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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故事，谁也不知道了，或许他们能够在一起，或许终其一生，他们都有缘无分。”
曾经，母妃这么回答自己。
有缘无分呵！
林诗雯惆怅地望着江水，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心有戚戚焉。
也许，也许攸然与地之间，也注定是有缘无分……
“如果真的爱了，不管结局如何，东君一定不会放开洛儿的手！”
卷三 何当共剪西窗烛 第一百四十章
看着林诗雯信誓旦旦的模样，攸然不觉微笑，是啊，若是真的爱了，又有什么能够阻挡的呢？
只怕，爱得不够深……
若换作我，爱了，就绝不会放开她，哪怕是一道坠入地狱，也比了然一人徘徊于世要幸福得多！
“诗诗，我……”
当一生一世的承诺呼之欲出时，攸然暮然觉得心跳得厉害，似要从喉咙中奔腾而出，淡淡的甜腥溢满舌尖，一如此刻的心情，酸甜而苦涩。
“攸然，对不起，我把龙玉给弄丢了！”林诗雯完全没有注意到攸然面色的奇异，脑海中突然记起龙玉之事，其实早想对他说的，一直忘记。
“什么时候？”攸然蹙眉，转而问道。
“恩，是在我离开清凉山庄的那天。”林诗雯努力回忆着，“我落水了，又不会游泳，龙玉不知为何会掉出来，然后就找不到了……”当时空灵说去帮她找，可是始终没有什么消息，林诗雯隐约觉得不安，光凤玉丢失就足以给安王举兵造反的理由，那么龙玉丢失了呢？
会不会引发天下大乱？
越想越觉得害怕，林诗雯担忧地看着攸然，见他依旧是一脸平静。
“不要紧么？”
察觉到林诗雯的不安，攸然浅笑安慰道，“不必担心，会有办法的。”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会在她身后，为她遮挡一切。
林诗雯安心地点点头，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她并不是十分清楚，只觉得攸然说不用担心，那便不必去担那个心。
两人默默地相互靠着，凝望着江上雾气逐渐散开，当熹微的光芒再度铺洒江面时，林诗雯猛然想起接下来的课程。
她现在并不是跟随攸然出游，也不是偷愉溜出鱼府，她是在学宫，是来这里学习的！
“糟了，现在是什么时辰，快要上课了吧！？”林诗雯一脸焦急。
攸然抿嘴笑笑，看着她六神无主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送诗诗来学宫学习固然好，但是……私心而言，他并不希塑诗诗能像贵族女子一般规规矩矩，表面温顺可人，但生长于勾心斗角的环境之中，明争暗斗，攻于心计。
心里始终希望她能够如最初相间时那般，巧笑嫣然，若无其事地为他拍去胭脂，为他扫平眉间的倦怠。
“不急，还有时间！”攸然反手握住她的，略略估摸了一下，大概还有一盏茶的功夫。虽舍不得放开，他与她之间，至始至终都存在着一段距离。
不远，也不近……
每当他想打破那层隔膜时，总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理由，阻止他的靠近。
不过，还有很长的时间能让他一点一点靠近，走入她的生命……
将林诗雯送回北宫后，攸然在太平轩门外徘徊了许久。他没有进去，亦没有去窗口观看。女德课，他已经叮嘱了赵嬷嬷要她好好照顾鱼汀，相信赵嬷嬷不会违背。
“大哥！”身后传来一声轻呼，转头间正见韵之一脸坏笑，看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暖昧，“来看大嫂么？”
