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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当时男孩子不是剃光头就是留小平头,但少年却是用麻绳将头发束在脑后。
仔细端详少年的这身装扮,应该不属于现代。
少年数度隐身在鸟居之中,仿佛半捉迷藏半前进似地,最后他站在某座鸟居前面,遥指着远方一点。一片漆黑中,隐隐约约能瞥见一间小小的稻荷祠堂。
“那里吗?”鹰司问。
戴着狐脸面具的少年轻轻点头。
“仓,我们走吧。”
鹰司对仓桥伸出手。仓桥回握住鹰司的手,怀着不安的心情,朝着目标前进。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空问中,双脚既像踩在实际地面上,也像被黑暗托着前进,感觉非常不可思议。
拉着仓桥的手走了几步之后,鹰司仿佛想起什么似地回头。
“你不能将帽子还给我们吗?”鹰司问道。
站在鸟居旁边目送两人离去的少年,沉默地点点头。
鹰司有些为难的瞄了仓桥一眼,仓桥只得点头同意。
“那就先交给你保管吧。”
鹰司朝着少年颔首示意后,继续握着仓桥的手,不停地走向小祠堂。
仓桥悄悄回头,看见戴着狐脸面具的少年站在鸟居旁边,惆怅地目送两人离开。
之后,两人又在黑暗中走了颇长一段时间,终于抵达小小的稻荷祠堂。
那里是位于巷弄深处的小庙。
抵达的瞬间,两人同时回头,身后是巷子的尽头,至于先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以及绵延不绝的红色鸟居,都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仓桥不信邪地检查巷底和祠堂好几次,但都没有发现异状,手表也再度运转。
祠堂对面,可以看见两人最初经过的那条巷子。
仓桥弯下腰,双手合十对脚边的小祠堂拜了一拜。
“仓,回家了。”对着稻荷祠堂膜拜之后,鹰司拉拉外套前襟,对仓桥说道。
那天晚上鹰司留在仓桥家过夜,晨间用过早餐后,鹰司再度邀仓桥来到昨天的小巷。
适逢星期日早上,各家商店无不紧闭大门,一路上只遇到在家门前洒水的妇人,或是带狗散步的小孩子。
“我还以为,最好永远不要再踏人那条巷子一步呢。”
看着一脸无奈、不太愿意旧地重游的仓桥,鹰司也不禁浮现苦笑。
“仓,你的帽子在对方手中。放任不管的话,你一定会被他们带走的。”
“那些小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们就是来调查的呀。”鹰司回答。
两人来到昨天的稻荷祠堂。昨天因为天色灰暗所以没有注意到,祠堂旁边供奉着几尊小无缘佛和地藏。
已经褪色的童玩皮球、碟子上的栗子和蜜柑等等,可以看出此处确实有人供奉,尚未荒废。
“伤脑筋,原来是无主孤魂……”
鹰司屈膝蹲在随意以石头刻成的克难无缘佛前方,将手抵在额前思考了半晌,接着猛然抬起头。
他走向正在巷子人口附近扫地的老妇,取下帽子简单寒喧几旬。
“对不起,有件事想请教婆婆……”
鹰司一边指着地藏和无缘佛一边礼貌的发问,不久随着老妇走了过来。
“从我小时候开始,这间祠堂就已经在这里了。”
据说也是嫁给同村人的老婆婆,亲切地说明。
