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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的简帛寒还是个只有6岁的小女孩,一个愿意穿漂亮裙子、喜欢戴蝴蝶结发卡的普通小女孩。那年暑假,她跟随爷爷奶奶一起到美国度假。当6岁的简帛寒欢喜雀跃坐上飞机时,她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轨迹即将在这个暑假被改写。
关于简帛寒后来的悲惨遭遇,简伯父讲述得比较简略,想必即使这样,他也要忍受强烈的内心痛苦。虽然简短,但夏曲听懂了——简帛寒跟着爷爷奶奶去游乐园玩时,一个恋童癖变态趁她不小心与家人走散,用一个漂亮的小球玩具当做诱饵,将懵懂无知的简帛寒拐走,并残忍强暴了她……
虽然后来昏迷不醒的简帛寒被找到,而那个变态最终也落入法网,但那段经历带给简帛寒幼小心灵的强烈刺激和伤害却再也无法弥补。从那时起,她开始惧怕乒乓球大小的球形,并且这种恐惧症在游乐园之类的环境中会发作得更加厉害。
原本,家人以为这大概是简帛寒最严重的心理后遗症了,但随着简帛寒一天天长大,他们发现那件事的阴影依旧存在,而具体表现形式就是简帛寒开始越来越像男孩子——被强暴和虐待的梦魇般经历令年幼的简帛寒无法承受,因此为了减少精神上的巨大压力,她的潜意识开始启动“自我保护机制”。那就是自我催眠般说服自己——我其实是男孩,那只是个不真实的噩梦,我是个男孩,我是强大有力的,无论以前还是以后,我都不会被任何人欺负……
带着这样日复一日的“自我催眠”,简帛寒度过了自己的青春期,并成为一个在同学们眼中“头脑冷静、心狠手辣、擅长跆拳道”的偶像级“美少年”。
这些年来,面对简帛寒从女孩到“男孩”的蜕变,简家人选择了保持沉默。而这也算是一种无言的默许与支持。
小花园里十分幽静,只有喷泉和简伯父低沉的声音。夏曲坐在长椅上默默凝望着阳光照耀下亮晶晶的泉水,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一具被人抛弃了的破旧木偶。
讲述往事似乎耗费了简伯父相当多的体力。他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吐出,好像那样做可以略微缓解他的心痛。
“夏小姐,我告诉你这些,并不是为了帮寒寒博得你的同情和怜悯——我相信那会是他非常痛恨的事;让你知道寒寒的过去,是希望你能更多的理解他。理解他那些在你看来不正常的举动……”
简伯父的声音似乎在逐渐远去,夏曲被无形力量渐渐吸入了一个奇异世界,她仿佛一个透明旁观者,可以清晰看到那奇异世界里的种种景象……
……她第一次和简帛寒去游乐园,他的手下兄弟忙着把各种可能引起他惊恐的圆球遮挡住……
……第一次听简帛寒讲述起他的“球形恐惧症”,那个“把元宵拍扁才能吃”的桥段让她狂笑不止……
……简帛寒第一次以女生形象到她家做客。面对她端来的元宵,他吓得跳上沙发靠背不愿下来……
……在学校或是剧院排练间隙,她把“闺蜜”的奇特恐惧症当做有趣笑话讲述给朋友们听。引来大家的阵阵大笑……
……
曾经,无论是简帛寒的“球形恐惧症”,还是他的性别倒错,都一度令夏曲充满猎奇感,可是此时此刻。当过去的种种画面再次浮现脑海,她却只觉得无边无际的悲哀海水将自己吞没了。整个身体。整个灵魂都浸泡在这冰冷的悲哀海水之中,她甚至连动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泪水不知从何时开始,已经滑落了脸颊,可夏曲却毫不自知。
“夏小姐,你还好吧?”简伯父看到夏曲一副灵魂游离的状态,而且还泪流满面,不由得关切问道。
