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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眼爱上你的右眼-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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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激烈。”她说:“那女孩子模样如何?”
  “很高很漂亮但很坏。”他说:“不像你,你平凡点、古怪点,但很乖。”
  “乖?”绘绘笑。“我不回家哩!”
  阿衡望看绘绘灰灰的脸,笑了笑。“你回家,你天天都在家。”
  对啊,巴士是绘绘的家。
  阿衡探望绘绘的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到了第七天的时候,绘绘发觉自己实在渴望见到他。
  那一天,阿衡坐上车之后,便欢欢喜喜地陪伴绘绘来来回回地由观塘坐到尖沙咀,直至三小时后他有点忍受不了才作罢。
  “你真厉害,我已想吐了。”他说。
  绘绘嘻嘻嘻地笑。
  忽然,阿衡执起她的手,告诉她:“来,我们一起下车。”
  绘绘缩回手,她皱眉。
  “要和我一起还是不要?”他问绘绘。
  绘绘疑惑地望看窗外,不知怎样决定。
  然后他俩没再交谈,半小时后他下了车。
  绘绘从窗口看到他口望的眼神,刹那便有点心动了,然而脚却贴紧地面,没有站起来也没有走下车。
  就在那个夜里,在巴士车厂里,绘绘挂念看阿衡。
  她睡得不好,心里也不愉快,她但愿现在已是明天下午,好让阿衡上车坐到她的身旁说说话。
  可是,阿衡翌日没有出现,他没有踏上这摇摇摆摆的巴士。
  就是在意识到他不会再出现的那一刹,绘绘忽然想吐。她晕车了。
  那夜她在车厂内呕吐了好几回。
  第三天,阿衡仍然没出现。就在巴士之上,绘绘偷偷地哭了。
  不是以为世上一切皆没所谓的吗?不是以为什么都不想要的吗?怎么现在哭起来了?
  绘绘痛苦,也后悔。那一天,她应该跟他走出这辆巴士。
  原来,世上有些东西绘绘还会看紧。从前的她并不知道。
  三天后,绘绘在观塘步下这辆她住宿了一个月的家,她像“污糟猫”船返回自己的家。
  最初,她不习惯那阳光,也不习惯身边那些不是坐着站看而是向前行走的人,在路上她左倾右跌,有点晕眩。
  然后,她回到家,母亲骂了她数句又呵她数句,循环不息地哭哭笑笑,最后叫她好好睡一会,睡醒了后便有炒饭吃。
  绘绘怀念那炒饭,也觉得母亲的举动煞是有趣。
  好好睡了几天后,绘绘前往长洲,希望能找着阿衡,让他看看自己洁白整齐的样子。但最终她没找看他,是失望,也是意料之中。
  父母体贴地替她转了校,她也就乖乖地上学放学,再也没有离家出走的欲望。她发现生命中还有些东西是值得期待,好好地生活还是很有价值的。
  后来,绘给像其他女孩子那样长大了,找了份工作,也有个男朋友,日子极度正常。
  一天,她在闹市中走过之时,忽然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正伸手拨拨前额的头发,那手背,有一个星形肉瘤。
  擦身而过,绘绘忍不住回望。
  他没有把她认出来,只是很有自信地向前行。绘绘也没有叫停他,但心里有一阵温暖,久久不能散去。
  她的男朋友问:“怎么了?”
