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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心中一凛,立刻齐声道,“是。”
冉颜和刘青松双双松了口气,验过一次,应该不会再召验第二次吧!刘青松抬袖擦了擦满头大汗,转头笑眯眯的对何寺正道,“寺正这回的举荐之恩,在下与献梁夫人铭感五内,太夫人常教育我们,做人要厚道,改日我们定会投桃报李,下回您若是有什么事,尽管同我们说。”
看我不落井下石!刘青松笑的没心设肺,实则满肚子怨念。
何寺正拱手笑道,“刘医丞客气了,圣上会重用两位,全赖两位身怀此神技,我也不过是举手之劳,顺嘴一提,哪敢求回报。”
冉颜冷冷的瞥了何寺正一眼,转身出门。
刘青松微一施礼,也随着走了出去。
“寺正,献梁夫人像是记恨上您了。”旁边一名年轻的官员小声道。
何寺正轻哼了一声,“瓜田李下。”
旁边的几名官员,听着他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不禁想入非非,莫非说的是刘医丞和献梁夫人有瓜田李下之嫌?这实在不能令人信服,刘青松和萧颂比起来,差的不指一点两点,就算献梁夫人红杏出墙,换换口味,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不过这种事情,谁知道呢?兴许人家就好这口……
冉颜和刘青松已然快走到宫门口,自是不知何寺正一句话将两人抹黑。冉颜不过是不高兴而已,他这就紧接着咬上一口。
谁被无缘无故的牵扯进这种事情里,还能欣欣然的接受?即便冉颜和刘青松不表现出来,何寺正也绝对不会以为他们会任由搓扁揉圆,所以说,被小人惦记,是无妄之灾。
“我原以为,这个何寺正至少是个有些心胸之人,没想到如此卑鄙。”冉颜觉得自己心理学学的还是太差,何寺正之前表现的的确还挺正常,向圣上禀报她救桑辰之事,她觉得不过是想以此邀功,获得圣上的另眼相待。求荣不是可耻的事情,况且冉颜也因此得到重用,所以并未计较,但这一回,她是将此人看透了,根本就是个毫无节操可言的卑鄙小人!
何寺正上面还有大理寺卿、大理寺少卿,但其实他们都是不负责破案,无论是大理寺卿还是刑部尚书,主要负责的还是完善、管理律法,以及监督全国律法的施行。另外唐朝施行三复审的制度,地方上的一个死刑案件,需要经过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三司核准,之后才能确定。
而大理寺正,是实际负责审案的最高官员。就这个素质,多多少少让冉颜难以置信,“这样的人,有公正可言吗!”
“一码归一码,朝中为官的,哪个没有自己的算盘,他做寺正这么多年都没出过纰漏,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刘青松把他恨上了,所以才会理智衡量对手的能力。
冉颜不作声,算是默认了刘青松的话。
两人闷头在曲径上行走,正要转弯的时候,却发现太监忠瑞正等在那边,见到二人微微躬身,道,“献梁夫人,刘医丞,圣上召见。”
冉颜和刘青松怔住。
忠瑞见状,语气柔和的道,“圣上心中十分在意此案,有些话不方便在人前敞开了说,所以才会二次召见。”
“多谢提点。”冉颜道了声谢。皇上有召,哪有人拒绝的余地。
