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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跑了过去,心裡一阵紧张。只见她抱著一只狗,坐在地上放声大哭。那只狗体型
不小,应该是只黑色的台湾狼犬。
『叮当啊!』她哭泣地狂喊著。
「心蕊!妳先別哭,說不定还有救。」
『来不。。。。来不及了啦。。。牠刚刚。。。。一直。。。。一直吐血。。。。还会哀号几声。。。。。现
在都不动了。。。。』心蕊边哭边說著。
这时路人就說:「一辆开得很快的车,开在机车道上,可能雨太大了视線不好,直
接从叮当正面撞上去,可恶的是,开车的人连下车都洠鲁担椭苯涌吡恕!埂
我从心蕊手上接过叮当,然后用力地把牠抱起来:「不管!我要带牠去找医生!」
我抱起叮当,站在路边,「叫计程车!心蕊!叫计程车!」
心蕊站在我的旁边,不停地对经过的计程车挥手,有些计程车已经载客,有些则是
停下车来,看见是两个已经湿透的人外加一只已经死掉的狗,就立刻挥手表示不载
,然后很快地开走了。
雨依然继续下著,心蕊依然继续哭著。
这天,心蕊跟我都洠ゲ瓜啊!
坐在她家的沙发上,我的头发还在滴水,我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脫下来拿去脫水。只
剩下一条她拿给我的裤子。
『这是我爸爸的旧裤子,已经不穿了。』她說。
叮当的屍体放在她家门外,雨还是洠в行∫坏恪K诘厣希址旁谖业耐壬希
把头倚在我的膝盖,「我跟叮当。。。。已经认识十年了。」她說。
她看著叮当的樣子,像是失去了一个亲人。这时,她的眼睛很安靜地流了下来,在
我的膝头上熨开。
我洠в邪参抗桓鍪ス返娜耍抑荒芨f:「別哭。」
她說,叮当每天都会到路口等她下课,从来洠в腥毕退闵×艘惨粯印!
看著她的眼睛,我不禁问自己,「我会不会在妳生命中缺席呢?」
我的心裡,不停不停地这麼问著。
回到家之后,妈妈的脸色跟之前我翘课的时候一樣难看。
『你今天去哪裡了?』妈妈问。
「同学家。」我說。
『去同学家干嘛?』
「去拯救无辜的小动物。」
『小动物?』妈妈的眉头一皱,『那你有洠в邢牍丶液笤觞N拯救自己?』
「这次洠в小!埂
『那下个月都禁足如何?』妈妈站起身来,拿了条毛巾给我。
「可不可以下下个月?」我果然是白目的。
『你說呢?』
「可。。。。」我本来想說可以,但话洠дf完,我就缩了回去,「我不知道。。。。」
『幸好你洠дf可以,』妈妈的表情很严肃,『否则你下个月和下下个月都別想出门
了。你知不知道,距离联考剩不到一百天了?』
「嗯,我知道。。。。」我点点头。
『知道就好!下个月禁足,你给我记得了。』转身回到房间之前,妈妈还转头警告
我。
被禁足的感觉很难受,尤其你心裡一直想见一个人的时候。
当然,我每天都能见到李心蕊,但在学校的见面跟假日的时候一起出去的见面是不
一樣的,感觉天差地远。
禁足是妈妈最严厉的惩罰,那表示我的回家时间不得有超过五分钟的误差。否则禁
足的时间会加倍。我一直在爭取十分钟的误差,好让我至少有那麼一点点的时间在
放学后或补习之后陪李心蕊走一段路。但是妈妈說,从学校和补习班回家的路上,
会经过的红綠灯洠в刑啵易疃嗤8鲆环种幼笥遥喔宋椅宸种拥氖奔洌
表示我就算停了五个红綠灯,也可以準时到家。
课业已经重到不能再重下去了,民国六十五年出生的孩子就是比较倒楣。太多父母
亲希望在龙年生一个龙儿龙女,结果造成的是联考人数大爆炸,比以往的联考人数
足足多了三万多人。
我想很多人都看过电影裡面的某个画面,从高处拍摄日本东京新宿区的大十字路口
,那密密麻麻正在过马路的人群,其实也不过五六百人。国片裡面,在成功岭大操
场集合一同升旗的一整个军团的阿兵哥,也不过才一万多人。
所以,你可以想像一下,平白无故多了三万多人跟你抢一个入口,那会是一种什麼
樣的災难呢?
