禁不住放声大笑,放倒身子,把头靠在铁红色的靠枕上。“喂,别说粗话,特别是那个‘操’字,那可是男性词典中的专有动词哟!”我斜着拿过酒杯,斜着干酒,把朝下的右脸颊都给打湿了,我明白,这就是万有引力定律中的案例部分。我从茶几的下层搁台上抽出“心相印”面巾纸,胡乱把脸上的干红擦干。
“不行了,我真的不能再喝了,”我说。
她扭着腰肢走到茶几这一头,提起我的酒瓶,说:“不多了嘛,也就几口了。干完!”她顺势坐在我身旁,把我的头从靠枕上抱起,放在她的膝上。她俯下脸看着我,就像深邃的夜空笼罩着我,两只眼睛就是史蒂芬·霍金的黑洞。“不说操,说干,可以吗?”
我伸出手,抚摸她的脸,往下移,在她的颈窝那儿盘桓,然后试图通过她喜爱的Lee牌牛仔裤,读写她紧绷绷的圆润的大腿。头是昏的,但下面却似乎不受影响,真没办法。
她略带嘲讽地笑笑,说:“它没醉,在乱动。”
“不管它,在它自己的外省,那是它的权利和自由。”
“你不是说要表演自慰给我看的吗?”
“喂,真说过?”
“想耍赖是不?连斐雯丽,”她扬扬手中的芭比娃娃,“不,那时是梦露,都听得清清楚楚的,男人赖帐不太好嘛。”
“真想看?”
“想看,只在DVD里看过的,还没看见真人这样干过。你想,波特诺干得那么有趣,我可是不明白的哟。”
“那你帮我。”
“不行,那就不是自慰了。”
“自渎。”
“随便什么吧,今天,现在!”
她把手放在我的裤子上。
“可是,”我说,“波特诺是个臭小子,而我,已经是男人了嘛。况且,还有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坐在身边,那样,就像提一瓶矿泉水,步行到哥本哈根要一杯水喝。不行,有心理障碍。到时候落个阳萎的毛病,可不好医啊。”
“那就老老实实喝酒,还有一瓶。”
“什么?”我觉得我整个儿人猛然勃起,“我有心脏病的,心肌炎,右心室主动脉粥样硬化,左心室嘛,风湿性肌纤维颤抖无力缺血综合症。”
我与芳芳最后的爱(4)
“屁话!”她说,“不是一人一瓶,是总共只有一瓶。别绷得像一张弓似的。没人想谋害你。”
“我会吐得一塌糊涂!”
“尽情吐吧,这破地儿,破地板破沙发破床,没一样东西顺眼,吐吧。”
她站起来,迈着舞蹈一样的步子,走进厨房,一会儿,提着一瓶红酒,得意地出来,把它砰地一声放在桌面上。“选择吧,”她说。
非此即彼。她给我的命题。我的大脑像旋转木马一样,把红色的马头转过来——转过去,把兰色的马头转过来——转过去,把黄色、白色和青色的马头转过来——转过去,每个马头的两只耳朵之间,穿着发亮的钢管。没有笑嘻嘻的小孩坐在上面,它们空空地原地打转。我撑起来,拿过瓶启,把螺旋状的钻子旋进去,把向上的两只把手一按,木塞出来了。我把我那瓶未喝完的酒倒入杯中,几乎是满满的一杯,都没法加冰块了。然后用新开的那瓶,替她斟上三分之一杯。你骑在红色的木马上旋了10万公里,你还是在原地踏步,离青色的马屁股永远两米。
她提起斐雯丽的头发,把她扔在另一张单人沙发上,一屁股坐下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我也猛喝一口,把一杯酒枪毙了二分之一。
“嗬嗬,我们的英雄不准备献身,而是要一醉方休了!”
我打了一个嗝,鼻子嗅到了嗝的酸酒臭。“妈的芳芳!”我笑了,这个鬼丫头。
“妈的本本儿!”
“妈的芳芳,想看我的笑话呀!”
“妈的本本儿,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妈的,什么怎么办?”