忠瑞客气了一句,便领着两人走偏僻的小径,到了一座阁楼前。
冉颜微微抬头,匾额上写了三个颇有禅意的字——拂尘境。
“二位请进吧。”忠瑞站在了门前,看样子并不打算进去。
冉颜与刘青松垂着头走了进去。唐代不会动不动就跪,君臣关系相对与清朝来说,相处要自然一些,虽然目光不能随便乱瞟,但抬头看着皇帝是很正常的事情。
屋内除了李世民和他们两个,没有第四个人。
李世民面色如常,正坐在几前喝茶。
“参见圣上。”冉颜与刘青松施礼道。
“免礼,坐吧。”李世民随口道。
冉颜与刘青松在席上坐下,李世民放下茶盏目光平淡的看向二人,道,“献梁夫人将验尸情况详细道来,此事仅有朕一人知道,不必担心有后顾之忧。”
饶是冉颜一贯镇定,脊背上也陡然渗出一片汗水。这件事情不需要衡量了,既然李世民已经发现她的隐瞒,并且替她解决了后顾之忧,绝不能二次隐瞒。
冉颜确信李世民不懂验尸之事,他发觉她隐瞒,恐怕还是从她的言行举止上。她不善伪装,瞒不过李世民这种人实属正常。
“是。妾家有子女,本不愿牵扯此事,因此有所隐瞒,妾妇人之见,请圣上恕罪。”冉颜躬身请罪。这事儿可大可小,李世民不计较就什么事都没有,倘若计较,论个欺君之罪也是寻常。
李世民原本对冉颜验尸的事情就很是吃惊,现在看着她的表现,心中更诧异了。别人被九五之尊的拆穿欺君之事,早就吓的魂飞魄散了,眼前这女子却依旧如一潭无波的水,沉静淡然,说话也算是比较有技巧。
第398章 神事
但凡贤明的君主,多多少少都有些惜才,李世民尤甚。
纵然他心里对一个小娘子有如此验尸之术十分疑惑,但冲着冉颜这份冷静,再加之他现在为太子之事头疼,根本不欲追究,于是只淡淡道,“说验尸结果吧。”
冉颜心知暂时安全,心中稍安,便道,“依照妾的猜测,被害者是猝死,而造成他死亡的罪魁祸首,不是背部的伤口,而是腰臀那里几个不起眼瘀伤。”
“哦?”李世民心中不信,他年轻时是在战场上滚打出来的,哪个没有受过皮肉伤?在他看来,那个太子中庶子身上所受的伤虽然很严重,却不至于死亡。更别提几个没有破皮的瘀伤。
冉颜正头疼,这其实对于一个有经验的法医来说不难猜测,但如果想解释给一个不懂现代医学的古人听,纵使李世民再智慧,冉颜也没有多大把握能令他信服,所以求助的转向刘青松,“刘医丞,请你解释一下血栓栓子吧。”
刘青松恍然,经过冉颜这么一说,他也明白了太子中庶子的死因了。
他在这里呆的久,对于大唐人的思维方式了解较深,并且比冉颜能扯的多。
“回禀圣上,我们人体内分经脉和血脉,心脏跳动,让血脉流动起来,人才能活。正常人的血脉中是畅通无阻的,一旦有东西堵住了血脉,尤其是堵住心脏附近的血脉,致使血不能顺畅流通,就会导致人突然间死亡。”刘青松尽量简化语言,把一切医学名词全部都深入浅出,说的十分通俗,总算八九不离十。
他顿了一下,给李世民几息的理解时间,见他没有任何迷惑不解,便继续道,“而用力击打人体,不仅仅会对皮肉造成损伤,重击亦会令里面的血脉有损伤,就像我们外面受伤结痂,痂过一段时间就会脱落,而血脉里面脱落的痂随着血脉流动,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最终堵住重要血脉,导致某个时间突然死亡。”
冉颜满心诧异的看着他,生怕李世民会多想,所以面上不敢流露一丝异样。
心里却不得不感叹,刘青松可真是太能吹了!
