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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颜正准备上车,便听见一个沉稳磁性的声音唤她,“十七娘。”
说曹操曹操到!冉颜回头看着雪中挺拔如松的男人,与他目光相接,不禁有些心慌,他的目光太过耀眼,令人不敢直视。
“你今天去……程府宴……”萧颂心里有些紧张,生怕她告诉他,是去相夫君去了。
冉颜想到那骨头的事情,便起朝他走过去。
这时候马车已走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几辆也正要离开。
“雪地里有尸体。”冉颜直截了当的道。
萧颂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冉颜一上来就与他说这话。稍稍愣了一下,便道,“在何处?”
冉颜领着萧颂往方才所在的雪地里走,她垂头仔细辨认方位,却忽觉得肩膀上一沉,她抬头来看,却见萧颂把自己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了她的身上。
一股清雅的男人气息霎时间把她包围。
萧颂像是不曾察觉到冉颜的不好意思,伸手将她披风后面的帽子扯出来,给她戴在头上,“满头的汗水,吹风容易着凉。”
那极好听的声音,从耳中如电流一般窜进心底,再到四肢,让人浑身有些酥软。
“我不要。”冉颜连忙要解开大氅。
萧颂哑然笑道,“别任性。”
冉颜呆了呆,多少年没人这么说她了?不,好像从来没有,她从小一直都是个循规蹈矩的好孩子。
“走吧,办正事要紧。”萧颂打断她的思绪,催促道。
冉颜点点头,继续低头辨认,终于,看见了那段与雪色混为一体的小腿骨,她惯性的便用手将表面覆盖的雪清除,萧颂也未曾阻止。
晚绿也顿下帮忙,周围一片雪很快被清理开,却发现,只有一截小腿骨。
“骨型较小而弱,骨质轻,大概是个女性。”冉颜顺口道。
萧颂抬眼观望四周,发现约莫几百丈远的地方有一处林子,便道,“这骨头可能是被野兽从别处叼过来的。”
冉颜赞同,因为这里四下平坦,并不是个杀人埋尸的好地方。而且这里位于官道很近,如果说有人晕倒或者急性死亡,躺在这里也很容易就被人发现。
“还能看出什么吗?”萧颂问道。
冉颜仔细观察这段腿骨,发现上面有一些伤痕,“上面这些伤痕,可能是野兽啃食的时候留下的,而这一个……”
冉颜指着一个浅浅的却切口整齐的伤痕,“这处伤四周骨头没有碎裂的痕迹,可能是利器造成,这样东西轻便却十分锋利。还有,根据这个腿骨的大小长度推测,这个女子身高大约在五尺五左右。年龄不好判断,但根据两端骨缝的愈合状况来看,大约在十七岁到四十岁之间。骨骼几乎没有风化情形,死亡应该不算太久。”
唐朝的一尺等于三十点七厘米,五尺五,大概是一米六八到一米六九之间,属于比较修长的身材。
“嗯。”萧颂点点头。眼底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他喜欢看着她验尸时的自信。自信而不自负,对待尸体一丝不苟、认真严肃的态度,令人对她充满了信任感,“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府吧,我先令人搜寻尸体,到时再请你过来验尸。”
冉颜怔了一下,接着点点头。
回到马车上,冉韵一脸古怪的盯着她看,冉颜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还披着萧颂的大氅。
“十七姐,你和萧侍郎……”冉韵一脸八卦的道。
冉颜语塞,思量了半晌,才缓缓道,“有些事情要谈。”
冉韵泄了气,“你这话,连敷衍的程度都不够!”
