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驯汉记(上)-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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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同意了?」舞衣追问,小脸上充满期待。
楚狂点头,看不出这些事,他有什么拒绝的理由。毕竟,他不会让她饿着,她想吃多少都没问题。
舞衣眼儿往下垂,滴溜溜地乱转着,掩饰其中快要满溢的笑意。不行,她不能笑出来,他太过敏锐,说不定会察觉出什么。
「那么,我必须跟楚将军要个东西。」她轻声说道。
浓眉皱了起来,瞪着她的小脑袋瞧。成亲果然是件麻烦事,就连前置作业都这么繁复,这小女人的问题接连不断,净拿些鸡毛蒜皮的事来询问,要他答应这个、答应那个。
「你要什么?」他又倒了一杯酒,猜想她又会提出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
舞衣露出微笑,抬起头来看着他。
「军令状。」
大厅内一阵死寂。
日光透过窗棂上的红纱,变化出万千光影。
楚狂倒酒的动作停顿,那双剃锐的浓眉皱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舞衣也看着他,没有退缩。她的双手搁在丝裙里,捏得紧紧的。
还是不行吗?她先前东牵西扯,就是想降低他的警戒,将一切合理化,免得他过度反弹。毕竟,女人要讨军令状,的确有些惊世骇俗。
军令状一出,全军就必须唯命是从,给了她军令状,等於是给了她黑衫军的统驭权。
楚狂会愿意让出统驭权吗?!
「为什么?」他半晌后才问道。
她吁了一口气,紧绷的肩膀,瞬间放松不少。
好现象!至少他是询问她理由,而不是立刻否决。
「我要公平。」
楚狂开始思索,食物跟军令状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
「公平不是你我关起门来说的,是浣纱城民,以及黑衫军必须共同遵守的。我握有军令状,才能让城民觉得,两者是处於同等地位。」看见他眉头愈皱愈紧,她连忙补充。「一旦他们抢起食物,我也好有权处理。」这举例,他总该懂了吧?!
这次,他没被耍弄过去,略过食物两字,直逼问题核心。
「你想掌权?」黑眸里闪过锐利的光芒。
舞衣垂下眼睫,没跟他的视线接触,姿态娴静,温驯得像头小绵羊。「那只是作作表面,让城民们安心。」她轻声回答,连声音都让人心生怜爱,不忍心多加怀疑。
他耸耸宽阔的肩膀,没有追问,听信她的解释。
一个女人,能有多大能耐?
方舞衣只是个女人,就算有了军令状,顶多也只能干预一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可能造成威胁。
「那么,是你答应了?」她小声地问道,低垂的眼儿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的心怦怦跳,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怕被他瞧出端倪。
「成亲后,我就给你军令状。」
「不,不能等到成亲后。」她立刻说道,发现他投来狐疑的目光,声音马上又软了下去。「我想让城民尽快接纳你。」她无辜地说道。
「我们何时成亲?」绕了一圈,他没忘了追问关键。
舞衣的脸儿微微一红,才想开口,门上传来轻敲,香姨的声音隔着纱窗响起。「小姐,浣纱陇的桂农送来当季桂花,请您点收。」
她松了一口气,隔着纱窗扬声回答。「知道了。」
不敢看楚狂的表情,她举步走到门边,开了门就往外走,刻意回避他的逼问。她的动作灵活得像头鹿儿,穿着绣鞋的纤足,像是没沾到地。
走出大厅,确定离得够远了,她才轻轻喘了几下,用手拍拍胸口,安抚自个儿怦怦乱跳的心。