在简伯父的呼唤中,夏曲终于缓慢“苏醒”过来,她拭去脸上的泪水,真诚地对简伯父说,“伯父,谢谢您告诉我这些。我有两个不情之请,请您……”
“不用客气,尽管说吧。”
夏曲咬了咬嘴唇,“我知道了小简过去的事,请您务必不要让他知道,我想他一定很不愿我知道那件事……”
“这是自然,相信你我都会守口如瓶。”
“另外还有件事……既然小简不愿再跟我有任何联系,伯父,我想请您帮我带个话给他……”
“请说吧,我会替你传达。”
泪水又莹湿了眼眶,但夏曲强忍泪滴不让它们掉下。
“请您告诉他——对于打他的事,我由衷的向他道歉,真的非常对不起……另外,也感谢他以前为我所做的一切……虽然、虽然我无法回应他对我的心意,但如果他愿意,我还是很希望能够继续和他做朋友,做异性朋友,真的……”
夏曲的话似乎令简伯父感慨良多,但他把万千感情隐忍于心,只是微笑了一下,“夏小姐的话,我会一字不漏地传达给寒寒的。另外,夏小姐,我想代表我的家人,向你表示感谢,谢谢你对寒寒的理解和包容能做到这种程度。”
心酸到无以复加,夏曲哽咽得说不出话来,简单向简伯父告别了一下,她便匆匆离开了。
这天,夏曲没有坐地铁,而是一边走,一边流泪。当她终于在天色发暗的时候身心疲惫地回到家时,两个眼睛已经又红又肿。
恰巧这天齐寂难得没有加班,已经回到家的他一见夏曲的模样。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怎么了?又被谁欺负了?”
夏曲连鞋都没有换,直径走到齐寂面前,轻轻抱住他,把自己的脸贴在他胸前。
闭上双眼,无暇顾及停也停不住的泪水,她只想得到一个依靠,让疲惫不堪的身体和灵魂都休息一下,“……没事……木耳。让我抱你一会儿……只要一会儿就好……”
被夏曲抱着,齐寂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服渐渐湿了。
……她哭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难道和吴大夫有关……
没敢立刻询问,齐寂只是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轻轻抚摸着夏曲脑袋。
……爸……告诉我这种时候,我应该怎么安慰你老婆……
……
关于简帛寒的过往,夏曲对谁也没有说起,就连在齐寂面前,她也只说“闺蜜”出国留学。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国了……
简帛寒的突然离开让齐寂心中或多或少松了口气,不过石苍也这可怜孩子的心情就比较复杂了——一方面,他为自己终于少了个“情敌”而长出一口气;可是另一方面,没了简帛寒这个“女朋友”做挡箭牌,程乙依的追求就更热火朝天了,害得他整天提心吊胆。生怕一不留神就被那位“从御姐向女王道路风骚迈进”的大姐扑倒夺走贞操……
……
这一年的春天似乎来临得比往年早一些,环城河河畔的柳树早早地就抽出了嫩芽,而樱花也是最近十年中开放得最早的一次。
一个春光明媚的周末早晨。夏曲像往常一样早早的开始做早饭——平时,齐寂的大部分周末都会去公司加班,因此她已经习惯了把周末早晨当成普通工作日一般看待。
刚把速冻包子拿出来,夏曲发现齐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厨房门口了,“今天不加班。你有空吗?我带你去踏青。”
这种齐寂主动提出的“约会”对夏曲来说比彩票中500万还罕见,因此她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踏青?哦,你们公司要搞集体活动啊,带上家属合适吗?”
齐寂无奈地走过来,帮夏曲把速冻包子一个个拿出来放在托盘里,“不是公司活动,就我们俩。”
“真的!就我们俩个人的亲子游?!”