马车缓缓行驶起来,远处一个小丘上立这一袭玄衣,幽冷的目光随着冉颜的马车,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205章 机会来了
风忽然大了一些,将地上浮雪卷起,与空中飘落的雪花混为一起,宛如浪花一般,将视线遮掩。
苏伏索性收起伞,于丘上茕茕孑立。
在漫天的风雪之间,还能看见远处萧颂一袭绯色官服,正在有条不紊的指挥下属搜寻。
方才有那么一刻,萧颂将大氅披在冉颜身上时,即使他一向情绪的波动不大,却也清楚的感觉到既高兴又悲哀,。
高兴?又悲哀?苏伏并不是很清楚。
冉颜在他的心里,占着一个特别的位置。她与他在某些方面如此相像,又是唯一值得他信任的人。
也许,是替她高兴,终于等到了一个好的归宿,而不必如他这般孤身流浪于世上,而悲哀,她的归宿终究与他关。
苏伏耳朵微动,听见呼啸的风雪里有脚步声迅速向他这边靠近,便转过身来看了一眼,而后静立等候。
“苏太医,殿下请您到私园议事。”来人站在丘下拱手道。
狂风将他的声音吹的破碎,苏伏却轻易的辨别话中的意思,微微颔首,从丘上下来,冰冷的声音与风雪融为一体,“带路。”
那人恭敬的应了一声,小跑着在前面带路。
……
冉府的马车刚刚在内门道前停下,冉韵生怕被母亲抓住,便脚底抹油,跳下马车一溜烟的跑回院里。
回到和雅居,洗了个热水澡,邢娘在寝室里点上几只火盆,冉颜窝在榻上不由舒了口气。总体算来,她今日心情极好,虽然开始的时候事与愿违,但最终还是认识了不少人,即使那些娘子身份也都不算太高,但有一些人脉,总比没有的好。
况且,今日这场雪仗玩的真是酣畅淋漓。
“娘子,这也算是安顿下来了,小满那丫头……”邢娘以为冉颜忘记了,便出言提醒道。
冉颜从榻边摸到最近在研究的一本医书,翻开到夹着纸条的一页,问道,“她最近都在做?”
“在院子里做洒扫。”邢娘顿时明白冉颜是在试探小满,想了想又道,“她一直不曾离开院子,但在路途上的事情,老奴就不得而知了……娘子先前故意放她与十八娘一并走,是否也是为了试探?”
冉颜点点头,“我令她去伺候师父,也请师父帮忙关注她的一举一动,明日我送幻空去清音庵时,会去看望师父。”
邢娘赞同的点点头,而后迟疑了一下,才问道,“娘子,那大氅是萧侍郎的吧。”
“嗯。”冉颜应了一声,旋即想起明明交代过晚绿不要说出此事,便问道,“你如何?”
邢娘叹了口气,顺手将几上的大氅掀开,露出衣领处的绣纹,“这种径一寸的小朵花纹样,只有四品到七品朝廷命官才能用。”
冉颜点头,继续翻看医书。
邢娘见她不以为意的样子,不禁道,“娘子不愿嫁桑,老奴断不会为了名声富贵去劝娘子一言半语,可老奴要劝娘子,切莫对萧侍郎生情,万一娘子因此有个好歹,老奴可向九泉之下的交代!”
说着,邢娘的眼中已经有了泪意,临终前拉着她的手,只来得及说出一句“阿颜”便咽了气,在冉家毫留恋,唯有放心不下这唯一的女儿。
“邢娘,不如改日打听一下,哪位高人擅看命理,帮我看看吧。”冉颜跟邢娘讲道理是讲不通的,邢娘信鬼神,既然如此就只能从此处下手,“各人有各人命数,如果我这辈子注定是要嫁给萧颂,被他克死,那也是没可奈何的事。”
“呸呸呸!”邢娘嗔怒的看着冉颜道,“娘子这些话可不能乱说,头上三尺有神明,不可胡言乱语。”
冉颜笑着转移话题,让邢娘跟管家打一声招呼,明日借用一下厨房,给师父做几道菜送去。
待邢娘离开之后,冉颜便开始琢磨是否真的要想法子去拉拢武则天,自古伴君如伴虎,若是从现在便站好阵营,事事都参与的话,到最后指不定就会落了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
而且武则天最艰难的时刻,是贞观末年到永徽二年这一段。贞观之治尚且还有十几年,现在就投靠她是不是早了些?与其如此,还不如想法子引起李世民的注意,这十几年还是大有可为的。
想了明白了这许多事情,冉颜心里也就有了一个大概的方向,打算后天去寻刘青松商量一个具体的方案。
次日清晨,晓鼓声刚刚响起,冉颜便起塌了。
梳洗完毕之后,便去了厨房。
厨娘们已经开始准备早膳,冉府的厨房很大,因着昨晚已经打了招呼,所以有一个灶台专门给冉颜空着了。
冉颜在盆中净手,便开始熟练的切菜。
她一下刀,便引起了管事娘子的注意,但因着冉颜一脸的生人勿近,她不敢打扰。
直到锅中东坡肉的香气溢出,整个厨房内都弥漫着香而不腻勾人味蕾的气味,厨娘们纷纷伸头张望,管事娘子也忍不住凑过套近乎,“娘子可真是贤惠,这烹食的手艺怕是连宫里的御厨都甘拜下风吧!”