『不要多想,唸书就对了。』心蕊是这麼安慰我的。
「放棄啦!別唸了!重考之年一片光明!」阿智是这麼安慰我的。不过,我倒觉得
这不像安慰,像是在找人一起下地狱。
我们的导师在当时說过一段话:「以过去的资料分布来计算,将近十六万的考生当
中,大概会有九千人缺考一至两门课,甚至全部缺考。再者,已经放棄決定重考的
考生大概有近两万人。这加減起来,今年的联考人数,跟往年有什麼差別呢?不过
就算有差別,也都不是重点了。当你一进到考场,坐到贴著自己准考证号码的位置
上,你的敌人就不是十六万的考生,而是你自己!」
活动中心地下室的午餐約会,在联考前六十天的时候,我跟李心蕊同时点头決定取
消。下课补习后的散步,当然也就必须跟著停止。我们都不希望在几个月后的某一
天,当我们其中一个已经是某个大学的新生时,另一个还留在家裡等著明年继续跟
自己的学弟妹爭夺那只有百分之三十左右的人才能拿到的大学入场券(日间部)。
在这之后,李心蕊每次看著我的眼神,就有一种說不清的深邃。像是有很多话想說
,但是,卻又不知道该怎麼說起。我曾经试图在放学后偷一点时间跟她聊一聊,但
是,这时的她总会满脸笑容,然后很自然地告诉我:『乖乖补习去,关闵綠。』
她心裡在想什麼,我真的不太能懂。
阿智变得比之前还要认真唸书,因为他其实不想重考,「我的家境可能洠О旆ü┪摇
重考,或是只考上私立大学。」他說。
「那。。。。」我从口袋裡拿出一张小纸条,「蔡心怡的房间电话,你还要不要?」
他看了纸条一眼,眨了眨眼睛,「替我保管一下吧,」他說,「保管到联考放榜之
后。因为希望我能在放榜之后,打这支电话約她出来看电影。」
在联考前的某一天,我打电话给李心蕊,那已经是接近十二点的深夜,我的历史第
四冊还洠埻辍!
『喂?』她接起电话。
「何谓產业革命?」我說。
『啊?』她愣了一下,『你打电话来考我历史?』
「何谓產业革命?」我又问了一次。
『法国大革命推翻了神权君政和封建特权,而确立了民主政治和社会平等的新理想
;但这樣的革命对於人民的日常生活洠в兄苯拥谋涓A硪恢直涠蟆⒂跋旄丁
而手段卻很和平的革命,就称为產业革命。』
「好了,妳历史一百分了,不用再唸了。」
『。。。。』
「刚刚那一题会考,妳要记下来。」
『我不是已经记下来了吗?』
「好,那我再问妳。。。。」
『欸!』她打断我,『关闵綠,你睡不著是吗?』
「不是。」
『那你为什麼这麼晚打电话来考人家历史?』
「我其实不是想考妳历史。。。。」
『你其实是想我,对吗?』电话那头,她偷偷地小声笑著。
「不是耶。」我故意逗她。
『那不然呢?』她的语气明显变了。
「我不只是想妳,我还想听妳的声音。」我說。
『你越来越诚实了。』
「可是妳卻不是。」
『。。。。』电话裡的她洠дf话,但卻传来喀啦喀啦的声响,很明显地她在变換讲电话
的角度。
『怎麼这麼說?』
「妳有话洠Ы玻月穑俊刮抑苯拥匚省!
『你怎麼判断呢?』
「妳的大眼睛告诉我的。」
『我该挖掉它吗?』她呵呵笑著。
「妳现在想說吗?」
『其实,我有点害怕。』她說。
「怕什麼?」
『怕我们。。。。』她欲言又止的。
「怕我们怎樣?」
『闵綠,』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诚实地回答我。』
「好。」
『如果我们不同校,或是我们当中有人洠Э忌希屈N,我们还会像现在一樣吗?』
「会!」我斩钉截铁地回答。
『你为什麼这麼有自信?』
「因为我不觉得我们会分开。」我說。
『你不怕我们考不上吗?』
「不怕。」
『就算我们考上了,你不怕我们不同校吗?』
「妳为什麼担心这个?」
『距离是浇熄爱情的第一桶冷水,你不知道吗?』
「我不知道,就算知道我也不怕。」
『为什麼呢?』
「我真应该叫妳李艸的,」我笑了一笑,「或是妳早该去改名字了,那麼妳就不会
这麼多心。」
『干嘛这个时候还要消遣我?』
「我不是消遣妳,」我认真地說,「这时候的我应该扮演的,就是一个有信心的男
朋友,我才能夠给妳信心。如果连我都洠в行判牧耍颐蔷驼娴目赡軟'办法在一起
了。」
約莫过了十几秒钟,我们都安靜了下来。然后,她接著說。
『那,我们約定好一件事,好吗?』
「妳說。」
『如果我们顺利地考上同一所学校,或是学校在同一个县市,那我们就去放煙火庆
祝好吗?』
「好,」我接著說,「不过,妳要先告诉我,妳想要考哪一所学校,哪一系。」
『如果我不說呢?』
「为什麼不說?」
『如果我们的将来不是刻意去湊在一起的,那缘份才夠,不是吗?』电话那一头的
她,毫不考虑地这麼說著。
女生在想什麼?我举双手发誓,我真的不是很了解。不,应该說,我根本就不了解
,也不可能了解。
她在电话裡所有的担忧与恐惧都是为了害怕分开,当有办法解決分开的问题时,她
又觉得这不是可以解決的方法。她不喜欢刻意湊起来的缘份,所以当缘份刻意安排
我们分开的时候,她就可以欣然接受了吗?
在联考之前,我时常想起这樣的问题,我甚至假设过两地分离之后,我该怎麼去解
決这个问题?如果她在高雄我在台北,那我们要怎麼分配见面的移动方式?是她移
动到台北吗?还是我移动到高雄?如果把女孩子一个人搭车可能会有危险的情況考
量进去,那只剩下一个方法了。。。。
就是我移动。
「那你就移动啊!」阿智說。当我把这个问题拿来跟阿智讨论的时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