攸然笑笑，当与韵之单独相处时，他们之间总是这般随意，没有多少礼数忌惮。
“你好好照顾她！”攸然没有承认，只认真地嘱咐道。
韵之噗哧一声笑开了，清俊的面庞上挂着孩子般顽皮的笑容，没想到他一贯清冷的兄长，竟然会因一名女子而乱了方寸。
长此以往，不知会是什么样子！
韵之隐隐有些期盼，期盼这个小嫂子能够快快长大，过了及笄便能名正言顺地嫁给大哥。
“放心罢！我会好好看着地的！”韵之揶揄道，“倒是大哥，你刚刚带小嫂嫂去哪了？”
“洛东江。”攸然答道，视线透过窗口，落在了远方。
“洛东江？”韵之心里一沉，脱口问道，“为何要带她去那里？”
众所周知，洛东江是祭奠洛神和东君爱情的地方，儿时听到这个故事时，韵之总觉得过于悲凉，因此每每走到江边，也不由自主地寻觅那一杯黄土，想着是否真如传说所言，在这里有一块洛神墓。
“只是想带她去看看罢了！”攸然说道，原因么，连自己也不清楚，只在看到诗诗的那一瞬间，心里涌出一股冲动，想要带她去洛东江，去看那白沙笼罩下的江面。
好似千万年以前，他曾拉着她的手，走在江边，远眺那无边无际的江面……
最初，他是因母妃的故事而来洛东江，少时在学宫学习时，每当遇上了不开心的事，他都会走到江边，静静坐在天水之间，默默凝视……
久而久之，这已成为一种习惯，直到离开学宫后，他依然会不自觉地找一处水边，安安静静坐下，思考。
看着攸然沉默的神色，韵之虽有些不解，却知道何事该问，何事不该问，他笑道，“你既然放心了，就快些回去罢！希夷在门口等你，不要让大家担心。”
迈出的步子停下，攸然无奈的挑眉，“我何时让大家担心了？”
一直都是他在为他们操心，在他们身后运筹帷握，怎轮到他们为他担忧？
“你的身子，”韵之嘴边的微笑沉下，神情肃然地看着他，“你应当比我们都要清楚。”
攸然默然，没有回答。来看诗诗之前，他的身子一度到了最坏的地步，甚至连坐起身都几分困难，药物的毒性已经深入骨髓。这是连他都未想到的，旧伤造成的伤害与千日醉的毒性、解药几种药石混合会导致如此严重的后果。
现在，若不是容希夷用咒法强行支撑，他根本无法站在诗诗面前，执起她的手，与她一起欢笑。
“我走了。”先天郁积在胸口的甜腥似要喷涌而出，攸然转过身，背对韵之，踉踉跄跄走了几步。手不由抚着胸口，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方才在洛东江边时，就感觉到身体的透支，现在更是如此……
“大哥，你怎么了？”发现攸然不对劲，韵之快步走上前扶住他。
“没事。”攸然强忍着不适，一步一步朝外走去。
学宫门口，一辆马车静候着。
一袭青衣，站在桂树下，满树细碎的桂花飘散着浓郁的香味儿，风一过，花瓣如细雨纷纷而下。
看到韵之搀扶着攸然走出，希夷顿时脸色一沉，快步走过来，从韵之手中接过攸然，瞥见那一脸的惨白，他狠狠瞪着攸然问道，“怎么会这样？不是说去看看就好么？”
攸然苦笑，张张嘴欲回答，下一刻剧烈的咳起来，一抹血丝从喉间漫出，墨色的眸子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双眼紧紧合上，没有睁开。
“大哥！”
“殿下！”
……
卷三 何当共剪西窗烛 第一百四一章
容攸然的病情被隐瞒起来，林诗雯接下来的日子比第一日舒服许多。至少那些嬷嬷不会再无缘无故给她难堪，尤其是泰嬷嬷，因那“安”字之事对她的态度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
礼仪课也不像想象中那么复杂，许多基本礼仪对于十几岁的小姑娘来说可能难了些，但鱼汀体内的是已经二十的林诗雯，无论是理解力还是接受力都远远超出其他女子。
这也是另其他人妒忌的原因之一，不断有人奚落她，想要贬低她，给她难堪。林诗雯一言一行都小心翼翼，加上韵之、鱼息的帮忙，日子有惊无险地流淌着，说不上怯意，却也不无聊。
