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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儿和青雀都胜出他太多了,我一直用尽手段的平衡。我剥夺了青雀从政握兵的机会,还能给他纵容溺爱,可是恪儿与我太像,我担心历史重演,只能薄待他。”
杀兄轼弟,李世民这些年对活在深深的痛苦内疚之中,一方悲剧已经演罢,他不想再看着自己儿子为了这个位置互相残杀。
“观音婢,倘若我他日对承乾动手,你千万莫要怪我,待百年之后,我便去向你请罪。”
“观音婢,你走后,我有好些话没处说了……”
最后声音哽咽。黄色绸缎上绽开的水花越发多了。
若是以往,必有一双温柔手,必有一个声音柔声劝慰。然而此刻偌大的殿内,寂寂无声。
太监忠瑞恭立在殿门口,不住的回头往紧闭的门上望。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才听见殿内浑厚的声音一如往日的传来“忠瑞。”
“奴婢在。”忠瑞心中一松,连忙开门进去,“圣上午睡醒了?”
“嗯。”李世民亲手将翟衣放进箱子里,走下榻,“更衣。”
“是!”忠瑞转应着,转身唤了一声,“伺候圣上更衣!”
宫婢捧着衣物、洗漱用物鱼贯而入四名橘色襦裙的宫婢上前来服侍他穿上常服。
“忠瑞,午膳后去召三司。”李世民道。
忠瑞心中一凛,躬身应是。
需召三司的重要官员一共有八名。御史台:一位御史大夫,两名御史中丞;大理寺:一位大理寺卿,两名大理寺少卿;刑部:一位刑部尚书,一位刑部侍郎。
这分明是要重查此案啊!
忠瑞微微躬身,问道,“圣上午膳摆在哪里?”
李世民沉默了片刻,还是在甘露殿吧。
李世民几乎天天中午都会来立政殿午睡,却从不在立政殿用膳无它,只是想到往日种种,每每食不知味罢了。
今日他很想在立政殿吃一顿饭,然而不能。一旦他有丝毫不一样的举动,那些精明的臣子们便立刻能揣测出原委。
李世民走出立政殿,一大群宦官侍婢呼啦啦的都随着退出来,大殿里霎时便空无一人。
夏日午间的阳光刺人眼,四处如蒸笼一般,冒着灼灼热气。
冉颜回到府中立刻便用佩兰和中药沐浴。刚刚出来,便听晚绿道“夫人,快去瞧瞧小娘子吧,一早上没吃东西了。”
冉颜心中一紧,疾步往寝房走。
冲进内室,冉颜正看见萧颂在抱着弱弱哄着她吃鸡蛋黄。弱弱眼睛红红的,抓着萧颂的袖子倒是很乖的在吃。
“郎君回来了!”晚绿惊道。
弱弱一看见冉颜,眼睛里立刻包了一包泪,扁着小嘴,就要哭的样子,小嘴里猫儿一样的咕哝着,“奶奶……奶奶……”
她这不是在唤人,而是在要吃的。弱弱出生的晚,却比两个兄长更早说出有意义的话,那两个小笨蛋如今还依依呀呀的,跟着弱弱喊“奶奶”,发音都不准。一个说“来来”,一个说“年年”。
不过大部分女孩子的语言天赋要比男孩好,与智商没有必然的关系。
冉颜伸手将弱弱接了过来,解开衣襟给她喂奶,转头吩咐晚绿道,“快去摆午膳吧。”
“哎。”晚绿紧了一上午的心,终于松了,脆生生的映着,跑了没两息,忽又窜了回来,“夫人不好了,奴婢刚听到传话,歌蓝和李郎君在门房动上手了,拿刀架在他脖子上。”
冉颜微微皱眉,“李郎君又来了?”
