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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算只是他的骸骨也好,她都要找到他,因为她绝对不要让他一个人孤孤单单……
所以,只要一天没有找到他,她就会继续找下去,不管十年、二十年,甚至千百次的轮回……
风乍起,树叶沙沙作响,穆飞烟的嘴角突然扬起一抹神秘的微笑。
来得好,也省得她把麻烦事带回家!
果然,她嘴角的笑意都还没消散,便有一帮人如鬼魅般缓缓自黑暗中现身,为首的是一名赤着双足、尖耳长牙的金发女子。
哦,是「夜叉族」……
「女人?」一发现深夜在漆黑山林间行走的竟是名身材纤细的女子,夜叉女突然放声大笑,「我最讨厌女人了!」
「那可真不巧。」穆飞烟淡淡地说道,「我还挺喜欢自己身为女人。」
「虽然你大半夜在这儿行走,见着我还不害怕的举动很令人佩服,不过你实在不该挡了我狩猎的路!」夜叉女冷笑道。
「借口真糟……」穆飞烟喃喃说道。
「你说什么?!」夜叉女横眉一瞪,看着穆飞烟冷若冰霜的绝艳脸庞,以及光滑细致的赛雪肌肤,心中陡然升起一股浓浓怨妒。「找死!」
「我不想。」穆飞烟低下头,手腕一翻,掌中蓦地出现两把短剑。「所以麻烦动作快些,我还赶着回家。」
「你……」望着那两把泛着寒光的短剑,夜叉女的脸色更加狰狞。「给我杀了她!」
夜叉女一声令下,几个黑衣人立即将穆飞烟团团围住,眼中流露出一种又羡又怨的诡异神情。
虽然不想与「夜叉族」为敌,但穆飞烟也知今日免不了一战,所以她只盼望早早将他们打昏,自自在在地回家去。
「夜叉族」虽然世世代代习武,以武为尊,但与穆飞烟相较起来,依然有着莫大差距。
因此,尽管五名夜叉同时出动,但在剑光闪动之中,还是一个个被她击昏在地,最后只剩下眼瞳中散发着怨怼与杀气的夜叉女还不肯认输。
穆飞烟打斗时有个坏习惯,不怕强、只怕缠,因此面对缠功一流的夜叉女,她本想直接溜走算了,可一想到对方搞不好会跟着她回到西京城外,她眼眸中闪过一股抱歉的光芒,招数一变,手中快速挥舞的短剑织就成一道光网!
望着穆飞烟令人不敢置信的招式,夜叉女眼中开始出现畏惧,但突然间,她尖尖的耳朵一动,张口便喊:
「天哥哥,是你吗?快来帮我!」
哦,果然有帮手。
夜叉女的声音还未完全消失,穆飞烟的眼角余光就见着一个黑影由远处急窜而来!
眼眸一转,她气定神闲地反身来个回旋踢,然后举起手中双剑与来人的长剑相抗衡,就见电光石火之间,两人已过了十几招!
功夫真俊……
尽管还没空打量来者何人,但穆飞烟早在心中暗自佩服,毕竟能用这样的速度,在这样的黑暗之中与她过招,还不明显落于下风的,这世上可真数不出几个!
但就在穆飞烟一个旋转,与来人正式打了个照面时,她的动作蓦地静止!
这人是……可能吗?!
「聿……」
红唇微颤,穆飞烟才刚发出一个音,就感觉一股剧痛由腹部传来,整个人被对方一记飞踢踹至空中,背脊整个撞上树干,缓缓地滑落地面……
「天哥哥,杀了她!」
耳中听着夜叉女的话,但来人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在黑暗之中凝望着那名突然收势而被他踢飞的女子。
她怎么了?像她功夫这样俊的女子怎会犯下如此致命的错误?
刚才若非他在发现她恍神之际便已收回八成功力,此刻的她恐怕早已魂魄归天。更怪异的是,此时她绝美的脸庞虽看来清冷,但眼眸中却有一股令他不明了的激动与狂喜……
而只是这样看着她,他心底某处不知名的地方竟然疯狂的悸动,让他几乎无法自己……
怎么了,他好像认得她?