冉颜抽空转头看了管事娘子一眼,第一眼印象就是“胖”,那体型,便是三个冉颜绑在一起估计也抵不上她,因为肥胖,五官看起来都不是很明显,尤其一双眼睛直接被肉堆成了两条细缝,但是皮肤很好,笑起来两腮有很深的酒窝,倒是很讨喜。
“回头我令人把方子抄送你给。”冉颜说完,心里顿了一下,觉得是不是太直接了?
那管事娘子却不在意,大喜过望,笑的合不拢嘴,“娘子真真是爽快,这等绝妙的手艺都不藏私,奴婢叫福团,日后娘子若是要用厨房,只管跟奴婢说一声就成,不必通过管家。”
“谢谢。”冉颜觉得“福团”这个名字与她实在合衬,便朝她微微一笑,以示友好。
福团使劲睁着的眼睛,啧道,“娘子可真是美人儿,奴婢打小就在长安,那也是见过不少大户人家的娘子,真是头一回儿见着娘子这样玲珑的人!”
冉颜并不接话,对于福团的心理她也能猜出一两分。就像后世,到处都称呼“美女”,在街上问个路,若是碰巧遇上年轻女子,也得说“美女,哪儿哪儿走”,人家也乐意答,这不过是一种客气的方式,嘴里这么说,心里也不见得真是如此想。
福团一会儿就把冉颜夸的天上没有、地上难寻,好像全长安的郎君娶不着她,就遗憾终生。
冉颜只做耳旁风,时不时的插嘴问她一些长安的风俗人情,倒也能聊得上几句。
冉颜做了一道吴修和最爱的东坡肉,一个参鸡汤,一个酱爆肚,还有几道小炒,另外还给冉平裕和罗氏煮了一锅姜丝猪肉粥。
早上吃生姜,胜过喝参汤。冬日早晨吃姜,是很好的养生之法。住在别人家里,冉颜总有些过意不去,冉平裕和罗氏也不缺钱财,她也只能在小事情上以示感谢了。
一切准备就绪,冉颜在内门道里上了马车。
马车驶出大门,正欲在门口转个弯,往南去,却被一架刚刚在冉府门口停下的马车挡住了去路。
“别急别急,等我下车。”外面传来一个急慌慌的男人的声音。
冉颜微微挑眉,掀开帘子,正看见那个瘦巴巴的身影要去敲冉府的门,便出声唤道,“刘青松?”
刘青松倏地转过身,看见冉颜,喜道,“我正要找你!”
“上车再说吧。”冉颜道。
刘青松连忙登上冉颜的马车。
冉颜令车夫继续往城南去,刘青松满是兴奋的道,“你会治哮喘吗?”
冉颜沉默片刻,在刘青松希冀的目光中,缓缓摇头道,“治倒是不会,不过很哮喘病死后的尸体表现。”
“真是败给你了!我要这个做!”刘青松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狠狠的叹了口气,“昨日我听九郎说,晋阳小公主病了,陛下原本准备今日去怀州的行程也取消了,现在正急的打转呢!我听九郎说的症状很像是哮喘,而且长孙皇后就是薨于哮喘病,肯定是遗传啊!”
刘青松以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