  绘绘笑:“碰上了初恋对象。”
  “什么?”男朋友转头,在人群中找寻有可能性的背影。
  绘绘依然在笑。她想,好不好告诉男朋友小时候的那段经历,突如其来地做了一个月不良少女。
  那是绘绘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月哩,由消极变积极。她亦发现了,原来心动是那样可贵的经验……
第七章血
    由一碗牛腩河开始。
  十七岁,广东话也未能说得纯正的日子,梓心在姑妈的大排档帮手。
  旧了的T恤、及膝的裤子、咖啡色的塑胶拖鞋。
  梓心惯用最原始最普通的橡皮圈把长发束好,每天汗流浃背地在大排档走来走去。
  也没有所谓什么快乐不快乐。姑妈一家对她不算差,有屋可住,有饭可吃,在大排档帮手又有钱可赚。
  总之,日子就是这样地过。
  姑妈对她说:“阿梓,收工后可以去上夜学,多读些书也是好的。”
  梓心感激地笑了。她知道终有一天她一定会再读书,迟一点吧。
  在大排档帮手也不是太差。如果姑妈是开士多的,她便要在士多帮忙。若果姑妈开的是车房,她可能要学修理汽车。无论是哪一行,梓心也是要帮忙,那是父亲答应姑妈的。
  最初两年梓心住在姑妈家,替姑妈工作,另外领取一点点零用钱。
  真正辛苦的是,起初不习惯太早起来,切花椒八角洗向腌肉煲水烹调,她非熟手,被滚油滚水烫伤,切肉切伤手指时有发生。姑妈总是笑说:“人家吃了,身体内便流着你的血。”
  听上去多浪漫,他们嘴里吃看她做的食物,身体内流着她附加的血。
  每天十一时许,牛腩准备好,大排档便开工了。
  大排档位于西区一条斜路上,环境算是清静,最旺的时分是中午,附近的学生午膳时间中都会要一碗牛腩河。
  梓心的姑妈煮面滚汤,梓心捧着碗来来回回,阳光洒在头上,雨水从铁皮顶上病下来,她双手的指头都起了茧。
  坐下来打开饭壶,一口一口地吃,眯着近视的眼睛细看从斜路步下的人。
  学生多是中学生大学生,神情多是愉快。在国内的时候她也是学生,初中毕业,成绩不过不失,但非常喜欢外文。梓心的英文说得不错。是的,有机会要再读书,这个地方这个饭壶,只可以相对两年。
  中午时分忙碌完毕,午后五时许又是多客人的时候。放学了,从斜路走下来吃一碗面,然后归家。
  起初留意他,是因为他放在台面的一本书,《Impressionism》。
  梓心也学过印象派的理论,颇喜欢印象派的作品,只嫌保守了一些。她也曾想过做画家,不过想归想,明知是不会做到了。
  他穿着毛衣牛仔裤,戴一副银框扁身的眼镜,高高的、秀气的,一副大学生的模样。
  他简单地叫了一碗牛腩河,吃得很慢很悠闲,从来不赶时间。
  他有多大呢?二十、二十一?看他那种气质,家中环境一定不错吧。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的优游、他的闲适,梓心把他留意起来,他像是无端端的慢镜重播,在一堆急速的人中央,少不免惹人注目。
  后来,他对梓心笑了,在叫食物之后会说“谢谢”,有时候会把目光停留在她的眉宇间,看一会又吃两口河粉,也不怕梓心尴尬。
  梓心也大看胆子,在他没开口叫东西之前已把一碗牛脯河放在他面前,明显地表现出某种默契。
  她是喜欢他的,她知道。但有多喜欢他,便难以推测。
  许久以前,十三岁的时候,她喜欢过一位学长,但当他拒绝她的心意之时,心情却不见得怎样难过。
  大概,她并不是太喜欢他吧!
  而这一个,她真的不知道……
  当梓心也摸不清自己的喜恶的时候,一天男孩子与一个短发女孩子手拖手来到大排档中。
  那一天,梓心首次感到,她其实是讨厌这大排档的,那一天的汗,从背部流出来之时,居然是痛的。
  那女孩子不算美亦不算丑,但她和他一样,同样拿著书本,同样把书本放在台面上。
  她对梓心说;“他要什么我要什么。”
  梓心在心中不屑说说:“好--好的--”然后她捧上两碗牛腩河。
  在此刻她才知道,原来她已经非常喜欢他。
  妒忌是最好的证明。
  从此,梓心遥望他的眼光变得复杂。有爱,亦带恨。
  有些时候,他会拖看女孩子出现,温馨的,惹人羡慕的。有时候,他会单独一人,照样把书本放在台面上,也如旧把目光停留在梓心的眼眸里。
  究竟这算什么呢?