“无缘佛通常是用来供奉不幸在旅途中因病去世的旅人。许久以前,这一带是出名的人口贩卖地,很多小孩子被诱拐或卖掉。不幸生病的孩子,还没卖掉就被半途抛弃,乏人照顾之余,通常就这样死掉了。为了祭奠他们,居民们放了一尊地藏在旁边,详细情形我也不太清楚。
那都是过去的事情……在我还没出生前,稻荷神、无缘佛和地藏便已经存在了。
传说某天夜里,稻荷神的小跟班因为同情那些早夭的孩子们,便陪他们一起玩,附近居民亲耳听到不知名的嬉闹声。因此家里的大人们经常训诫我们,天黑以后,绝对不可以踏入那条巷子一步。
如果不小心在晚上撞见那群孩子,必须念一段咒语,我记得是……‘小狐狸和小狐狸的跟班,请沿着红色鸟居,回到稻荷森林去吧’之类的……唔唔,应该是这样子没错。
念完咒语后,还要以‘我得回家去了。’拒绝他们的邀请,绝对绝对不能答应和他们一起玩。”
“哦……那咒语还真有趣。”
鹰司将老妇教给他的咒语抄录在行事历上。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妇讶异地问。
“我们也不幸遇到那群小孩子。”
“这、这真是太不凑巧了……”老妇皱起眉头。
“如果已经陪他们玩过了,有没有办法可以挽救?”鹰司问。
老妇略微想了一下。
“我想想……我记得附近有一个老爷爷,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人间了。听说他也曾经遇到那群小孩子,年纪和刚好他已经去世的孙子差不多,老爷爷在同情之余便陪他们玩了一次……后来那群小孩每天晚上都来找他,老爷爷觉得很害怕,便向和尚求救,和尚告诉他,只要做一个和自己很像的人偶放在祠堂旁边,应该就会没事了。很久以前,我还是小女孩的时候,我父亲也和我说过类似的故事……”
“人偶吗……我明白了,就这么办吧。”
鹰司和仓桥低下头,慎重地对老妇谢了又谢。
“怎么样,长得和仓很像吧。”
几天后,一如往常翩然造访事务所的鹰司,得意洋洋的从方巾中拿出一个布娃娃。
哦……仓桥讶异地瞅着布娃娃。
布娃娃以漂色过的白棉布制成,头顶有以黑毛线缝成的头发,身上穿着简单的衬衫、裤子和外套。
“眼角有点上扬。”
注视着以黑线缝成的一直线眉眼,像我吗……仓桥笑着问道。
“仓原本就是丹凤眼嘛。这一个是我。”
鹰司取出另一个娃娃,它的下巴比仓桥那个还要削瘦一点,眼窝缝着黑色钮扣,当然也穿着外套。
“我请姐姐帮连夜我赶出来的,害她吓了好大一跳呢。”
“玲子小姐吗?说的也是,这的确是个不合情理的请求。”仓桥不禁苦笑。
不过经过玲子的巧手,加上蕙质兰心的个性使然,两个布娃娃看起来都有说不出来的娇憨可爱。
“她没问你要拿来做什么用途吗?”
“嗯,她只说我一定又在异想天开了。我想,她应该猜不到布娃娃的真正用途。”鹰司一边将布娃娃包回方巾当中一边笑着说。
然后从怀中取出怀表略微瞥了一眼。
“仓,可以的话现在就出发吧。最近太阳越来越早下山了。”
“最后一位客人已经回去,也没有十万火急的工作。等我一下,马上就好了。”
仓桥答道。
对事务员说了声今天可以提早下班,自己也开始收拾东西。
“从那以后,你在回家时还有没有遇到那群小孩?”离开事务所后,鹰司一边和仓桥踏上归途一边问道。
“没有。你不是对他们说过,这几天都没有空吗?”
