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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滋味-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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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她把工作打理得人人满意,他不爽;见她拿到薪水,眼底绽放的喜悦,他不爽;见她拉着阿德,要求他陪她到邮局储蓄,他更是不爽到极点。

    于是,他不给她好脸色,把工作一件一件往她身上加,他不准她有时间与人玩笑,不准微笑在她脸上绽放。

    冠耘的“过分”看进所有员工眼里,知道原因的人保持缄默,不晓得的人则义愤填膺。再怎么样,小书是牧场里的唯一女性,怜香惜玉是所有男人都会有的情绪。

    于是,有人偷偷替她分担工作,比如洗完澡顺手把自己的衣服洗掉;提早十分钟起床,把自己的宿舍整理好,不劳小书跑一趟;或者动手帮她整理菜圃、花园等等,而这些分担,让冠耘的心情更加恶劣了。

    就这样,事情发生了——

    周日,牧场放假,小书把该做的分内工作完成后,央求没有回家的同事文仔载她到市区买东西。

    两万块薪水,一万七千存进邮局,她留下三千,支配金钱的快乐让她High到最高点,见她为了一点点钱开心成那样,谁会不答应载她?

    中午,小书和文仔出去,直到黄昏才回到牧场。回程,他们说说笑笑,从牧场里的趣事谈到同事间的八卦,笑容在她脸庞,映上余辉。

    “小书,下次妳做那个卤牛肉,可不可以多做一点,每次大家抢成一团,不够吃啦!”文仔说。

    “好啊!”小书一口答应。

    “妳的手艺越来越进步,害大家肚子上都多出一圈肥油了。”

    “不会啦,你们工作很辛苦,食量大是应该的。”

    “妳不晓得,我们这个肚子摆出去,人家以为牧场里养的不是牛羊,是我们这群猪。”

    他的话勾得小书展颜,一串清脆银铃,在草原间漾开,十六岁的女孩,展露十六岁的青春。

    未进牧场,他们同时发现冠耘站在门前,冷峻的五官里写满严厉,两人相视,停住笑声。

    小书紧抱纸袋,轻步向前,低头经过冠耘身侧时,他的大手拉住她;文仔在冠耘的瞪视下,快步往牧场里走去。

    讶异,她侧头望他。

    名义上,她是他的养女,但他要求小书和所有员工一样喊他冠耘先生。

    “冠耘先生,有事吗?”

    “妳倒是很逍遥自在嘛!”

    “对不起,我不懂你的意思。”

    “妳和妳的母亲一样,在男人的世界里很吃香。”

    这种带着浓厚鄙夷的暗示,小书听得多了,更可恶的话她都听过,村里男人甚至当面问小书价钱,说凭她的年轻貌美,可以赚得比母亲还要多。

    小书不为此伤心,她的心脏结上一层厚痂,谁都伤不了她。但,偏偏此刻说这种话的男人是他——她的偶像、她的神呀!

    低头,她没错,却认错。“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妳在我的牧场里经营应召站?”

    “我没有。”

    他挑起她的自卑,瞬地,她回到以前那个不敢对人直视、不敢对人多话,小心翼翼的小书,泪悄悄沿颊畔滑下。

    他的食指勾抬起她的下巴,盯住她每分表情。该死的,她的眼泪……

    “我说过,不准在我面前哭,我痛恨妳的眼泪。”

    倏地,他伸手抢过她手中纸袋,打开,没有漂亮衣服,不是女性的最爱,只有两盒水彩和一叠画纸。

    “阿文买给妳的?”利用男人是她母亲的高招。

    “不是……”

    小书慌张拭泪,从口袋掏出两千多块和储蓄簿。这种行动很无聊,但她迫切想向他解释,她和母亲不一样……

    不一样?她在澄清些什么?清者自清呀!她何必急忙解释?何况,她的母亲不过是为了生存,求生存是件可耻的事情吗?

    叹口气,她问:“我是不是不能画图?”

    如果不能,就算了吧!能在这里生活已是奢侈,她实在不能向命运要求其它。

    “我没有这么说。”一丝懊恼闪过,对于自己的错怪,冠耘有几分抱歉。

    “谢谢。”低头,长发掩住她半边脸颊。

    “牧场里的其它人在帮妳做事?”他寻了另一个衅挑。

    “对这点……我无能为力。”她请他们不要了呀!

    “好个『无能为力』,妳不表现出可怜兮兮,别人会平白同情妳?妳要是和所有人保持距离,不投诉、不告状,人家会无聊到认定妳需要帮忙?”他硬将罪名扣到她头上。

    “我懂了,对不起,是我的错,以后我会注意。”

    他要扣,她便认,认罪不难,难的是解释心疼。他对她越冷淡、越过分,她就越明白,他对母亲的恨有多深。

    “希望妳是真的明白。”

    “是的,我真的明白。”

    冠耘把纸袋交到她手上。

    “妳在这里,身分是员工,不要以为冠上我的姓,妳就有所不同。”

    “是。”她知道的,一直都知道。

    “认分是妳最重要的工作。”

    “是。”她以为她已经够认分,原来还是不够!