  梓心懊恼,而汗,也流得更炽热,就如针从皮肤中钻出来一样,一点一滴细细碎碎的痛。
  应该怎么做?明知这个男人是得不到的。
  在惆怅间,梓心弄破了自己的手指,血滴在牛脯河内。红色混入香浓的咖啡色中,溶为一体。
  忽然,她觉得安心了。
  是的,就这样吧,把我的血流人他将会吃下的食物中,让他享受我体内活生生的、流动的、甜美首饴的血。
  溶合在深爱的人的身体内。
  不知道味道是否更好,看看他吃得一口不剩,梓心心里很满足。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翌日,男孩子在台面上放下一张戏票。
  没说什么,只在放下钱的时候,清清楚楚光明正大地一并放下戏票,实实在在的,就在她的面前。
  他抬起头来看她,温柔的,微笑的。
  那天是星期四,梓心记得很清楚,她过往所认识的星期四,从没如此特别过。心跳得厉害,差点站不稳。居然,他居然约会自己。
  是否因为那滴血的关系?梓心望着自己的指头,怀疑这种做法会否与降头有关。
  若果真是降头,好不好顺理成章?
  还是在星期天晚上准时赴约。
  站在戏院门外的梓心,看到男孩步近,心里想道:“来了来了,中降头的人来了。”
  他一睑的和颜悦色,礼貌周到温温柔柔地与梓心并肩进场,在漆黑的环境内把嘴唇埋在梓心的耳畔说话。
  听说,相敬如宾的夫妇都有着这种舒适的和谐。
  哈哈哈,真多心,第一次约会便想到宇宙的尽头。
  梓心合上双眼,好好享受这次难能可贵的约会。
  然而男孩子在那晚道别后,整整一星期没有在大排档出现。
  天色阴暗下来,梓心指头的血不知滴往哪里。
  也是的,明知是高攀不起。
  只是,他可有因那夜的约会而兴奋?若他也曾快乐过,那已是最完美。
  直到男孩子再出现的时候,梓心的心情已不一样。
  男孩子在她走近之时对她说:“我上星期有要事去了新加坡,那是父母移民的地方。”
  梓心嗯了声,微微笑。
  “这个星期天再看戏好吗?”他问她。
  她说:“迟点再说。”
  那天,梓心没有再把血滴在牛脯河中。她偷偷看他的食相,依样满脸滋味。
  --若果,他喜欢自己是因为那一点一点的血,从今开始,便不再滴血好了。不现实的东西,她不想要。
  她非常喜欢他,亦非常不配衬他。她知道,若果真的开始,一定会很不快乐,还是放弃好了。
  就算不尽是那点血的关系。
  星期天的约会她没有去,留下了那张他放胆地塞进她手里的戏票,给珍而重之地压在柜中那堆证件之下,秘密的隐蔽的。梓心的意思是,把戏票与身份证明文件放在一起,他日假若忘了那张戏票,亦即是忘掉了自己的时候。
  忘掉自己,大概不可能会发生,若果真的发生,也该是很老很老的时候了。
  在没有赴约的星期天晚上,梓心怎么也睡不着。
  男孩子在梓心爽约的翌日,走到大排档找梓心问她原因,她推说她不舒服,言谈间对他也很冷淡,加上那时候非常忙碌,很自然地便把他打发走。
  男孩子自此没有再出现了。
  啊,被拒绝了,心里不好受,又不是没有女朋友,干吗要受气……
  这便是梓心在十七岁时的爱情故事。她喜欢了一个她认为高攀不起的男孩子。后来梓心替姑妈工作的期限完毕,转到传呼台做了一阵子,又在商营机构当过中文电脑程序员,晚上则到夜校进修。辗辗转转换了几份工作后,生活逐渐安定。
  二十三岁,她的样子依样清纯,但比同龄的女孩子多了一份沉静深邃的气质。和一些男孩子约会时,对方通常都能轻易察觉她的深沉,每当男孩子感到不安而提出疑问的时候,梓心总会想起滴血的那一段。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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