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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莫说这个凶手杀人手段屡出破绽,便是再严密的手段,最终还是有一个疏漏,那便是尸体!”作为一个法医,她从来都信奉这一点,“尸体会讲它经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而且比话人更诚实。”
刘品让抿了口茶,淡淡评价,“这倒是个新鲜说法。”
听他轻松的口气,仿佛并未把冉颜的话放在心上。
冉颜毫不避讳的盯着刘品让,目光沉沉且坚特,硬生生将他这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老人,精都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他于咳两声“嗯,老夫对你这个说法也很感兴趣,今日你便施展手段,,让老夫见识见识,怎么让死人说话吧!”
冉颜松了一口气,终于还是取得了一次机会,但是光被允许脸尸是不够的,顺杆子往上爬,就是现在 “这次唐突拜访,实在出于情势所迫,还请刘刺史见谅。”说罢,扬声冲门外道,“邵明。”
门外早已捧着礼品等候的邵明,立刻进来。
“承蒙刘刺史关照,儿不知该如何感谢,只有一些小小心意,送伶给尊夫人,还请刘刺史不要推辞。”冉颜明知道他不会推辞,却不得不扯一扯虚礼,让他有个台阶,好理所当然的留下礼物。
刘品让云淡风转的老脸上忽然淀开一抹笑,扶着胡须,颇为和气的道,“十七娘有心了!我代夫人致谢。”
邵明机灵的顺着冉颜的眼色将礼盒放在了刘品让身侧的小几上,而后恭敬的退了出去。
“不知儿何时方便脸尸?”冉颜问道。
刘品让收回一直飘在礼品盒上的眼神,干咳一声,道,“老夫上午要处理公事,脸尸时,老夫也准备在场,就……。。末时吧。”
准备在场?敢情早就准备好了的!冉颜眉梢微挑,也不再纠结于此,刘品让说的时间也正和她意,于是便起身道,“到时候那两具尸体是否能够任凭处置?毕竟那两个,一个是妓人,一个是奴碑……。。”
“ 两个?”刘品让一顿,旋即想到她说的是殷府的侍婢,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一个也是验,两个也是验,遂道,“可以。”说完,忽然觉得自己上当了,原本刘品让以为冉颜说的只是验翠眉,而她故意强调“两个”,淡化“任凭处置”的问题,以导致刘品让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转移到后面,顺口就答应下来。
不等刘品让开口,冉颜站起身来,“如此, 儿便告辞了。”
刘品让叹了口气,一副无奈的样子,道,“依了你罢!未时你直接到停尸馆便是。”说定之后,冉颜便告辞。
刘品让伸着头,看见冉颜的身影消失在二门里,立刻喜笑颜开的打开礼盒。心道,小丫头跟我斗还嫩了点!
验尸对于刘品让来说,不过为了收集证据,封三旬也已经验过一遍,他并不着急。他看中的,是冉颜根据伤痕的分析能力。
刘品让明知道冉颜有验尸的本事,侍婢又被人伤成那样,她早晚都要介入这个事件,所以一直不急不躁,等着她自己前来求他,顺便捞点便宜。
这个事情,就算冉颜知道实情也没有用,她即便能耐到最后,还不是刘品让一个召唤,就得乖乖帮忙?到时候不管帮不帮,都得惹得这小气吧啦的老头心里不快,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巴结一下。与刺史处好关系,总比得罪他强。
此事发展到现在这个他步,是个很好的局面。
打开大礼盒后,里面又有个红色锦盒,光看锦盒的外表便知道价值不菲。 刘品让一一打开,翡革镯,和田玉雕刻的精美玉佩,金钗……。冉颜说给刘刘品让的夫人,其实里面有许多是男人也可以用的东西,比如玉佩、扇坠之类,尤其是那一只鸽子血的扳指,刘品让实在爱不释手。
刘品让小心翼翼的取出装着扳指的锦盒,忽而发觉这个其实锦盒那么外面的礼盒怎么会如此深?放下锦盒,伸手轻轻扣了扣侧面,传来“空、空”的声音,刘品让心里一喜,连忙把上面锦盒全部取下来,揭开第一层之后,底下的光华立时便透了出来。
大红色的锦缎上面,稳稳躺着一柄玉如意,通身如雪如脂,通透灵气,玉如意的头上镶嵌一颗硕大的满绿蓝田玉,柄上点缀指甲大小的各色全石,通身流光溢彩,光华摄人!这柄玉如意至少也得值三二万两银子,上面那一层的小物件连这个东西的零头都不到。
刘品让掩不住满脸的欢喜,看了又看,摸了又摸,才恋恋不舍的将礼盒归置如初,同时心里对冉颜又另眼想看,倒不全是因为占了大便宜,他虽然平时很忙,却十分关注苏州城各个家族的事情,以便了解情形,方便掌控全局,冉颜是什么样的处境,他也略落耳闻,那样艰难,竟然能不动声色的送出这么名贵的东西,果然是………有魄力啊!
