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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福帝姬_作者:米兰lady-第8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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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有望迎回皇太后,赵构亦下令大兴土木于大内,改建旧承庆院为皇太后宫室。   
而这年正月,金主也任命左丞相陈王宗隽为太保,领三省事,进封兖国王。至此,宗隽与宗磐、挞懒一派权倾朝野。   
三月丁亥,赵构封婴茀养子璩为崇国公。宫中人说,这是顾及婴茀才格外施恩。璩个性活泼,略显轻浮,赵构不甚喜欢,倒是婴茀,多年来尽心服侍赵构,温婉和顺,无可指摘。这些年赵构不常宿于妃嫔处,若有,十有八九是去婴茀宫中。婴茀在诸妃中名分最低,但却是最受赵构眷顾的。   
在进封璩之前,赵构曾先告之婴茀,婴茀颇惶恐,跪下乞求赵构收回成命:“臣妾教子无方,璩太过顽皮,不若瑗稳重,如今倘进封国公与瑗并列,我母子岂不遭世人耻笑!请官家再命先生好生教导璩,待过几年再封不迟。”   
赵构却置之不理,但说:“你勿须多虑,璩也不差瑗许多。”次日便正式下诏进封璩。   
赵璩受封后着国公服色入内拜谢,一向待人冷淡的潘贤妃忽来了兴致,拉璩与建国公赵瑗并肩而立,朝张婕妤笑道:“这俩兄弟一样仪表堂堂,个头也一般无二,如今连官儿都一样了,让人不知疼哪个好,要偏心也难呢!”   
张婕妤也引着团扇笑,应道:“这有什么好偏心的?都是官家皇子,我可从来都是一样疼的。”   
婴茀亦含笑连连颔首:“张姐姐说的是。”   
过了几日,禁中杏花盛放,赵构召诸宫眷于芳春堂赏花,柔福已出宫回公主府,若非有大事也不回宫,此次就没来,而潘贤妃与婴茀皆早早到来,惟张婕妤姗姗来迟。最后来了,再三告罪,解释道:“适才路过福国长公主以前所居的宫院,无意窥见一宫女偷闲在院中樱花树下荡秋千。本欲进去呵斥,但细看之下却发现此女容貌与公主倒有几分相似,那秋千也荡得美,映着花雨,就像幅画似的,竟让我呆看了半晌,终究没忍心入内惊吓她。就因看她,忘了时辰,请官家责罚。”   
婴茀一听之下即转顾赵构,而他久久未语,只凝视面前花树,不知在想什么,于是婴茀忙陪笑道:“张姐姐言重了。官家一向宽厚,从不因此等小事责罚我们。”   
赵构也才开口,赐张婕妤坐,继续与诸妃饮酒赏花,亦不就张婕妤言语问下去。   
次日,那宫女竟又在柔福宫院荡秋千,玩了许久,偶尔转眸,才触及一道于一隅注视她的目光。她瞬间辩出那高贵的服色,吓得立即从秋千上惊跳下来,俯身跪下请安。   
赵构冷冷垂目视她,问:“你是谁?”   
她娇小的身躯微微颤抖,埋头低声答道:“奴婢姓韩,名叫秋夕,是新近入宫的宫女……”   
三月乙巳,赵构封韩秋夕为“红霞帔”。   
这是宋宫少见的异事,在宫中引起了不小的风浪,因赵构已十数年未再册封任何妃嫔。“红霞帔”名分甚卑微,不在宋正式五品内命妇之列,远不可与几位长年相伴赵构的妃嫔相比,但至少透露出一个讯息:此女曾为皇帝侍寝。   
关于皇帝对韩秋夕的“临幸”有多种秘闻在悄悄流传。有人说官家多年来一直暗中求医问药,想必初见成效,也有人说他纳秋夕是出于一位太平皇帝应有的,充实后宫的需要,而秋夕服侍他的方式从本质上说与其他妃嫔并无不同。   
“张妹妹,依你看,官家是否……有痊愈迹象?”潘贤妃亦私下询问张婕妤。   
“我怎么知道?”张婕妤面对如此暧昧的话题竟然笑得很明朗,“这,姐姐应该问吴妹妹才是!”   
