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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一役,无人不知天魔教中出了个年纪轻轻,手段毒辣的光明护法,沈沧海的名头扬遍江湖,人人得而株之。
上官龙逃人内堂,却不往后门走去,而是向供奉祖先牌位的祠堂奔跑过去。
祠堂里供奉着无数上官家的祖先牌位,上官龙瞧也不瞧一眼,冲到墙角,拉起镶在上面的铜环左右拉动三下。
喀拉的机关声响起,暗门随之打开,门才开了一半,上官龙就急不及待地跳入密室之内。
密室里黑压压的一片,难以视物,上官龙亮起火折子,走到暗室内唯一的一张案桌前,桌上放了一个陈旧的木盒,他把木盒打开,拿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来。灯光照下,但见珠子通体晶莹剔透,唯中心一点鲜红,就仿佛是凝结在冰中的一滴鲜血。
上官龙如获至宝地把冰珠托在手掌心。
「冰魄神珠,我全家的性命都要靠你拯救了。」
喃喃自语,本来不应该被人听到,但是偏偏从身后传来回应。
「这颗就是魔教四宝之中的冰魄神珠?」
「谁?是谁?」上官龙吓了一跳,猛然回头,身后只有空空如也的大门,不见人影。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一定想不到三十年前因为贪念所做的事,会招来满门大祸吧!」
声音再次传来,上官龙猛地向右侧看去,终于看见昏暗墙角站着一道修长黑影。
「你是谁?你想怎样?」
与他紧张的语气截然不同,藏在黑暗中的神秘人语气悠悠。
「啸天堡的何啸天、金鞭纪文雨、谭园谭大,谭二、万绝七,还有你,合谋暗算魔教光明护法歌舒遗,将他杀死后,弃尸荒郊,取走他身上的冰魄神珠,以为神不知鬼不觉,一定想不到三十年后,魔教的人会来找你们算帐吧?」
上官龙更加紧张,握着火折子的手不受控制地颤动起来。
「你是谁?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件事?」
「这三十年来,你们五家人都想将冰魄神珠据为已有,但是都怕会被余下的人合力铲除,唯有每隔五年就将冰魄神珠轮流监管,哈!你们就是因为这颗宝物而露出马脚,引来杀身之祸。」
暗室里火光摇晃不定,闪闪烁烁,听见自己几十年做的丑事竟然被知道得二楚,上官龙的脸色阵青阵白。
「你到底是谁?」手举火折子踏前,想把神秘人的脸孔看清,脚刚抬起,神秘人倏然冲前。
利器刺穿肉体的刺耳声音响起,电光火石间,上官龙终于看见神秘人的样子。
「啊?啊……怎会……是……是你?」
火光一闪即灭,神秘人把唇凑近上官龙的耳朵,轻声说。「老英雄,你要记住,要永远保守秘密,最重要的就是要确定除了自己外,知道秘密的都是死人!」
握着手柄的手一旋,一拖一拉,利器便从上官龙体内拔了出来,鲜血喷射而出。上官龙顷刻气绝,沉重的身体倒在地上,瞪大眼,似乎至死仍不敢置信。
冰魄神珠随着他的倒下而落在地上,神秘人弯身把神珠拾起,夹在两指凑前细看。
「冰魄神珠……只不过是一颗内有一点红的冰珠而已,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外?」
来不及细思,外面已隐约传来脚步声,神秘人立刻起身,借着黑暗隐身而去,等沈沧海迫人密室时,只瞧见上官龙死不瞑目的尸体,还有,在地上静静地发出灵光,晶莹剔透的魔教四宝之一「冰魄神珠」。
话分两头,当晚慧苦从客栈破阵逃出,黑暗加上心慌意乱,竟不向城内跑去,反而向城郊的方向逃跑。
荒不择路,他在乱草密林中奔逃不止,厉无痕默不吭声,展开轻功,一直紧随其后。
慧苦冷静下来后,几次想向他解释,刚开口,真气稍乱,脚步稍慢,他便刷刷两剑刺过去,慧苦失了禅杖,赤手空拳之下,好几次差点丧于他的剑下,不免心胆俱裂。
无奈不已,慧苦唯有继续奔逃,他出身少林,今年五十有五岁,也就练了五十年的功夫,内力深厚,轻功自然了得,全力奔驰之下,足不沾地,有如在半空飞掠。
起初他与厉无痕保持着十二,三尺的距离,全力施展轻功之后,他自以为很快便会把厉无痕摆脱,却想不到几次回头看去,厉无痕始终跟在他的身后,无论他如何催迫脚步,那十二、三尺的距离自始不曾拉开。
慧苦心中吃惊不已,他瞧厉无痕最多二十岁,即使自出娘胎便练功,又能有多少年功力,观其年纪之轻,身法之快,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这到底是何家弟子?是什么出身?