这一日，午饭过后，林诗雯夹着一本《玄经》去了后花园。
说是花园，并没有多少花，浓浓的荫蔽遮挡住灼热的阳光，透过密密层层的树叶，星星点点的光斑在风中漂移。林诗雯向来喜欢坐在树下看书，感受着风的亲吻，让光斑落在书页上，与点点油墨勾勒出一幅幅七彩的画卷。
《玄经》其实是一本挺无聊的书，放在书架里沾满灰尘，从没有人抽出来翻阅过。而其他的书籍，每当林诗雯想要借阅时都被人先下手了，最后她百般无奈拿了《玄经》来打发大段无聊的时光。
书名《玄经》，里面的内容却像极了《周易》，五行八卦分门别类地阐述，“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字排列组合成各种奇异的图案安，初看时只觉得糊涂，渐渐的林诗雯开始入迷，书中不但讲了如何预测天命，还提到了人命、国命，甚至教人如何从面色上断定一个人的气数好坏。
只可惜她是初学者，没有老师的指点，一些复杂的繁体字也辨认不出只好靠猜测阅读，因此《玄经》看得一知半解，无法进一步深入。
“汀儿，你果然在这！”楚湘茹气喘吁吁跑来，双手提起裙子，神色带着一丝飞扬。
“怎么啦？”林诗雯合上书，漫不经心问道。只有楚湘茹知道她中午待在哪，会不知疲倦地来找她。
“靖王殿下找你！”楚湘茹解释道。
“现在么？”
“恩。”
林诗雯拍了拍灰尘站起身，抱着书淡淡说道，“谢谢。”而后转身朝北殿走去。
韵之不会无缘无故叫她，除非有什么急事。
“汀儿，你和靖王殿下……是什么关系？”楚湘茹紧随在后，小心问道。
林诗雯哂笑，听出她口气中的不确定和担心，十有八九是小女孩的心思吧！？步子没有减慢，她答道，“什么关系呢？我想想看，也许是靖王未来的嫂嫂吧！”
“可是嬷嬷说了，叔嫂不能……”她迟疑片刻，轻声道，“这样不太合礼法吧！？”
扑哧一声淡笑，林诗雯丝毫没有将楚湘茹的话放在心上。这几天韵之常常会来看她，她知道那些对她不满的人借此说三道四，诽谤她不讲女德，根本配不上太子殿下。
“那又如何？只要行得正，就问心无愧！”林诗雯答道，“古人云，格物致知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正心诚意讲的不就是人的品行？心正意诚，无愧于任何人，就不会在意那些流言蜚语。”
听到这番答复，楚湘茹不再多言，脚步愈来愈慢，最后看着林诗雯远去的身影，神色复杂莫辨。
“韵之，找我何事？”林诗雯小跑上前问道。
远远的就看的容韵之来回踱步，那一袭黄衣宛若秋风习人，于柔弱中带着几分刚劲。
“没……什么，”韵之脸色有些难看，勉强笑笑问道，“汀儿，龙玉可在你那？”
心中咯噔一声，暗叫不好，林诗雯咬咬嘴唇，“出了什么事？”
“龙玉果然在你那？”韵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自顾自道。
隐约感到有不好的事发生，林诗雯强作镇定道，“是在我这，不过……”
“那次在清凉山庄逃跑中遗失了。”她一闭眼，干脆利落地说道。
心中竟轻松不少。
之前不管什么时候，心中都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一个人藏着秘密实在是太可怕，生怕什么时候被人发现引来灾祸。
向攸然坦白，告诉韵之以实情，这都在无形中减轻她的压力，就算发生再可怕的事，似乎不会是自己一人承载所有的负担。
韵之双眸一沉，似不信般反复追问道，“真的没了么？”
“……是。”
“我知道了，我会派人去寻回。”思忖良久，韵之叹息一声道。
“发生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急着寻找龙玉？”
“龙玉是大哥的本命石，必须早日寻回。”韵之答道。