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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弱而凉薄的人,他断不会为了一个已死的王弟而挑起与大郑的争端,所以一切都平息了,边疆也不会有战火。和苏感觉秀远也不会想见到他的那个王兄,所以就把他葬在了岐山,虽然有些遗憾。
和苏把手中的酒壶倒空了,在把另外两坛摆好,淡淡地说,“那里冷,这些酒不用省着,喝完了神宫有的是,我再给你拿。秀远……”和苏拍了拍那块没有字的墓碑,就像跟老朋友道别一般,转身走了,“……保重。”
三月雍京,桃花总是开的最绚烂的时刻,而岐山这里则很少见到那样轻薄的颜色。下了一场雨,虽然有些凉意,映衬着岐山的须弥杉木的绿色愈加得厚重,就像被潮湿的空气晕开的水墨。
和苏回到神宫的时候,外袍已经潮了。
他刚想解开领子,背后一双温热的手为他解开了披风的丝绳,和苏一笑转过身来,“你怎么来了,神宫的禁卫军好像没有换岗。”
“他们在山下,没有上来。我是自己上来的。”翊宣温和地笑着。
“这样对你的安全不好。”
翊宣没有再说话,揽过了和苏。
他知道和苏其实并不喜欢禁卫军,因为每次带给他的回忆都不算温和,不过有些话其实不用说的。
“你在想什么?”和苏突然问了一句,翊宣没有听清楚,“什么?”
“你在想什么,说出来,不要再让我猜了。无休止地猜测会把所有热情都耗干的。”
翊宣用胸膛拥着和苏的后背,握住了他有些冰冷的手。
“我想,你肯定不喜欢看见禁卫军,所以我把他们留在山下了。我想有神宫的卫队,我一定安全。和苏,我这可是要讨好你,要领情哦。
“和苏,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要说出来,有些是要去做的。不过,我答应你,我以后不会再让你猜测任何事情,无论是否会让你不高兴。”
和苏一笑转过了身子,“好呀。那你什么时候走?”
“加冕大典后的第三天。”
“今天晚上想要做些什么吗?”
翊宣一愣,和苏笑着掐了一下他的鼻子,走开了。
一轮皓月,照出万里星空。
美丽的夜,天空黑的很纯粹,繁星就如同宝石镶嵌在黑色丝绒上一般。
翊宣揽着和苏坐在神宫桃花苑外的高阶上,他们旁边放着一个小托盘,里面有酒还有几样小菜。
山寺中的桃花比雍京要晚十天,所以现在即使是镐水旁桃花最绚烂的时候,这里也才是许多桃花骨朵挂满枝头。
这三个月来,和苏睡眠正常,一到夜间就犯困。现在的他没有翊宣那么闲情逸致,裹着狐裘昏昏欲睡。
“和苏,和苏,我难得过来一次。陪我看看桃花。”
在和苏看来,现在的翊宣就是无理取闹,“它还没有开呢。”
月光下,被露水打湿的嫩粉色的闪动着细微而柔弱的光芒。
“和苏,那些事情又烦又乱,我可是三天没有睡,就为了早一天上这来。陪你看桃花开。醒一醒……”
和苏被他摇着勉强睁了睁眼睛,可是还是很困。
“翊宣,你难道没有听说过,宁可三岁没娘,也不要五更离床吗?困劲上来了,挡也挡不住的。”和苏说的都有些有气无力的,然后又闭上了眼睛,继续睡。
“和苏,你原来没有这么爱睡的,不会有什么病吧。”翊宣突然想起了什么,摇了摇和苏,一定要把他摇晃醒。
和苏被他摇烦了,伸手拍了一下他,“没事。就是最近没那么多心事了,晚上也睡着了。”
“哦……”翊宣答了一声,可是还是不是很放心,又翻开和苏的眼皮,要看他的眼球,这次和苏真的生气了,就着近在咫尺翊宣的手腕就是一咬,翊宣吓地就松开了手,反手一看,腕子上两排细细的牙印。然后他苦着脸,看着和苏自己裹了裹披风,在自己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继续睡去。翊宣抱着这样的和苏,只能轻轻叹了口气。
翊宣捏捏和苏的耳朵,发现有些凉,于是把手放了上去,帮他取暖,再看了一眼含苞待放的桃花,说,“回去睡吧。我抱你。”
和苏的话带着鼻音,“算了,也不冷,你要是愿意看那个什么桃花,就在这里好了。等困劲一过就会好点。”
翊宣的手指抚过和苏的长发,和苏在国丧之后就把头发剪了,原本拖地的长发现在只到腰间。手顺着长发滑下,发丝四散,然后又披散回和苏的背上。
“和苏,头发怎么剪断了。”翊宣本来并没有希望和苏能回答,他抱着和苏,看着他睡熟,还有均匀的呼吸声音。不过和苏嘀咕了一声,后来又说了一遍,“那些头发埋在岐山的祭坛了。”
“恩,不是很好看,我喜欢你原来的样子。”
“会长起来的。”
“为什么要埋在那里,算是一种承袭的仪式吗?”
和苏有一阵子的沉默,翊宣揽了揽和苏,“和苏,你说过,不要我们再猜来猜去的。”
“……没什么。不是很重要,不过每一代人都是这样做的……那是一个誓言。”
“什么呢?”