齐寂料到夏曲会这样说,所以早有心理准备,他故意无视“亲子游”这个令他不爽的名词,“今年樱花开得早,记得你一直说想看樱花。”
夏曲立刻陷入狂喜之中,情不自禁拽着齐寂胳膊连蹦带跳,“太好啦!太好啦!我好久没有和木耳一起出去玩儿了!我们是要去东苑公园吧?那我们吃了早饭就得马上去吧?看新闻上,每到樱花季那里就人山人海。”
然而齐寂依旧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他把摆放好包子的托盘放在蒸屉上,打开燃气灶,“不去那里。我另外带你去个地方。”
在之后的两个小时里,无论夏曲如何威逼利诱,齐寂都不肯向她透露此次“踏青”的地点。最终,他们乘坐地铁5号线在某站下了车,夏曲看看站牌,纳闷地问道,“咦?这不是我们剧院附近吗?没听说这里有樱花可看啊……”
齐寂轻轻一笑,“跟我走就行了,那么紧张干嘛,我又不会把你卖了。”
于是,夏曲跟着齐寂走出地铁站,沿着人行道一路向西,十分钟后,齐寂在一个小区门前的停下了,“这里。”
“啊?这、这不是个住宅区吗!”夏曲无比诧异地望着眼前这个叫做“未来海岸”的小区。小区面积似乎不小,一栋栋漂亮的欧式风格公寓楼掩映在相当不错的绿化之中。
眼看齐寂朝小区大门走去,夏曲忙跟上去,轻轻扯扯他的衣袖,低声说道,“木耳,我们进不去啊……你看,大门口有那种地铁出入口的闸口,要刷卡才能进去呢……”
然而齐寂似乎没有听到夏曲不安的话,他领着夏曲直径走到进门闸口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拍在感应区,闸口立刻开了。
“怎么回事?木耳你怎么会有门禁卡呢?”赶紧跟着齐寂走进小曲,夏曲越发觉得他今天有些古怪。
齐寂依旧没有回答夏曲,他指指右手边,“那边有一片樱花。现在已经全开了,走吧。”
虽然心里直犯嘀咕,但夏曲还是跟着齐寂踏上了右边小路。果然,没走两分钟,十几棵美丽的樱花树出现在夏曲眼前!
“哇!好漂亮!第一次见这么多樱花!”夏曲兴奋地跑到树下,摆出各种姿势,让齐寂帮她拍照。
平日里,齐寂的极限两张照片——如果夏曲让他帮忙拍第三张,他就会不耐烦。但是今天的齐寂似乎格外有耐心,不但老老实实帮夏曲拍了无数照片。而且居然一次也没有讽刺她动作扭曲像芙蓉姐姐。
玩儿了好一阵子,夏曲终于尽兴了,一边心满意足地翻看着手机里的照片。一边对齐寂说,“木耳你真的不要照几张吗?背景很美啊,万一将来相亲用得上……对了,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齐寂嘴角挂着淡淡笑容,他看了一眼樱花林旁最近的那栋公寓楼。“跟我走吧。”
夏曲手里捏着偷偷从枝头摘下的一朵小樱花跟在齐寂身后,发现他直接走到公寓楼前用门禁卡刷开大门。
“木耳?我们要进去?今天是不是过来看你的朋友啊?”走过装修得十分雅致的一楼大堂,又走进电梯,夏曲见齐寂毫不犹豫按下17层的按键,不由得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可是。你怎么会有朋友家的门禁卡?”
见齐寂始终笑而不语,夏曲脑海中猛然划过一道闪电,她惊叫道。“木耳!!!这难道是你女朋友家!!!你带我过来见未来儿媳吗!!!”
顿时,齐寂的微笑僵硬在脸上,没好气地回答,“我有没有女朋友难道你还不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样。”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夏曲的各种盘问。
走下电梯后。齐寂走上走廊,在挂着“1702”金属铭牌的门前停下。掏出钥匙。他从容不迫地打开了房门,绅士地夏曲让进去,“请进。”
完全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夏曲战战兢兢踏进玄关的木地板,眼睛骨碌碌转着打量四周,却不敢再向前走。
“进来。”
齐寂把夏曲拉进客厅,为她做起了介绍,“因为是精装房,所以省去了自己装修的麻烦,可以直接拎包入住。厨房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