原来慧苦武功虽高,脑袋却不大灵光,至此竟仍然未将厉无痕与近日肆虐江湖的魔教中人联想在一起。
厉无痕却不管他在想什么胡涂事,不吭一声地一直紧迫着他。
他是魔教教主之子,一出生就高高在上,即使天生俊美,也绝无人敢对他稍动半点杂念,投以一抹无礼眼神,慧苦数次偷窥他,是他一生中从未受过的屈辱,每每思及,心中怒极,利目如鹰,暴射出惊人杀意。
抱着坚定杀心,一路上无论寒风削骨,大雨倾盆,泥泞湿滑,他一概视若无睹,就这样你追我跑了整整三日三夜,这夜便追到一座不知名的塔前面。
前无去路,慧苦不得不停下来。
「施主,你就放过贫僧吧!」
见他身后有石塔挡着,厉无痕也停下来,暗暗歇息之余,向左跨一步,将他唯一的前路拦住,才缓缓地说。「若你肯把你自己的一双淫眼剜下来,说不定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闻言,慧苦念起佛号。「阿弥陀佛!贫僧只不过是监视了施主几天……」
一语未尽,厉无痕冷笑起来。
「嘿!」的一声带着无尽嘲讽之意,嘲弄慧苦言不由衷,也嘲弄他敢作不敢当。
慧苦老脸一红,咬一咬牙后,说。「即使贫僧真的偷窥你,施主也不需要如此狠毒,动辄就要人的眼睛,要人的命吧?」
「狠毒又如何?」厉无痕悠悠地道,手中长剑轻挥。「我的心肠狠毒,也总比某些好色胆小,不守清规的和尚好得多。」
毫不留情的嘲讽令慧苦的一张脸胀成紫酱色,拳头在身侧紧紧摸起。
「施主别以为胜券在握,若认真交起手来,你未必是贫僧的对手。」
连回答也不屑,厉无痕仅是勾起唇角一笑。
追逐了两天两夜,他俩都是汗湿重衣,狼狈不已,但是他这一笑起来,依然有一种贵不可言,凌驾于人的气势。
慧苦呆呆地看着他,眼中再次泛起一种奇怪的痴迷之色。
厉无痕将他眼中的痴迷瞧得清清楚楚,本来大可利用此点,将他轻易杀掉,但他心中怒极,不屑用那些下三流的手段,非要把他杀毙剑下不可。
「淫贼!我先把你双眼剜出来!」左手握紧长剑,倏地飞身扑前。
他们相隔着十二,三尺的距离,但厉无痕的话喊出口,话语未落,剑光已逼近慧苦眼前。
他大是惊异,偏偏武器已经失落,唯有挥掌迎击。掌末到,力已生,呼呼风声削脸,将厉无痕手中长剑压得弯曲变形。
剑身发出痛苦悲鸣,厉无痕倏地变招,右脚连环急踢,连踢慧苦右臂十三穴道。
右半身倏然发麻,慧苦忙不迭以提起左掌疾砍。以掌为刀,砍上厉无痕大腿五寸,但他反应极快,腰身急扭,左手顺势握着剑身一弹。剑气疾如弹弓,又是向慧苦双目激射而去,慧苦大惊失色,危急之际,腰身拼尽全力向后板去。
勉强避过夺目一招,他固然惊骇得大汗淋漓,也愤怒起来,顾不得其他,大步踏前,右掌挥出,掌力如山向厉无痕压去。
掌力排山倒海地压过来,厉无痕气息一窒,知道对方终于使出真功夫了,他毫不畏惧,反而冷冷一笑,迎掌迎上。
两道掌力拼在一起,有如洪水遇上高山,海涛互相交击。慧苦微微错愕,想不到他竟有胆量以内力与自己正面迎战,而且毫不逊色。
两道内劲互不相让,有如高墙挡在对方前面,稍有疏失,彼此都会被对方的掌力压伤,慧苦固然不敢放松,厉无痕更是倾尽全力,体内天魔心法运行不息,全身冒出丝丝寒气,足尖微微离地,悬浮半空。
慧苦登时惊骇不已,不受控制地大叫起来。
「天魔心法!」
他一开口说话,真气便不由得便散了开来,厉无痕眼中寒光飞闪,左手手腕倏地一翻。
倏然,剑尖乱颤,光芒仿似天上繁星,把荒野照亮。
这正是他的平生绝学,这一剑之快,难以形容,霆不暇发,电未及问,慧苦的左目已被重重刺中。