而婴茀人前人后都未就此说一个字,只是对赵构新纳的秋夕极好,嘘寒问暖,关爱入微,即便赵构常命秋夕侍寝,她亦毫无妒色。     
柔福既不愿主动入宫请安,赵构也不常召她,倒是赵瑗隔个三五日必会赴公主府见姑姑,赵构偶尔会问他一些柔福的近况,柔福却不会向他打听赵构之事,赵瑗有时自己提及,柔福也只问与国事有关的。   
某日赵瑗在公主府见到一册《贞观政要》,不禁双目一亮,问柔福:“姑姑也看此书?”   
柔福点头,和言反问:“你也在看么?”   
“是。”赵瑗回答。他这年十三岁,但少年老成,心智远比同龄孩子成熟,“去年已看过,这几日父皇又命我再看数遍,说如今那蛮夷金主都已将此书背得烂熟于心,并颇有心得,我这大宋皇子岂可不细细研读。”   
“颇有心得?”柔福奇道:“你父皇怎知金主有何心得?”   
赵瑗说:“数日前父皇在资善堂看我念书,忽有王伦从东京遣的使者匆匆赶来呈上密函。那使者还低声向父皇禀奏详情,像是很忧虑。但父皇听后神色未改,随意嘱咐了使者几句便命他退下了。随后父皇走至我面前,将密函展开让我看,微笑着说:‘那蛮夷金主竟能将《贞观政要》学得这样好,瑗,你须用心了。’我便看了看,见信笺上写的是金主完颜亶与翰林学士韩昉的一段对答。”   
柔福当即追问:“他们说的是什么?”   
“似乎是谈用人治国之道,我也不尽明白,不过既然父皇要我看,自然就记了下来。”赵瑗想了想,将那段对话大意说出:“六月己未,金主从容对侍臣说:‘朕常看《贞观政要》,见其君臣言论,深感其妙,大可借鉴用以治国。’韩昉应道:“这皆因唐太宗先以温颜下问,房玄龄、杜如晦竭忠尽诚,珠联璧合地辅佐,才成就贞观之治。这书虽简,足以为法。”金主问他:‘太宗固然是一代贤君,而唐明皇又如何?’韩昉答说:‘唐自太宗以后,唯明皇、宪宗可算得上是明君。但明皇有始无终,初期因为得位艰难,任用姚崇、宋璟这样的良臣,惟正是行,所以才有开元盛世。可惜末年信用李林甫等奸佞之人,最后招致天宝之乱。假如能谨慎施政用人,善始善终,则贞观之风亦不难追。’金主听后连连称善,又问:‘那周成王呢?’韩昉说:‘周成王也是古之贤君。’金主便道:‘成王虽贤,也要靠周公辅佐之力。后世疑周公杀其手足,在朕看来,若为社稷大计,也不算错。’”   
柔福先是默不作声地听,听至最后一句,眼帘略微颤了颤,少顷,叹道:“那孩子,今年也有二十岁了罢……”再顾赵瑗,问:“完颜亶是否还未亲政?”   
“父皇说,他现在尚算是傀儡。”赵瑗回答:“早年是完颜宗翰大权独揽,他死后是宗磐与宗幹两派争权,而自陈王宗隽入朝加入宗磐、挞懒一派后,朝中大事几乎皆由他们掌控了。”   
“那么……”柔福问得有些迟疑:“宗磐、挞懒,与……宗隽,这三人中,谁最有权势?”   
“自然是宗磐。众所周知,他是金太宗长子,一直不把金主放在眼里,最为嚣张跋扈。但我曾听父皇跟我先生提及,此三人中,以宗隽最为奸猾,常以巧言笼络蒙蔽宗磐、挞懒,他们的决策大计多出自宗隽的授意……”赵瑗说到这,忽然瞧见柔福脸色甚苍白,立即搁下话题,关切地问她:“姑姑,你怎么了?哪里不妥么?”   
柔福定定神,微微摆首以示无妨。低首一阵思量,忽而又一笑,温和地看赵瑗,说:“瑗,谢谢你,带来如此好消息。”     
下次赵瑗带来的,是王伦又自东京赴金国议事的消息。   
金右副元帅、沈王宗弼一直反对与宋议和,宋金议和条件达成后欲说服金主撕毁和议,曾密奏于完颜亶:“河南之地,是宗磐、挞懒与宗隽主谋割与南朝,势必已阴结彼国有所图谋。如今宋使已至汴京,不可与其交割地界。”有位王伦昔日云中旧吏现隶属宗弼帐下,得讯后悄悄赶来见王伦告之此事。王伦立即派人回朝禀报,乞赵构早作准备,建议增兵中原,派张俊、韩世忠、岳飞及吴玠分守河南、陕西地。但赵构既不惊讶,也不惊慌,亦不理睬王伦的建议,只命王伦继续北上,再就和议诸事与金商谈。   
王伦是六月中去的,到了七月间,柔福不时问赵瑗:“王伦有信传来么?”   