    “不要对男人露出淫笑,将本性展露无遗。”

    对小女生讲这种话,任谁都会觉得过分,冠耘也这样认为,但他顾不得,他就是要伤害她、就是不要她好过。他承认自己偏激,可是,谁叫她倒霉,活该和文沛铃有关系。

    他一走,她抬眸望住他的背影,喃喃地,无数句对不起自她口中流泄。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小书成为牧场一员已经四年。

    四年间,牧场有了很大进步,除了牛只羊群的数目以倍数增加,员工从十几人到一百多人外,飞云牧场也开始走观光路线。于是第一批住房盖起来,新购的两甲地,开始进行第二批工程。

    冠耘的弟弟陆续加入进来,连最小的妹妹也会在寒暑假来到牧场帮忙,整个牧场变得更热闹了,小书的工作有了更多帮手,照料大伙的三餐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工作。不过冠耘吃惯她的手艺,所以她仍要负责主屋的三餐料理。

    照理说,有了那么多朋友同事,小书应该活泼开朗才对,但事实上并不,自从冠耘对她的“提醒”后,她便在自身筑上一道城墙,别人走不进来,她也走不出去。

    她对所有人保持客气疏离,淡淡的笑,不带情绪。

    她认分、她安静,她学会感激,她乖乖做自己的事、画自己的图、幻想自己的偶像;偷偷爱他,是她最专心的工作。

    是的,偷偷爱他,虽然他是她名义上的父亲,是她母亲的男朋友,可是她爱他,偷偷……

    随年龄增长,她的慕恋愈深愈浓,阻不了的爱情,日日鼓动。

    拾起画笔,她在画纸上方染下几抹霓云,远远地,树下的背影是他,他在眺望远方。

    “哦哦,妳在画图,画得不错哦!”小题踅到小书身边,坐下。

    小题是冠耘的妹妹,排行第四,唯一的女孩子,中间还有老二亚丰和老三季扬。

    “谢谢。”没停下笔,小书陶醉在自己的世界中。

    “妳老画这些东西,又没有钱赚,会不会很郁卒?”

    在小题眼中,世界上最帅气的人是孙中山,最可人的形状是长方形,最迷人的名字叫作金钱,任何有形的东西若不能以金钱来估算其价值,那么它便不具价值。

    “我觉得画画很有意思。”小书响应。

    “如果它能卖钱会更有意思,要不要把它们裱起来,我带到市场去卖?”说到买卖,小题眼中瞬地散发光芒。

    “我想不行……”

    这事儿要是让他知道,肯定又是一场风波吧!尽管她努力保持低调,但这些年,冠耘仍是处处挑剔,挑剔她轻浮、挑剔她刻意勾引男人,随意一个眼神,都是他说嘴的借口。

    他大概真的很恨她,然小书从不怨他迁怒,不怨他待她比待任何人都严苛,只希望他的恨能随时光消磨,渐稀渐薄。

    “妳怕我大哥骂妳?”

    小书她没作答。

    “好怪,大哥虽然对每个人都不热络,可也没有像对妳那么过分呀!他眼妳有仇啊?”小题偏头怀疑。

    仇?是吧,是仇!

    “老板对员工严格是理所当然的。”她替他找足借口。

    “就是妳这种不懂得反抗的女人,才会鼓励别人对妳软土深掘。”

    本是不爱多话的,可是提到冠耘,小书忍不住站到他那边。“我不觉得冠耘先生恶劣。”

    “厚,气死人!妳是天底下最笨的女人!不跟妳说这个了,下次妳不要的图画就送给我,我试着卖看看,说不定我会把妳捧成画界新星。”

    说到底,小题就是想做没本生意,老讲大哥对小书软土深掘,她自己也差不了几分。

    小书对她一笑,没有表示好或不好。

    低头,再度专注在画上,她只能在画画里表现自己的快乐喜欲,画是她的情绪发泄,她的伤悲总在画作中抚平。

    小题离开后,多了几分宁静。

    无人树下,微风徐徐,今天是小书的假日,为了应付观光客,飞云牧场的假日采轮休制,员工每月有六天假期,托这个制度的福气,工作繁重的小书有了自己的时间。

    落下最后一抹蓝,小书搁置画笔,手支在草地上,静静欣赏画。

    那个背影呵!那个男人,他在她胸口占的位置愈见宽广,她不晓得哪一天,心会被占满,再无位置容纳其它人、其它事。

    想得专注时,一道黑影遮去她眼前黄昏,抬眼,是姜冠耘,小书习惯性低眉,习惯性恭敬谨慎。

    “冠耘先生好。”

    他不发一语,走到她身边,坐下。

    小书不晓得自己该离开,把空间让给他,或是保持原样?静默在两人当中游移,时光一分分流去,小书全身肌肉紧绷,心狂跳不已。

    他在想什么?他要什么?她又做错事了?他想赶她走?小书在心底作了几千几百个猜测,却猜不出他要什么。

    冠耘挪挪身,她鼓起勇气转头。

    他似乎在作重大决定,冷酷的脸庞上浓眉微蹙。什么事困扰他?

    小书的手指蠢蠢欲动,她想为他抹去不顺心,又怕自己能力不足,反将他的眉毛弄拧。

    终于,他说了话,一开口竟是叫她诧异——

    “妳要跟我吗?”

    接在讶异之后,是直觉反应。“我一直都跟着你。”

    不管是她的心、她的人,她的每分知觉都跟着他的背影,只可惜她拚了命地追呀追,依旧追不上他的心。

    “我的意思是,没有名分和地位,妳是妳,我是我,除开多了床上关系。”

    他要床上关系……

    他是唯一一个走进她家门,没有和母亲发生关系的男人。他和母亲谈心谈感情,温柔的眼眸、温柔的语言,温暖了躲在衣柜中小书的心。

    咬咬唇,对于性,小书并非一无所知,更或者她比大多数同年龄的女孩都懂性。

    这件事,让她害怕过、憎恶过,也梦过、幻想过对象是他,却不敢非分希冀,而此刻他居然提出建议,她该不该表现出欣喜若狂?或是万分惊喜?

    眼角抬起,一不小心,接触到他的视线,闪电,划过她的心……

    不用考虑了,还有什么值得怀疑?跟他,她一直跟着他呀!能追随他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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