「啊一一」慧苦发出长长惨叫,掩住左目,足尖急忙往地上蹬去,飞快倒退。
厉无痕并不急着追赶,横剑而立,悠悠把玩剑尖。
一直退到塔前,鲜血不住地自手指指缝渗出,慧苦强忍痛楚,龇牙裂嘴地问。「你怎会天魔心法?你是厉若悔的什么人?」
微微而笑,厉无痕反问。「你知不知道我姓什么?」
慧苦刹时怔住,几天偷窥下来,他只听见那个叫小海的少年称呼他做无痕哥,却从未听过别人称呼他的姓氏。
看着他的呆样子,厉无痕忍峻不及似地笑了一声。
「哈!你这和尚真是色迷心窍,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吧!我姓厉一一前代天魔教主厉若悔是我的亲爹。」
慧苦倏然呆若木鸡,接着,忽然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你……你是阿宛的小儿子……我怎会想不到……阿宛……阿宛……」
「哼!我娘亲的闺名也是你的脏嘴有资格提起的吗?」一压眉,厉无痕再也忍耐不住,手中利剑抖动。划出一朵梅朵,向慧苦疾刺过去。
慧苦拼命相抗,但他身受重伤,手中又无武器,厉无痕自然占尽上风,剑法施展如神,眼看就能取了慧苦的性命,谁料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
「是什么人在白马寺闹事?」
「好像有人受伤了,大家快上去看看!」喧哗声中,还夹杂着急速的脚步声,放眼看去,火把熊熊,赶来的至少也有二十多名僧人,而且都身负武功。
厉无痕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追逐慧苦几天,已不知不觉离开苏州,一直追到洛阳城内的白马寺附近。
眼看他们越走越近,很快便又是一番恶斗。
自己的身份不同,若在此露出形迹……厉无痕稍稍迟疑,向已经倒地的慧苦冷眼扫去,便毅然转身,施展全力,飞奔而去。
一奔数里,进到洛阳城时,天已经光了,洛阳大街两旁的商店已开,他走进衣帽店里买了一套新衣新鞋,再向店家借了澡堂清洗干净。
洗去满身狼狈,把簇新的袍子套上身上,衣若轻云,头发用青巾束起,便又成了个俊美儒雅的文人士子,若非腰间挂着银剑,又有谁会能把他与耍刀弄剑的武林中人联想一起?
全身焕然一新,他走出大街踱步,买了一匹白马,从北门出城,策马向郊外跑去。
目的地是绝崖前的一个庄院,他下马叩门,说出暗号,几个人便把他迎了进去。
此地是天魔教在洛阳的分坛,一听见厉无痕大驾光临,副坛主何文盛便立刻出来迎接。
「洛阳分坛副坛主何文盛见过暗夜大人。」
「不必多礼,起来吧!」厉无痕着他起来,拿起茶杯浅尝一口,看似不经意地问:「有没有苏州的消息?」
离开苏州数天,算一算时间,上官龙的寿宴已过,未知小海把事情办得如何?他心中多少有点牵挂,却并不特别担心。沈沧海是他亲自调教出来的,以武功而言,绝对在所谓的江湖好手之上,再加上十八修罗的相助,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
令他挂心的只是沈沧海的孩子心性,或者会吃点小亏。
心中默默思索,何文盛竟一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厉无痕觉得奇怪,抬起眼,轻轻地向他看去。
「何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