“那个是随口胡诲的啦。总之,没有就好。”
两人花了三十几分钟,走到仓桥家附近。抵达那问祠堂时,天色已近黄昏。
鹰司将两个布娃娃放在祠堂边的石佛前,然后拿出中途买的麻糯和豆皮寿司,把供品排成一列,双手合十膜拜。
仓桥也有样学样,双手合十的拜了一拜。
“这下总该放过我们了吧。”
接着,鹰司也在一旁的地藏和稻荷祠堂前摆放年糕和豆皮寿司后站起身子。
落日余晖朦胧照射着位于暗巷内的红色稻荷祠堂,两人转身一同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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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又过了几天。
某天夜里,啪答啪答从一楼爬到二楼的轻微脚步声,吵醒了睡梦中的仓桥。
赫然睁开眼睛,便看到戴着狐脸面具的小孩,抱着酷似仓桥的那个布娃娃站在枕边。
惊讶的仓桥挣扎着想起身,不过身体却无法动弹。
“说话不算话!你明明答应要来找我玩,可是却没有来。”
仓桥的身子好像鬼压床般,硬梆梆的完全不听使唤。戴着狐脸面具的小孩从上方俯视着他。
那孩子和上次分别时一样,头上仍戴着仓桥的帽子。
“不过看在你将布娃娃送给我的份上,就原谅你吧。”小孩说完,拿下了狐脸面具。
面具下的脸,仅有眼口部分呈现漏斗状的黑色洞穴。那是一张极度骇人,同时又非常寂寞的脸。
连一根指头也无法动弹,只能任凭小孩说教的仓桥,全身的血液都为之冻结。
忍无可忍的他使尽力气,开始念颂鹰司抄写在行事历上的咒语。
“……小狐狸……小狐狸的跟班……请沿着红色鸟居,回到稻荷森林去吧……”
脸上开了一个黑洞的小孩,静静听着仓桥低念,接着脱掉头上的帽子,戴回原本的白狐面具。
“还给你吧,我不要了。”留下这句话之后,小孩走到纸门的另一头。
勉勉强强才能扭动脖子的仓桥,瞥见纸门的另一头有一个少女站在少年身旁,她同样也戴着狐脸面具,留着妹妹头的发型,手上抱着一个神似鹰司的布娃娃,乖顺地看着这一头。
和仓桥四目交会后,两人唰地消失在纸门深处。
不久,仓桥听见几个小孩的脚步声,最后还一同唱起儿歌。
那首歌听起来好像是仓桥小时候唱过的儿歌,不过到底是玩哪种游戏时哼唱的,以及歌词的内容究竟是什么,仓桥一面听着孩子们的歌声,一面试图回溯记忆底层,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清早,仓桥一起床便看见枕边躺着先前弄丢的那顶帽子。
仓桥顶着隐隐作痛的脑袋,望着那顶帽子出神。
昨天夜里,努力在黑暗中回想的童谣,至今仿佛仍在耳边回荡,尽管如此,他却连一节歌词也想不起来。
从不赖床的仓桥,难得在棉被里陷入沉思,但他终究还是换好衣裳,来到楼下。
洗完脸,坐在餐桌前时,父亲似乎已经出门,没见着他的人。
“爸爸已经出门了吗?”仓桥询问正在帮自己盛饭的母亲。
嗯,母亲点点头。
“他今天有事,还不到六点就出去了。”身穿白色围裙的母亲一边将锅内的味噌汤装到碗中一边答道。
此时,尚在女校就读的幺妹一边扎辫子,一边从楼梯跑下来。早安!穿着和服裤裙的她;钻到仓桥隔壁坐下。
“看看你,像什么样子。居然边绑头发边入座。而且身为女孩子还最后一个起床……如果爸爸在的话,一定会好好教训你一顿。”
面对母亲严厉的训斥,对不起……妹妹轻轻低着头。
尽管如此,趁着母亲盛饭的空档,她还是偷瞄了仓桥一眼,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对了,妈,二楼好像有老鼠耶。昨天我听到宪寒宁宁的声音,吵得人家睡不着觉。呐,千岁哥,你有没有听到?”
仓桥一边动筷一边听着妹妹喋喋不休的发言。
“这个嘛……”
仓桥简短应了一声,之后便不再言语。
“哥哥一旦睡着,不到天亮是不会醒的。妈,我猜一定是大老鼠,而且还不只一只。是不是要放个捕鼠器什么的才好啊?”
“老鼠啊……万一咬坏衣橱或家具就不好了……”
总是将头发在后脑梳成一个小髻的母亲,用手托着下巴,思考着有没有什么好方法。
“我听说德国制的弹簧很有力。俊子家就是用那个,结果抓到了五只耶……”
一大清早便在饭桌上说些没营养的闲话,仓桥睨了妹妹一眼。
“你这孩子真的是……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快点把饭吃完上学去。当心迟到。”
仓桥斜眼看着母亲严厉训斥妹妹的模样,继续吃着自己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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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跟你说,那天夜里,那孩子跑来找我了。”
仓桥对不请自来的访客说道。发生那件事情后,约莫过了一个礼拜,鹰司一如往常翩然造访仓桥的事务所。
“啊啊,那只小狐狸吗?”
鹰司一边拿起事务员送过来的茶水,一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