在他遗忘的过去里,她似乎还勾动着一股超乎他想像的深刻情感……
她是谁?!
他要知道她是谁!
「你是谁?」望着眼前一瞬也不瞬地凝视着他的女子,他凝聚心神,冷冷地问道。
「穆……飞烟。」轻轻吐出一口鲜血,穆飞烟喃喃说道,眼眸依然没有离开他的身上。
他不认得她?!
难道不是他……
可是那脸庞、那眼眸、那身影、那模样、那嗓音……
「天哥哥,杀了他!」
夜叉女的声音再度响起,可是那两双眼眸却仿若磁石般紧紧交缠,怎么也无法分离……
喊了又喊,叫了又叫,夜叉女终于发现,那两人根本置若罔闻,只是远远地、远远地相望……
「天哥哥,我们走!」
眼眸一眯,夜叉女由地上爬起,一把拽住男子的手臂,硬生生地将他拖离原地。
望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想着那对温柔得不能再温柔的眼眸,回味着那十次轮回都忘不了的迷人嗓音,早已无力站起的穆飞烟,带着血丝的嘴角此时却轻轻扬起,眼眸彻底朦胧。
「孩子们,娘找着你们的爹爹了……」
※※ ※※
「你说她叫什么?」
山林深处,偌大的洞窟里,回荡着一个震怒至极的苍老嗓音。
「穆飞烟。」望着火光,宇文聿天又一次说道,心中对于外公明明气急败坏却又掩不住兴奋的反应感到疑惑。
「你们竟然放走她?」老人不断地在火堆前踱步,语气一句比一句凌厉。「你们竟然放走她!」
「义父,她是谁?」此时,一直站在一旁默默不语的夜叉女问道。
「与你无关!」听到夜叉女的问话,老人眉头一皱,「你出去,我有话跟天儿说。」
「是,义父。」依言乖乖地转过身离开洞窟,但夜叉女眸中却闪过一抹诡谲的青光。
她讨厌人,讨厌女人,而此刻,她更恨那个名唤穆飞烟的女子。
因为这女子竟可以让一向平静无为的宇文聿天,眼中散发出那种她从未见过的波动与似水柔情……
待夜叉女离去后,老人眯眼望着低头沉思的宇文聿天,「天儿,你说她受伤了?」
「是的。」
「去找她!」听到宇文聿天的回答,老人低喝一声,「现在就去!」
「是。」站起身,宇文聿天向洞口走去,没有一丝迟疑。
「无论是死是活,一定要把她带回来见我!」
没有回应外公的话,宇文聿天只是加快脚步,消失在黑夜的山林之中。
他会将她带回来的,只要她还在……
任风声在耳边呼啸,任四周树影在身旁摇曳,宇文聿天默默地想着。
其实他知道,他的武功并不如她,他之所以能一击得手,全因她的恍神,毕竟在她与夜叉女交手时,他便已隐藏在暗处,将她那飘逸、迷离、令人惊艳的身手全看在眼底……
纵使不明白她的恍神是为了什么,此时的他却希望她已离去,因为他一点也不想再与受伤的她交手。
想归想,可当宇文聿天真正看到空无一人的树林时,他的心,却又莫名的有些惆怅。
「你究竟是谁……」轻抚着她曾倚靠过的树干,宇文聿天喃喃说道。
他知道她是穆飞烟,但她是他的谁?在他失去的记忆之中,她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
为何一见她的眼眸,他的心中就有股淡淡的伤悲?
而又为何,外公竟对她那样的虎视眈眈?