跟楚狂对阵,实在太惊险了。他虽然话不多,但那双高深莫测的黑眸,只是一瞥,就能让她乱了方寸。处在他身边,就像是接近了一把火,让她不安而慌乱,有点胆怯,却又禁不住想靠近——
她踏过遍地的雨花台石,穿过月洞门,来到空旷的花圃。
花圃中摆着数十篓的桂花,香远益清,徐香站在桂花篓旁,指挥仆人秤着斤两。
香姨见到舞衣出现,扯唇想要微笑,但笑意还没染开,瞄见舞衣身后高大的身影,笑容立刻变得僵硬。
不用回头,光从那阵突如其来的战栗,她就知道,他已经来到背后。
怪了,这么大的个子,移动时竟然没半点声音,她甚至没听见脚步声。
强大的压迫感弥漫四周,楚狂弯腰靠近她的发,热烫的呼吸,让她颤抖。
「你还欠我一个答案,别想躲。」他危险地低语,口气不满。
「我没有要躲。」舞衣低声回答,撒了个小谎。
背后传来一声冷哼,看来对她的回答很是不以为然。
她维持笑容,仍旧没有回头,迳自走向桂花篓旁,撮几两放在掌心闻着。
浣纱陇离城不远,是一座小小山坞,住着十来户人家,却种了百来棵桂花树。这些桂花晒乾后做为香料,可以熏香丝料,做为香纱,京里的夫人小姐们最爱了。
「今年桂花送得这么早?」舞衣拨弄着细碎小花。
桂农收回视线,克制着不再盯着楚狂瞧。城里的人没说错,这男人好高大啊!那张脸俊得像刀凿似的,站在娇小的舞衣小姐身旁,活像尊石雕像。
「呃,雪姨前几日派人来说,时节入秋,怕要来飓风。」他解说着,挥舞手中的斗笠。「那花要是经了风雨,香味可就差了。趁着桂花开到足,全村尽快把桂花全摇下来,给小姐送来。」
「来的路上没遇着狼吧?」
「没有,托小姐的福,一路顺利。今秋丰收,九山十八涧里的山狼,今年安分得很。」
「平安就好。」舞衣点头,回头吩咐。「香姨,算银两。」
「跟我到帐房领桂花钱。」香姨领着农民准备离开。
桂农弯腰道谢,还不忘多觑了楚狂两眼,准备回村里后,跟大夥儿好好描述,舞衣小姐即将嫁的男人,究竟是什么模样。
几个仆人走来,搬起竹篓,往熏丝室挪去。
「春步。」舞衣唤道。
「是。」春步立刻奔过来,早就在一旁候着,等待吩咐口
「把屋里的琥珀海棠盘拿来,盛满十二盘,送到‘怜丝寺’去。」她拍拍双手,拂尽花瓣,却拂不去满手的淡淡花香。
春步领了命令,取水瓢洗净双手,连忙去取盘子。
舞衣转身离开花圃,往临水回廊走去,楚狂亦步亦趋,跟得紧紧的,不打算让她轻易开溜。
「送进寺里供佛?」他问道。
「是送进寺里,供的却不是佛。」舞衣回眸,对他一笑。
他挑起眉头,等着下文。
她继续解说。「‘怜丝寺’里不供佛,是供着嫘祖跟蚕儿。」
他仍是挑眉,没有开口。
「养蚕取丝,是趁蚕化蛹时,把蛹投入滚水,再抽丝。半寸丝绸一条命,成千上万的蚕儿以命,换取浣纱城百姓温饱。所以我娘在二十年前,就下令修筑一座‘怜丝寺’,只供嫘祖跟蚕儿。」舞衣倚在花墙下,解释着那座寺的由来,纤细的指在栏杆上游走,一双眼儿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空气里有桂花香、她衣裳上的熏香,以及她肌肤上透出的淡淡幽香。
楚狂低头望着她,黑眸里光芒闪烁。
「怎么了?」她眨着眼睛,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变得沈默。
「我在等。」
「等什么?」
「婚期。」他简单地吐出两个字。
「喔。」小脑袋立刻垂下来,清澈的眼睛再也不敢看他,努力研究着坎肩上的云样刺绣。
她还以为,他会把那件事忘了呢!结果,兜了几个圈子下来,他仍是穷追不舍,逼着她说出个日期。
心中其实还有着些许疑虑,她还不想作决定。毕竟,她的决定,关系着浣纱城千万百姓的未来——
热烫的呼吸袭来,黝黑的指拨开她颈边的发,她正想得出神,被吓了一跳,连忙想跳开。但双脚还没动弹半分,纤腰就已被牢牢圈住。
「呃,楚将军,这——」她羞红了脸,急着想挣脱。
他稍稍用劲,握得更紧,继续将她的发拨开。雪白的肌肤上,有着淡淡的红痕,看来有些刺眼。
「这是什么?」楚狂问道。
糟了!