刘品让砸了砸嘴,心里觉得,冉颜的行事风格实在合他脾胃,喃喃道,“冉闻蔫蔫的怂样能生出这么个女儿,怪不得世人都争着娶五姓七家的女儿。” 这句括,显然将功劳都归诸于郑氏身上。
第五十六章自残
免费验尸、无偿帮助破案,还得巴巴的去送礼,这是什么道理?
冉颜心里不大爽快,却也没有办法,好在刘品让是个四品刺史,苏州城中的一把手,难得他看得起她这样一个小娘子,若是换了旁人,恐怕一提出验尸解剖便会被当做精神病扔出府衙大门,刘品让却一直相信她。
看完两个病人之后,冉颜便去成衣店买了一套男装圆领窄袖胡服换上,以方便验尸。
“娘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邵明看着冉颜这身打扮,不解的问。
“你想学习医术吗?”冉颜不答反问。不管是当仵作还是医生,冉颜都需要一两个助手,哪怕只帮一些小忙,也能减轻不少负担。
邵明眼睛一亮,忙答道,“想。”
“那待会儿就不要说话,仔细看着。”冉颜也有心想试试邵明的胆量和潜质,如果他和桑辰那只兔子一样,不管多么忠心、多么有潜力,也都白费。
验尸解剖这件事,说到底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冉颜也不怕任何人知道。
两人坐上马车,未时之前到了府衙停尸馆。
天气不甚好,阴阴沉沉,仿佛随时都有可能落雨,门口河堤旁杨柳柔枝在微风中轻轻摇荡,停尸馆门前几乎没有行人,即便有一两人经过,也是低着头,步履匆匆。
左侧的巷子里停了两辆马车,冉颜猜测刘刺史可能已经到了,便走到停尸馆的大门,还未及张口询问,衙役便问道,“可是来验尸的仵作?”
“正是。”冉颜道。
跟在后面的邵明心中惊疑,他原以为接下来还是去哪户人家去替人瞧病,没想到居然来了府衙的停尸馆,娘子竟然成了仵作还未来得及细想,冉颜已然从侧门中进去,邵明也忙拎着箱子跟了过去。
停尸馆中特有的腐尸气味隐隐浮动,天空上的阴云压得极低,闷热而潮湿,让人心里觉得不安,邵明这才觉得有些害怕,一边不停脚的跟在冉颜身后,一边警惕的往四周打量。
衙役将两人引领到一间停尸房门前,“就是这里了。”
说罢,头也不回的往回走。邵明看着他那被鬼追似的模样,心底更是发颤。
冉颜透过幂篱皂纱瞥了他一眼,“若是害怕,你可以去大门处等候。”
邵明咽了咽唾沫,他是想去大门那里等,可心中也知道,冉颜想考验他,遂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不怕。”
冉颜淡淡嗯了一声,便推开房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邵明一个哆嗦,头缩的更加厉害。
出乎冉颜的意料,屋内居然不止一两个人,除了身着绯色官服的刘刺史之外,还有另一个着绯袍官服的青年,四个着浅绿官服,一名壮汉抱臂立在一侧,另外一个缩着身子的老头,是冉颜曾经见过一面的封三旬。
冉颜双目微睁,盯着那绯袍官服青年,心里顿生退意。同时也有些疑惑,他如何会出现在这里?一时着紫,一时穿红,又究竟是几品官?