他在月光下静静地沉思,却得不到任何答案,因为他脑中留存的记忆,只从四年前当他缓缓睁开眼,望见那个自称是他「外公」的老人开始。
老人说,他名唤宇文聿天,而他们属于「夜叉族」。
老人说,他被人所伤,以至于失去了过往的所有记忆。
老人说,他是他在这世上仅存的亲人。
老人说,他寻了他三十三年,而今,终于寻得他。
老人说,他要一辈子与他相依相靠,弥补以往失去的时光。
老人说……
宇文聿天其实不完全相信老人所说的一切,但他也无从否认起,纵使有时他真的很想明白,过去的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又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更甚者,他总觉得自己与老人之间,仿佛存在着一道怎么也跨不过去的鸿沟,但是每当望着老人的鬓间白发,他便不忍再想。
可如今,那个名唤穆飞烟的女子,却打开了他的记忆之门,让他再也克制不住地想……
就在宇文聿天思绪凌乱之时,他缓缓抚着树干的手却摸到了某种怪异的东西,他收起思绪定眼一瞧,望见两个由剑尖刻成的小字——
西京?这是她留给他的线索吗?
若是,她为什么要将自己的去向告诉他?
轻抚着那两个字,宇文聿天脑中再度混乱,两侧太阳穴也开始微微抽痛……
「她走了?」
正当宇文聿天将背靠在树干上,想平复一下心神时,耳中却传来不该出现在这里的老人声音。
「是……」抬起眼,宇文聿天望着老人一脸阴霾地缓缓向他走来。
「她是否留下了什么?」望着宇文聿天苍白的脸庞,老人淡淡问道。
「是。」将背移开树干,宇文聿天让老人看清刻在树上的字。
「该死,她一回西京城,我就算有通天之能也无法找到她!」一见到那两个字,老人的眼神更狂暴了。
他永远忘不了四年多年,西京城外他所见到的那一幕,那十二发宣誓与支援的响箭……
世人本就明白,无双门中的西京十三绝没一个是软角色,光是穆飞烟一人他就无力阻挡,更何况当十三绝全聚在一起时。
可他等了二十年,还能再等几年?他一定要赶紧找到他要的东西,一定!
「天儿!」眼眸一转,老人倏地看向宇文聿天。
也该是时候了,是该用上他的时候了!
四年前,夜叉女在一个无人山洞中找着了浑身是血、气若游丝的宇文聿天,将他带至老人面前。
老人原想吸尽他的血作为疗伤之用,但在发现宇文聿天胸口的血红十字,以及腰上的「豹玉」后,他改变了主意。
这个年轻人也许真是他的孙子,也许不是,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宇文聿天可以为他找到赤血,因为他察觉宇文聿天便是曾与他在西京城外一战的「豹族」尊王!
只不过,终于清醒的宇文聿天已全然丧失记忆,脑中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赤血的线索,但他还是留下了他,只为也许有一天他会回想起任何蛛丝马迹……
因缘际会下,老人得知了赤血的真正拥有者——穆飞烟!
这个消息让他欣喜若狂,但一想及自己根本无法靠近她一步,就算靠近了也毫无胜算,他就只能继续等,等待任何有可能的机会……
而今,是时候了!
「是。」听到老人的呼唤,宇文聿天低头应声。但就算不抬头,他也能感受到老人眼中的那股嗜血光芒。
「上西京城去,找到她,要回赤血,并且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你在寻找赤血。」
「是。」
「无论用什么方法,你一定要带回赤血!」
「孙儿明白……」
老实说,赤血是什么,又对老人有多重要的意义,宇文聿天并不知道,但是他明白,若他不带回赤血,这本就暴躁、乖戾、嗜血的老人,不知将会迁怒多少人……
「还愣在这里干什么?立刻就去!」望着宇文聿天低头沉思的身影,老人怒喝。
对老人躬了躬身,宇文聿天回身便走。
「等等!」但他的脚步才刚跨前,老人的声音就又响起,「无论她说什么,你都不可相信,因为若不是她,你也不会变成今天这等摸样!」
这等模样……指的是他那望了令人惊恐的胸口巨疤、四肢的暴起青筋,以及每逢初五便会不知名的心痛欲裂吧?
是她让他变成这等模样吗?
「况且你更不要忘了,她是人类,与我们夜叉族不仅不是同类,甚至是让我们夜叉族不得不四处飘荡、以至于凋零殆尽的始作俑者之一!记住,牢牢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