“妈的,什么什么怎么办?一切。所有。”她开始尖声尖气地说,“朱塞佩。妈妈,他不是朱塞佩,他是尤索林。不,他们都一样。”
我大笑,直到笑得打呕。哦,疯子芳芳,醉鬼芳芳。
“哦,他妈的人就是这样一堆杂碎!中午吃下的蕃茄酱!”她做了一个鬼脸,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我把余下的半杯酒分两口干完,说:“我已经把承包的酒干完了,不喝了,脑袋痛得要命。”
“屁话,这酒可是你开的。”她把两个杯子掺上酒,把几块要化了的残冰放进去。“没冰了,将就吧,乖乖。”
有时候,女生就像百分之百的口香糖,嚼嚼不错,但黏在手指上,却有百分之一万的麻烦。我站起来上卫生间,打开灯,洗脸池上的镜面映出一个满脸通红的家伙,我几乎不认识他。我把尿撒进便池内,大尿,撒了足足三十几秒,一股酒臊气。忙冲干净,免得芳芳撒尿时闻到,暴露肚皮里面的难看的个人档案。我用冷水洗了洗脸,觉得反胃,就蹲在便池旁,呕了几下,吐了两泡酸口水。我把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伸进嘴里,压住舌面,往里抠,又呕了几下,吐出一些口水。没见红酒。吐不出来。我洗了手,用漱口杯打水漱了嘴,深呼吸三次,走了出去。没忘关灯。
“吐了?”她问。
“没啦,吐不出来,”我一面说,一面把身子放倒在长沙发上。“你还真能喝,平时喝一点,不显山不露水。狡滑啊。”
“这叫城府嘛。像玻璃人,一眼看穿了,你还有兴趣?我也头昏得厉害,不断地翻跟斗。但我没太多的胃肠反应。本事。”
我让她帮我点燃一根烟,她把烟嘴上糊得尽是口水,噙在嘴唇上湿漉漉不舒服。“嘿,你这是点烟吗?你是在吃烟呢,就像从你嘴里吐出来的,口水兮兮。”她笑了,到厨房去拿了两支蜡烛,续着烧。我望着火苗,感觉好像是在原野望着远处的篝火,而一些忧郁的人们赤身露体围绕着火疯狂地旋转,像一阵无形的风。平克·弗洛伊德的音乐正在火光上孤寂地漂浮时猛然结束,在一阵休止符后,鲍勃·迪伦近四十年前的粗砺的嗓音响了起来。芳芳转过身来,看着我,随着节奏扭着屁股,又用右手端起杯子,一边喝一边扭。
“这感觉如何?这感觉如何?独自一人感觉如何?……”她跟着老迪伦吼。
“独自一个人是一个傻B,两个人是两个傻B。”我告诉她。
她开始疯笑,格格格,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走过来,俯身看着我,仿佛一头非洲母狮看她的猎物。她开始解我衬衫的纽扣,从上面那颗解起,把衬衫下摆从裤子里扯出来,解开。她跪在沙发旁,我们彼此亲吻,抚摸,像原野上两头眼神温驯、皮毛发亮的动物。
“在老迪伦音乐的伴奏下干事儿,太委屈他了吧。”我说。
“委屈什么?六十年代的象征就是听摇滚和群居乱交。”她说。
“我们可不是。”我申辨。
“谁说我们是哪?”她说,“来吧,在你飞走之前,把你吸干。”
她起身,把衣服裤子脱得干干净净,我也躺在沙发上,抬起屁股,把裤子蹬在地下。温暖的烛光照着我们的肉体,就像八月的阳光照着剥开皮的成熟的玉米,光滑洁白又饱满多汁。
一切都像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动人心魄的哗哗声,那么自然和流畅。真的,无论如何,青春的肉体和两情相悦,使性显得干净而率真。我们享受着对方,也享受着自己,沉浸在柔若无骨的发烫的深水里,血液仿佛被煮得滚开了一样。就这样,我们像波浪一样拍击着,然后溶化成无形之物。最后,似乎时间停顿了一下,出现一个空白的沟壑,我们紧紧抱在一起。
我与芳芳最后的爱(5)
那晚,我们做了三次爱。肉体的味道和酒的味道混合在一起,使室内的空气放纵而刺激,几乎从无色变成了肉红色。当我们昏沉沉睡去时,鲍勃·迪伦的歌声还在不知疲倦的轻唱。
还是回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节吧,从中断的那儿开始谈起。
我们坐在一起喝我的威士忌。
“本本儿,”芳芳又在过我的名字瘾,“你也说说我,觉得我是哪类人呢?”
我喝一口冰酒,说:“那就直说了啊。你似乎太敏感,好像你的神经是暴露在外的。经常失眠吧,世俗关系也处得不太好。同现实格格不入?”
她说:“多少有一点儿吧,不太喜欢太现实的东西。”
“外语系出身?”我问。她用双手握住高脚杯,像冬天握一个取暖器一样,右手食指还抚摸着光洁的杯面。我突然有一种冲动,被她的手抚弄,一定是很舒服的事吧,躺着,像一只猫一样,拱着背。
“哦,怎么知道?”
“熟知英美作品,还能听懂一团麻似的阿姆的歌词,这不是一般大学英语能解决的呀。”
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