冉颜想着是否该给歌蓝准备婚事了,前段时间见过歌蓝说的那个人,长得很魁梧,人看起来干干净净,就是斗大的字不识一筐,不过还算通事理。
“别急,歌蓝是个有分寸的,你先让人看着,拦着点,别让真的出事了。”冉颜道。
晚绿想想也是,歌蓝从来没干过什么蠢事,也就应了一声,出去了。
“那两个呢?”冉颜问。
萧颂咳了一声,道,“被我揍了揍了一顿,哭了几声,抱去吃奶了。”
“恕儿也哭了?”冉颜愣了一下。
萧颂笑道,“这小子硬气,屁股被我揍了两巴掌没哭,后来听忌儿哭,他才跟着嚎了几声。”
冉颜知道萧颂心里是极疼这三个孩子的,要不是发生了什么触怒他的事情,他恐怕连两巴掌也不愿动手,况且,这两巴掌想必也只是轻轻的。
弱弱吃着吃着,竟是睡着了,冉颜抱了一会儿,便放在了摇篮里。
“我去看看歌蓝他们怎么了,你早些吃饭……”冉颜话说了一半,便看见萧颂目光时不时的瞥着她胸口,垂头一看才发现衣襟散了一半。
萧颂凑上前伸手替她拉上。
冉颜继续道,“我看着圣上的神情,总有种狠心断腕的感觉,说不定就会召三司彻查此事。”
萧颂应了一声,伸手抱了抱她,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那我先去了。”
“嗯。”冉颜道。
两人并肩走出寝房,冉颜让邢娘去照看弱弱,她便往前院走去。
出了内门道,在抄手游廊上走了几十米便能清楚的听见了门房附近的声音。
“我不敢将你血溅当场,总能自裁,李德謇倘若你不说清楚,我便以死以保清白!”歌蓝声音冷然。
唐朝女子多半不会将贞洁看的比命还重,但歌蓝的情形有所不同,她嫁的人,从身份上来说就低她很多,不管外表还是内在,都与她不是十分相配,倘若外面对歌蓝有什么不好的流言,他必然是要被人看不起。“那个谁就这么好,值得你用性命相待!”李德謇又悲又怒,“我已经退婚了,你不能不要我。”
冉颜脚步一顿,李德謇退婚的事情,她倒是没有听说过,除非是今日退的,否则她不可能听不到风声。
她没想到李德謇能做到这种地步,可见是对歌蓝动了真心了。倘若李德謇真能娶歌蓝为正妻,也未尝不是一件喜事,以歌蓝的能力,应该能在李府站住脚跟。
想到这里,冉颜便打算暂时不插手。她立在廊下,隔着茂密的草丛那边的人也看不见她。
“别逼我,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人。”歌蓝语气放缓了些。
脚步声响起,冉颜便看见歌蓝身上还围着围裙,手里拎着菜刀往这边走了过了,李德謇不死心的跟在后面。
歌蓝看见冉颜怔了一下,微微欠身行礼,“夫人。”
“你先进去吧。”冉颜轻声道。
“嫂夫人。”李德謇好歹顾着些礼数,没有当着冉颜的面前做出什么失礼的举动。
冉颜打量他一遍,比之前瘦了许多,想必为了退婚的事情吃了不少苦头。
“歌蓝从来没幻想过有一日能嫁入高门大族,如今你的出现与她的认知背道而驰,想必需要些时日才能想通。”冉颜道。
李德謇着急道,“她不是马上要嫁人?”
“经你这么一闹,她还嫁的成吗?歌蓝有颗七窍玲珑心,倘若你是真心,她会感觉到。”冉颜劝了两句,便道,“你回去吧,想必退婚的事情还未善后吧?”
正如冉颜料想,李德謇是私自退婚,这会儿杜氏和李氏恐怕都炸开锅了。
“多谢嫂夫人。”李德謇施了一礼,匆匆转身离开。
冉颜也正要回内院,门房有小厮跑过来道,“夫人,郎君官府里来人知会,让郎君未时三刻入甘露殿面圣。”
果然不出所料啊!冉颜嗯了一声,“知道了。”
萧颂一个人用膳的时候一向极快,冉颜回到偏厅内,他刚刚放下碗筷,见冉颜来了,便 “李德謇说是退婚了,想必他在外面宣扬自己恋慕歌蓝,所以惹怒了她。”冉颜从方才听见的只言片语中猜测。
萧颂漱口之后,接过帕子擦了擦嘴,又将帕子丢回托盘里,笑道,“他倒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么低级的手段都用上了。”
“翻墙有比这个高级吗?”冉颜淡淡道。
萧颂哈哈一笑,“陈年旧事。”
冉颜也弯起唇,“别顾着笑了,刚才官署来消息,让你未时三刻去甘露殿面圣。”
第404章 要穿帮
“好!”萧颂面上笑容越发深了。这件事,只要圣上明确表态,会少很多麻烦。而且现在三司共同查案,刑部的压力也少很多,他怎能不高兴,“我先去了。”
萧颂刚刚起身,晚绿便急匆匆的冲了进来,“郎君,官署又来人了,求见您和夫人。”
萧颂心中疑惑,笑容微敛,“说了什么事情没有?”