赵瑗总是摇头,到后来自己也诧异:“往次莫说出使议事,就是稍稍打探到一些金人的消息他都会迅速遣人来报,唯此番例外,一去近两月,竟音讯全无。”   
因出使情况的异常,朝廷再次隐泛微澜。主和派心忧和议有变,主战派收拾旧山河雄心又起,临安城外的飒飒秋风很容易令人忆起金戈的声音,但这年城内的中秋却显得奇异地热闹。   
是夜临安大街小巷灯烛华灿,绒线、蜜饯、香铺等出售应景货物的商家皆把商品铺设得琳琅满目,夸多竞好,直令游人目不暇接。禁中在倚桂阁设赏月盛宴,名为“延桂排当”,齐聚王孙贵族及宫眷,饮酒赏月看歌舞升平,通宵天乐不歇,直彻人间。   
江南的中秋最华美的景象在钱塘江上。士人淑女皆爱点一盏被称作“一点红”的羊皮小水灯,放于江面任其随波漂远,以此向江神祈福,祝愿天下太平,自己及家人平安康乐,并达成夙愿。点灯的人多了,江面上的小水灯直有数十万盏,极目望去,灯光点点密密地闪烁于水上,沿着水路蔓延,璀璨如银河。   
宫眷也学此风俗,纷纷在禁中御池内点放“一点红”,就着那一簇代表希望的微光祈祷许愿。赵瑗见张婕妤、潘贤妃、吴才人等都放了,惟柔福尚端坐不动,便亲手挑了一盏小水灯送过去:“姑姑,你也点一盏罢。”   
柔福略一犹豫,因不忍拂他意,终究还是接过,起身缓缓朝池边走去。   
走至池畔才想起应先寻个火种,正欲回首唤个宫婢提灯笼过来,却听耳侧有人低声说:“我来。”   
转侧之间,触见赵构幽深的眼。他左手提一盏小宫灯,右手持一纤长的蜡扦,引蜡扦入灯中取了火种,再低首闲闲点亮柔福手中灯。   
“你夙愿已成真,再许个愿罢。”他柔和地看她,说。   
她不明他所指,蹙眉以问。   
他微微笑:“他死了。”   
“你杀了他?”没有问“他”是谁,她便当即如此脱口而出,捧灯的手有一次轻轻的抖动,仿佛应着火焰跳动的节奏。   
他凝视那盏“一点红”,一团光焰自她手心晕染开来,红艳若霞光。他只觉他甚爱此光,因它驿动的光影此刻正温婉地在她无暇容颜上流转。   
“是完颜希尹的儿子,昭武大将军达勒达杀了他。”他加深了笑意,“这是上月的事。金郎君和什谋反,被完颜亶察觉,捕获,下大理狱。因此事牵连到宗磐、宗隽等人,所以完颜亶以议事为名宣二人分别入见,伏兵将他们拿下。听说,完颜亶为除宗隽还费了不少心思,宣召时特意嘱咐宫监态度言辞如常毕恭毕敬,奉迎礼数一点不差,令宗隽不疑有他。待进到宫里,先请他坐于偏殿等待,暗中施放带毒暗香,致其中毒四肢乏力再命入正殿谒君。达勒达之前便隐藏于正殿柱后……你知道达勒达么?他是金国有名的勇士,力可以一敌百……等宗隽进来,达勒达从背后偷袭,宗隽已无力抵抗,被当场诛杀于完颜亶面前。”   
这段话,柔福却浑似未听入耳,待赵构说完,直视他,盯牢他:“你杀了他。”   
“杀他的,是金主完颜亶。”赵构转首避过她的迫视,又说:“宗隽也算聪明,知道扶助完颜亶博前程,可惜最终还是功力未足,得意忘形,低估了完颜亶,在他面前将野心暴露过快。在他眼中,完颜亶大概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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