不过现实的情形虽然不是这样,但明显刘青松这个说法更容易让普通人理解。冉颜就权当他是在比喻了。
其实真实的情况是:血栓栓子一般会出现于下肢的深层静脉。如果身体的下肢受到了暴力反复的打击,被打击部位的静脉就会受到外力的挤挫,静脉上的内皮细胞就有可能坏死脱落,情况也正如刘青松说的样。
经过血流的反复摩擦,坏死细胞就会形成栓子。
当栓子形成脱落后,它顺着人体血液循环的路径通过下腔静脉进入到右心房,再到右心室。当栓子到了右心再通过右心到达肺动脉时,它的通道越来越窄,最终堵住肺动脉。
其后果不言而喻。
冉颜接着刘青松的话道,“这一点只是妾的猜测,如果想证实就只能解剖。而懂得这方面的人可以说全大唐没有几个,得不到广泛的认可,即便解剖了,恐怕也不能作为证据。”
李世民看向冉颜,这话听起来很狂妄,但他从她的神态中看到的并不是狂傲,而是严肃认真,让人觉得,这些话没有一丝夸大的成分。
而事实也正如冉颜所说,她从来不是个夸大其词的人。
在后世,这些东西也不被普通人所了解,但后世的医学已经发展到某一高度,这些知识是医学界的共识,并且后世具有庞大的医学体系和一系列规范的制度,所以这个能被当做判刑的证据。但在大唐就冉颜和刘青松两个人懂,总不能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但寻常人只一两次被重击,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不大。”冉颜看见李世民面上掩不住的惊愕,顿了顿才又道,“就妾观察尸体腰部和臀部的瘀痕来看,很有可能是被害人生前长期遭到木质钝器暴打。”
太弈中庶子被长期虐打!谁敢长期虐打朝廷官员?结果已经呼之欲出了。
李世民身上的怒气顿起,霎时间笼罩了整间屋子。
冉颜明明看他静静的坐着,却不知怎的,感觉那怒气像是狂龙怒吼一般,令人胆战心惊。
许多年,他许多年没有动过这样的怒气了!
嘭!
李世民脸色发黑,猛的一掌拍到几面,“剖!朕要亲自观看!”
冉颜和刘青松满面惊讶。
看着李世民咬牙切齿的模样,冉颜忽然明白了一个父亲的痛心疾首。
承乾,不仅仅是个宫殿名字,有哪个父亲会随随便便的用出生地命名自己的嫡长子?承鹘乾坤,因为有这一层含义,又恰巧出生在承乾宫,所以才会选择与宫殿同名吧。
单单看这个名字,便知道李世民在李承乾身上寄予厚望,但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解剖就解剖吧,就当是授课了,但想让不懂的人能看明白,冉颜还真是没有多大信心。
“你们先回去吧,朕令人安排解剖尸体的时间。”李世民怒过之后,略露出一些疲态。他扬声道,“忠瑞!”
“老奴在。”忠瑞立刻推门进来。
“带献梁夫人和刘医丞出宫。”李世民道。
“是。”忠瑞道。
冉颜看了一眼这个略显沧桑的一代帝王,闭着眼斜靠在胡床靠背上,显得那样落寞孤寂。
她起身和刘青松一起随着忠瑞出门。
宫内虽然纷繁复杂,各种势力都集中在此,但李世民想要瞒着他们干点什么,还真就没有人能够发现。
忠瑞带着两人走了一路,竟是连一个人影都不曾遇见,一路顺利的到达了长乐门附近。
“两位随着内典引出宫吧,老奴回去复命了。”忠瑞道。
冉颜和刘青松道了谢,转身才看见宫门前果然有个宦官在等待。
到这里一切都正常了,就如,他们原本就是随着内典引出宫一样,只是稍微迟了那么一会儿。
直到坐上马车,冉颜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部都湿了。
经过这一遭,冉颜总算明白了什么叫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伴着一个精明的虎,更容不得有一丝错处。她也越发的理解萧颂,在朝堂上,精明圆滑之人活的长久,并且能够兼顾家族,直言刚正之人活的肆意潇洒,但他们须得把自己的脑袋甚至全家人的脑袋别在腰带上的觉悟。
幸而,李世民不是个性情反复的人,心胸也开阔。在秦以后,除了大唐,除了贞观之世,还有还有哪朝哪代能容得下魏征、张玄素之流?
“冉颜,你可吓死我了!”刘青松坐在车上很久才找回魂,“居然敢那么跟皇帝说话……我说冉女士,你是不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