她一缩颈子,想要躲开,他却扣住她的下颚,强迫她的脸儿转过来,注视她的眼睛,非要她回答不可。
「被刮伤的。」她的声音很小,细若蚊呜。
「被什么刮着?」
「呃,胡子——」她的声音更小了。
楚狂挑起浓眉。
「我弄的?」是先前吻她时,胡子不小心擦伤了她吗?
她羞窘地点头,这回总算顺利地垂下头,不用再面对他那双锐利的黑眸。
那日,楚狂吻她时,黝黑下颚的那一片胡渣既硬且刺,刮得她有些疼。那时他身子是洗乾净了,胡子却还没刮呢!
前几天刮伤较明显,舞衣都戴着绣花项圈,免得阿姨们瞧见,会持刀去找楚狂算帐。今日衣衫是立领,刮伤也淡了不少,她才没戴项圈,没想到他眼尖,还是发现了。
他有几分诧异,仔细察看那些刮伤,确定已痊愈大半了,才松开手,让黑发重新覆盖雪肤。
「会疼吗?」
「嗯。不,只有、只有一点点——」她回答道,粉颊烫红得像要着火。
「你好嫩。」他徐缓地说道,难以相信,她的肌肤竟然这么细致,宛若凝脂。
她的脸更红,而热热的呼吸吹来,愈靠愈近,她偷偷地抬起眼瞧他,却发现那张俊脸愈靠愈近。
近到,她能在那双黑眸里,看见自个儿的倒影——
呃,此情此景,有点似曾相识啊!
有了先前印象深刻的经验,她立刻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但是,就在这儿?他要在回廊上吻她?要是仆人们经过,瞧见这一幕,会不会暗暗笑她被楚狂带坏了?
他逐渐逼近,她闻见他身上的气味。乾爽好闻,纯粹男人的气息,打从他进入方府,她就不时闻见这味道。
「这次不会再弄伤你了。」楚狂的声音有些暗哑。
舞衣傻傻地点头,小脑袋还没晃几下,水嫩的红唇就被热烫的薄唇贴上。
嫩嫩的唇瓣,因为他的轻啃吸吮,觉得又酥又麻,令她全身发软,红唇在他啃吻的空隙,逸出娇甜惑人的轻吟。
腰间一紧,他抱得更紧,将她拉进怀中,宽阔的胸膛挤压着她柔嫩的酥胸,反覆摩擦,比吻更煽情。
她颤抖着,因为陌生的快感而慌乱,却又被他引领着,不得不去碰触、学习。当她以生嫩的技巧,尝试着回吻,软嫩的小舌,主动探进他口中,跟他交缠时,他发出一声低沈的咆哮。
楚狂举高她,让她坐在栏杆上,让两人的身体能更加密贴。这样的姿势,让他更能感受到她柔嫩的全部。
她晕眩着,被他强壮的身子所包围、被他的吻所挑逗!
看样子,拖延战术不管用了,楚狂根本不吃那一套,她再推三阻四,说不定他耐心用尽,就直接饿虎扑羊,把她给吞了!
她必须下决定。
愈快愈好!
第五章
这个男人,在书房里的脾气简直糟糕透了!
打从那叠简册送进来后,楚狂的脸就板着,又冷又硬,难看得吓人。
他坐在黑檀木椅上,手握简册,锐利的黑眸巡过每一行,浓眉始终没有松开,像是握在手上的,是他仇人的家谱。
舞衣站在一旁,为他递简册、翻书页,偶尔开口解说几句,为他的态度而困惑。
浣纱城富可敌国,简册里记载的财富,应该会让人看得心花怒放,他怎么反倒绷着脸?莫非是心里太乐,却不好意思表现出来吗?
她拿起另一叠简册,心里不断猜测着。
见她又递来一本,楚狂脸色一沈。
「还有?」
「是的。」她将简册递过去,发现他瞪着那册子的表情,已经从不耐,转为愠怒。
「还有多少?」
「这些属於织染署,是织绸作坊跟丝带作坊的,后头还有练染作坊、细线作坊,另外——」
「为什么这么多?」他不悦地质问。
怎么,他这是在嫌她的嫁妆太多了?!
舞衣眨了眨眼儿,没敢告诉楚狂,方府的商业版图不仅止於织染,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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