“忠于大郑,还有……忠于郑王……”
翊宣低下头,抵住了和苏的额角。
“和苏……”
“嗯?……”和苏没有抬头,也没有睁开眼睛。不过很快他感觉翊宣潮湿而温热的唇印在了他的眼睑之上。
翊宣把自己的脸埋在和苏的头发中,虽然没有说话,可是和苏依然能感觉到那起伏的胸膛还有紧窒的怀抱。
“……和苏,你为了我放弃了整片江山……”
“傻瓜。可是我得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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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郑王朝第十七代郑王翊宣的加冕典礼就在一片盎然生机的岐山神宫举行。
那天的清晨,金色的阳光从乌云中射出一道霞光,照射在百丈高台上的玉盘上,玉盘中间镶嵌的晶石闪动着耀眼的光。神宫年轻的大祭司奚朝身上是黑色绸缎绣着银龙纹的朝服,他的双手捧着神宫经文,用清冷而有韵味的声音缓慢而清晰地读着。远处是祈祷的钟声和着他的声音,浑厚庄严。
经书读完,奚朝站起身子,但手按住了玉盘上的七和剑,哐啷一声抽了出来。
大祭司手中捧着这柄剑,从祭坛上走了下来,顺着早就铺就的火红色的织锦毯,走上了宫殿精雕细琢的台阶,最后走入正殿。
神宫大殿外,宫廷乐师灵巧的手指拨弄琴弦,或是敲打着青铜编钟,这种古老的典乐映衬着外面林立的禁卫军手中明亮的刀剑,让这样的危险凛然都带上了华美的气息。
新王翊宣端坐在神宫正殿的王座之上,散开的头发甚至挡住了身上金色龙袍繁复的图案。他身边站着的就是年轻的大祭司,后面有人捧着一个托盘,里面摆放着王冠还有七和剑。
奚朝拿起王冠,层层叠叠的串连珍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大祭司的手指纤细而修长,他捧着冠冕仔细地为郑王戴在了发顶之上,然后手指缠绕着丝线,拢了拢翊宣的头发,绕过他的耳朵,最后到了咽喉之处。
他的手指有些冰凉,摩挲在郑王翊宣的喉结旁,让初摄王位的翊宣不由自主地战栗,他微微抬起了头,看见大祭祀那双银色光辉浮动的眼睛,淡淡含着笑意。
和苏为翊宣仔细打了一个结子,而翊宣望着近在咫尺的和苏,可以听见他规律的呼吸声,可是,自己竟然开始紧张,呼吸也紊乱了起来。和苏离开了他,转身拿过了七和剑,双手交到他的手中。
七和剑并不锐利,它沉重,迟钝,甚至还有隐隐的粗糙之感,可是它象征的意义,却是所有人都不能轻慢的。
那是多少人的血,还有多少代人的梦想与责任。
神宫的祭师们唱起了古老的经文,伴随着岐山桃花的盛开,改换了时间的纪年。
郑王翊宣元年,三月。
尾声
和苏一到晚间还是很困,所以当夜凌晨,岐山的桃花初始绽放的时候,和苏正在裹着被子酣酣睡着。躺在他身旁的翊宣本来想拉他起来去看桃花,可是一见和苏这个样子,只能帮他把被子拉了下来,不要捂住他的鼻子,然后搂住了他。
上半夜的时候,和苏缠着翊宣,而翊宣自己知道,他一向对和苏的诱惑最没有抵抗能力,所以,当火热的激情褪去之后,和苏比平时更疲惫。无论是帮他清洗,还有上药,和苏只是爬在翊宣的肩头,沉沉睡着。到了后半夜,索性和苏的口水都睡出来了。翊宣为和苏的伤口再次上了药,这才拿着绸巾给他仔细擦干净,又试了试和苏的额头,嗯,没有发热。
这个时候,翊宣隐约闻见内殿飘动着一种若有似无的馥郁味道,轻手轻脚地从和苏身边走开,打开了内殿的大门,正好看见那几丛桃花在月光下完全盛开了。
翊宣笑了,虽然最想和他一同看花开的人正在内殿中独自和周公抵死缠绵,可是翊宣仍然感觉快乐。
清晨,和苏睁开了眼睛,发现身旁的位置已经是空的了。他的心情有些莫名其妙得失落。可是转眼,看见正对他的几案上,摆着一个白磁瓶,里面插着几株盛开的桃花。每一个花瓣上都滴着清晨的露珠,淡黄色的花蕊上也是。而那种轻薄的粉色,经过了春雨,仿佛已经变成了白色,浮动着淡淡而馥郁的味道。
和苏打了一个哈欠,而端了一个托盘的翊宣正进来。
一碗粥,几样小菜,还有,一个小小的瓷瓶,一株桃花。
翊宣将推盘放在小桌上,拿过了那株桃花,坐在和苏身旁。
虽然翊宣已经二十岁了,可是眼前他的笑容,让和苏出现幻觉,仿佛,那个禁宫中的小男孩又回到了眼前。
他拿着大郑春天最美丽的桃花,双手捧到了和苏手中,温润的微笑,带着磁性的嗓音,说了一句,“懒猪,你该起床了……”和苏掐住翊宣的鼻子,让翊宣说话只能有很浓重的鼻音,“……不许这样欺负我,我可是你宣誓效忠的郑王哦……”
和苏的回答是,直接掐住了他的嘴巴,让他本来就很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后来翊宣抱住了和苏,他也累了,也就放开了手,被翊宣搂着压倒在床榻上。
翊宣轻啄了一下和苏的唇,然后在他的耳边喃喃地说着。
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句话……
和苏,这桃花送给你,希望你快乐……
是的,我想我很快乐。
因为我舍弃了曾经对于我来说很重要的东西,而我得到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
那是,幸福。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