“未曾。”晚绿紧接着道,“但门房说,那人汗流浃背,神色焦急。”
闻言,萧颂和冉颜也不坐在这里等了,立刻走出偏厅,直奔门房。
一个绿色官服的刑部官员正在门内转了转来去,看见夫妻二人,连忙大步迎了上来,施礼了一礼,急促道,“萧侍郎,献梁夫人,方才传来消息,银青光禄大夫张玄素在曲江会友时遭到截杀,身中两刀,流血不止,周医令和三位医正已经赶去,圣上口谕,请二位即刻赶赴曲江,萧侍郎也暂不必去甘露殿。”这种情况之下,萧颂也不多问,立刻命人牵了两匹马。
冉颜也令人去取来她的医药箱,二人在那名官员的领路下,直接骑马奔去曲江。
一路上冉颜思来想去也不明白,倘若凶手真是太子,那也太不可思议了,他难道疯了吗?居然青天白日的专门顶风作案!
可是除了他,也想不到有别人了,李恪和李泰不会干这么蠢的嫁祸。而且他有袭击张玄素的充分理由。
张玄素和魏征一样,是有名的谏臣,并且他对身为太子的李承乾格外“关照”,多次劝谏李承乾:皇天无亲,唯德是辅,苟违天道.人神同弃……慎终如始,犹惧渐衰,始尚不慎,终将安保!学文以饰其表……骑射数游酣歌戏玩,苟悦耳目,终秽心神……张玄素的劝谏每每言辞犀利,可能正因如此引起了李承乾的逆反心理,他非但不纳良言,反而变本加厉,越发荒唐,但张玄素劝谏的次数也越发频繁,难保他不会报复。
况且刘青松曾经说过,历史上有关于这一段的记载事实究竟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策马疾驰,到达张玄素被袭之处,发现四周已经被兵卫封锁,不许游人进入,为萧颂和冉颜引路的官员出示令牌,侍卫才放行。
冉颜打量四周,这里是一座二层的小阁四周的门窗、栏杆被毁坏不少,木屑碎落满地。地上零零落落的有一些脚印,地上查了防护木标不许人进入,有几个画师正在将现场的情况画下来。
“徒儿!”
冉颜突然听见吴修和的声音,还未来得及转眼寻他,便见一道人影便迅速的冲了过来。
等他站定之后,冉颜才看清楚,吴修和衣着残破、满是血迹,花白的头发乱如稻草,上面还沾了许多杂草树叶,脸上也擦破了皮。
不能冉颜询问,吴修和便以袖掩面“你可算来救为师了,我救了人,他们还不放我走!为师都未曾用午膳。”
“您没受伤吧?”冉颜问道。
吴修和摆摆手,转向萧颂道,“徒儿她夫君,你快去同那几个人说说我还没吃饭,虐待长者要遭天谴!”
“原来这位就是献梁夫人的尊师!失敬失敬!”张松鹤和几位御医一并走了过来,“老夫张松鹤。”
吴修和轻咳了一声,恢复一副仙风道骨的气派,微微拱手道,“久仰久仰。”
“哪里,神医的医术高超,才令我等仰慕,今日得见实乃人生大幸。”张松鹤这本是平常的客套之言,但他说的尤为诚恳。
“周医令,张大夫情况如何?”萧颂问一旁正在瞻仰“神医风采”的周樗。
周樗道,“并无危险,有神医出手,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