萧颂现在的形容与昨晚慵懒的模样颇为不同,一袭深绯色圆领官服,戴黑色襩头,小团花绫罗,草金钩腰带,气宇轩昂,威势慑人,整间屋内充满了压迫感。冉颜心想,验尸的时候带上这么个人来避邪也很不错。
这么想着,冉颜心里稍微轻松一些了,朝一干人欠了欠身,示意邵明放下箱子。
“十七娘,东西都为你准备好了。”刘品让笑呵呵的迎了过来,亲自把箱子放到她面前。
他一句“十七娘”出口,冉颜明显感觉到一个有如实质的目光扫了过来,看她头皮发麻,不知道为什么,竟有一点心虚的感觉。
“多谢刘刺史。”事到如今,也只好咬牙继续了。
打开箱子,冉颜先取出口罩戴上,随后才取下幂篱,戴上手套。虽然知道这么做意义不大,根本瞒不住那个男人,但她下意识的已经做好了一切。冉颜整理手套,心里暗自纳闷,为什么要怕他知道呢?
想不通,便不再去想。冉颜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径直奔着放在脚边的尸体过去。
这次尸体放在了一个木台上,恰好是站着稍微弯下腰便能够到的高度,唐朝很少有这么高的桌几,一看便知道是特别定制,冉颜暗暗骂了刘刺史一句:该死的老狐狸
揭开素布,一具面容可怖的女尸便呈现在众人面前。这具尸体还算新鲜,正如刘刺史所说,面部被划的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就目测来看,至少有十一二刀,伤口主要分布在两颊和下颌,额头上只染了血迹,却并没有伤。
面部青紫肿胀,冉颜伸手翻开尸体的眼皮,发现意料之中的眼结膜下出血。
法医对死亡的思维分析方式是,先凶杀再自杀,先外因再内因,先损伤再疾病,看见翠眉这样残忍毁容而死的尸体,冉颜一定会先从凶杀的角度去检验,而外因损伤很明显。
然而,一系列检查下来,根据伤痕的排列和刀口方向,冉颜得出一个很令人不解的结果——翠眉脸上这些伤痕,居然像是死者自己造成的
颈部也只有一道在喉下的勒痕,勒痕在脑后分八字,而不相交,这都是自缢的表现,而并非是有人先将她勒死,假作自缢。
为了验证这个结果,冉颜飞快的将尸体衣物解开,褪的一件不剩。
翠眉才死了不过一晚,身体保存完好,皮肤白皙细腻,隆起的胸部圆润丰满,双腿比直而修长,如若不看脸部,这样曼妙的身体,很难不令人想入非非,在场的都是男人,均是头一次与别人聚集观看一个女人的身体,不禁都有些尴尬。
刘品让干咳了两声,余光瞥向萧颂,看见他脸色不变,亦丝毫不避讳的盯着冉颜在尸体上的动作,不禁感叹,怪不得年纪轻轻便能居于高位,这份岿然不动的定力,连他都难及得上。
冉颜一边细细的检查整个尸体,一边开口道,“死者面上共有十三道伤痕,切口边缘整齐外翻,有轻微的炎症现象,伤口深浅不一,的呈较均匀的方式排列。判断伤口为死者生前造成,而且很有可能是她自己划伤的。”
“怎么可能?哪有人会把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